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倒計時之許你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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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天大家玩的很開心,很快樂,到了第三天易安不僅頭痛發作還伴隨著發燒,趙子書心急的不行,隨性醫生建議他送易安去醫院,易安即使燒的迷迷糊糊抓著他的手仍不鬆開,嘴裏小聲說。“不去,不去醫院。”

    最後醫生隻能給她注射止痛藥和退燒藥,就這樣折騰兩天後,易安病情漸漸好轉,

    趙子書除了上廁所離開一會兒,其他時間一直守著易安,就連豆豆也被製止在門外,即便他哭鬧,叫嚷,都沒讓趙子書心軟,因為易安交代他,不想讓兒子看見她痛苦的摸樣,希望自己在他腦海裏永遠是溫柔美麗的媽媽。

    易安能出屋已經是一個星期後,午飯過後,趙子書也不知從哪弄來一張輪椅,推著她去附近散步,豆豆無聊拉著醫生陪著到處去玩。

    在海邊微風吹過,吹開易安臉上的紗巾,看著遠處成片的海鷗飛在半空中,向往道,“這裏真好,空氣新鮮,迎麵吹過的風都是溫柔的。”

    趙子書伸手按住即將吹跑的紗巾,“喜歡的話,明天還推你過來。”

    “恩。”

    遠處豆豆光著腳踩在沙灘裏,衝她揮手大喊,“媽媽……媽媽……這裏真好,水好清啊,真好玩。”漲潮時,還故意將腳伸進海水裏踩著玩。

    易安笑著對他揮手,看向兩旁開的鮮豔的三角梅,神色平淡道,“子書,我感覺身體越發沉重了,總覺得過一天少一天,”

    趙子書握著輪椅的手一緊,“不會的,有醫生陪著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若是你同意,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不要,來到這裏我很高興,真的,死前還能如此悠閑的陪著家人出遊,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易安,別胡亂猜想。”

    “還記得我們頭次見麵的時候嗎?”

    “記得,那時的你被人堵在胡同裏,我出現幫你解了圍。”

    “是啊,過了好多年,沒想到你還記得。”

    “有些事發生了,它就會一直存在你的腦海裏。”尤其當你快要失去一個人,與她在一起的回憶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你的腦海裏。

    “子書,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對豆豆,把他失去的母愛連著父愛一起給他。”

    “好。”

    “說起來我這一生過的也很精彩,雖然波折過痛苦過,但臨死前確實幸福的,”

    趙子書停下腳步,走到她麵前跪下她麵前,“易安,如果我們一家能長久的生活在一起,你會原諒我嗎?”

    易安伸手摸了摸他日漸消瘦的臉頰,“子書,你也老了不少。”

    時間果然留不住人的容顏。

    正值男兒黃金年齡,憂鬱的眼神使得他身上布滿滄桑與無盡的淒涼。

    趙子書自嘲,“易安,我後悔,後悔當年那麽對你,可老天爺不給我反悔的機會,我隻能日日生活在懺悔裏,你活著,我還有贖罪的機會,你死了,那麽我就隻能行屍走肉的活著。”

    “別這樣,我們的事早在我離開上海的那天便已煙消雲散,不要追憶過往,人始終是要向前看,不為自己,為了豆豆,為了我的遺願,你也應該好好活著,”

    趙子書的頭埋在易安的膝蓋裏,易安看著他眼神柔和而專注,一下又一下撫摸他的頭發,安撫他的不安。

    回去的路上趕上一對新人結婚,新娘一臉嬌羞的站在新郎身邊,新郎滿麵春風的與朋友說話,可想而知眼下的他們多麽幸福。

    趙子書低頭看向輪椅上淡淡淺笑的易安,當年無論什麽原因,他都沒有給易安一個盛大又莊重的婚禮,每個女人都會幻想穿上婚紗的那一天,而他一而再再而三自私的揮霍她的愛,卻從未為她做過什麽。

    “易安,我們也補辦個婚禮吧!”

    易安詫異的看向她,隨即反應過來,搖頭說,“算了吧,”

    “為什麽?”他想在她活著的時候,彌補她身為女人,身為媽媽所缺失的一切。

    “我累了,不想也不願,推我回去吧!”

    趙子書雖然失望,還是依著易安的想法。

    晚上海邊響起一陣陣禮花聲,隔著玻璃,豆豆站在陽台上拍著手掌驚訝的大叫,“好美,好好看。”

    過年時他也看過別人家放鞭炮,放禮花,卻沒有現在這種視覺感,一排排的禮花順著沙灘擺放在兩邊,一對新人滿臉笑意的牽著彼此的手從中間走過,羨慕道,“他們可真幸福。”

    易安推著輪椅走到他身邊,“等豆豆大了,也會牽著心愛的人辦一場唯美溫馨的婚禮。”

    “媽媽……”豆豆害羞了,跺跺腳跑了。

    易安看著他的背景捂嘴輕笑。

    趙子書從房間出來,無奈道,“又在打趣豆豆。”

    “哪有?”易安想想不禁又樂了。

    趙子書給她係了紗巾,又在她的雙膝上蓋了薄毯,推著她往外走,易安不解的問,“我們要去哪?”

    “白天時不是總說想出來嗎?現在雖然是晚上,不過溫度卻比白天低,空氣也比白天好,所以想推你出去散步。”

    “恩,那叫兒子一起。”易安看看豆豆的房間。

    “不叫他,就我們倆。”

    易安點點頭。

    “易安,你喜歡這還是喜歡揚州。”

    “雖然這裏很好,風景也很美,可我還是喜歡揚州,畢竟那裏是媽媽的老家而我又在那呆了幾年,”

    趙子書沉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那我可以請求你,等我老的那天,讓我跟你葬在一起嗎?”

