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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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裏卻在想,南宮月裳千萬不能出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事,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南宮傲君,要是再沒了南宮月裳,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以後,這萬裏江山,還能有誰與他一起看?

    太醫聽了連忙將身子伏的更低然後戰戰兢兢的說道,“照目前情況來看,如果不用藥,隻怕,隻怕大小都保不住。”

    “什麽!”宮傾燁再次震怒了,“你們都是廢物麽!朕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裏麵的人,不論大小,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朕要你全家陪葬!滾!”末了還狠狠的一腳提在了太醫的身上。

    太醫順勢就地一滾,彎著腰又火急火燎的跑了進去。拿出自己的醫藥箱子,取出一排銀針,瞄準南宮月裳身上的幾個穴位,猛地紮了下去。

    南宮月裳頓時就醒了過來,同時發出一聲慘叫,讓房門外等候的宮傾燁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恨不得立刻衝進去陪在身邊,好替她分擔一點,卻又隻能站在門口無奈的來回踱步,暗暗祈禱,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就這樣,門裏門外,一個撕心裂肺的喊著痛,一個感同身受的紅了眼。

    皇城外,幾萬大軍駐紮的山穀裏,冷絕塵麵無表情的聽著暗衛傳回來的皇宮內院重重消息,當聽到南宮月裳正在產子的時候,冰山似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待暗衛離去之後,他猶疑再三,終於決定此刻發動進攻。

    隻是,對不起,我的妻,我等不了了……

    “王爺有令,整裝集結,即刻向皇城進發!”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便注定了一個朝代的顛覆、一代帝王的終結。使人隻能暗歎,世事無常,若然有心,眨眼間便可翻雲覆雨。

    就在大軍浩浩蕩蕩的往皇城的方向進軍時,山頭之上,一道纖瘦的白色身影悄然佇立著,她的眉仿若遠山,她的眼好似深海,她的唇不點而紅,她就是冷絕塵苦苦等待的南宮傲君,也是恨極了宮傾燁和南宮月裳的葉瑾。

    恨極了,所以才一步步的籌謀著,一步步的用自己的方法將兩人逼上絕境。

    隻是,無端牽扯進來一個冷絕塵,讓她滿是仇恨的心變得不再那麽堅定,讓她對這個世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

    南宮傲君深深的凝望著大軍之中那道最為引人注目的銀白色身影,眼中是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柔情,然而幾息之後便悉數退去,平靜的如同一汪死水,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決絕的離去。

    再見了,景王。

    再見了,冷絕塵。

    皇城之上,站崗的哨兵隔著老遠便看見烏壓壓的一片井然有序的朝著皇城的方向前進,不知怎地,立刻就聯想到進日以來景王造反的消息,趕忙跑去向上級通報。

    彼時守城大將正在客堂裏和幾位好友尋歡作樂,聽到消息後不但沒有立刻做出決策和該有的準備,反倒是全然沒有當成一回事,還對著前來通報的人罵罵咧咧,以擾亂軍心為名罰了那人三十軍棍。末了繼續吃喝玩樂。

    被打了的士兵心生怨恨,暗歎,國之不國,這樣的統治推翻了也罷。

    於是便聯係的幾個自己素日來關係處的不錯的幾個人,偷偷摸到了城門邊上,等待著冷絕塵的大軍前來,隻要一來,他們便會主動打開城門,還天下一個明君!

    眼看皇城就近在眼前了,冷絕塵卻陡然下令“停止前進”,然後單槍匹馬的走到了皇城門下喊話,“城樓上的兄弟們聽著,我就是景王冷絕塵,不想血流成河的,就速速打開城門!”

    守城的將士們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訝的同時又都不禁疑惑,不是說景王的軍隊被擋在了幾千裏外麽,怎麽來的這樣快?不過這樣的疑問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都在聽說景王在戰場上怎樣怎樣威風,對待百姓又是怎麽怎麽的仁義,比起皇宮裏那個不學無術的暴君來說,好的不止一倍。聽的多了,他們也隱隱希望能有像景王這樣文能定國、武能安邦的人才來統治這個國家。

    然而眼下,景王真的來了,他們又猶豫了,萬一景王失敗了,遭殃的還是他們。不過有幾個卻是對景王充滿了信心。

    隻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邊冷絕塵剛喊完話,那邊就有幾道身影偷偷的打開了城門。驚愕不已的他們,隻好眼睜睜的看著冷絕塵帶著幾百士兵大搖大擺的走進皇城。

    這大概是史上最容易的一次造反了吧,全城基本沒有傷亡,一路上就算有阻攔,也隻是象征性的表示一下,本來應該是極為艱苦的一條路,硬是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走了過來。

