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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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六章 魂夢
    於靜瀟聽到白煦的夢囈,立刻握緊他的手,拉到胸前,急切地道:“白煦,我在這兒!我就在你身邊,你快醒醒好不好!”
    可是白煦根本恍若未聞,依舊不斷夢囈,聲音急切至極。
    “孩子沒保住,是我的錯,你回來!我求你回來,別做傻事!”
    於靜瀟的淚水瞬間滑落,“我不怨你,我隻求你醒來。白煦,你聽到沒有……”
    “這天下我不要,你知道的,我隻要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於靜瀟此時已經泣不成聲。
    “不!別跳!別!瀟瀟……”
    白煦發出一聲慘烈至極的呼喊,那聲音是如此的沉痛,便恍若受傷的孤狼,在絕望的荒原上仰天悲嘯……緊接著,他又猛地坐起身,噴出一大口鮮血後,身體如玉柱傾倒,重重地跌回了床上。
    殷紅的鮮血似大朵大朵的杜鵑,在他白色的衣袍上觸目綻放。因他的情緒過於悲痛激動,他體內的真氣也隨著開始暴走,胸口仍未愈合的劍傷更是再度破裂,迅速濕透了他胸口的衣衫。
    於靜瀟的眼神現出從未有過的慌亂,用手輕輕搖晃著已經生機全無的白煦,“白煦……白煦……”她一邊喊著,一邊伸指去試他的脈象。
    她隻覺白煦的脈象快得異乎尋常,然而在一陣急促地搏動過後,很快便漸漸變緩,變輕,最後幾乎觸摸不到……這一瞬間,於靜瀟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全部凍結了,胸腔裏的那顆心髒,也失去了跳動的活力……
    一直守在外邊的捷飛和莫言此時也不顧一切地衝進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駭然欲死。
    捷飛見白煦的麵上已經沒有了生氣,便顫抖著伸出手,去試他的鼻息……良久之後,他驟然握拳,強忍著淚水,用力咬著牙,一字一字顫然說道:“郡主,皇上他……駕崩了……”
    於靜瀟聽到捷飛的話,渾身一震,整個人似被點中了死穴一般,凝固了良久之後,才幽幽地低喃,“你們出去……”
    莫言的聲音已有幾分哽咽,“郡主……”
    “我讓你們出去!”
    莫言和捷飛黯然垂淚,唯有相繼走了出去。
    於靜瀟伸出手,想要擦淨白煦唇邊溢出的血絲,可是無論她怎樣擦,都會有新的鮮血重新湧出……
    她低低地呢喃,“白煦,別睡了,我們回去好不好。你不是要讓我做你的皇後嗎?我答應你了,你現在就起來,我們回去,從今以後再也不分開,好嗎……”
    然而回答她的,卻隻有一片絕望的死寂。
    於靜瀟噎氣良久,所有的情緒終於全線崩潰。她仰天悲嘯,字字泣血,句句誅心,“老天啊,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你已經奪走了我的孩子,現在連我最愛的丈夫也要奪走嗎……”
    可是,蒼天無語,大地無聲。
    她隻能無助地用自己染滿白煦鮮血的手,死死地絞住他的衣襟,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伏在白煦身體,無聲痛哭。
    泛濫的淚水,迅速潤濕了他的胸膛,將上麵的血色蘊染得嫣紅而又絕望。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頭發。於靜瀟全身劇震,慢慢地抬起頭,視線迎上的,竟是白煦睜開的雙眼……
    於靜瀟隻覺得此時此刻,天地之間所有的色彩似乎都收納在了那一雙深凝的眼眸中。她用力張了張嘴,可是喉嚨裏除了嘶嘶的哽咽聲,卻發不出一個字。
    白煦深深地凝視著她,用嘶啞難聽的嗓音低低地唱道:“記憶……是陣陣花香……我們說好……誰都不能忘……”
    於靜瀟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首《花香》是當年她跟著白煦出使各國時,曾在去往晉國的路上唱過的。那時……隻有他們兩人……
    白煦眼底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這位小姐,可願意與白某人再私奔一次?”
