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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親王妃開口詢問,平王妃便不能不答,“思安才睡下沒多久,怕是還沒醒呢。”
“算起來也是我的太孫了,我卻沒見過幾回,聽說孩子又長胖了些?”端親王妃頂著一頭銀白的盤髻,笑得慈祥,“阿嫵,你過去瞧瞧,若是思安醒了,就抱來我看看。”
“那我進去看看。”陶嫵站起身來,當著在座眾人的麵,朝傅氏行了一禮,“姐姐,思安如今睡在何處?”她問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從皇孫思安剛出生時傅氏就打著他的主意,最初隻是言語表露,還不至於明目張膽,隻是到陶嫵身邊看孩子的時候流連著不肯走罷了。近來元靖帝越來越看重思安,每回都是由傅氏這個正妃帶著思安入宮,回來後便也養在她那裏,就連陶嫵想見孩子一麵,都得征得她的允準。
傅氏自然明白陶嫵這樣說的意圖,麵不更色,聲音甚至是柔和的,“就在萬喜堂裏。那兒安靜又暖和,給思安住最合適。”
陶嫵低頭冷笑,並未立即動身。
旁邊端親王妃就又開口了,“怎麽孩子如今不在阿嫵這個生母跟前麽?才五個月大,最是要花費精力照顧的時候,沒有母親陪著怎麽好。”
傅氏便起身,答得不卑不亢,“我也是為陶妹妹著想,她才剛生下孩子,身體尚未調理過來,怕思安夜裏吵鬧,於她調養無益。再者——”她搶著攔住了打算反駁的端親王妃,雙手款款交疊,隱隱還是當年太子妃的尊貴儀態,“父皇的意思,平王膝下就這麽一個孩子,叮囑我要格外用心的照顧。萬喜堂是整個府裏最好的地方了,皇上專門撥了嬤嬤和奶娘們來照顧,倒是格外妥帖的。”
她搬出皇上來,端親王妃就有些不悅,“皇上也說了用心照顧,小孩子貪戀母親,更改由生母陪著。依我說,思安還是養在萬喜閣,隻是騰出個房間給阿嫵過去住,也能就近照顧。”
傅氏都已經把事情做到這份兒上了,也不怕明火執槍的對著幹,便還是恭敬笑道:“我原也有想過這樣,隻是萬喜閣那兒隻有兩處房子,一處是平王的不能動,另一處則住著我,實在騰不出屋子來。若是住在隔壁的窄院裏,倒委屈了陶妹妹。”
卻是半點都不肯退讓的意思。
端親王妃沉沉的目光將傅氏盯了半晌,才道:“阿嫵先去瞧瞧思安。”
待得陶嫵裏去,廳上便安靜了半晌。傅氏仿佛不曾察覺似的,隻管低頭喝茶,不時往外頭瞧瞧,又跟謝璿答話,“如今春光正盛,弟妹沒打算出去遊玩麽?信王殿下難得清閑幾天,正好各處賞玩風光。”
“打算過些天再去。”謝璿應了一聲,瞧著對麵的高陽郡主時,到底有些尷尬。
對於傅氏要奪子的事情,謝璿其實沒有什麽立場來評判。論公,小皇孫是平王的獨苗,又是元靖帝的頭一個皇孫,若是能記在正妃名下,身份上能更尊貴。論私,陶嫵是她的表姐,哪怕沒有這層關係,任何一個女人的孩子被人搶去,恐怕都不會願意——更別說陳思安還是個皇孫。
元靖帝膝下子嗣荒蕪,平王自盡,晉王早逝,越王以前雖有草包之名,如今卻日漸露出才幹,隻是心思藏得太深,叫元靖帝都忌憚罷了。按目下元靖帝在皇儲上猶豫不決的態度,這天下會交給越王還是交給陳思安這都很難說。
反正韓玠是中途認回來的,別說元靖帝心裏存了疙瘩又拉又打,就連有些朝臣都未必願意擁護他上位。
而看越王這多年無子的情形,假若他不慎英年早逝,會把皇位傳給陳思安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往後還有太多的可能,小皇孫如今就是個香餑餑。
陶嫵要把孩子留在身邊,端親王府會如此強勢的插手此事,未嚐沒存私心。
這樣的官司就不是謝璿能斷的了。隻是畢竟不好放著高陽郡主不理,便主動搭話,“我記得表弟最愛趁著春日的天氣外出玩耍,恐怕也鬧壞了舅母吧?”
