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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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本就抱了會被武則天罵的狗血淋頭的心情, 豈料武則天隻是聽聽而已, 頂多也就是說了兩句“你們兩兄妹真是胡鬧”諸如此類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哪怕一丁點的責罰。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轉性了, 宋玉卻不能掉以輕心,出了大殿仍是忐忑難安。

    上官婉兒伴在她身旁,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 多少猜到她的心思, 歎了口氣道:“天後是因李賢的事對東宮更多包涵。”

    宋玉微微一愣, 也就是說武則天對東宮的態度有所轉變,小事上頭以相讓不計較為主。想想老媽恐怕還在為李賢一事傷心, 所以現在對李顯就不再管得那麽嚴了。

    想起李賢, 宋玉忽然發覺這個二哥仿佛是從生命中消失了般, 突然的記起,就像憶起一個從前的人。李賢現在被封禁在洛陽宮中, 沒人敢再提,曾經被譽為賢明太子的李賢早已隨著天津橋上的濃煙消散天際。

    曆史偏頗的很厲害, 至少在宋玉的認知裏麵是如此。李賢縱然賢明,也僅僅局限於他的禮賢下士, 對政局的寬容,但作為兒子, 他卻並不夠格,甚至顯得幼稚。

    大唐帝國經過了太宗皇帝的休養生息, 需要不是平穩前行, 而是厚積薄發。李賢若是做了皇帝, 大約會是一個好皇帝,能維持帝國的平靜。然而宋玉深知,看似平靜的底下,卻是高門與寒門之間的洶湧波濤,造成這樣情況的,正是武則天,還有支持她的李治。

    老媽高瞻遠矚,帝國前行的動力在於上升,而非平穩,原來巨變已經在悄聲無息的開始了。高門的世襲以及它的腐朽已阻止了帝國國運的前進,連宋玉都深深認為,老媽的決策是正確的,因為曆史已經證明了十世九卿的政治製度的落後,而全民選拔的科舉製度又是如何的強大。

    “太平,你在想什麽?”一路回了令月閣她都不曾說一句,兀自在那兒不知思索什麽,這令上官婉兒倍感擔心,還以為她仍是氣不過。

    宋玉扭頭看見她一雙黛眉輕輕蹙著,櫻桃檀口微微張合,那張絕色動人的臉龐怎麽看都不膩。她心中一動,伸臂將她攬到懷裏。

    上官婉兒尚未驚呼,已被宋玉從後頭抱住,接著頸脖處便是一驚,一竄火苗自那一點傳了開來,整個人便不爭氣的倒在了她懷中,耳邊卻聽她道:“婉兒,還疼嗎?”

    圓領袍的暗扣不知何時被解了開來,一點柔軟撫平著頸脖處的創傷,又是酸痛又是麻癢。上官婉兒隻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般,吃不住的呢喃道:“嗯,不疼了。”

    看著她脖子上被自己烙下的痕跡,宋玉眼神有了些許渙散,既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又見如此驚心動魄的美麗而欲罷不能。某種說不上來的情緒自心底深處攀爬了上來,晃目看到婉兒在自己懷裏微微斜著頭將頸脖獻上,星眸微閉,小口微張的模樣,就像是在無聲的勾/引自己要她的衝動。

    宋玉太想要她了,環在她身前的左手情不自禁的就摸上了那塊飽滿。上官婉兒哪裏想到她會這般大膽,頓時羞地想要轉過身去,誰知身後的人摟的是那麽緊。

    這在大殿,伺候的宮婢照令月閣的規矩都是立在門外的,隻得謝瑤環一人是在門內。謝瑤環早翻了翻白眼,扭開了頭,懶得理會她們,縱然隻有謝瑤環一人,但她的反應卻也惹得上官婉兒又羞又急,忙覆蓋宋玉不規矩的手阻止道:“太平......”

    宋玉還沒昏頭,當然知道此處不宜,低低笑了笑,在她頸子裏來回蹭蹭,直惹得上官婉兒渾身癱軟,才抬頭看向殿門處。

    此時感到宋玉投來的目光,謝瑤環本是要出去的,可轉念一想,卻是扭頭看向她們。

    上官婉兒還是第一次被人直勾勾的瞧見自己這副模樣,羞恥地忙掃落宋玉的手,想要坐直身子。這一下弄得宋玉尷尬萬分,需知她的手還停在婉兒的胸上,一股怒意竄了上來,暗付這謝瑤環怎麽突然這般不知機了。

    謝瑤環暗歎一口氣,仿佛什麽也沒瞧見般緩緩說道:“婉兒,你還有許多奏章未批,宮正司還等著你去選人呢。”

    宋玉眉頭一皺,知她故意,溫怒道:“急得這一時?”

