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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隻是一個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人。”
    凱薩爾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突然想起，在霍爾幹峽穀時，他也是這樣對凱恩說的。
    時至今日男人已經記不得，支撐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的究竟是什麽。
    十年前那段黑暗的過往？為了救出弟弟的執念？
    也許他隻是單純的放不下吧。
    男人單手持著夭刻立在地上，劍刃發出淡淡的紅光，昭示著他的決心。
    “我今晚來是為了一個了斷，你我之間。”
    “哦？”對麵傳來一聲音調上揚的疑問，“不得不說，我已經對你產生興趣了。”
    貝倫多臉色發青，極為不善地看著凱薩爾：
    “你要清楚你的身份。這種舉動是在找死……如果你現在迷途知返，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男人沒有理會他的話，慢慢舉起手中的龍齒劍。
    劍身上雕繪的魔紋在黑夜裏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中。
    那仿佛一簇簇燃燒的黑色烈焰，比天上的湮滅轉輪還要奪人眼目，而在這個晚上，灼燒的烈焰終將迸發出最終端的力量，幫助他親手結束這一切。
    “我不需要你對我感興趣，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為何而來。”
    夭刻安靜地立在他的眼前，紅光愈來愈盛。
    “你隻要知道，你麵對的是一個本該死去的失敗品，這個失敗品與你又有著莫大的聯係，就夠了。”
    黑暗之神似乎在認真地思考他的話，過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我明白你的身份了。那麽，你今晚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呢？”
    “有關這個，你可以考慮問問你的信徒。”
    一直沉默不語的貝倫多突然陰森森地開了口：
    “停止吧。你真的以為今晚可以憑一人之力終結一切嗎？”
    “黑暗是不會終結的，永遠不會！”團長大人啞著聲音，麵容有些扭曲，“而不夠完美的生命是注定要被拋棄的……這就是你的命運，你敵得過它嗎？”
    “現在我們這邊有四個人……偉大的主也早已經蘇醒。你以為隻靠你一個，你打的過誰？”
    凱薩爾搖搖頭。
    “有一點你錯了。你那邊並不是有四個，我這邊也不止我一個人。”
    貝倫多下意識地就想出聲反駁，視線瞥到一旁的費羅塞普妮身上時，就突然沒了聲音。
    女人回頭望著團長淺淺笑了一下，眼神卻是徹骨的冷。
    她隻是看了他一眼便轉回頭，邁開高跟皮靴一步一步離開貝倫多的身邊。
    卓拉德驚詫地喊了她一聲，女人嘴角噙笑不再回頭，直到走到凱薩爾的身旁。
    貝倫多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麵的女人，前一刻她作為部下還站在自己的身邊，這麽多年的忠心居然都是裝出來的。
    男人沉著一張臉，眼神陰鶩。
    卓拉德漲紅著臉，這樣的結果讓他難以接受：
    “你瘋了嗎！”
    費羅塞普妮嬌笑一聲，偏過頭看著凱薩爾。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也轉過頭與之對視，黑瞳中流露出的溫柔讓她心安。
    “我一直信奉黑暗，這一點沒有變過。”
    “隻是團長大人您，所信仰的早就由黑暗變成黑暗之神了，不是嗎？”
    她轉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卓拉德：
    “你說錯了，瘋的不是我，而是貝倫多。”
    “這個計劃一點點把他拉下深淵。他瘋了，我不能陪他一起瘋。”
    卓拉德回望著女人，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
    費羅塞普妮本來也沒打算能勸他改變什麽，說完這句話後就收回目光。
    反倒是貝倫多，在短暫的怔愣中恢複過來後，立刻怒不可遏地大聲斥罵女人：
    “忘恩負義的蠢貨！沒有教團，你在黑暗魔法方麵能有這麽高的造詣？沒有我對你的栽培，你的實力能這樣突飛猛進？九級魔法師，隻差一步你就可以晉升大魔法師，這些都是拜誰所賜？你別不知好歹！”
    “我當然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栽培。”費羅塞普妮歎一口氣，“為教團執行了這麽多任務，也算是我的報答吧……”
    她是真的，曾經全心全意於黑暗教團的。
    得知教團密謀的計劃那天，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凱薩爾的那天。
    隔著粗壯冰冷的鐵欄杆，還是少年的他赤膊被人綁在十字架上，有人在一旁記錄實驗數據，有人在他的腹部勾勒出奇怪的線條，對旁人說著什麽。
    還有人強硬掰開他的嘴巴，把一瓶奇奇怪怪的黑色液體灌了進去。
    不出兩分鍾少年便開始劇烈地嘔吐，把剛才喝下的藥水全部吐出後依然沒有停止，緊接著便開始嘔血。
    大灘的紅色散發著難聞的味道，少年腹部上被人描繪出的曲線下麵的皮肉自動綻裂開來，又有鮮血沿著外翻的皮肉汩汩而流。
    那些綻開的傷口路線和之前描畫上的線條重合得一點不差。
    那些人就在旁邊歡呼。他們說：
    終於預測成功了！
    整個過程中凱薩爾始終不發一言，麵無表情。
    那時，她站在欄杆外，看裏麵的他蒼白著臉，眉頭一直是緊蹙的。
    她想，他不怕嗎？
    後來在加持了秘術的場地外圍，她偷偷地破壞了秘術的核心，導致場地氣息外泄，這樣就能有人逃出來了。
    而那個人，一定會是他。
    這麽多年來，費羅塞普妮一直沒有告訴凱薩爾當年的真相。
    其實說不說出來又有什麽關係呢，不管當初的事是誰做的，他能逃出來，活下去，於她而言，這樣就足夠了。
    收回思緒，費羅塞普妮看著對麵貝倫多那張氣憤至極的臉，突然笑了。
    “凱薩爾他，是我的丈夫。作為妻子，我會永遠無條件地支持他。”
    “這樣一來，兩方就是三比二的局麵了。”
    女人勾起嘴角，笑得肆意。
    卓拉德看著她的笑靨，抿抿唇冷硬地開口：
    “三比二，你們一樣無法活著走出這裏。”
    換來她不置可否的一眼。
    他剛想繼續說點什麽，遠處不久前被女人啟動的大型魔法傳送陣突然爆發出衝天的紅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
    紅光染透天際，映在五人的眼睛裏，仿佛是一團團熱烈而絕望的火焰。
    漸漸的，刺眼的光芒後，魔法陣中央，出現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周身的光芒襯得他仿若踏著萬重紅焰而來，朵朵紅蓮在腳下綻開，向前延伸鋪就成一條萬丈光芒的路，最終又都湮滅於黑暗，什麽都剩不下。
    凱薩爾看不出麵罩之下是什麽表情，費羅塞普妮眼中布滿不可思議。
    “我早該想到的……”女人望著紅光中佇立的身影喃喃自語。
    “今天就是命定之日……”
    她卻在來之前，忘記關閉教團內部有著定向傳送功能的魔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