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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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硯琪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對於這突來的變故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便隻是靜靜地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朱斐從屋裏跑過來時看到的是便是如今這一幕:徐硯琪呆呆地坐在地上,左臉幾道長長的劃痕,此刻嫣紅的血跡正從那劃痕處往外滲,她的麵色有些蒼白,似是受了驚嚇。
朱斐疾步上前扶起她,麵色徒然變得深沉:“怎麽回事?”
那群孩子還不曾見朱斐這般黑著一張臉,嚇得頓時不敢吭聲,有些膽子小的甚至撇著嘴,眼裏喊著淚花,卻是不敢哭出聲來。
到底是可雲與朱斐更熟一些,她開口道:“剛剛我們捉了一隻斑鳩,夫人剛接過去要看,卻突然跑過來一隻黑貓要搶夫人手裏的斑鳩,結果……那貓就把夫人的臉抓傷了。”
朱斐的臉更加陰沉下來,周身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寒氣:“哪裏來的黑貓?”
“是……”可雲頓了頓,看向人群中早已一片慌亂的沈瑤,沒有說話。
沈瑤嚇得咽了口唾沫,從人群中站出來,對上朱斐望過來的眸子,竟有一種被淩遲的感覺。她定了定身,才顫抖著道:“那本是一隻野貓,三月前跑來這裏的,我看它可憐,就養了起來。”
朱斐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沈瑤,雖不發一語,卻已是令人心驚膽顫,沈瑤更是雙腿有些發軟,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生氣的時候竟比那山裏的狼都讓人害怕。而他的憤怒,竟是來源於他懷中的女子,他的妻。
沈瑤咬了咬下唇,麵色白皙的看不到一絲紅潤,淚眼汪汪的雙眸不敢直視她,低垂下來望著自己的裙擺,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下來,袖中緊握的雙拳隱隱顫抖著,指甲掐在肉裏一股疼痛感自手心蔓延在心口。
寂靜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夫人怕是傷的不輕,快去屋裏上些藥吧,外麵風大,小心感染。”
朱斐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將一旁的徐硯琪打橫抱起,走進其中一間小屋子裏,將徐硯琪輕柔地放在床榻邊緣。
趙大娘忙拿了酒和治創傷的藥來,朱斐小心翼翼的幫她清理了傷口,又撒了傷藥:“暫時先忍一忍,等回了王府我再讓安木淳幫你瞧瞧。”
徐硯琪輕輕皺了皺柳眉,麵帶擔憂:“我這樣,會不會留疤啊。”女子愛美,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相貌的。背上的那條疤痕都夠觸目驚心的了,如今若是臉上也多了一道……徐硯琪想想都覺得以後沒臉出去見人了。
朱斐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斬釘截鐵地道:“絕不會,有安木淳在呢,他會治好你。”
徐硯琪點了點頭,將頭邁進他的胸前,輕輕歎息一聲:“我也真是倒黴的了,剛接過那斑鳩就讓貓給惦記上了。”這世上當真有這麽湊巧的事?
朱斐的一雙眼眸驟然變冷,突然將靠在自己懷裏的徐硯琪拉開,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龐,語帶溫柔:“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徐硯琪自知他要去做什麽,也並未阻攔,隻輕輕點了點頭。
望著朱斐的背影逐漸消失,她麵色微沉,不由伸手附上自己臉上的那道劃痕。除夕之夜,家家戶戶都存有魚肉,這個時候,若家中有貓狗不是應當仔細看管起來嗎,又豈會容一隻貓兒四處奔走,若不小心那畜生吃了供奉神靈的貢品,可是大罪。
若當真是意外還好些,怕隻怕……
徐硯琪不由想到剛來這裏時沈瑤看朱斐的表情,以及可雲口中所說的那條束帶。她的臉色更加陰沉,怕隻怕她由愛生妒,欲毀她容貌。
不多時,朱斐便又重新推門進來,一臉愧疚地抓住她的手:“原是想帶你出來開心的,不料竟發生了這樣的事,都是我不好,今晚上我該一直陪你在身邊的。”
徐硯琪搖了搖頭:“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必自責,隻要……隻要你不嫌我現在貌醜……”
朱斐心疼地抱住她:“傻丫頭,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最美的。放心吧,等回去了我一定讓安木淳治好你。”
徐硯琪抬頭看他:“我們要現在回去嗎?”
朱斐吻了吻她的唇角:“你的傷要緊,再呆在這兒會引我擔心的。”
徐硯琪乖乖點頭,也好,或許她今晚當真是不該出來的。
朱斐剛拉了徐硯琪走出屋去,便見可雲娘急急忙忙跑了來:“公子,不好了,沈丫頭哭著跑往山上去了。”
徐硯琪麵色微滯,不由看向身旁神色冷淡的朱斐,心中思索著莫不是剛剛朱斐同她說了什麽?
