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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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斐走的第二天,朱清便帶了蘇氏等人來到雲鶴山莊小住。

    陳慧的肚子已然有六個多月了,不過看上去倒是徐硯琪的肚皮更大些,這番一比較,楊蓉在一旁忍不住感慨著:“小姑的肚子這樣大,將來莫不是個龍鳳胎?或許可請個郎中過來瞧瞧,五個月了,醫術高明的大夫應當診斷的出來。”

    徐硯琪笑了笑:“不管是男是女,隻要是我和夫君的孩子,就都是好的。我呀,就隻盼著她能夠平平安安的,等著他父親回來。”

    見徐硯琪提及朱斐神色黯淡,楊蓉忙安慰道:“你也別擔心,姑爺既然能部署了這麽些年,自然是有把握打這場仗的。你呀,就乖乖地把心放肚子裏,一切都會過去的。”

    徐硯琪抬頭看她:“大哥隨夫君去了邊關,難道大嫂不會為此牽腸掛肚?”

    楊蓉歎息一聲:“會,怎的不牽腸掛肚。不過,我一個女人家,又幫不了什麽,能做的無非是平日裏上兩柱香,乞求菩薩保佑他們。”言罷,她看向徐硯琪的腹部,笑道,“其實你這樣還好,肚子裏懷著孩子,心裏有什麽話還能跟孩子絮叨絮叨,倒也還有一個牽掛,不像我,午夜夢回之時總是被噩夢驚得睡不著……”

    徐硯思剛一進來便聽到姑嫂兩個的談話,不由道:“大家快別感慨了,若我說,吉人自有天相,他們呀,總該沒事的。”

    眾人齊齊扭頭看過去,卻見徐硯思端了兩碗湯藥走進來,對著陳慧和徐硯琪笑道:“二嫂嫂,四妹妹,該喝安胎藥了。”

    徐硯琪吩咐了朱彤上前接過,這才笑道:“今兒個怎麽讓二姐姐親自送來了,芷巧那丫頭跑哪兒去了?”

    徐硯思道:“她呀,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肚子疼的厲害,我知道如今是非常時期,這種事不好假手他人,便索性親自給你們煎了這藥。”

    徐硯琪聽聞芷巧病了,不由擔心:“好端端的,怎就吃壞了肚子?”言罷,轉首看向兮然,“你去帶了郎中過去瞧瞧。”

    見兮然領命過去,徐硯思才跟著在幾人跟前坐下:“好端端的,怎就又聊起那不開心的事兒了,若我說啊,四妹妹如今有了身子,放寬心才是正理兒。”

    徐硯琪輕輕點頭:“我知道的,讓二姐姐掛心了。”

    話語至此,大家也不願再提這不開心的事,徐硯琪便又轉了話題:“二姐姐怎麽出房間了,這山上風大,你身子弱,可要當心著些。”

    徐硯思笑道:“其實自從有了朵兒,我這身子倒也沒之前那麽弱了。平日裏走動走動也好,順便來看看你們。”

    “朵兒跑哪兒去了,怎就你一個人過來?”楊蓉突然問道。

    徐硯思道:“她呀,奶娘帶了她去找大姐姐家的卉兒玩去了。”

    聽了這話,徐硯琪這才想起,這次朱斐命朱清去接徐家的人,蘇氏和二哥徐宗文擔心徐家的安危並未過來,倒是這個大姐姐徐硯秋跟著來了。不過,這個大姐姐雖說住在雲鶴山莊,但除了來的那一日之後,她們姐妹卻是不曾碰過麵的。

    之前心中有疑問卻也不想多說,如今見大家都在,徐硯琪終是忍不住問道:“大姐姐如今住在娘家到底算是個什麽事?莫不是……”

    徐硯思歎息一聲,擺了擺手:“別提了,還是上次她與三妹妹合夥做生意賠了本兒的事,當初柳州知府那裏不曾表態休妻,說白了看的也是懷寧侯府的麵子,如今可倒好,她自己受不得公爹家的氣帶著女兒跑回來,她隻當人家會眼巴巴地接她回去,可你看這都多久了,連個信兒都沒有。雖說那石洛沒休妻,可這般又和休了有什麽兩樣?”

    楊蓉也忍不住接話:“若我說,她也是個糊塗的,出了這樣的事她能在夫家好好待著已是萬幸,還非想著折騰出些什麽來,如今可倒好,什麽都沒了。以前在我們家裏趾高氣昂的,以為自己是嫡長女,人人都矮她一大截,如今卻是數她最落敗了。她自來了雲鶴山莊不曾來看你,怕也是沒了臉麵。”

    徐硯琪笑了笑:“她怎麽想的與我無關,當初若非她想拉了三姐姐一起治我,何至於有次境地?我也不是那活菩薩,她不理我,難不成我還眼巴巴的上趕著去求她?左右我還有兩個嫂嫂和一個姐姐陪著,要難過也是她一個人的事兒。”

    陳慧拉了她的手笑道:“你這丫頭,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嫁了人,都快要做娘親了,也還是老樣子。”

    楊蓉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活得率真些也沒什麽不好。”

    .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等待是最漫長的,徐硯琪覺得沒有朱斐在的每一日都似是在煎熬。不過還好,朱斐一到邊關便迫不及待的讓人送了信回來,以安她的心。

    終於等來了他的親筆書信,一直埋藏心底的那份思念卻是更加瘋狂的滋長和蔓延,她恨不能親自騎了快馬去尋他。

    不過,也隻能是想想罷了。

    .

