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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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硯琪也起步走了過去,在雪人麵前站立,看了看那一高一低的雪人,以及朱斐臉上那細密的汗珠,突然就生不起氣來了。隻目光悠遠地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雪嗎?”

    似乎並沒有等朱斐回答的打算,她又接著道:“因為雪是這世間最純淨之物,沒有雜質,像最美好的聖物一般。”言罷,她的目光隨之一黯,“不像人心,複雜多變,讓人看不穿,猜不透。”

    聽出了她的言外之音,朱斐突然握住她的纖手放在心口,俊逸的臉頰透著無比堅定:“隻要你願意,我的心時刻都願意拿出來給你看,絕不會再有絲毫隱瞞。”

    徐硯琪嗤笑一聲:“如果一開始就心存利用,那這份真心又值多少錢?”

    朱斐高大的身形微滯,麵上一陣沉痛,堅定的目光卻直直望向她:“我發誓,隻有情意,再無利用。”

    徐硯琪麵色一頓,眸中的錯愕一閃即逝:“我從不相信誓言。”曾經的朱霆何嚐不是信誓旦旦的對她許下一生一世?

    說著她用力地掙紮著,企圖掙開他的手,手腕卻被他拉的更緊了些。朱斐將她整個人扯入懷中,言語中帶著乞求:“阿琪,給我一次機會吧,你不信誓言,那我便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實現它,好不好?”

    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徐硯琪痛哭著將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他的胸膛,到最後,無力的倚在他的懷中哭泣:“為什麽,為什麽要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麽要讓我像個傻子一樣?”

    朱斐心疼的擁她入懷:“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突然,她覺得朱斐的身子踉蹌了一下,似要向後倒去,她驚訝地抬頭去看他,卻見他麵色蒼白,原本高大英挺的身子此時卻格外瘦弱,雖是筆直的站立,卻有些搖搖晃晃。薄薄的雙唇緊抿著,慘白的不見血色。本是寒冬,額頭上竟滲出些許豆大的汗珠來。

    徐硯琪嚇得哪裏還顧得上慪氣,忙上去扶住他:“你怎麽了?”

    躲在角落望風的朱清見此也慌忙飛奔過來:“主子,你身上的毒……”

    朱斐抬手製止了他要說的話,輕輕搖頭:“無礙。”

    徐硯琪這才憶起那晚與朱窕一起遇到他受傷之事,不由心上一緊:“你果真受了重傷……”

    看到徐硯琪臉上的擔心,朱斐笑了笑:“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徐硯琪抿了抿唇沒有再理他,轉首對著朱清吩咐:“快扶他去屋裏躺下。”

    .

    到了房裏,朱清扶朱斐在榻上躺下,又為他蓋好了被褥。

    “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如今怎會這般嚴重?”徐硯琪望著朱斐額上不停滲出來的汗珠,看上去應是極為痛苦的。不知為何,原本她還覺得很生氣,很委屈的,可是這一刻,她心中竟會湧上一股心疼。她竟然……會擔心他。

    朱清沉聲道:“主子深重劇毒,安神醫一直沒有配出解藥,前些日子隻是用藥物和內力將那些毒壓製在了體內。今日主子為了哄少奶奶開心堆了兩個時辰的雪人,他體內壓製的毒素怕是早已擴散了,毒素入體,侵噬心脈,疼痛難忍。”

    徐硯琪心上一緊,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說出的話竟也帶了一絲顫抖:“那該怎麽辦?”

    朱清道:“屬下這就去找安神醫給主子看傷,希望還能補救,主子就麻煩少奶奶照顧了。”

    徐硯琪連連點頭,眼中的關切異常明顯:“那你要盡快!”

    朱清離開後,徐硯琪看了看榻上麵色蒼白,額頭一直冒著虛汗的朱斐,一顆心不受控製地擔憂著。

    猶豫了一下,她轉身向著屋外走去。然而前腳剛邁出去,右手便被榻上的朱斐握住:“阿琪,不要離開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徐硯琪心上一軟,轉身握住他的手:“快先別說話了,你渾身上下都是虛汗,我讓兮然打了熱水來幫你擦一擦。”

    說罷見朱斐手上的力道鬆了許多,徐硯琪這才又將他的手放回被褥裏,轉身出了屋子。

    剛出外室,恰巧見兮然走過來。兮然看到徐硯琪快步走上前:“奴婢還以為少奶奶和少爺還在後院呢,誰知過去一瞧竟是沒人了。”

    徐硯琪道:“他原本風寒就未好清,如今又忙活了大半日渾身都是汗,在外麵待久了怕對身子不好,便帶他進來了。”

    兮然聽了徐硯琪的話心中一笑,難得看到少奶奶臉上沒了愁容,看來少爺這一大早的辛苦倒是沒白費。

    兮然心中高興著,卻是渾然不知朱斐早已毒素入體,意識昏迷。

    “你去打些熱水來,大少爺玩兒的出了不少汗,待會兒給他擦洗一下。”徐硯琪佯裝沒有看到兮然臉上的笑意,接著吩咐道,“大少爺在裏麵換衣服,待會兒打了水直接放門口就好,不必端進去了。”