“他性子淘氣,已經連續幾天纏著你舅舅出去了。”高陽郡主臉色和緩了一些,笑道:“媛兒姐弟倆都惦記著你呢,上回澹兒過來,還說起你那時候教他投壺的事情。”
“表弟也長大了。”謝璿順著說下去,“舅舅打算讓他在家讀書,還是送進國子監去呢?”
“還是國子監好一些,隻是溫兒頑皮,怕不能像澹兒那樣小小年紀就成監生了。”高陽郡主與謝璿的感情原本是很親近的,說話時大多謝璿撒嬌、舅母溫柔。這會兒有端親王妃、傅氏和韓玠在場,夾雜著奪子的事情,兩人正襟危坐的說話,各自都不大好受。
最後,高陽郡主意有所指的歎了口氣,“還是看兒女福澤吧。“
外頭的陶嫵款款入內,後頭跟著兩個奶娘,懷裏抱了小皇孫思安,上前先給傅氏瞧了一眼,才齊齊跪地道:“給王妃娘娘、王爺、王妃和郡主請安。”
端親王妃便招手,“過來我看看。”
奶娘依言抱過去,端親王妃翻開那錦繡繈褓,輕聲逗了兩句,笑道:“果真長得好看,像阿嫵的眉眼。都來瞧瞧。”他招手叫高陽郡主和謝璿韓玠,又喜氣洋洋的,“果真比上回胖了些,隻是怎麽不大高興,是沒吃飽麽?”
這罪名奶娘們可不敢擔,忙跪地道:“是小殿下才睡醒來,還迷糊著呢。”
“起來起來,別動不動就抱著思安跪拜。”端親王妃頗為不悅。
倒是高陽郡主真心實意疼著孩子,將他抱在懷裏哄著,給謝璿看,“瞧這嫩白的麵皮,跟個姑娘似的。那時候你跟澹兒也是這麽大,我過去瞧你們,兩人比著吐奶泡呢。”
“澹兒肯定沒吐過我。”謝璿瞧著嬰兒細嫩的麵孔,滿心裏也是喜愛。
她見過的嬰兒不算多,上輩子自己雖壞了孩子,卻在臨產時碎作泡影。這輩子也就認真逗過謝珺的孩子,那時候她跟謝澹滿心歡喜,覺得那孩子哪兒都好看,哪兒都細嫩,像是脂粉堆出來似的,怎麽看怎麽喜歡。
眼前的陳思安顯然也是細嫩的,皇家的嬰兒,比慶國公府的嬌氣多了,那皮膚嫩白嫩白的像是浸了奶,吹彈可破。隻是比起許融那時候咯咯直笑的可愛勁頭,這孩子就安靜了許多,眼睛沒睡醒似的稍稍耷拉著,拿個有趣的玩意兒逗弄,眼神也不像許融那樣靈動光彩。
賞寶貝似的圍著小皇孫站了會兒,傅氏便問奶娘,“孩子吃奶了麽?”
