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0.11首||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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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帶來不詳,必須遷離部落,這是祖神的意誌。”

    麵對神情悲憫的藍,昊等人焦急又困惑,帶著物資和榮譽回歸漢部的他們,本以為會受到族人們熱情的迎接,誰知藍和族老們等在入口,拒絕黎踏前一步。

    “開什麽玩笑?!”昌脾氣火爆,立刻道:“阿黎要是會帶來不詳,又怎麽會引動祖神降臨?!要是沒有阿黎,我們根本就回不來!”

    “是啊!”隊伍中其餘獸人紛紛附和,唯獨殷神情怨憤。

    幾位族老顫抖著問:“你們是說……阿黎,引動了祖神降臨?”

    昊將來龍去脈細細說了,一位族老扶住額頭,腳步踉蹌地後退數步,接著淚如雨下:“偉大的祖神,您終於又看到我們了嗎?看到我們的苦難,看到我們的卑微,看到我們對您虔誠的信仰了嗎?!”

    其餘幾位族老紛紛抱頭痛哭。

    藍:“……”

    他原本讓黎去棲部,就是希望他不用再回來,誰知道月也跟去了。月的行為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月向來單純,一定是被蠱惑了。他當時就對自己說,如果黎還能回來,他一定要讓對方再不能踏入漢部一步,可誰能想到那人居然能引動祖神降臨?!

    這不是打他臉嗎?!

    要是這回不摁死黎,以後他借著祖□□義裝神弄鬼還有誰會信?

    藍暗自深吸口氣,自己裝的逼,跪著也要裝完。

    “我知道,祖神已將一切都告訴了我。”藍站了出來,幾乎是含情脈脈地盯著黎,看得楊昭雞皮疙瘩掉直冒。“你是漢部的勇士,是我們偉大的戰士,但預言告訴我,未來你卻會為漢部帶來災難。”

    藍的眼中蓄滿淚水:“我不明白為什麽,但我無法懷疑也無法漠視祖神的示警,隻有選擇委屈你。”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俊顏滑落。

    “我的內心受到鞭笞和拷問,我很痛苦。我盼望著,如果族人都不再懼怕,都有著承受火與血的勇氣,那我們就能共同抵禦宿命中的劫難,或許等待我們的不是文明的殉葬,而是榮耀的彼岸!”

    他話一出口,場麵立時安靜了。

    “火與血”、“文明的殉葬”幾個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清醒過來,是啊,預言可是祖神的意誌,怎麽會有錯?藍的巫力還用懷疑嗎?他曾預言這次前往棲部的隊伍必須有黎,黎果然屢屢救漢部於危難,如今隻是反了過來……

    有族老想起來,在距離艾河很遙遠的地方,也曾有過這樣的傳言——引動祖神降臨的勇士,帶領著自己的部落四處征戰,最終卻遭遇幾十支部落圍剿,勇士死了,他的部族也徹底埋葬。

    “好,我不進去。”這時,楊昭平靜地說著。

    “阿黎,你……”想到密林中潛藏的各種危險,昊急著就要勸。

    楊昭抬手阻了他,而後深深地看著藍:“我不願讓族人為難,更不願讓族人涉險,至於我是不是不詳,相信時間會證明的。”

    “走了。”楊昭對俆妙君伸出手,俆妙君趕緊握住。

    “等等。”藍又道:“阿月,你可以回家。”

    “回家?”俆妙君一臉迷茫。

    “有阿黎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

    第一場雪紛揚而落,冰冷又燦爛。

    漢部以西的密林深處,一間木屋建起,屋頂上鋪滿薄霜,白色描繪了木屋柔和起伏的曲線,勾勒出家的溫馨。

    小牙領著幾個孤兒找來,自打黎和月住了過來,他們這些日子總往這邊跑。阿黎哥哥會準備一些好玩的遊戲,而阿月姐姐則會做很多好吃的,他們十分喜歡這間木屋,要不是房間太少,他們都不想回去了。

    至於巫說的什麽災難,阿黎哥哥明明救了那麽多族人,大家為什麽要相信虛無縹緲的預言?

    孤兒從小放養,對於巫的信任隻是潛移默化的敬畏,但終究有限,巫不能讓他們吃飽穿暖,但阿黎哥哥和阿月姐姐可以。

    夕陽點燃了繁茂的密林,一簇簇,一團團,像重重火焰。

    木屋傳來柴火清香,又帶著食物的香氣。今天的主食是烤全鹿,楊昭將香噴噴的烤鹿擺上桌,僅僅盛鹿的陶盤就足足占據了大半張桌子。盤子裏是一頭小鈴鹿,早已烤成了金黃色,表皮香酥焦脆,肉質鮮嫩多汁。小鈴鹿本身沒什麽膻味,俆妙君隻是簡單地撒了鹽,再用一種類似辣椒的植物提了提味。

    看著烤鹿,獸崽們露出了幸福的傻笑,俆妙君取出一把薄而鋒利的骨刀,順著鹿腿將肉一片片割下,放入獸崽們的餐盤中,又往上麵灑上綠色的薄荷末。

    每個獸崽桌前還擺放著一盤綠色蔬果,以及一個陶杯,杯子裏盛滿帶著微甜的晨露。

    直到陽光徹底被黑暗淹沒,獸崽們才提著小燈依依不舍地離開。俆妙君發現木屋門前堆著幾隻獸腿和一籃子野菜,這些日子他們總會收到類似的禮物,多半是昊那夥人送來的,甚至還有些受過她救治的純人冒險來過。巫的預言族人不敢違逆,但也有人想盡辦法幫助他們。

