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誰是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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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城瘟疫迅速蔓延,疫情比常人所想更厲害,不過相隔了一日,感染的人已攀升至五百,因這來勢洶洶的病而死亡的人已達四成。

    同時楚銜玉那頭因為妖妃而戰起的人得知這個消息,再次發起了一陣大規模的反逆。

    一時之間,詔月的三座邊城都被戰事與疫病禍及,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溫陌君聞之,當即頒旨集結了一隊醫術超群的醫官,在將士的護衛下前去支援。

    外麵廝殺不已,後宮安寧依舊,又是平靜的三日過去。

    聽聞寧輕妍自身懷龍胎後整個人變得趾高氣昂,寧華宮那邊的宮女增了一倍之多,聽聞每日跟她捶腿捏肩的宮女就有四個,每日為她安排膳食的宮女亦有三個,更別提每日照顧她起居與梳妝的宮女了,聽聞昨日有個宮女倒茶的時候不小心濺了一滴熱茶在她宮裙上,她大發雷霆,以傷害皇嗣之名將宮女拉去仗斃。

    本來宮人們見目中無人的莊妃剛消停了幾日,心頭微喜,哪知又來了一個寧嬪,手段雖不比莊妃狠厲,但是也是刁蠻任性的主。

    宮人們再次苦不堪言。

    “果然啊,皇宮之內子嗣為大。”祥福宮內,驚塵絕世,氣質高華的白玉容歸再次悄聲而至,悠閑的霸占了蘇珝錯的軟榻,品嚐起了纖阿為蘇珝錯精心準備的糕點,發出這樣一句感歎。

    “因為不曾享受過,才會這般饑渴。”蘇珝錯坐在床邊,淡聲回答。

    哪知她的這句話,讓白玉容歸嗆到了,素來優雅謙禮的他放聲咳了好幾聲才停下,頂著一張因憋氣而漲得粉紅的臉,含笑道:“美人兒,你這個詞用得太生動了,讓本王受到了驚嚇。”

    蘇珝錯起初沒察覺不妥,寧輕妍自商賈出身,哪嚐過什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感覺,現在好不容易有資本了,自然就是巴不得宮內所有人都以她為尊,這樣難道不是饑渴?

    但是他這麽一說,她再想了一下,好像詞是有點不妥。

    不過很快,白玉容歸就轉移了話題,“你打算讓她得意多久?”

    蘇珝錯偏頭,不解。

    “你不會以為她真懷有龍種吧?”白玉容歸掩袖而笑,一臉詭魅。

    蘇珝錯大驚,忍不住走到他榻邊坐下,凝眉問:“你剛說什麽?”

    她的震驚,在白玉容歸的意料之中,他半撐著身,素袍鬆散,玉簪傾斜,整個人清美而慵懶,分外勾心。

    “美人兒,你想不想那一夜溫陌君和寧輕妍做了何事?”

    “不想。”蘇珝錯轉身否決。

    白玉容歸不餒,再問:“那你想不想知道,溫陌君之前與其他妃子之間做了何事?”

    蘇珝錯皺眉望著他,煩怒道:“不想。”

    見她語氣含怒,白玉容歸眼底快速滑過了一絲什麽東西,隨後他眼波一轉,由淺入深,道:“美人兒,我說寧嬪未懷龍種,你信嗎?”

    蘇珝錯一怔,怒氣散去,換上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再問:“為何你這般肯定,這可是欺君之罪,她有膽子冒著誅九族的險來撒一個隨時會被人拆穿的謊嗎?”

    謊言就是謊言,不管再精細,再偽真,都做不到以假成真。

    “那……”白玉容歸目光落在她眼中,仿佛所有陽光都匯聚了過去,璀璨迷人,“假若這是溫陌君所想呢?”

    蘇珝錯震駭,這……是為何?

    見到她的震驚失色,白玉容歸沒有再言,展身如無形之風,踏窗而去,留給她空間與時間,讓她自己去想,

    蘇珝錯思緒紛亂,不明白溫陌君為何要這般做,蘇蔓吟封後被拖延,寧嬪立馬就公開懷孕的消息,是為了牽製自己,還是為了平息這段時間的天怒人怨。

    她百思不得其解,抬頭想問白玉容歸,卻見軟榻上已空無一人,她眉色暗淡,昨夜被溫陌君突訪,心海起伏,今日又聽聞這個消息,讓她震驚連連。

    她越來越不懂溫陌君,也越來越看不懂白玉容歸。

    仿佛這裏發生的所有事都是有深意的,他麽都對所有事了若指掌,而自己卻僅僅隻窺到了小小的一角。

    心頭煩悶,蘇珝錯便出門想走走,緩解心頭這份壓抑與煩糾。

    入宮那麽些日子,她連宮內的百花園都沒好好看過,步行至西邊角的百花園,本以為到了入冬的季節,那裏的花基本都謝了,哪知剛走近一陣醉人的芬香已撲鼻而來。

    進去之後,整個園子美麗至極,花團錦簇,顏色各異,各自妖嬈。

    白粉相間的蟹爪蘭,紫色幽蔓的瓜葉菊,還有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花卉,風姿萬千,迎寒招展。整片淺藍色的天幕下,唯獨這處最讓人賞心悅目,流連忘返。

