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近身侍衛(二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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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尋常戰熊,斷不會似呼延這般。

    親手操刀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戲,教常崎與祭各自露出馬腳,呼延在旁佯裝石像,看得是暗地裏眉開眼笑。

    如今聽得羆先是將他調至身邊,做了近身侍衛,言語之意還欲要賞賜,若是尋常戰熊驚聞此言,早已是咧嘴大笑,忙不迭地叩謝隆恩,至於那賞賜,卻是要推拒一番了。

    可惜到得呼延這裏,所謂規矩盡可拋之腦後,他僅在那熊臉上透出滿臉貪婪、企盼。未見得賞賜,他哪裏會出言謝恩,更罔論假意推拒。於是他便眼巴巴望向羆,一言不發,隻等羆說出賞賜,才會謝恩。

    羆正在琢磨該給何等賞賜,目光偶然落到呼延身上,見得那毫無掩飾的貪婪之色,心頭終是啞然失笑。

    “昨夜才賜你血脈傳承的功法,竟能一日連破兩境,沒看出你倒是塊可造之材。”

    “隻是那呲溯,幾年前便是玉體熊胎之境,僅需打熬一番,再有際遇,便能一舉踏破胎境,晉升熊身之境!你畢竟起步太晚,如今又卡在這銀體熊胎之境,血脈熬煉耗時極長,倏忽便是百年。十年後想要打死呲溯,你起碼得與他一般,提升到玉體熊胎之境,才有幾分可能!”

    “若是任由你自行摸索,十年後是否能達銀體熊胎中期,猶未可知。即便銀體熊胎有成,離玉體熊胎之境,尚有兩小境界,你吃不住那呲溯一拳頭,立時便要身死!”

    “到時你是死得幹脆,我這臉麵,不知要被你丟到何處去!”

    喃喃至此,羆亦不禁揚眉怒目,忿恨望向呼延。

    呼延撓頭咧嘴,一臉憨直的訕笑,心裏卻是一驚,自家突破兩小境界之事,甚為隱秘,卻不知羆是如何知曉。

    胎境之中突破小境界,外在變化其實甚少。鐵骨深藏體內,便是銅體顯化與表皮,會讓皮膚光滑柔韌,隱有晦澀銅色,可戰熊尚有一身密布黑毛,就能將這外相遮擋嚴實,顯露不出。

    唯有境界突破之時,將血液、精肉、筋脈、皮膜、骨骼其中之一熬煉至極,自會將雜質排泄而出,這倒是難以掩飾的唯一破綻。

    隻是他那時晉升銀體胎境,自毛孔排出的雜質、汗液,早已運至陽之氣於皮毛,盡數烘幹至渣,隨後振蕩渾身皮毛,便將這些齏粉抖落離體,隨風飄散無蹤。

    這過程稍縱即逝,呼延自認遮掩極好。況且當時羆亦不在身側,即便祭或常崎有所察覺,卻斷無機會告知與羆,至於羆此刻如何知曉,呼延實在捉摸不透。

    但此時羆既已明言,說的又是實情,呼延不好強言辯駁,再欲遮掩,隻得憨直露笑,沉吼道:“承蒙主上恩賜!一日已破兩境,呼自覺天賦驚人,便是這甚銀體胎境,亦難不倒呼!十年之後,呼的實力必會超過呲溯,那時定能一拳砸爛他的腦袋!斷不會丟了主上的臉!”

    “哼!好不知恥!”

    羆瞪目怒斥,沉吼道:“從那鐵體熊胎之境,如今穩穩站在銀體熊胎前麵,想來你先前在那西山之森,混跡許多年,倒也不算白白虛度了許多時日。如今才得功法,識得正當修煉之法,往日磨練肉身的好處得以顯露,境界升得快些,這才是說得過去!與你那天賦何幹!”

    “那便是主上慧眼!一眼看中了呼,早知呼潛力非凡,此時更是一眼便看透呼突破兩境之事,自然是慧眼!”

    呼延好生沒皮沒臉,這話裏既自詡非凡,又暗捧了羆,便叫羆不便再斥駁,省得自討沒趣。

    瞪視著這隆隆大笑的憨直黑熊,羆當真被逗得哭笑不得,懶得與他耍弄嘴皮,隨口沉吼解釋了一句,“我這是眼識熊身之境的奧妙,所看之處一覽無餘,能透體而視,自然能看透你肉身突破的種種變化……”

    “不扯這閑篇,你既然銀體難鑄,我便賞賜你十滴精血,內中又隱藏一絲我尚未煉化的先祖精血,你若能熬過洗煉血液的劫數,那銀體大成,便指日可待!”

    言罷,不待呼延回神,他揚手甩出十滴暗紅血液,恰濺在呼延額頭、口舌、脖頸、心髒、肚臍、下體、四肢十處,如有靈性,散化做千絲萬縷的血絲,從這十處的細微孔洞鑽入了呼延肉身之中。

    呼延正在思忖羆方才的話,剛才記牢那“眼識熊身”四字,羆所贈十滴精血已然附體,頃刻間化作熱浪洪流,又沉凝如實,融入他周身流淌的血液裏,驚起驚濤沸湧。

    若僅是羆的精血,與呼延這具熊身境界差距不大,僅多出一個大境界,精血雖玄妙,還在呼延能夠承受的範圍。但這十滴精血中,還蘊含著一絲來自戰熊先祖熊羆的精血,最是精純不過,內中玄妙莫測,實在超出呼延理解。

    是以十滴精血才入肉身,仿若化身成了萬千細微凶獸,聚而成洪流怒嘯之勢,所過之處狼藉一片,他自身血脈猶如蝦兵蟹將,被這群精血散化的凶獸殺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慘留無數殘屍碎塊。

    那萬千凶獸,滾蕩在周身血脈之中,似有震天咆哮齊聲怒吼,呼延隱約可聞,心底驚駭,終成畏懼。

    這便是戰熊先祖熊羆精血的威勢,哪怕僅僅殘留一絲,也遠非尋常可比,凶威可驚天!