“回王妃,本打算睡醒了再給小殿下喂。”
“那就先抱回去喂奶,別餓著孩子。”傅氏自高陽郡主懷裏接過小皇孫,交還給奶娘。高陽郡主似有不舍,眼神戀戀的追著繈褓裏的嬰兒,卻未多說什麽。
隻是端親王妃冷笑了一聲,“倒是會選喂奶的時間。阿嫵,待會你抱著孩子回去住走走,別叫他忘了是生在哪裏。”
這就是強令陶嫵要回孩子了,傅氏哪裏肯,當即屈膝跪地道:“王妃恕罪。父皇命我好生照看思安,萬喜閣裏諸事都是妥帖的,也有父皇親自點派的宮人伺候。思安生來便體弱,若是來回折騰受了涼,我就是萬死也無顏麵見父皇!”說罷也不等端親王妃答話,厲聲吩咐那兩個奶娘,“抱回去!”
奶娘們飛也似的走了,剩下端親王妃氣得臉色都變了。
傅氏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她鳩占鵲巢想要奪走孩子,怎麽現在卻說得自家成了惡人要虐待孩子似的?
可傅氏話裏話外皆是元靖帝的旨意,端親王妃到底不能駁斥這個,隻是氣哼哼的看向謝璿,“信王妃,你倒是說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
剛才勉強維係著的和樂瞬間瓦解,傅氏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端親王妃和陶嫵憤憤不平瞧過來,隻有高陽郡主臉現哀戚,似有不忍,目光還落在思安消失的方向。
謝璿一時間為難極了,斟酌著話語想要開口的時候,卻被韓玠握住了手。
他往前跨了半步,將謝璿護在身後,隨即沉聲道:“叔祖母為難璿璿了。”他原本就有一身冷厲氣度,隻是平常收斂罷了,如今麵色微沉,目光如利刃般掃向端親王妃,竟像是瞬間壓住了老人家的氣勢。
“這雖是家務,卻事關皇嗣,自有父皇和宗室裁奪。連我都不敢置喙,璿璿才成為王妃多久,哪看得透這背後的緣故?如何輕易表態?”
這話說得露骨,端親王妃聽到“背後的緣故”幾個字,麵色也是微微一變。
“信王這是什麽意思?”端親王妃原本期待今日借韓玠在場,一鼓作氣將孩子奪回,而今韓玠不但不表態,還反過來指責,老人家就不高興了,“信王妃是阿嫵的表妹,這些年也被高陽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怎麽就不能說一句了?”
韓玠並不退讓,隻冷聲道:“一碼歸一碼,這等大事上,她隻是信王妃!”
廳上的氣氛已然萬分尷尬,高陽郡主收回目光,上前捏了捏謝璿的胳膊。
謝璿為難的抬頭,“舅母……”
“確實難為你了。”高陽郡主低聲,幾乎隻有謝璿和韓玠能聽到,“去吧。”
韓玠便朝端親王妃施禮,而後又跟傅氏辭別,未再多說一句,帶著謝璿出門去了。
一路沉默著走到府門口,上了馬車之後,謝璿才歎了口氣。
“高陽郡主很明事理。”韓玠忽然開口,“奪子之事,看來是陶嫵和端親王在折騰,鬧到這種地步,也不怕難看!”
謝璿也覺得今日局麵尷尬,“雙方都想據為己有,將另一個人徹底逐出局外,才會越鬧越僵。今天已把話說開,這事咱們往後就不用管了吧?”
“父皇已有定奪,不是我們能管的。”
謝璿抬頭,“皇上的意思是,把皇孫記在平王妃名下?”
“嫡庶之別在皇家很重要,哪怕隻是王府,兩者身份也是天壤地別。”
“所以皇上想把皇孫記成嫡出?”