    這樣的生機盎然,絲毫沒有寒冬欲來的清寂與冷澀,反而有著暖春即將來襲的柔和與溫煦。

    “娘娘,這裏的花開得真好。”纖阿也是第一次見到寒景中的百花園,驚喜的說道。

    “是啊,開得很好。”蘇珝錯望見這片美景,亦不禁含笑回答。

    “娘娘,那邊角落的花開得最豔,去那邊看看吧。”纖阿指著北邊角落開得最是燦爛迷人的那一團,對蘇珝錯說道。

    “嗯。”蘇珝錯同意,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那邊走去。

    不想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處。

    “大膽!你哪個宮的,竟然攔我們娘娘去路。”纖阿見有人攔路,當即就上前嗬斥。

    那人知道她是誰,微微躬身,攔著的手卻不縮,“莊妃娘娘安,還請娘娘留步,裏麵暫時不方便讓人進去。”

    “既然知道本宮是誰,你還敢攔本宮。”蘇珝錯望著那人,麵生得很,不過她本來覺得眼熟的人就不多,並不在意。

    隻是這個人在她麵前這般不卑不亢,是仗的什麽勢。

    “莊妃娘娘息怒,奴婢自然不敢在娘娘麵前造次,但是我們寧嬪娘娘正在裏麵歇息,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擾,奴婢隻能照辦。”那人的語氣十分淡,卻不難聽出狗仗人勢的得意。

    “寧嬪娘娘隻是嬪,可我家娘娘卻是妃,難道你個奴才沒有眼界,尊卑不分了?”纖阿自然不能拿寧嬪說事,隻能句句指責的那個宮女。

    “不敢,雖然位分是這樣,可是如今我們娘娘今非昔比,奴婢隻是一個伺候她起居的宮女,不敢忘了宮中規矩,但是奴婢亦不敢惹怒主子,還望莊妃娘娘不要為難奴婢。”

    蘇珝錯見對方是鐵了心不要她進去,不由多看了她兩眼,這個人內斂沉著,不卑不亢,她站在這裏那麽久,這人不僅不怕,反而還有餘力與她周旋;態度謙恭,話語卻不退,身姿雖輕,氣度卻不凡。

    難得這樣的人肯被寧輕妍這樣衝動無腦的人所用。

    見纖阿還要出言相問,她出聲製止了,“纖阿,不必爭了,整個百花園未必隻有這一處景,要知道這裏可沒有獨步天下的景致,無須浪費唇舌。”

    “是,娘娘。”纖阿驚訝,素來半分不讓的蘇珝錯,此刻竟然主動不爭。

    那人聽蘇珝錯的話,垂下的眉頭微微一蹙,卻還是福身道:“多謝娘娘體恤。”

    正當蘇珝錯準備離去的時候,裏麵的花團中一聲睡意朦朧的聲音響起:“千景,外麵何事這般喧鬧啊?”

    “回稟娘娘,是莊妃娘娘想進您休憩那一處一看,奴婢正在向莊妃娘娘解釋,吵到娘娘還望娘娘恕罪。”被換為千景的那人輕輕測身,對著裏麵的人輕聲道。

    “莊妃娘娘。”裏麵的人聽聞之後,輕聲笑了起來,清脆如鶯,下一秒一道嫩黃色身影自花間走出,五官俏麗,氣質輕盈,“臣妾失禮,還望莊妃娘娘莫怪。”

    蘇珝錯望著膚色粉櫻,呼吸均勻的寧輕妍,秀麗的眉頭不禁一攏,隨意揮手答:“不必,這裏景色雖美,但是卻過於偏僻,本宮沒興趣了,寧嬪喜歡就在這裏呆著吧。”

    說著她就往外走。

    哪知寧輕妍卻不讓,語氣意有所指,“娘娘既然來了,便是這裏的美景有別於其他各處,娘娘不看便走 ,莫不是怕驚擾了臣妾?”

    “怕?”蘇珝錯止步,回身望著笑得格外明媚的寧輕妍,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頓了幾秒,隨後道:“寧嬪你都不怕,本宮怕什麽!”

    “那臣妾邀請莊妃娘娘同賞美景,不知娘娘是否賞臉?”寧輕妍見她這般說,笑容染上了幾許深意。

    “本宮不給你看,你當如何?”蘇珝錯站在原地,語氣冷肅道。

    寧輕妍對她似乎殷勤了些,每一句話都含沙射影的想與她獨處,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她不想惹麻煩,尤其是現在。

    寧輕妍沒料到蘇珝錯這般直言不諱,臉色當即就變得難看,“娘娘這樣未免也太自視過高,臣妾邀請您不是阿諛奉承,而是陛下叮囑臣妾要與娘娘和睦共促,娘娘隻是是妃位,難不成還能比陛下尊貴!”

    蘇珝錯見她又把溫陌君搬出來,對她的目的更是懷疑。

    “娘娘,小心有詐。”纖阿也覺得事有蹊蹺,怕蘇珝錯答應,低聲提醒道。

    蘇珝錯沒說話,目光望著寧輕妍,思考著要不要跟她進去。

    寧輕妍見她還是不動,心頭微急,顧不得蘇蔓吟的叮囑,嘴角一彎,揚起一個富含深意的弧度,道:“不知娘娘可還記得,誰是憐衣?”

    憐衣!蘇珝錯冷淡的神色陡然一變,望著寧輕妍的目光霎時一沉,千裏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