見朱斐不動聲色,可雲娘有些急了:“天色這麽晚了,沈丫頭也不知會跑往哪兒去,若是在山中再遇到狼,那可怎麽辦呀!”
徐硯琪麵色徒然一驚,心也跟著猛然跳動了幾下。
這時,可雲急急忙忙跑來:“娘,大哥跟著沈姐姐跑山裏去了,我叫不住他!”
可雲娘一聽臉色頓時刷白:“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輕重,那山裏都是野獸,能說去就去嗎?”
朱清走上前對著朱斐道:“主子,不如屬下去看看?”
“不必。”朱斐淡淡地回了一句,轉首看向徐硯琪,“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徐硯琪自知他要親自前去,輕輕點了點頭:“那你要小心。”
“屬下隨主子同去。”朱清不放心道。
“不用,你好生照料夫人便是。”朱斐說罷已疾步離去。
“少奶奶,外麵風大,還是進屋吧。”朱清建議道。
徐硯琪點了點頭,進屋後對著朱清蹙眉問道:“沈瑤怎會突然跑出去,剛剛你家主子同她說了什麽?”
“主子隻是問了貓的事情,沒想到竟是沈姑娘故意將貓放出來抓傷少奶奶的,主子聽後很生氣,卻也並未為難她,隻說她的舅父舅母已經找到,過幾日將她送至舅父舅母那裏,誰知這沈姑娘死活不願去,賭氣之下便跑了出去。”
徐硯琪想了想問:“那山上……有狼嗎?”剛剛聽了可雲娘的話,她總是心驚膽戰的,阿斐去追她,也不知會不會遇上什麽危險。
朱清道:“少奶奶放心吧,主子連一群狼都遇到過,何況這山上的那幾隻,必會無礙的。”
聽到這話,徐硯琪不由想到朱斐那晚說及安木淳時的話:
--“當年為了得他相助,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入過狼群、穿過大漠,破了他十重機關術,九死一生,才換來與他的六年之約。這些年承蒙他相助,才暗中訓練出了一支玄甲鐵衛。”
她的神色黯了黯,眸中似有心疼:“他以前,定是吃了很多苦吧。”
“主子自幼便經受磨難,的確比常人多吃了些苦。主子身上背負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的孤獨和痛苦懷寧侯府裏卻沒有人知道。其實……主子在遇到少奶奶之前,從沒有開心的笑過。”
徐硯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什麽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痛的無法呼吸。
卻又聽朱清接著道:“不過還好,主子現在有了少奶奶,從今往後,他再不是獨身一人。”
徐硯琪神色微變,沒有接他的話,扭頭望向外麵的夜色,此時遠處突然響起了鞭炮聲和煙花爆竹之聲,她有些失神地出聲喃喃:“新年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終於有了動靜:“回來了,公子和沈丫頭回來了!”
徐硯琪聽到動靜慌忙飛奔出屋子,朱斐恰巧向這屋的方向走來,徐硯琪心中太急顧不得看路,徑直便撞在了他的懷裏,一時間被他堅硬的胸膛撞的鼻子生疼。
朱斐也沒料到徐硯琪會這般急急忙忙的跑出來,這一撞卻是軟玉溫香撲了個滿懷。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懷裏的嬌妻卻突然環上他的腰嚶嚶哭泣起來。
朱斐頓時嚇了一跳,一雙眼眸詢問地看向一旁的朱清,朱清很是無辜地低下頭去,少奶奶剛剛還好好的,如今突然哭的這麽慘,他還真不知是怎麽了。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地怎麽哭起來了。”朱斐笑著柔聲安慰她。
其實徐硯琪自己也不知怎麽就突然哭的這般傷心,剛剛聽了朱清的話本就心裏難受,再加上擔心他在山上遇到什麽危險,雖麵上沒什麽,但一顆心早已是一片慌亂。如今看到他安然無恙的回來,眼淚便如決堤的河流一般嘩嘩地往外流,想止都止不住。她隻是覺得,她心疼他,心疼他以前經曆那麽多苦難,更恨自己陪在他身邊的太晚。
哭夠了,她才抽泣著直起身子,語帶抽噎道:“你可算回來了。”
朱斐吻了吻她臉上的淚痕,笑道:“傻丫頭,難道還擔心我出事呀?瞧你,眼淚都把傷口的藥給衝走了,疼嗎?”
徐硯琪點頭:“疼。”
朱斐臉上閃過一絲疼惜,語氣更加溫和了些:“那進屋我幫你重新擦藥,不許再哭知道嗎?”
徐硯琪乖乖點頭,任由他牽著自己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