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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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跡後的希望曙光!
尤希婭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似乎是昏睡了很久所帶來的後遺症,少女覺得頭昏沉沉的,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有些疼。好不容易從混沌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身下的床板質感卻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少女低下頭,身上蓋著薄而幹淨的被子,因為清洗過很多次可以看出有些老舊。床硬到無論用怎樣的姿勢躺著都絕不會感到舒服——
尤希婭恍惚想起,她好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睡過這麽硬的床了。
不……不對,好像有哪裏不對……
“貝蒂,快起床了,一會還要和你爸去山上呢。”屋外傳來的女聲讓尤希婭愣了一下。
貝蒂是她的乳名,爸媽在自己十歲之前一直這麽叫她,在少女漸漸長大後就改喊尤希婭了。
貝蒂?這裏……
她環視四周,看到熟悉而陌生的一切才終於記起,這裏,是自己出生並長大的家啊。
可是,她怎麽會在這裏呢?
她不是應該在……
等等,我應該在哪裏?我不是一直在這裏長大,連村莊都沒出過嗎?
清澈的藍色眼眸浮上深深的疑惑,尤希婭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也許是沒聽到回應,關著的房門被人用力敲了幾下,敲門聲嚇了少女一跳。
“貝蒂,還沒起床?快點,親愛的,今天你可是偷懶了哦。”
“知道了媽媽,這就來。”尤希婭坐著沒動,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太陽已經差不多完全升起,耀眼無比地照射進窗欞投在少女白皙的側臉上。她輕輕眯起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可惜夢的內容怎樣都想不起來了。
也許是昨天的活計有些多,勞累過度的結果吧……她如此自我安慰著,下了床把被子疊好,輕快地走出門去。
洗漱完畢吃早餐,今天的早餐照舊簡單,村莊裏最常見的稀粥和一些沒什麽味道的黑麵包。
“你爸爸在山上呢,一會你吃完飯過去找他,幫幫爸爸的忙。”
尤希婭應了,咬了一口黑麵包,突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對了媽媽,我已經長大了,以後就不要叫我的乳名了。”
女人聞言放下手裏的碗,奇怪至極地看著她
“乳名?貝蒂,你生病了嗎,怎麽說胡話?你哪來的乳名啊?”
“怎麽是胡話呢,我的乳名是貝蒂啊,應該喊我——”反駁的話說到一半驟然停住,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突然想不起來父母應該喊自己什麽才對。
女人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吃飯,“昨晚沒睡好所以還渾渾噩噩的吧,傻孩子。”
尤希婭支支吾吾幾聲,自己也是奇怪的很,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麽了。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村長的兒子今天早上來找我,托我問你一句他的外衣補好沒有……貝蒂,幫人補衣服這件事怎麽不和我說?”
“咳咳……媽媽……”尤希婭一塊黑麵包卡在嗓子裏拚命咳嗽,費了好大力氣才順過來,“上周我去樹林裏采果子的時候碰見了喬治,和他聊了一會……後來看見他的外衣破得很厲害了,就提出幫他補補衣服的事情……他也同意了……”
女人定定地看著尤希婭,突然開口
“你喜歡他嗎,貝蒂?”
“當然不,怎麽會呢……媽媽。”
“那你以後就盡量不要做補衣服這種事情了,雖然你和喬治是好朋友可到底你是女孩子,有些事要注意一下,不然會被某些人背後說不矜持的。衣服補好的話,吃了早飯就給他送過去吧。”
“哦……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而且……聽說人家喬治下個月就要和別的姑娘結婚了,你更要注意了,知道嗎。”
“……嗯……”
尤希婭吃過早飯跑回房間取出那件皮質外衣,出了家門朝村長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從早上醒來開始就感覺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可到底是哪裏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明明自己在村莊長大,期間沒有離開過這裏,卻對任何事物,包括母親……都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用力吸了一下鄉間的清新空氣,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也許真的是做了什麽怪夢導致神經恍惚的吧……她這樣想著。
拐過小路,前麵就是村長的家了。她遠遠便看見一道身影坐在院子裏砍柴,斧子隨著手臂的高舉下落而不停上下起伏,木頭劈斷聲響亮地傳進耳朵。
那應該就是喬治了。尤希婭快跑幾步到院子門口,透過大開著的門向裏麵張望。
喬治腳旁的木柴整整齊齊地摞了一堆,少年低著頭,一頭銀發在陽光下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見那銀發尤希婭的心不知不覺“咯噔”一下,但是她沒有多想,開口笑著喊出來
“喬治,我來給你送衣服了!”