    也許有人會說是景王爺運氣太好,實則主要原因還是宮傾燁錯的太離譜,所以才會這麽輕易的被人拱手讓了江山。

    身披銀色戰甲的冷絕塵穩穩的坐在高頭大馬上,雙眼直視著皇城中央巍峨壯麗的皇宮,以及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心裏卻總覺得有些落寞。

    這場戰役贏得太過容易,即便是眾望所歸,也讓他很難真正打心裏高興起來。畢竟,哪個男人不希望能在戰場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呢?盡管宮傾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南宮月裳的寢宮前,聽到大內侍衛帶回來“城門被迫”宮傾燁,直接撲通一聲坐在了地方,眼神瞬間暗了幾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就在此時,房間裏也終於傳來了太醫報喜的聲音,宮傾燁連忙推開門快步走到床前,一把從太醫的手中奪過孩子,定睛一看,卻是險些將嬰兒摔在地上。

    “皇皇上,是男孩還是女孩啊?”已經丟了大半條命的南宮月裳氣喘籲籲的問道。

    宮傾燁的眉頭一皺,臉上瞬息萬變,然後輕聲的開口道,“是個男孩呢,眼睛像你,鼻子像我。”

    南宮月裳聽了臉上慢慢綻開笑容,吃力的抬起手臂說道,“能不能、能不能給臣妾看一眼?”

    聞言,宮傾燁下意識的就先要拒絕,可是對上南宮月裳那泛濫著母愛的目光,卻是怎麽也狠不下心說出口,隻好顫抖著雙手將嬰兒遞了過去,然後悄悄的別過頭,不忍再看下去。

    南宮月裳高興的接過嬰兒,看著那皺巴巴的小臉,笑得越發的溫柔,說的沒錯呢,眼睛像她,鼻子像他。

    素手不自覺往下一探,輕輕的挑開裹在下身的布,卻看到、看到不男不女,似男似女的情況,嚇得她立馬就將手縮了回去。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南宮月裳低聲喃喃道,隨後又不死心的再次掀開看了一眼,繼而手臂無力的耷拉了下來。

    老天,你是在玩我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十月懷胎下來,卻是個、是個怪胎!我南宮月裳究竟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竟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越想越覺得心裏有氣,越覺得自己命途多舛,最後幹脆噴出一口心頭血,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娘娘!娘娘!”伺候的宮人見狀連連驚呼起來。

    宮傾燁聞聲趕忙探上前去,在南宮月裳的耳邊一聲聲的呼喚著,然而不管怎麽呼喚,南宮月裳始終沒有再睜開眼。

    “太醫!太醫!”宮傾燁慌裏慌張的呼喚道,就像是個失去了父母的無助孩子。

    跪在一旁的太醫聽見,連忙顛顛撞撞的走上前去,顫抖著手摸向了南宮月裳的脈息,身子募地一怔,然後又慢慢的將手伸到了南宮月裳的鼻前,緊接著又不顧男女有別的翻了翻南宮月裳的眼皮,然後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啟稟皇上,娘娘她、已經去了。”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你說什麽!”宮傾燁猛地一把拎起太醫的衣領,厲聲吼道,“裳兒她明明還活著,明明還活著……”隻是說著說著語氣卻越來越來弱。

    還活著麽,真的還活著麽?為什麽連他自己都是這麽的不相信。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怎麽可能還活著……

    裳兒,我的裳兒,你怎麽能丟下我、怎麽能就這麽丟下我先走呢?黃泉路上那樣冷、那樣寂寞,沒有我的陪伴,誰來給你取暖、誰來陪你說話、誰來牽著你的手一起踏過奈何橋?

    宮傾燁輕輕的將南宮月裳抱在懷裏,在那還有些溫熱的額頭留下柔情一吻,腦海中忽然湧出了和南宮月裳相識以來的種種畫麵。

    初相識,她的風情一笑,大婚時,她的不勝嬌羞。爭吵時,她的涓涓淚水,離別時,她的點點淚光。朝堂上,她與他的並肩而坐,深宮裏,她為他的翩翩起舞。

    原來,她的一顰一笑早已是那樣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裏。可他,可他居然還那麽不知足的愛上了別人,把她的一往情深棄之如敝履。是他讓她悵然若失,是他讓她夜夜以淚洗麵,是他負了她的一切美好。

    裳兒,我錯了,我不該負了你,你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我答應你從此以後絕無二心,我的整個人、整顆心都給你、都給你,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

    癡癡呆呆的做了許久,宮傾燁才緩緩的將南宮月裳的屍身放好。麵對如此接二連三的打擊,饒是再堅強的人也會扛不住,更何況,他本就不是一個心如玄鐵的人。

    宮傾燁恍恍惚惚的往外走著。走到門口時,腳步一頓,然後猛地從侍衛腰間抽出劍,嘩嘩幾下,便結束了幾條鮮活的生命。接著轉過身對著房間裏的宮人們一陣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