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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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白鶴守衛藥圃已有千年之久,一身修為也到了元嬰境界,端的不可小覷,它見有生人欲入內采摘藥草,自己警告之後對方仍未離去,便將雙翅一扇,卷起無形罡風向姬璿真襲來。

    這罡風無堅不摧,能輕易將鐵石化為齏粉,便是元嬰修士的肉身沾染一點也是吃不消,姬璿真並未硬接,而是運起乾坤法袖,廣袖輕舒,將罡風挪入虛空之中,行止之間從容自若,不帶絲毫煙火氣息。

    眼看此招被輕易化解,白鶴瞳孔中閃過人性化的吃驚之色,它仰起修長優美的頸項,清啼一聲,隨即將長喙一張,吐出一口如煙似霞的雲嵐之氣來。

    姬璿真星眸中異彩連連,此術與大衍宗十二神通中的太玄清氣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她在這門道術中浸淫良久,造詣非比尋常,對如何應對此類神通也是胸有成竹。

    隻見她素手一指,頂上便飛出一柄白玉如意,在空中垂下道道清光,正如一副無形牢籠,將那雲嵐之氣困在其中,掙脫不得。

    那白玉如意猶未罷休,靈魚一般圍繞著雲煙嵐氣上下飛舞,不時以自身清光吞噬對方,僅僅數息之後就將其徹底泯滅,

    姬璿真反客為主,一掐法訣,便有一道幽深神光突兀出現,此光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去往何處,無形無象,玄而又玄,似慢實快的奔向白鶴。

    白鶴修行年歲久遠,早已通靈,見此不由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來,它本欲以騰挪之法避開這道神光,卻不知其另有神異之處,一旦放出便會緊隨目標,任憑你如何躲藏也無法擺脫。

    無定神光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糾纏住白鶴身形,它嚐試數次也無法脫身,眼看著就要被灼到毛羽,無法之下,鶴瞳轉為深紅之色,從中射出一道寸許赤芒,與追蹤而來的神光迎頭撞上。

    這赤芒將無定神光消融大半,卻仍有一小部分突破阻礙,無聲無息的覆蓋到白鶴軀體之上,這瑞獸無力躲避,哀鳴一聲,身體上出現大片灼燒傷痕,深可見骨,鮮紅血液汨汨流出,不複神駿。

    它此刻已然無力支撐軀體,狼狽的伏在地上哀哀低鳴,潔白的毛羽也淩亂不堪,沾上了不少泥土,雙眼中流露出乞憐之色,看上去十分可憐。

    姬璿真也動了惻隱之心。她並不忌諱殺生,因道統理念之爭也曾了結了不少性命,但除此之外她亦非嗜殺之人,仍然尊重生命的可貴,此時見白鶴的淒慘情狀,不由心生憐憫,取出療傷靈藥走到這瑞獸身旁。

    白鶴見她過來,先是瑟縮了一下,隨即察覺到她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便隻拿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靜靜的瞅著她。

    姬璿真將靈藥塗抹在白鶴傷處,這鳥兒知曉她是在為自己療傷,低鳴一聲,順服的將頭顱貼在她的掌心。

    許久不曾出聲的陰煞刀真靈忍不住冷哼一聲,嗤道:“偽善!原本就是你將這白鶴打傷,這會又賣起好來,實在是虛偽。”

    他雖然被迫在玄門中待了數十載歲月,卻尤其看不慣其約束言行的條條框框,愈發懷念魔道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日子來,因此說話時也變得更為刻薄,幸好姬璿真性子偏冷,又修養極佳,這才不曾與他計較。

    此刻聽了彥恒“偽善”的評價,她並未動怒,而是淡淡道:“的確是我將它打傷,但我的目的隻是要取此處的幾株靈草,若是它不再阻攔,也就不必妄造殺孽。”

    彥恒隻當這是矯飾之辭,譏諷道:“既然如此,我卻從未見過你對何人手下留情過,還是在你心中,人命尚且不如這隻畜生的性命?”

    姬璿真沉默半晌,彥恒本以為她被自己戳破掩飾,無法應對,卻聽這紫衣銀裳,氣質高渺如九天之月的女修說出如此之語:“我所殺之人,皆是與我道相悖之徒。天道無為,吾輩修行卻是大爭,殺生是為求道,倘若與道無幹,自然也就不該徒增殺伐。”

    這其中無有半句虛言,確確實實就是她心中所想,從中也可窺見姬璿真性格的一部分來。

    她並非鐵石心腸,也存在憐憫之心,但這憐憫並不是針對某一個體,而是憐惜眾生皆苦,被束縛在茫茫紅塵之中,不得超脫。

    而一旦踏上道途,雖有大道三千之說,但最終能成道者不過寥寥,亦存在道統理念之爭,這種無形之爭卻比天底下任何一種有形爭鬥都更為殘酷,道路之後已是屍骨累累,前方仍不知去往何處,誰也不知終點究竟有何景色。

    但姬璿真向來是心無旁騖之人,她既然已經決定要開辟前路,那攔路者即為阻道之人,凡阻道者,皆可殺之!

