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王是啥能吃嗎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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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思甚至無法確定那是不是一個人。麵目猙獰,顴骨凸出,手指如同野獸的爪子,盤結的樹根。
“你很聰明。”
兜帽下的身影說話了,他的發聲器官帶著奇怪的共鳴,好像不是從嘴裏發出,而是從胸腔裏發出來似的:“但是聰明的人,一般不會活太久。”
他的語速並不快,從他整個的狀態來看,正處於從人類向墮落深淵轉化的過程中。如果不是依刹勳上來就點名身份,慕思完全無法想象這竟然是聖弗朗帝國最受尊崇的傳奇法師奧布裏。
她一隻手持劍,另一隻手在袖子的掩護下悄悄用通訊石向格雷與劉易斯傳遞求救信號。約瑟夫的實力與奧布裏相差懸殊,不必要驚動他白白送命。
既抱著詢問,更抱著拖延時間的目的,開口問道:“奧布裏閣下。您是安娜的老師,我也非常敬重您。恕我直言,您已經擁有一切了,何必要將所有都拋棄,投靠黑暗呢?這對於您來說似乎並沒有任何好處。”
“你說的沒錯,我已經擁有了一切。”
他的手指漸漸變長,拉伸,皮膚上長出鱗片。軀幹也漸漸拔高,幾乎抵上了天花板。
“但我還是有一樣東西無法得到——那就是永恒!”他說話依舊緩慢,魔壓正在翻倍地生長。
依刹勳將手中的火焰投擲而出,赤色近乎發紫的火焰甫一接觸奧布裏,就被黑色霧氣撲殺至盡。奧布裏現在已經無法被稱之為人,他的外形仍然在變化著,聲音忽高忽低,如同崩潰的邊緣,也像是狂熱的祭祀。
慕思隻能繼續問道:“你之所以放任墮落黑暗,是想要永生?”她帶上一絲嘲諷的意味:“但是墮落法師是無法永生的,除非你把自己變成巫妖。行屍走肉,有何樂趣?”
“永生?不,不隻是永生。”奧布裏似乎也在嘲笑她:“我所追尋的,是至高至上的規則——”
“掌握規則,我就是世界的主宰!”
這句話讓依刹勳驀然轉過頭來,目光中的殺意前所未有地濃烈。他的手中凝結出一柄火焰長刀,竟然不肯再觀察局勢,直接用物理攻擊向奧布裏襲來。
從墮落法師短短的兩句話中,他已經模擬出整個事件的過程。規則之力並不是人人皆可提出的假想,在此前與這個詞聯係最緊密的,就是夏洛特。
奧布裏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夏洛特遺留的東西!
他絕不能讓這件事曝光在慕思麵前,哪怕是為了那可能存在的危險。
慕思不太理解依刹勳為什麽會突然出手。她的通訊石是依刹勳做的,剛才也已經向他示意,所以依刹勳應當是知道她聯係過格雷和劉易斯。既然剛才已經等了,怎麽現在又沉不住氣?
不過戰役既然開始,就不再有互相猜疑的機會。她和依刹勳仿佛有天生的默契,艱難阻擋著奧布裏。他正處於向黑暗轉化的階段,力量空前強盛,但同樣也有著致命的弱點。
那就是他的腦袋會不太清楚。
這並不是譏笑,而是事實。黑暗的侵蝕會灼傷他的思維神經,讓他在戰鬥中失去判斷。依刹勳是一個魔武雙修的法師,這讓他擁有更強的機動性和更廣泛的攻擊力。他的殺意越重,下手就越冷靜。而慕思則會為他清理那些從汙水中滋生的魔物,以防他們打斷魔法的進程。
奧布裏的魔氣封鎖了會客廳,即使這裏已經如同颶風過境,展開著一場廝殺,但是外界卻全然聽不見動靜。
然而這場艱難的戰爭並沒有持續很久。雙扇紅木門發出轟然巨響,格雷手持雙手大劍,從破開的門洞中走入。
“抱歉,我來晚了。”他在奧布裏的嘶吼中言簡意賅地說道。
格雷的到來讓慕思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可是一位名聲不弱於奧布裏的傳奇劍師。擁有“殺戮者”之名的格雷實戰經驗豐富,擅長於一刀致命。
依刹勳將奧布裏圍困在魔法陣中,正在竭盡全力與他比拚魔力。他應付得並不輕鬆,鴉羽的長發淩亂地落在臉側,被汗水打濕。
然後格雷動了——
就在他越過慕思的同時,她的腦海中電光火石地發覺,格雷的目標並不是奧布裏,而是依刹勳!!
身體比思維反應更快,烏鞘劍“叮”地裝上雙手大劍,慕思疾聲質問道:“你和奧布裏是一夥的?!”