    兮然點稱是。

    徐硯琪回到房裏,朱斐正閉目側躺在榻上,麵色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聽到徐硯琪進來的腳步聲,他強撐著意識緩緩睜開眼睛,輕輕喚了一聲:“阿琪。”

    徐硯琪走上前去,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將他衣袍的上身褪去,卻見他的後背早已被獻血染成一片,原本纏繞著的白色紗布此時似是在血液中浸泡過一般,哪裏還有其他顏色。徐硯琪看得觸目驚心,麵上的擔憂更加明顯了。

    “你身上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跑出去堆什麽雪人,不要命了?”她的心中莫名竄起一股火氣。

    朱斐痛苦地望著她,目光卻是一片溫柔:“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哄你開心,你向來喜歡冬日的大雪,便想到用這個辦法讓你開心。阿琪,原諒我,好不好?”

    看到朱斐眼中的期盼,徐硯琪心上一軟,卻是並未接他的話,隻淡淡道:“別亂動,我幫你把紗布取下來。”

    她拿來剪刀小心翼翼的將那一片嫣紅的紗布一塊塊剪下來,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生怕弄疼了他,每一下都格外小心。看著她臉上的擔憂,朱斐的目光越發柔和起來,一時間,竟忘記了傷口上蝕骨般的疼痛。

    重新換了紗布包紮完畢,朱清依然沒有回來,徐硯琪心上一陣著急。

    朱斐斜倚在床頭,忍著疼痛握上她的手:“如果那個時候我能預料到今日的情景,我想,我一定舍不得與你退親,更舍不得你獨自一人承受起那麽多的苦難。”

    徐硯琪此時哪裏還有心情與他說這些,伸手堵上他的唇,語氣也比之前溫柔了許多:“你都傷成這樣了,以前的事不要提了。”

    朱斐心上一喜,趕忙握住覆在自己唇上的那隻手,一張臉興奮的像個孩子:“阿琪,你原諒我了?”

    徐硯琪苦笑一聲:“其實,自始至終你並未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你有你的難處,這些我都懂的。”不管怎樣,她與他成親這麽久以來他又何曾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崔嵐挑事時更是對她處處維護。

    朱斐張了張口還欲再說什麽,卻聽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接著便聽到兮然的聲音響起:“少奶奶,大少爺的熱水打好了,奴婢放在門口了。”

    徐硯琪頓時清醒過來,忙將手從朱斐懷中抽離,對著外麵應了聲:“知道了。”

    言罷,徐硯琪轉身要去外麵端熱水,不料卻被朱斐再次拉了回來,明亮的眼眸中透著溫柔:“阿琪,相信我好嗎,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徐硯琪有些迷茫地望著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朱斐見此心上一喜,目光也變得熾熱了許多。

    她不太適應地躲閃著他的目光:“水一會兒要涼了,我去端進來。”

    望著遠去的背影,朱斐暗自歎息:怪隻怪他們的感情來的太遲,不過幸好為時不晚,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寵她,護她,憐她。

    徐硯琪端了熱水進來,這才發現他臉上的汗水已是越發多了。她忙將水盆子放在一邊,忍不住又想指責他:“受了這麽重的傷還非要亂跑亂動,你是石頭做的,都不怕痛的嗎?”

    朱斐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看到你,就感覺不到痛了。”

    徐硯琪麵上一僵,不自然地撇過頭去:“我又不是藥,哪裏會讓你不痛。”

    朱斐握住她的手:“不,在我看來你便是我的藥。你若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治傷良藥,可你若是離開我,於我來說,比這世間任何一種毒.藥都讓我痛不欲生。”

    徐硯琪抽回手,看他刻意壓抑著毒素產生的痛苦,嚐試著轉移他的注意:“不要以為你說這些話我就不會生氣,因為退親一事,你害我對你心存虧欠了那麽久,雖說那個時候我們彼此都沒什麽感情,那也不能因為你這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算了。這是你欠我的。”

    朱斐輕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疼你,這樣還不算還債嗎?”

    徐硯琪理所當然地搖頭:“當然不算,我嫁給了你,你對我好是你應該做的,怎麽能算還債?

    朱斐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徐硯琪的話:“那你說我欠你的,該怎麽還?”

    徐硯琪想了想道:“自今日起,你什麽事都必須依著我,必須聽我的,還有,不許瞞著我,更不許欺騙我。這要求,你是應還是不應?”

    朱斐望著的眼眸浸滿柔情,又帶著一絲愧疚:“縱然你不這麽說,以後的日子裏我也定是會如此做的。原是我對不住你,今後定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

    徐硯琪心頭微微一顫,眸中帶了些暖意,轉身去拿了毛巾在水盆裏濕了濕走過去為他擦拭額上的汗珠。

    朱斐的意識終於被毒素的侵噬疼痛的模糊下去,閉了眼睛強自壓抑著,麵色蒼白的嚇人。

    望著這樣的朱斐,徐硯琪一陣心疼,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他,該不該這麽輕而易舉的原諒他,可是又不忍他這般痛苦著。她隻是隨著自己的心意罷了,隻希望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