    頃刻之間,呼延血脈寸寸斷裂,精肉亦難擋凶威,撕裂成碎絲。

    好在皮膜如今煉化如銅,柔韌有餘,能將這精血顯化的萬千細微凶獸,牢牢禁錮在呼延體內。那熬煉如精鐵的骨骼,卻也遭殃,受到這匯聚成洪流的凶獸一波波拍擊,隱見裂紋細密蔓延,似在下一刻,便會碎裂成無盡碎渣。

    呼延渾身細密黑毛根根直豎,熊軀僵直,猛地重重砸倒在地,繼而抽搐不止,痛嘶到喉嚨沙啞,早已吼不成聲。

    本是端坐在石座之上的羆,此時蹙眉望著呼延,終是起身,走到呼延身前,見得他抽搐掙紮的模樣,眉頭蹙得更緊,揚腿猛踢。

    以羆的境界,這一腳雖未用全力,一分力道亦有百萬斤,落到呼延腰間,似猛實柔,僅餘下一股沉猛推拒之力,將他這熊軀踢得倏然斜飛而起。

    玉柳及時開了殿門,呼延便直接飛出羆的石殿,僵直熊軀猛地砸落在石殿前,仿佛滾地葫蘆一般,翻滾數次之後,落到石階邊沿,在石階上滾落得愈發迅猛,直到得大道中央,這翻滾力道才堪堪止住。

    “玉柳!這呼日後就是我的近身侍衛,你把他安排到偏殿去住吧!”

    “是!主上!”

    聽得羆在殿中沉吼吩咐,玉柳便在殿門前匍匐跪倒,恭聲輕吼應諾,起身將殿門緩緩拉合,無聲走下殿前石階,冷眼掃過呼延這狼狽模樣,嘴角那抹冷笑一閃而逝。

    呼延此時,新塑的黑熊肉身近乎全毀,幸好這精血並非前來殺戮,百番拍擊這鐵骨之後,便有無數細微凶獸越眾而出,融入到他骨骼裂縫處,填補起縫隙來。

    凶獸洪流掃蕩全身一周,又盡數分散開來,或是分出幾頭細微凶獸,開始修繕破損之處。或是上百頭聚成一隊,繼續返回血脈之中,又自分散出無數孤身凶獸,融化成細碎血肉,將血脈破裂處修補如初。

    剩餘大部分凶獸,早不複當初凶煞、蠻橫,溫順如家畜一般,則融入到呼延殘留血液裏,此刻正在隨波逐流,似乎於其餘血液已無特異。隻是依舊桀驁,未曾真正融成血液,仍然保持凝固的凶獸模樣,卻呆滯沉寂,好似先前的靈性,已然消散無蹤。

    體內情形大好,呼延遭了這一番罪,現下疲憊無力,勉強動彈眼皮,才見玉柳垂頭立於身前,此刻稍微躬身,輕吼道:“呼司監……呼侍衛,玉柳身子弱小,可抬不動你!這便隻能得罪了!”

    未等呼延咂摸出他這話的涵義,隻見玉柳伸出一隻冰肌玉臂,纖細白皙的手牢牢握住呼延一個指頭,卻猛地爆發出一股巨力,將呼延這龐大熊軀拉拽前行。

    呼延仰麵朝天,眼中便是夜空九粒如勾銀月,天河裏繁星璀璨的景象。他感受著背上黑毛與玉石地麵緩緩摩擦,沙沙作響,嘴角抽搐許久,沉默無言,心底卻百味雜陳。

    五十二年前,他也曾被薯莨粗魯拉拽,硬是拖出了這片恢弘、肅穆的宮殿,淪落成搶契苦勞的人族仆役。

    現下五十二年倏忽而過,他再次被拉拽著,手指能感受到玉柳那溫潤滑膩的手掌,卻已成了將他抓來戰熊城這黑熊的近身侍衛,伴隨、貼身的角色,身份判若雲泥。

    任由玉柳一路拖拽,待上得石階時,渾身被那冰冷堅硬的石階邊沿撞得生疼,奈何呼延無力動彈,隻得咬牙忍耐。幸好路程極短,似撞過一道門檻後,玉柳終於佇足,厭惡地拋下手裏這根熊指,任由那粗壯熊臂轟然砸地。

    他麵朝呼延,模樣恭謹地垂頭輕吼。

    “呼侍衛,往日主上並未設立近身侍衛之職,如今既然將你立為近身侍衛,白日主上無事,你便可在這裏安住,夜間就來主上石殿門前守衛吧!”

    “若是尚有隨身物件兒,遺落在原先住處,明日再去取來,卻也不遲!”

    “呼侍衛,可還有何交代?”

    這最後一句,玉柳本是盡到禮數,他自然知曉,呼延此時已難出聲。隨口應付一聲,他便要續上那句“既無交代,玉柳告退!”,哪曾想呼延忽而有了動靜。

    呼延勉力掙紮扭頭,凝視玉柳,忽而咧嘴露出憨直笑容。

    “我還真有事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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