“若不論感情,自是這樣最好。平王妃不是蠻橫之人,據我所知,最初她隻是想記名,孩子還能養在陶側妃跟前。隻怕是端親王那邊和陶嫵貪戀,瞧著孩子將來可能的際遇,舍不得孩子,更舍不得把甜頭白白讓給平王妃,才會越鬧越僵,直到今日的田地。”
這樣說來,這趟渾水謝璿還是不淌的好。
她歎息了一聲,“隻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
拜訪完了平王府,韓玠卻未急著去越王府上。
三月暮春,趁著春光的尾巴,韓玠下了個帖子,請許少留和謝璿夫婦、衛遠道和謝玖夫婦,及唐靈鈞、韓采衣、謝澹等人到府上來玩——元靖帝新近賞了些名貴的食材下來,韓玠這裏用不完,便叫司膳做一桌佳肴,與人共賞。
許少留和謝珺來的時候,還帶上了許融。
許融這會兒已經一歲半,能慢慢的走路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隨了許少留的長相,很好看。見著謝璿的時候他還有些陌生,縮在謝珺懷裏不肯出來,謝璿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哄熟了,謝珺便教他叫“姨姨”。
不多會兒衛遠道和謝玖夫婦到來,就又教著叫“三姨”。
許融自小就被一大群丫鬟婆子們圍著伺候,如今跟謝璿、謝玖處了半天,不用謝珺教,還能自己準確的拿稚嫩嗓音喊出 “姨姨”和“三姨”來。一群人覺得有趣,圍在那裏逗他,等到謝澹出現的時候,許融便撲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奶聲奶氣的喊,“姨姨!”
旁邊謝珺等人忍俊不禁,後頭唐靈鈞和韓采衣趕上來,也是合不攏嘴,“這下孩子們可憐了,分辨王妃和澹兒都要花好久的功夫。”
謝澹摸了摸臉,有點不確信,“我跟姐姐已經還是那麽像?”
“看慣了自然不同,可一歲的孩子能懂得什麽,待會兒你跟王妃站在一處,他就傻眼了!”韓采衣樂嗬嗬的湊過去,在許融臉上香了一口,“來,也叫姨姨。”
姨姨就那一個,許融才不上當呢,歪著頭將韓采衣看了半天,才吝嗇的吐出一個字,“姨。”
他不懂事的鬧,大人們卻看得津津有味,故意讓謝璿和謝澹站在一處,許融就又傻眼了。謝珺隻好耐心的教他叫“舅舅”,小許融倒是學會了稱呼,隻是依舊分辨不清,於是一會兒對著謝璿叫舅舅,一會兒對著謝澹叫姨姨,給眾人添了不少樂趣。
相比起從前謝珺和許少留的客氣來,如今有這個孩子牽絆,兩人的感情顯然親密了許多,有時候隻消謝珺一個眼神,許少留便知道她想吃什麽。
謝璿在旁瞧著,隻覺得暖從心生。
她以前住在慶國公府,有時候跟謝珺臥談,也能窺見姐姐對於感情的態度——有陶青青和羅氏的前車之鑒,她是不肯信這些東西的,知其總會消散,故而不願嚐試,便下意識的將許少留鎖在心外。在她身子不方便的時候,甚至還張羅著要給許少留納妾,被許少留拒絕。
而今看著,兩人眉眼往來,倒還真有幾分琴瑟和諧的滋味。
相較之下,謝玖和衛遠道就沒這份黏膩了。
謝玖是個高傲的性子,哪怕感念衛遠道當時的不離不棄,性情卻是滲透到骨子裏的,做不出柔軟溫和的姿態。衛遠道也不是什麽情場聖手,衛忠敏早年喪氣,他也沒怎麽見過父母的恩愛,跟好友們插科打諢時妙語連珠,對著女人的時候,卻一向不擅表達感情。
且衛忠敏是個嚴肅的人,衛遠道多少承襲了父親的心性,夫妻倆婚前沒什麽來往,成婚的時間也不算長,這個時候便還存著份相敬如賓的氛圍——
衛遠道若是給謝玖布菜,謝玖必會執壺為他斟酒,卻都存著“禮尚往來”的意思,像是要互不相欠。
謝璿在旁瞧著有趣,可她跟衛遠道不熟,隻能在姐妹獨處的時候打趣謝玖幾句。
謝玖便覷著她笑,“看著信王如此沉穩,怎麽卻給你養出了這油嘴滑舌,當了王妃就敢編排姐姐?”
