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鳩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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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允注視著她的背影,隻覺得胸口有一團火苗在一點點不停壯大,這個女人竟然敢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絕他……他握緊了拳頭,憤怒之餘更有一種強烈的征服欲在心中翻騰。他原本對於江千兒並沒有多麽強烈的感情,隻是覺得是一個對自己有用的女人而已,而現在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會得到她。
他張元允想要的東西,可從沒有失手過。
從前不會,今後更不會。
此刻,江千兒帶著靜依淡然離去,她表麵上雖波瀾不驚,但心中卻已有千層波濤在翻湧。想到前世,想到與張元允的種種,一切仿佛都曆曆在目,連同著她的恨意一起是那樣的清晰。
她剛才並非是當真無動於衷,但卻不是動情,而是動怒。
這個男人今生竟還要來招惹她,竟又一次想要將她當成棋子。
想到此,她不禁緊握雙拳,眉頭緊擰在了一起。
雖然她反複告訴自己張元允就是那樣的人,他會這麽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事到如今她卻還是無法釋懷。她痛恨那些隻想著利用她的人,她痛恨一切將她視作草芥的人。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等著瞧吧。
三日後,梨霜院。
江千兒斜依在榻上,十分專注的修剪著窗台上的一盆茉莉花枝。
靜依在一旁整理著書架,迎荷和其它幾個奴婢都在一旁安靜打掃,自從出了盼秋的事,屋子裏的奴婢都知道四小姐的厲害,別看四小姐平日裏和顏悅色的,可當真出了什麽事那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啊。
所以這幾日,這些奴婢們做事也都格外仔細認真,提心吊膽的害怕有絲毫紕漏。
這時,環香匆匆小跑進來,她一進屋便立刻叫退了屋中的其它奴婢,隻有她和靜依留了下來。
江千兒依舊十分認真的剪著手中的花枝,仿佛對這一切都全然不察一般。
環香這才道:“如今整個府中也隻有四小姐這裏才能如此安靜了,其它地方可是都在討論大小姐因為出謀劃策得力而被陛下嘉獎之事呢。奴婢聽說皇後娘娘還召了大小姐五日後入宮,想必是要封賞了。如今大夫人可高興壞了,今日還張羅著讓京中最好的縫人繡娘來給大小姐量了身段,預備著做一套進宮的吉服的。”環香言語中帶著幾分嫉妒,但更多的卻是幾分不忿,這功勞原本都是小姐的,可現在確實讓她們占盡了風頭。
江千兒聞言卻隻是道:“哦,不知陛下準備封賞大姐什麽?”她語氣平淡,仿佛聽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一般。
環香搖了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了,左不過是一些金銀,外加品階。”
這時,靜依才開口道:“大小姐這一次功在社稷,陛下真有封賞也是要做給天下人看的,所以最低也應當是縣主了。”
江千兒唇畔揚起一抹笑意,她摘下一朵茉莉,放在鼻間嗅了嗅,似不經意道:“大姐美貌動人,才情也是一流,縣主之位的確是實至名歸。”
環香一臉詫異的望著她,她不明白小姐為何一點怒意也沒有,非但沒有還說出什麽實至名歸的話,當真是叫人費解。還不等她開口詢問,隻聽江千兒又對靜依道:“事情都安排的怎麽樣了?”
靜依立刻答道:“小姐放心,一切都已經按照小姐的吩咐安排妥當了,這幾日奴婢瞧見那白霜神情恍惚,聽說昨日還不小心打破了大夫人最愛的一隻紫檀茶盞,被大夫人好一頓訓斥。不過這幾日大夫人都為著大小姐的事高興,想必也是沒有功夫理會這奴婢的。”
“這就好。”江千兒微微頷首,唇畔的笑意一時間顯得越發捉摸不定。
這時門外有奴婢進來傳話道:“四小姐,二房夫人請你過去喝茶。”
靜依、環香一聽,都不由得紛紛皺起眉頭。
自從二房夫人借著替江豐治病為名在江府住下之後,幾乎是每日都要請四小姐過去。名義上說的是喝茶,但實際上卻是讓四小姐過去沒完沒了的指使,不是研磨沏茶就是的念書繡花,哪怕二房夫人困了小憩也要讓四小姐在一旁幹坐著候著,總能想出些細碎的功夫磨著四小姐不讓她離開。
每每這一趟下來都是三四個時辰,錯過飯點不說,有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她們這些奴婢尚且覺得頭昏腦漲疲憊不堪,又更何況是一向身子骨柔弱的四小姐呢?