    易安皺眉,“有些事發生就是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曆史,有事人錯過就是錯過,再也找不回,這麽說不是埋怨怨恨你,而是希望我死後安安靜靜,在沒有煩惱,”

    “難道你想遠離故土,獨自一人葬在揚州?”

    “你怎麽知道?”

    “出門前整理你東西的時候發現的,”那是一張買墓地的收據,她真的把後事安排的井井有條。

    易安淡淡道,“揚州承載了我太多美好的回憶,所以才會有此打算。”按她原來所想,是想將骨灰灑向大海,就那樣無牽無掛順著河水飄走。

    “其實在你心裏除了豆豆,其他人都沒放在心裏,是嗎?”

    “怎麽會?”她不懂為何他非執念於這件事。

    隨即趙子書給了答案,“易安你知道嗎?那次我回上海,便托人尋了一處墓地,作為我倆以後的長眠之地,沒成想你事事打算好,隻是沒想過將來也會老去的我。”

    “對不起!”

    趙子書麵露痛苦,苦笑道,“易安,你真狠。”

    易安緘默,指了指旁邊的涼亭,“我們去那坐坐吧!”

    趙子書推她去涼亭,一陣風撲麵而來,他緊張的問,“感覺可以嗎?如果不舒服,我推你回去。”

    “沒事。”

    趙子書坐在易安對麵,細細觀察她的臉色,確實沒見她難受才稍微放心,也許是剛才的話題讓他們覺得尷尬,兩人眼睛均看向其他地方,很有默契的錯開彼此的眼神。

    豆豆不見他們回來在房間裏嚷嚷著,最後醫生被他吵得額頭跳跳疼,十分頭痛的牽著他尋趙氏夫妻。

    豆豆眼尖,轉過頭就看到涼亭裏的兩人,顛顛的跑過來,拉著媽媽的手噓寒問暖,“冷嗎?”

    “不冷,豆豆怎麽出來了。”

    “一直沒見你們回來,吵著要來。”醫生適時開口。

    “那我們回去吧!”易安抬頭看趙子書,總算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回去路上豆豆一直牽著媽媽的手,嘴裏嘟囔道,“你們說什麽非得出來說。”

    “隻是出來散步,本來想叫你的,又怕你不好意思出來。”

    想起被媽媽調戲,豆豆梗著脖子哼了一聲,“媽媽壞。”

    易安低下頭卻無法掩飾嘴角上翹的笑意。

    房間裏隻有兩人,醫生拿出儀器聽診,易安靠在床上,淡淡問,“李醫生,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還剩下多少時間?”

    醫生抬頭撇了她一眼,“隻要你不多思多慮,心態平和,病情也會跟著緩解。”

    “你還沒回答我呢?”

    醫生歎氣,“多說三個月,少說一個月”

    “哦,”易安神色悵然的看著天花板,與她料想的差不多。

    “這件事不要告訴趙子書還有豆豆,我不想他們跟著擔心。”

    “可是……”我是趙先生雇來的,每天這個時刻必須將你的病情實話實說的告訴他。

    易安眼裏閃著亮光,眼神哀求的看向他。

    醫生承受不住,連連擺手,“夫人,今晚你身體狀況很好,我這就出去告訴趙先生。”

    看著落荒而逃的李醫生,易安唯有苦笑,低頭算計剩下的日子,每天該做什麽,又該叮囑兒子些什麽,雖然所有事她都打算好,事到臨頭仍覺得時間不夠用,不讓她多思多慮,她現在恨不得一天分成兩天過,這樣陪豆豆的時間還能多一些。

    趙子書從李醫生那裏得知事情的始末,愣了半天神色黯淡道,“你先回去吧!”

    豆豆玩了一天很早就睡了,趙子書打開易安的門,在她詫異的眼神下掀開被子躺進去,“怎麽了?”

    “易安,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易安皺眉。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隻是想挨你近些,想與你靠在一起。”

    易安挪了挪身體,給他讓了地方,以她現在這幅身體,根本沒往那方麵想,隻是驚訝他此刻的用意。

    “你怎麽了?”

    趙子書抬手緊緊抱著她,勒的易安上不來氣,推了推他,“子書,到底怎麽了?”

    “易安,我就想這麽抱著你,感受你的溫暖,感受你輕柔的話語,感受你還在我懷裏的感覺,”趙子書將頭埋在她的脖頸,沉沉道。

    “子書……”

    “從我們來到海南,我就想這樣抱著你,每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每次都會問自己,趙子書你有何臉麵抱她,就這樣循環的自我唾棄,自我厭惡。”

    “不要在糾纏這些,沒了我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所以你不會孤單。”

    趙子書哽咽的淚水劃過易安的脖頸,“沒有你,我的心好像空了,”

    易安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不要想也不要回頭看,人生隻有一次,活的自在便好。”

    “如果有來生,你會希望再次遇到我嗎?”

    “我也不知道,”易安搖頭,來生好遠呢?她從未想過來生,這一生她活的這麽不容易,來生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感覺摟著她的人身體發抖,安撫道,“來生你要先遇到我,先愛上我,說不定我們會在一起呢?”

    “那你許我來生可好?”

    易安沉默許久,“好。”

    趙子書再也忍不住,摟著她嚎啕大哭。

    一旦男人對某件事某個人懺悔,悔恨,先是壓抑自己的情感,直到最後壓抑不住,那種傷心會比普通人的哭聲更加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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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最後一章,謝謝一直陪伴我的你們,因為有你們,使我有寫下去的動力……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