“那是三姐姐和姐夫與眾不同,要不我怎麽不去編排大姐姐?”
身後適時的傳來謝珺的聲音,“是誰想編排我?”
……
姐妹們鬧做一團,那邊唐靈鈞帶著謝澹、韓采衣將整個王府花園溜達了一圈,兩個少年去找韓玠等人,韓采衣便到了謝家三姐妹跟前。
幾個人慢慢的遊賞暮春景致,漸漸的謝玖和謝珺挽臂落到了後麵,不知是在商討什麽大事。韓采衣得了空隙,便忍不住打趣,“真有意思,你們姐妹三個,嫁了他三個好友,緣法可真是奇妙。“
“怎麽,你的婚事還沒定,意有所動了?”謝璿打趣。
韓采衣便露出驚訝的表情,“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呀!這就操心起家長裏短來啦,嫂子?”她特意將“嫂子”二字咬得又長又重,濃濃的全是打趣。
謝璿畢竟還是新為人婦,忍不住嗬手到韓采衣腰間捏癢癢。
倆人年紀相若,韓玠成為信王之後韓采衣都未改從前的態度,對著謝璿更不會生出疏離,笑笑鬧鬧的好半天,謝璿才道:“認真說,你的親事當真還沒定?”
——她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唐夫人了,對於靖寧公府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韓采衣歎氣,“先前那一位因為前年元夕的事情,也沒再談下去。最近倒是有幾個來提親的,母親問我的意思,我看不上眼,也就作罷。我瞧母親最近也沒心情管這些事情,我也樂得自在,陪著她各處散心之外,自己到處走走也挺好的。前兩天我還去鹿州走了一圈兒。”
“鹿州好玩麽?”
“和京城自然不同,不過也挺有意思。”韓采衣將路上見聞簡單講了,最後又繞回到婚事上頭。
謝璿問她,“來提親的你都瞧不上眼,到底要怎樣的,難道真如從前說的,喜歡文弱書生?”
“隻要書生,不要文弱!”韓采衣糾正,甩著手走了會兒,忽然歎了口氣,“其實我從前覺得晉王很好,隻是可惜了。若有個跟他一樣的,也許我就看上了。”
“晉王?”謝璿稍稍詫異。
韓采衣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記得那年謝池邊上,咱們碰見他和三公主,真的是溫潤如玉,與旁人不同。”稍稍有些惆悵,她撿起一枚鵝卵石扔入湖中,蕩起一圈漣漪。
“詩上怎麽說來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韓采衣歎息。
*
因宴會時謝珺提起了聲名鵲起的霞衣閣,姐妹幾個還討論了幾句今年夏天要添置些怎樣的衣衫,謝璿被觸動,次日便找溫百草去了。
玄武南街紅螺巷還是跟從前一樣安靜,謝璿今日隻是乘便車而來,叫侍衛隨從守在巷中,隻帶著芳洲入內。
院裏隻有那位雇來的老媽媽在用心擇菜,見著謝璿的時候忙要起身行禮,謝璿道聲“免禮”,問溫百草在哪裏。
老媽媽似乎有點作難,卻並不敢違抗王妃,便恭敬道:“溫姑娘還在屋裏。”
屋門是敞開的,謝璿按著以前溫百草“不要客氣”的叮囑,抬腳就往裏走。一隻腳才跨過門檻,就聽裏頭傳來溫百草的聲音,“別動,還沒包紮好!”
這會兒謝璿已經進到屋裏去了,發現裏頭有外人,想要退出去,目光卻已掃見了裏頭的情形——失蹤許久的高誠端坐在衣裳,半個肩膀纏著紗布,在謝璿進門的那一瞬,猛然扭過臉去。
謝璿也呆了。
那頭溫百草已經拿銀剪絞斷了紗布,高誠迅速起身將衣裳一拉,也不看謝璿,隻飛身一掌拍開窗戶,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