想到此靜依趕忙對那奴婢道:“你就說四小姐今日身子不適不能前往了。”
“這……”那奴婢頓時露出一臉不安之色,“二房夫人那邊有吩咐,若是請不去四小姐也不讓奴婢回去,還請四小姐不要為難奴婢。”
環香聞言頓時麵有不悅,對那奴婢道:“你是江府的丫頭還是她們的丫頭,怎麽偏幫著外人。我家小姐說了今日身子不適,你還不快退下。”
那奴婢一聽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卻也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環香一時間更為惱怒,剛想開口卻聽江千兒道:“不必了,既然舅母如此不嫌棄我粗苯,那我也自當前去奉陪。”
“小姐。”環香露出極端不情願的表情,靜依卻偷偷拉了拉環香的袖子,示意她不必多言。
那奴婢聞言臉上的神情才一下子緩和了下來,朝著江千兒又是一個叩頭:“多謝四小姐,多謝四小姐。”
瞧著她如此懼怕二房夫人,江千兒心中也可想而知,有那樣的兒子和女兒,想必這個二房夫人的性子也是無比驕橫跋扈的。所以也才會讓底下去伺候她的奴婢嚇成這樣,像這樣身份低賤的奴婢府中數不勝數,即便二房夫人把她給打死,江旬和大夫人恐怕也不會多說一句,畢竟在這些人眼裏,奴婢的命是向來不值錢的。
江千兒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遊移,半響才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奴婢聲音怯怯:“奴婢阿凝,原本是在華棠院伺候的,隻是奴婢身份低微,做的都是些粗使的活,進不得主子的屋子,所以大夫人才派奴婢去伺候二房夫人。”
江千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既然是母親命你去的,想必你伺候得舅母也十分滿意了。”
阿凝聞言,眼眶中頓時盈滿淚水:“奴婢粗苯,時常惹夫人生氣。”她說著竟忍不住抽泣起來,挽起自己的衣袖,隻見那兩條原本如白璧一般的手臂上都布滿了血痕,看起來十分恐怖。
環香和靜依見狀都不免吃了一驚,有些難以置信這些傷口都是二房夫人所為。
江千兒雙眸中皆是淡然,淡然中帶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清冷,她隻是吩咐環香道:“我妝台上有一瓶傷藥,你拿來給她吧。”
“是。”環香立刻去拿。
阿凝聞言朝著江千兒又是一叩頭,臉上猶自殘留著淚痕:“多謝四小姐,四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江千兒去到二房夫人那裏之前,特地命靜依準備好了蓮子羹。這東西最是清心去火,想必對二房夫人的身子也是頗有益處的。誰都知道自從住到江府之後,二房夫人時常睡不安寢,連帶著脾氣也開始變得越發暴躁,所以才會對身邊的下人動輒打罵不休,完全失去了平日裏表麵上的端莊和體麵。
江千兒很明白,有時候這心思焦慮並非是外因,還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
既然對方如此有心,她也自然是要給對方這個麵子不得不去的。
江千兒帶著靜依到了二房夫人所居住的碧月閣,才剛一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哐哐當當”的摔盆砸碗之音,緊接著便聽到二房夫人的怒斥:“滾!你們這些沒用的庸醫!統統都給我滾出去!”
接著便有兩三個大夫背著藥箱帶著藥童從裏麵行色匆匆的小跑而出,人人額頭上都掛著汗珠,也都是一副驚慌不安的模樣。
“小姐。”靜依見狀不禁在江千兒耳邊輕喚了一句,語氣中滿是說不盡的擔憂。
江千兒衝著她微微搖頭,當先邁開步子神色自若的朝著房中走去。
二房夫人再如何刻意為難她,但畢竟這裏是在江家,二房夫人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二房夫人如此不過是在逼她就範,若是她有半分不遵從,或是有半句怨言,恐怕就會被她們冠上目中無人、不敬尊長的罪名,到時候恐怕連江蓉也未必能替她說話。
江千兒一進屋便瞧見二房夫人氣喘籲籲的坐在桌邊,麵色赤紅,顯然是方才極怒攻心。
江瑤立刻奉上杯茶,柔聲勸慰道:“母親消消氣,大哥的傷勢隻是需要多加調養而已,有朝一日必定會痊愈的。”
二房夫人接過她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大口,麵色這才略微緩和了許多。然而她抬頭一看,卻見江千兒走了進來,她剛一緩和的麵色上頓時又湧起一絲不悅。
江千兒卻仿若不察,走到她麵前扶身行禮道:“見過舅母。”
二房夫人眉頭微蹙,注視著江千兒的神情之中帶著幾分鄙夷,二房夫人放下手中茶盞,也就在這轉瞬之間,二房夫人的嘴角已帶上了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
江瑤注視著江千兒,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母親剛在氣頭之上,看來今日可有得江千兒好受了。江瑤想到此也同樣麵帶一絲笑意,聲音婉轉道:“表姐你來啦。”
“表妹。”江千兒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卻是淡淡的。隻是尋常客套的稱呼,並不帶有絲毫感情。
江瑤似乎還嫌這場麵不夠熱鬧,美目一轉便對二房夫人道:“母親,你今日一早不是還說要為哥哥抄寫二十卷經書送去寺院祈福嗎?可惜母親身子不適,大夫說不宜操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