    俆妙君將東西提進屋,淨了手,見楊昭閑適地躺在藤椅上,隨意說道:“住在這裏挺好的,安靜,想吃什麽都不怕露陷。”

    楊昭正閉目養神:“是啊,等任務結束,我們就在這裏渡過餘生好了。”他話鋒一轉:“逆天之子如今掌握著話語權,如果不揭露他偽巫的身份,他的預言幾乎等同於聖旨,時刻都能威脅我們,這樣很麻煩。”

    “看來我們得揭穿他的偽裝。”俆妙君說。

    一盞油燈擺放在床頭,燈火幽幽,撩動夜色。

    木屋中的聲音漸漸小了,整片密林陷入沉睡。

    被密林包裹的漢部同樣安靜,唯獨新巫的石屋中還亮著燈,藍展開一張獸皮,讀著上麵的字跡,他抬頭看了眼燈火,又冷笑一聲,將獸皮點燃。

    看著火光中曲卷的獸皮,他心道,既然你一心一意追隨你的雄性,那就別怪我無情,能引動祖神的人,絕不能留!

    此時的密林中,一叢人小心潛伏在木屋四周。

    “你確定他們都睡了?”粗啞的聲音問道。

    被問的人語氣不耐煩地說:“燈滅很久了,而且也沒有聲音,再說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睡覺還能幹嘛?”

    “還能生崽子啊。”有人曖昧地回答。

    不過沒人接他的茬,而是道:“漢部的巫真夠狠的,竟然舍得將能他們驅逐,黎的本事就不說了,據說其中的雌性也是一名很厲害的醫。”

    “漢部這麽亂,難怪不過百年就從大部落崩潰成這樣,咱們的內耗是靠武力拚殺出最強的戰士,而他們,居然是為了爭權奪利。”

    起初那道粗啞的聲音又響起來,“這些事跟我們無關,今天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殺了黎,為虞報仇!”

    “上!”

    他們小心翼翼地潛入木屋,床上果然躺著兩個人,看起來呼吸綿長,似乎睡得很沉,成年獸人們夜視能力頗強,他們認出正是黎和月,為首獸人一揮手,和另一個獸人提刀上前。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忽然翻身坐起,隻見黎驚怒道:“你們是誰?!”

    眼看已經暴露,為首的獸人怒吼一聲衝上去,他就不信,黎還能每時每刻都引動祖神降臨?他一刀刺過,黎已經從床上避開,他的雌性也被吵醒了,驚聲尖叫起來。

    “媽的,吵死了!”趁著黎與人拚殺無心他顧,那位脾氣不好的獸人暴躁地踩上床榻,巨錘一揮,直接打向雌性的頭顱。一聲鈍響後,尖叫聲驟然停止,他擦了擦飛濺到臉上的血漿和腦髓,若無其事地加入了對黎的圍剿。

    “阿月——”黎絕望地呼喊,他急著想要趕來救援,不惜硬生生挨了敵人三下,可依舊晚了。黎的雙目躺下赤紅的淚水,他仰天長嘯,全身肌肉膨脹,屈膝一躍,猛地化身為豹,撲向殺害了月的人!

    他鋒利地爪牙撕裂了敵人的表皮,深深刺入他們骨骼,他健壯的軀體將敵人壓得五髒六腑都碎裂,他不顧身體的傷害,仿佛失了痛覺,隻是本能的殺戮!一時間,整間木屋就像煉獄一樣,到處堆積著斷肢和內髒,獸人們的屍體重重疊疊,鮮血漫過腳背,屋子裏除了黎和敵方為首的獸人,所有人都倒下了……

    為首獸人喘著粗氣,他知道黎也到了強弩之末,隻要他能再堅持一下,勝利一定……不好!隻見黎忽然繃緊身體,四肢也不再打顫,似乎準備向他撲來,一抹冰藍色再度侵占了對方的眼睛……

    他心神巨震,又是圖騰之力!黎竟然這麽快再一次引動祖神!!怎麽可能?難道,和他一起來的所有族人都得全軍覆沒?他們十七個獸人,還抵不過黎一人?!

    他不甘心!!

    就在這一瞬,一把骨刺倏地從黎前胸鑽出——

    下一刻,那抹冰藍褪色,豹子倒下了。他濺起地上的血水,連獸人臉上也落了幾滴,涼涼的,有些腥臭,但他忽然覺得很美妙……

    豹子身後,還站著一名獸人,正是當初一錘砸死月的人。

    “原來你還活著。”看著對方斷掉的手臂,為首的獸人感慨道:“沒想到是你救我。”

    “我也沒想到……”那人又跌坐在地上。

    最終,兩人攙扶著離開了木屋。

    他們臨走前放了一把火,此時正霜凍大地,無需擔心火會燒毀密林。

    升騰的火焰仿佛將所有恩怨都付之一炬。不論是黎、月、還是墟部死去的族人,都已回歸大地,繼續滋養著這片密林,等待無盡日升月沉,終有天會再度被召喚醒來。

    而他們……兩人相視一笑,他們將回到墟部,迎接屬於他們的勳章!

    漢部最令人恐懼的威脅,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