格雷並沒有回答她。“殺戮者”不需要語言,隻需要行動。傳奇劍師與大劍師的爭鬥並沒有什麽懸念,慕思步步後退,卻在退到沙發旁時止住了腳步。
她不能再退。身後就是依刹勳,如果打亂他的施法,那麽奧布裏就會立即反撲,他們兩個人無法從奧布裏與格雷的聯手下逃命。
慕思全身上下的皮膚有多處被劍氣割開的傷口,每一處都火辣辣的疼。她毫不猶豫地直接動用快捷指令,從控製器中購買痛覺調節權限,將痛覺調整為零。
自從離開新手教程副本之後,痛覺等身體參數就不能夠由玩家隨意調節了。直到營養液功能上線,100瓶營養液可以兌換一小時調節機會。
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格雷驚訝於去而複返的少女毫無顧忌的打法,她完全不在乎性命,也完全不被鮮血和疼痛所影響。
依刹勳背對著她,隻能聽見兵刃的響聲,沒有傳來任何慕思受傷的悶哼。
格雷露出輕蔑的笑。再堅韌又能如何呢?實力的差距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大劍再次與烏鞘劍對上,順著劍刃刮擦出刺耳的聲音,往下翻轉,避無可避——
直接刺穿了休謨的小腹!
現在他隻要把劍一橫,就會像依刹勳曾經對殺手做過的那樣,將她整個人從腰腹切成兩半!!
但是,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大劍。
慕思拋棄了烏鞘劍,抬起手臂,袖箭精準無誤地射出,正中他的喉嚨。然後是第二枚,第三枚,刺進他的心髒和手骨——
她看著格雷掙紮說不出一個字,最終死不瞑目。
然後扶著插|進自己肚子的大劍,緩緩依靠著沙發背坐下。她現在不能拔出,也不能躺下,因為那會讓她大出血而死。但即使如此,殷紅血液還是順著衣襟蜿蜒流在地板上,和黑魔法留下的髒汙混合在一起。
她的耳朵漸漸聽不見,視力漸漸模糊。她仿佛看見了奧布裏重新縮成一團黑色的霧氣想要逃走,卻被金色的光所燃燒殆盡。她看到了依刹勳的憤怒,他的驚惶,他的恐懼——
她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說:“真是的……我死了沒關係、還能重來……但是……不想讓你死啊。”
——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她的臉頰上,如果慕思還在醒著,她會驚訝地發現依刹勳在無聲地哭泣。
琅琊,琅琊。他原本沒有名字,是係統中最普通不過、可有可無的一組數據。
慕思插手了他的人生。最初的變化就是給了他一個名字,讓他的數據性質發生了微妙的轉變。琅琊被她帶著進入那個世界的核心,逐觸摸到他此前從未反思過的東西。
最根本的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的與眾不同也許在服務器001號所稱的那個真實本源世界不稀奇,但對於琅琊來說,卻是他唯一的光。慕思在狄戎麵前保下他的命,給他鳳凰骨,然後在歎息城當街被狄戎所殺,以那種慘烈的方式死亡。
這場變故徹底激發了琅琊的自我意識——他開始脫離係統的設定,開始掠奪資源,開始自覺不自覺地逃避防火牆的搜捕。他終於看到他的神明跌落,用盡手段將她攬入懷中,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
他該怨恨慕思嗎?怨恨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
慕思從來沒有承諾過什麽,也沒有回應他的義務。
歎息城是第一次……而這是第二次。
既然願意付出死亡的痛苦,為什麽不能給予得再多一些?
這是他的神明,他想要獨占,汲取她的愛。*滋生貪婪,貪婪壓製*。不能傷害她,不能嚇走她。琅琊想要的是全部,而不是互相刺痛的記憶。
他曾經以為慕思是最強大的,是他跟隨的主人;後來卻發現她如此弱小,風雨雷電都能掌控她的性命。
而他現在不得不承認,慕思的確是強大的——
她總能付出一切,卻毫不在乎。
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慕思感覺自己全身都拖拉機碾碎過。
疼。非同一般地疼,真tm地疼。
疼得她都不願意睜眼,喊一嗓子都嫌累。
但是有人卻用冰涼的手指來掀她的眼皮——搞什麽,她又沒死!
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卻發現動手的好像是依刹勳。
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他看上去太奇怪了。眼窩深陷,臉頰緊繃,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病態,活像是從地底世界爬上來的巫妖。
他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地顫抖:“……你醒了?”
慕思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並不幹澀,似乎剛喝過水。想要坐起來,卻被一把按住肩膀:“不能動。”
她聽話地又躺下去了。主要是剛才那下用力,讓她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