    古往今來但凡傑出之人,皆是心誌堅定之輩,不會因他人言語動搖自身觀點,姬璿真也是如此。她這番思想雖未全數說出,其中意味卻已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且不論這究竟是對是錯,但她對此卻從無動搖,一直貫徹著這種理念,方有今日成就。

    彥恒發現直到今日自己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自身依托之人,以他素愛嘲諷的脾性,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吐出一句:“幸好你修習的不是太上忘情之道,不然就是老夫也不敢認你為主了。”

    以姬璿真的性格,倘若修行無情道法,隻怕又是一個“以萬物為芻狗”的人物,摒棄一切個人情感,即便修羅陰煞刀是魔道至寶,對這種人也是敬而遠之,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才是。

    姬璿真對此言不置可否,她用玉製小鏟將藥圃中的幾株靈草仔細的從土裏移植到玉盒之中,這才起身離去。

    行了不到半日,便聽前方傳來少女的嬌叱之聲,以及法力激蕩引起的靈氣漩渦,似乎正在與人交手。

    那女聲聽起來有幾分耳熟之感,似乎是澹台楚的聲音,此女也是大衍宗弟子,碰到這種情況於情於理姬璿真也該上去相助,她長袖一拂,加快速度往前而去。

    前方果然是澹台楚在與人爭鬥,她鬢發散亂,神情惱怒,顯然吃了不小的虧,隻是手中一條靈蛇鞭激蕩出風雷之聲,仰仗這件真器之助才未完全落入下風。

    與她鬥法的是一名身材瘦削、麵容陰沉的魔道修士,此人名為元元子,出身落生湖,入道至今也有八十載歲月,修為已至金丹中期,比澹台楚要高出一個小境界。

    他方才在此地碰到澹台楚時,本來並不想當真與她動手,隻因離雲天宮中玄門弟子人數遠遠多於魔道,他若想拿下對方,也得費不小力氣,說不準便要被其他玄門之人斬殺於此,故而隻是言語調戲了幾句,不想澹台楚自小被捧在掌心,哪裏受過這種羞辱,當即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的靈蛇鞭就攻將過來。

    隻是她畢竟修道年歲尚短,又從小嬌慣,天賦雖高修行卻並不勤勉,無論道行還是鬥法都比元元子弱了一籌,隻因這魔修顧忌她手中靈蛇鞭之威,又要提防其他玄門中人到來,不欲形成兩敗俱傷之局,這才讓她支撐至今。

    姬璿真恰於此時趕來,她並未掩藏行跡,元元子一眼便看到她,心中已萌生退意,隻是仍抱著一兩分僥幸心理,指望她與澹台楚一般,空有境界而無鬥法之能。

    隻是他這番注定要失望了,姬璿真一句虛言也不曾說,運使青冥劍便是一道劍光飛來。

    她這一劍時機選擇的實在是妙至巔峰,恰是元元子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瞬時便截斷了對方氣機流轉,令其法力一滯。

    隻從這一劍之中,元元子就看出她鬥法之能遠非澹台楚可比,正欲逃走,那如夢似幻的飄渺青光卻已襲至,他避無可避,隻能沉下心神,大喝一聲,瘦削的身形陡然膨脹起來,轉眼就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圓球,以一種與龐大體型全然不符的靈活姿態卸掉了鋒利劍光。

    逃開這一劍之後,他圓球似的身體彈射起來,向遠處疾馳,已是無心戀戰一意逃走了。

    姬璿真黛眉微蹙,伸指一點,這根如美玉削成、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手指卻帶來恐怖威力,萬裏晴空驟然一聲悶響,便見電蛇狂舞,數道紫色神雷裹挾無邊威勢傾瀉而下,將元元子淹沒其中。

    須臾之後雷霆散去,地麵之上出現了一個深約數丈的大坑,其中有一道破碎人形,胸口仍有微弱起伏,想來生機還未完全散盡。

    雷法原本就有克製邪魔之效,姬璿真境界法力又都遠高於元元子,這一擊本是絕無幸理,隻是元元子來此之前師門亦有護身靈寶賜下,方才生死關頭他以此寶承受了大半威力,這才不曾立死當場,隻是五雷天心正法的餘威也令他身受重傷,喪失了行動能力。

    青冥劍飛馳而來,在元元子頸間輕輕一抹,這落生湖親傳便身死道消,魂靈轉生而去。

    從姬璿真現身至此不過數息時間,便輕描淡寫的斬殺了元元子,此景給澹台楚帶來莫大震撼,她手中猶握著靈蛇鞭,卻是美目大睜,訥訥不能言語。

    姬璿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跟上。”飄逸身形已是到了數尺之外。

    澹台楚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隻是才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天邊就飄來一朵墨雲,從中傳來熟悉的嬌笑之聲:“姬妹妹這是要去往何處?不如在此地陪奴家說說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