握著斧子的手一停,喬治慢慢抬起頭看她。
冰藍色的眼眸,不能再熟悉的麵容,讓她的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一樣瞬間窒息。少女張張嘴,仿佛說了無數遍的名字脫口而出
“凱恩——”
“嗯?”喬治皺了下眉,放下斧頭站起身來,她的聲音雖小,他仍舊聽得一清二楚。“你在叫誰?”
“啊……不,我說錯了而已。”尤希婭晃晃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喊出一個完全沒聽過的名字,隻是喬治的容貌總讓她有些莫名的觸動,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少年點點頭沒說什麽,走上來從她手裏接過外衣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謝了。”
尤希婭擺擺手說不謝,看他反身走回去又重新開始劈柴,一時興起也找了把凳子坐過去看他揮動斧子。
“聽說,你要結婚了?”
“嗯。”
尤希婭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又緩緩鬆開,聽到他的承認那一刻,心裏狠狠痛了一下,壓抑和沉重的悲傷感牢牢抓住了她,雖然少女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她……是哪裏人?”
喬治劈柴的手慢慢停下,把斧子放到一邊回答她
“是鎮上的一位姑娘。”
他說的很慢,很細,生怕驚擾到什麽似的。尤希婭坐在對麵看著他,看他毫不掩飾的上揚嘴角和眼裏滿滿的期待之色,心髒瑟縮著彌漫上濃濃的酸澀,有些艱難地開口調侃他
“平時想要看到你笑可太不容易了,看來新娘子……你是真的喜歡她。”
她訝異於自己的心理活動,不記得自己喜歡過喬治啊?那麽此刻心裏這樣壓抑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呢?
尤希婭控製不了自己的心,隻能睜大眼睛,認真地看著少年的臉,心酸無比地聽他講述。
“是啊,我喜歡她。”喬治頷首大方承認,“不喜歡她就不會娶她了。”
痛苦敲打著尤希婭的大腦,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委屈,無能為力和心痛一刻不停地折磨著她的靈魂,少女勉強扯出個微笑
“這樣,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對……不對……
腦海裏的聲音不甘地大喊,不對,這不對。
哪裏不對呢?
喬治他……他不可能結婚的啊……
喬治……喬治……
喬治是誰……
少年清冷的藍眸,慢慢和記憶深處的一雙眼睛重疊起來。
城堡的相遇,艾倫尼的共處,分開後再次相遇的逃亡……
是的,大腦轟隆一聲終歸清明,她終於記起來了。
眼前最後的景象,是仿佛被時間定格在那裏的少年喬治,嘴角上揚的笑意一直印刻進她的心。
就算,就算他不是他,就算他的笑容不是為自己。
她還是深深地留戀。
伸出的手隻抓住一片虛空,少年唇邊凝固的笑意終於破碎成點點星光。
尤希婭一個激靈坐起來。
少女滿頭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氣。情緒還未平穩下來便覺手臂被人輕輕扶住,凱恩在她的床邊一側坐下來
“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離她很近,近得可以聞到少年身上的皮甲氣息,絲絲縷縷縈繞在鼻尖,尤希婭的身子一僵。
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凱恩又追問了一遍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下一刻,少女突然抬起頭,反手抓住凱恩的另一隻手輕聲問他
“你會結婚的吧?”
少年愣了愣,她睡了好多天,難道糊塗了?還是魔力蟲……
後一種可能讓凱恩再度不安起來。
“以後可能會……為什麽這麽問?”
尤希婭的眼睛黯了下去。那個夢境太真實,真實得讓尤希婭到現在還懷著深深的恐懼,並且不自覺地把這種恐懼投影到現實當中來——
有朝一日,他也會和夢裏一樣對她說出那番話的吧?
未來有那麽多種可能,不好好抓住現在,她不確定以後是否還有機會。
萬一……等哪天他真的喜歡上了其他女孩子,她又要如何是好呢?
思及此處,尤希婭抬起頭,認真地直視少年的雙眼,少女懵懂的心在那場夢裏終於讓自己懂得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一直以來連自己也不願麵對的悸動,她要把握時機,趁現在,趁他還在。
“凱恩,”少年的眼裏猶有疑問,尤希婭已經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