    於靜瀟嗚咽一聲,再也克製不住洶湧的感情,撲進白煦的懷中泣不成聲。
    白煦摸著她的頭發,如誓如約地說道:“我說過,寧負蒼天不負卿,我又怎麽會把你一個人丟下。”他說著,艱難地挪動著右手,從懷中掏出那枚染了血色的明珠,重新戴到於靜瀟脖頸上,隨後虛弱地滑過她的長發,有些感歎地道:“我醒來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摸一摸你的頭發。”
    這時,捷飛和莫言也聽到了裏麵的動靜,都難以置信地衝進來,看到醒來的白煦後,兩人也是喜極而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們的身後,明隨世默默地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景後,悠悠一笑,轉身離去,口中碎碎地念著,“師兄,看來這最後一局,還是你賭贏了。”
    白煦能突破九黎夢魂術的魔障,憑著自己的意誌醒轉過來,真可謂是九死一生。這期間不但使得劍傷複發,更被自己體內暴走的真氣挫傷了經脈,現在即便醒過來,也是內外俱傷,差不多丟進去了半條命。
    考慮到他目前的狀態實在不宜趕路,便由捷飛先行回京,向宮中報平安,然後再帶人回來接他們。
    而於靜瀟,在見到白煦醒過來後,情緒大起大落,大悲而後大喜,又經曆了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守候,終於支撐不住,倒在白煦身邊昏睡過去。
    夢中,她似乎夢到了小一號,又哭又笑了許久。可是等她醒來時,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過來時,激動的心情也終於慢慢平複下來。
    於靜瀟望了望身側,白煦並沒有在她的旁邊。
    這時她才聽到,白煦是在草廬的外間,似乎正在訓斥莫言,隱約提到“騎馬”、“熬夜”、“勞累”什麽的,好像是跟自己有關。
    於靜瀟起身下地,想要出去看看,可是忽然之間,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白煦了。
    他想起來了嗎?自己和他的事,都想起來了嗎?
    然而,最讓於靜瀟介懷的,就是那天在懸崖邊發生的一幕?
    如果她記得不錯,當時,自己迫於無奈,說出了自己兩年後死劫的事情,白煦當時的反應很激動。如果他現在想起來了,會作何反應呢……
    這時,白煦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身旁響起,“在想什麽?”
    於靜瀟這才發現,白煦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她下意識地轉過頭,掩藏住眼底的情緒,“沒什麽?”
    可是白煦又豈是好打發的人,立刻環住她的腰,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瀟瀟,我已經想起我們從前的事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於靜瀟轉過頭,牢牢地盯著白煦的雙眼,一字一字地緩緩問道:“你真的都想起來了嗎?”
    白煦迎視著她,默然良久,終於歎了一聲,“好吧,我承認,並不是全部。大概是因為墜崖的緣故,我的記憶隻中斷於當時在山崖上,七寶藍玉蓮崩裂時的景像,其後的事情,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於靜瀟聽到這裏,反倒鬆了一口氣。
    這麽說,他並不記得自己在懸崖邊上提到的兩年之期的死劫了。
    其實,在見到白煦為了自己不惜以身犯險,嚐試九黎夢魂術時,她就已經原諒他了。隻是她現在心底仍有一個最大的顧慮。
    眼看著自己的死劫將近,若是她就此跟白煦回京,那不出一年,兩人將再度麵臨生離死別的場景。既然最終仍是要慘痛的分開,那還有必要繼續走在一起嗎?與其廝守著度過幾個月的甜蜜日子,加重分別那天的痛苦,莫不如就此一刀兩端,在此作別的好吧……至少,他會以為自己還在活著,總能好過些……
    白煦見她一副魂不附體、愁眉不解的樣子,忽然用力將她鎖入自己的懷中,嚴肅而認真地說道:“瀟瀟。無論你現在打著什麽樣的念頭。我都可以明白無誤地告訴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都不會對你放手。就算要用鐵索將你捆在我身邊,我也不會放你離開。你應該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於靜瀟心口登時一窒,她又氣又急地瞪著白煦,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同他理論,隻能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白煦默默地歎了一聲,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頜,“瀟瀟。你提出的條件,我做到了。我言而有信,你是不是也不能反悔呢?”
    於靜瀟一想到他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心口又是一抽。
    時至此刻,那喪子之痛仍猶如蟻蟲啃噬著她的心肝,讓她的心無法安寧。所以她沉下臉去,冷冷地道:“你別忘了,我提出的是兩個條件。現在算你勉強達成了第一個。可第二條呢?我的孩子呢?我們的小一號呢?你還沒有把他還給我!所以你別枉費心機了,我不可能原諒你的。”
    白煦卻笑了出來,那笑意直達眼底,帶著極致的溫柔與寵溺,還有滿滿的眷戀,將他原本深邃如夜的眸子映出了星光般的異彩。
    他拉住她的手,連帶著自己的大掌一起蓋在於靜瀟的小腹上,“兒子,我已經還給你了,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