    邊關

    黎王靜靜地端坐在主帥的位置上,眉頭緊皺在一起,單手支起頭部,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距懷寧侯失蹤已近兩個月了,沒有主帥的消息,他這個做副帥的也不敢輕舉妄動,全軍上下眼看著也要瞞不住了,若一旦大家得知主帥失蹤,軍心定會大亂,到時他們大齊的軍隊將會是一盤散沙。如此畏首畏尾,也不知究竟何時方能打完這仗。

    朱斐坐在黎王下手的位置,目光陰沉,麵色冷冽的有些滲人。整個營帳自一開始便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之氣所包圍,久久不能散去。

    這時,外麵有人匆匆進來稟報:“報,前方敵軍帶了大隊人馬過來了,看樣子該有十萬大軍!”

    黎王聽罷怒得將身旁的桌子一掀而起,引得站在一邊的將士們頻頻後退。

    “簡直欺人太甚!”他怒不可遏地喝道。

    左將軍蕭韌請命道:“元帥,末將請旨應戰,定要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此話一出,下麵也有人跟著附和:“是啊,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形式對我們更加不利。元帥,我們應戰吧!”

    一直沉默著的朱斐,也突然站起身對著黎王抱拳:“元帥,末將也主張應戰。”

    黎王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不僅是六軍的統帥,更是你的父親!”

    朱斐依舊麵無表情:“正因為他是我父親,我才更加了解,把握時機,打敗蠻夷,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我方與蠻夷軍力懸殊,這一仗本就危險萬分,若是因為父親失蹤一事畏首畏尾,這場仗我們是打還是不打?高束弑殺先帝,逼宮篡位,朝中上下現如今定是一片混亂,你我心知肚明,這一仗是勝是敗關係著整個黎王府和懷寧侯府的生死存亡,難道,我們要因為優柔寡斷致使最後死更多的人?”

    黎王的麵色頓時有些難看:“本王出征之前曾答應過你姐姐,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護你父親周全,現如今怎可……”

    朱斐道:“此一時彼一時,殿下有仁義之心固然是好,但有時還是該狠得下心來,殿下應當知道自己如今身上的責任。

    我們領兵打仗為的是什麽,難道不該是保家衛國,守護家園嗎?如果因為這一點點的困難便唯唯諾諾不敢應戰,難不成要等著敵軍攻入大營,踏平我大齊天下嗎?

    父親到此時還沒個消息,想必早已落入敵人的手裏,他們不談條件,反來侵襲,要的就是我們方寸大亂。我們又怎能著了他們的道兒?”

    朱斐此話一出,下麵的將士們再次熱血沸騰起來。

    “是啊元帥,主帥被俘,你作為副帥當統領三軍,帶著我們的兄弟們滅了蠻夷那群烏合之眾,將元帥給救回來才是啊!”急於出戰的左將軍蕭韌再次忍不住請纓。

    下麵的其他眾將也開始異口同聲地附和:“出戰!出戰!出戰!”

    黎王一掀戰袍直起身,麵露嚴肅地對著眾人道:“既如此,朱斐,本王命你為振威大將軍,軍中人馬任你調用,這一次,我們定要大挫敵軍的銳氣,將我們的元帥給救回來!”

    “末將領命!”

    出了營帳,安木淳等在外麵,見朱斐出來疾步迎了上去:“你跟黎王這一個唱白臉兒一個唱黑臉兒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不錯,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黎王和他的意見向來一致,這一次卻因應不應該出戰一事出了分歧,憑他的經驗來看,自然隻能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他們二人商量好的。

    不過,朱斐會這麽做卻是無可厚非,他剛來軍中,如果直接領兵出戰那些將士們定難真心信服,他剛剛那翻話說的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分析起局勢來也說的頭頭是道,的確是給那些人心中點了一把火,也贏得了一份信任。如此一來,待會兒指揮他們來也會順手許多。

    朱斐睇了安木淳一眼,卻是並未說什麽,隻加快了速度往前走。這一戰,他定是要贏得!

    .

    得知主帥失蹤,本該令軍心大亂,然而這一次,在朱斐的帶領下,將士們卻是出奇的團結一致,似乎潛意識裏早將他當作了真正的主帥。

    季水坡一場惡戰,最終以蠻夷的打敗而告終。

    是夜,將士們為著這次戰爭的勝利而歡呼慶賀,朱斐卻是略吃了些烤肉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黎王掀了營帳進去,卻見朱斐獨自一人坐在案桌前,手裏拿著一塊晶瑩通透的碧玉,目光深沉的看不到邊際。

    “你果然還是擔心著嶽父大人的安危的。”

    黎王殿下的聲音響起,朱斐抬眸看了他一眼,卻並未起身去迎:“他是我父親,又豈會真的不擔心。”

    黎王道:“那你今日讓我陪你在蕭韌他們麵前演上這麽一出戲,就不怕惹怒了蠻夷對嶽父大人的安危不利?”

    朱斐搖頭,拿著那塊玉在黎王眼前晃了晃:“父親不在敵軍手中。”

    黎王不解:“你這話何意?”

    朱斐道:“這玉乃父親的貼身之物,上麵刻有他的名字,乃是一出生祖父便請了上好的工匠特意為其打磨的,這些年從不離身。這樣的玉,除了父親,當年叔父出生時也該有個一模一樣的。”

    “難不成你懷疑朱霆的父親還活著?嶽父大人便是他帶走的?”

    “不是懷疑,而是確定。當年父親並未真的殺了叔父,被斬首的是叔父跟前的一個侍衛。這件事,是我回到清原縣向父親坦白自己這些年所為時,父親親口告訴我的。父親獨獨留下此物讓我們看到,想來並非巧合,如果我所料沒錯,擄走父親的人便是他。”

    黎王恍然大悟,忙道:“若真如此,他們應該還在這附近,我立刻派人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