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大川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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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方家的房子蓋好的時候,溫月手中的嫁衣也終於完成了,看著溫月繡好的嫁衣,趙氏跟李氏連連讚歎的點頭,趙氏也將提到嗓子眼的心往回落了落:“這下子,比最初那樣子好看太多了,這鳳凰跟活過來的似的,這花也好看,朱家應該會滿意吧?!”

    雖然他們都覺得這衣服繡的漂亮,可是誰也不敢保證朱家過幾天來拿的時候會滿意,所以即使新房已經蓋好,可溫月一家人的心裏仍舊是沒有多少的喜意。一向最有主意的趙氏,也是滿心的忐忑,總是時不時的問著最沒主意的李氏,朱家會不會高興。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等著人家打分了,決定權在別人的手裏,現在的溫月除了暗暗祈禱外也做不了別的。這種焦慮等待的過程並不好過,三五天的時間有如一年那樣的漫長,在趙氏第n次坐在窗口向看外去時,李氏也終於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娘,這樣吊著可真難受,還不如今天下午朱家就來人呢,是死是活的,至少心裏踏實。”

    心情煩燥的趙氏在聽到李氏話裏的喪氣後,不悅的道:“你又滿嘴胡沁什麽?怎麽就不會滿意了,什麽叫是死是活啊?月娥她累了那麽些日子,繡出來的這麽漂亮的嫁衣,朱家人眼瞎啊,不知道啥是好啥是壞?整日裏就會讓人泄氣,不能說點好聽的?”

    “我錯了,娘!”李氏見趙氏又生氣了,也覺得她話說的不對,急忙道歉說。

    趙氏衝她翻了個白眼:“你說你,離了我可咋辦啊?幹啥啥不行的,嘴又笨,得虧你有個好媳婦,不然你可讓我怎麽放心去地下找你公公啊!”

    趙氏的話讓李氏羞臊的紅了臉,她結結巴巴的說:“娘,您,您別這麽說啊,您會長命百歲的。”

    “唉!你啊你,叫我說什麽好啊!”最終,趙氏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等待的日子即使再漫長也是有盡頭的,在一個悶熱的上午,方家的門前終於迎來了朱府的馬車。這一次來的,不隻有前次登門的房媽媽,更有一個比她年輕且滿身貴氣的夫人,溫月見房媽媽那小心伺候的樣子,便猜到此人應該就是朱府的夫人了。

    溫月見勞動朱府的夫人親自出麵,心中微凜,看來她們是及其在意這件嫁衣的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滿意。

    事實上原本房媽媽是想著派車來接溫月到他們府上的,隻是朱夫人連日來都在忙著女兒出嫁之事,著實覺得全身疲累,所以在聽說今天便是交貨的日子時,幹脆她便坐車跟了過來,也全當是出門散散心。高攀固然好,可是有幾個人知道這繁華背後自家人所付出的酸楚,與那烈火油烹又能差上幾分

    趙氏跟李氏並沒有出麵,兩人怕她們這鄉間村婦哪裏做的不好招了朱府貴客的厭煩,反而給溫月添亂。溫月一路恭敬的將朱夫人跟房媽媽迎進了屋,大紅的嫁衣就那樣顯眼的掛在方家唯一一一個大木櫃處,耀眼而醒目。

    溫月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可是卻也沒能從這位夫人眼裏看出一絲的情緒來,眼看著朱夫人的視線落在了她為了掩蓋抽絲而加上的圖案之上時,溫月的心不由的緊張起來。腦中反複思量著這位夫人會問她什麽話,而她又該怎麽回答。

    朱夫人仔細的看著那枝石榴花,開口問道:“咱們最初的樣子,沒有這石榴花吧?”

    房媽媽在朱夫人身後輕聲道:“回夫人,沒有,隻是一隻展翅的鳳凰。”

    房媽媽對著溫月責問道:“小娘子,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隻按我給的樣子繡嗎?如何你又不經我們的允許擅自改了樣子?”

    溫月暗道一聲“果然來了”,穩了穩心神,溫月上前了兩步恭敬的道:“回夫人的話,原本我也是按著那嫁衣的樣子繡的,可是待我繡好後發現,卻發現了一點小小的不足。從前那嫁衣因為用的是錦花緞,所以隻繡那一隻鳳凰自是漂亮。

    可是夫人您給我的料子卻是上等的雲錦,它比起錦花緞要柔順許多,而且也更有光澤,所以如果隻按照從前的樣子繡好後,新娘子穿在身上時,在視覺上會有一大片的空缺處,整個鳳凰會顯得直分呆板,毫無靈動。

    所以小婦人就擅自作主,給這鳳凰銜上了這石榴花,待新娘子再穿上這嫁衣時,每走一步不僅是鳳凰展翅,而且花朵飄飄,更何況這石榴本就是多子多福之意,也是合了夫人您對女兒的一片心意。”

    溫月一口氣解釋了很多,聽著似乎甚是有理,其中不過就是順口胡說,為了的是給朱夫人一些心裏暗示而已。她也隻能寄希望於她的這通編造之詞了,希望朱夫人看著這她這確實比從前要好上許多的圖案上,能夠不再挑剔。

    事實上也真的是起到了作用,不懂針鑿之事的朱夫人在聽了溫月的這通言之有據的道理後,徑直走到那嫁衣的近前,伸手撩了一下嫁衣的裙擺,在看到那圖案在擺動時確如溫月所說靈動異常時,這才微微頜首:“包起來吧!”

    然後,她便在小丫頭的攙扶之下走出了這間在她眼裏還不如府上馬棚敞亮的屋子。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正眼看過一眼溫月,更別提跟溫月說上一句話了。這也讓溫月對這些夫人們有了新的認識,看來身份一說,不論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的。

    可這些對溫月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沒有想過要攀上朱家,上門自貶。當聽到朱夫人說“包起來”這三個字的時候,溫月就已經被這巨大的驚喜包圍了。不論過程有多曲折,到底結局還是好的,沒有被要求賠償,沒有多加指責,肯收就好,肯收就好啊。

    房媽媽指使著小丫頭將那嫁衣用上好的綢緞包了起來,從袖筒裏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道:“小娘子,這是工錢跟賞錢,你收好了,可有一樣,在我們姑娘出門前,你不許再給別家繡這種嫁衣了,你可能做到?”

    “在繡莊接著小活計也不可以嗎?”溫月問。

    房媽媽搖頭道:“那些隨你,隻是我們夫人想讓小姐嫁人時這嫁人是全城的獨一份,所以不想讓你給別人繡,等我們姑娘嫁了,到時候就隨你了。”

    目送朱府的馬車離去,溫月回過頭看著站在院內的趙氏方大川,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那一大錠銀子,在因陽光折射閃著耀眼的白茫裏,看著同樣如釋重負的趙氏幾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禍事跟前,他們沒有相互指責跟埋怨,而是努力的想要犧牲自己保護家人,這樣的不離不棄跟犧牲,讓前世一直缺少親情溫暖的溫月真正有了踏實的歸屬感。

    為了這樣的家人,又有什麽是不可以付出的呢?跟這樣的家人在一起,過上殷實而幸福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大的滿足吧。

    朱家馬車的再一次到來,總算是讓村裏的八婆們相信了趙氏的所言,方家的蓋房錢是溫月娥刺繡賺來的。這下子,雖然眼紅的人依舊不少,但是說風涼的話的人卻是少了很多,更有好多人上門來打聽,方家在哪裏接的繡活,她們也想讓自家的媳婦試上一試。

    麵對每天都有帶著羨慕前來打探的村民,得意的趙氏覺得身子輕了二兩,難得有人這樣巴結討好她,尤其是那些以前曾經明裏暗裏諷刺過她的那些個婆子,真是讓她身心舒爽啊。她也不吝嗇,凡是有人來問,她就耐心回答,隻是在心裏得意,就你們那些粗糙手藝還想跟她家月娥賣上一樣的價錢,做夢吧。

    這天夜裏,在新房裏打了一天家具的方大川邊給溫月揉著抽筋的小腿邊說:“月娥,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已經快要睡著了的溫月迷瞪著眼睛問道:“什麽事?”

    “是這樣的,月娘,你也知道從咱們家起這新房開始,就沒少招村裏一些人的流言蜚語,眼紅的,嫉妒的,哪樣都有。雖說那些人的風涼話都被奶奶給罵了回去,可是我想著那些人心裏終究不會太痛快。所以,月娘,你看咱們要不要把這新炕的做法交給村裏?給他們一點好處,拉近一下關係,也省得將來哪路小人在背地裏給咱們使絆子,你看怎麽樣?”方大川商量的口氣裏帶著他都沒有察覺到的小心。

    雖然方大川不自知,但是一向敏感的溫月卻還是聽出來了,但凡在前世經過職場生涯社會打拚的人,又怎麽可能對這一切毫無感覺呢對於方大川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小自卑,溫月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幫他克服,她可以理解這個一心想要為家人謀求好生活的男人現在所背負的濃濃挫敗感,所以這些日子麵對方大川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拚命的為了省錢而多做活時,溫月也心領神會的在一邊適時的表達了她的崇拜跟鼓勵。

    可是隻有這樣卻還是遠遠不夠的,方大川變得越來越沉默,每日裏與她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他會不自覺的躲避溫月的目光,夜裏也常常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若不是溫月這些天因為孕期大而開始夜裏腿抽筋,而看到方大川那心疼的表情,溫月還真覺得方大川已經不關心她了。

    溫月也知道,方大川做的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他沒有將他的挫敗感都歸咎於她的身上,對她冷言相向;也沒有因為她能賺錢而感覺有了依仗,從此放任自己得過且過不再努力、無所事事。他不過是在麵對她的時候沒了底氣,也是因為他太想承擔起這個家的責任,太想成為大家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