    “明早點卯時分婉兒就必須在尚宮局了。”謝瑤環麵不改色的說著,刻意看住上官婉兒,提醒道:“劉司衣已差人來請過,要你今夜便去尚宮局,那邊也騰了屋子。”

    上官婉兒知她表裏的意思,更知她深意,臉瞬時紅透到脖子,麵紅耳赤的坐直了身子,理著衣襟垂眸道:“恩,我這就去。”

    宋玉氣急,拉住她道:“別去!明早送你去便是。”抬頭衝謝瑤環道:“我知道了,你去備湯吧!”

    謝瑤環抿了抿嘴唇,棒打鴛鴦非自己所願,卻又是自己的職責,她自己內心裏頭也很不好受,當下也不再多言,轉身去了。

    火房的水很快就備下,謝瑤環乘了上官婉兒拿香料的檔拉住宋玉道:“別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

    “不用你提醒。”宋玉有些惱恨,不是不知道她提什麽,甩了她的手道:“有時候你真的很讓我討厭你。”

    謝瑤環灑然一笑,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宋玉鼻子一哼,扭頭往浴池去,謝瑤環再歎了口氣,叫住她道:“太平,婉兒要批閱的奏章越來越多,你大可幫她。”

    宋玉腳底一滯,背脊微微一聳,頭也不回去了。

    翌日,宋玉起來的時候便不見了上官婉兒,自個兒抱腿在榻上愣呆了半晌,空落落的寢殿竟有點後背發涼。沒了婉兒的清晨,安靜地了無生趣,可她的內心底處,就像有團火苗在燃燒,煩躁的叫人想揮兩記拳頭。

    宮人伺候了梳洗,宋玉看了看書案上淩亂的奏章,想著昨夜陪著婉兒批閱到夜半,心裏就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失落。老媽和婉兒將來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可自己的眼裏隻有情愛,如此下去,又怎談得上將來有了本事再求婉兒呢?

    果然還是要感謝謝瑤環的提醒,這些奏章,才是最直接開啟政治的鑰匙。

    正收拾著,謝瑤環近前稟道:“芳兒來了。”

    芳兒?宋玉一瞬失神,旋即醒悟過來,手裏頭還抱著幾疊奏章,便瞧見韋如芳風風火火的踏步入內。

    今日她穿了一身紫紅的齊胸,外罩了不合她身份的絲質大袖褘衣,褘衣上頭花團錦簇,顏色鮮豔無匹,把她整個人襯得妖豔極了。

    宋玉看著她跨步入內的繡鞋,目色漸沉,暗自腹誹這女人還真當這裏是她東宮了,都不等自己開口就隨意出入。

    “太平,好久不見哩。”韋如芳一進門便環顧四周,笑道:“好久沒回來,也沒變什麽嘛。”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宋玉不鹹不淡的回應道。簡直無法相信就是她慫恿的李顯帶了六率去給自己下馬威,有誰做了壞事還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出現?

    韋如芳察言觀色,知她不滿,仍是笑語嫣然的迎上去,掃了一眼書案道:“你送的翠玉環我收到啦,昨日之事,是顯的不對,我代他來賠禮呢。”說罷她便吩咐人抬了一架禮盒進來,盒子不大,啟開裏頭是塊牡丹花玉,做工精美巧至,栩栩如生。

    宋玉一見之下,心中頓喜,但她又不滿著,不鹹不淡道:“那可多謝了。”

    “芳兒,你坐。”謝瑤環心知宋玉不對味,橫了宋玉一眼,從旁請了韋如芳入座,又使人來收了禮。

    韋如芳謝過,雖明知宋玉態度不比從前,但她也深知要討好這顆大唐的明珠,笑道:“太平,你又長高了不少。”

    宋玉見她沒話找話說,扯了嘴皮一笑,這才放下手裏的奏章,自顧自的收拾起來,嘴裏道:“你自己煎茶,我忙著呢。”

    韋如芳不見婉兒,問道:“婉兒呢?”

    “去尚宮局了。”宋玉隨口一答。

    韋如芳被她冷冷的對待,心底終歸不是滋味起來,上一躺過來是如此,現在冷淡意味倒是更深了。她自知是李顯衝動的結果,歎口氣道:“太平,你別生氣。顯他是氣不過,又被我說了兩句,他想也沒想就去找你了。”

    宋玉手中一滯,倒也沒想到她這麽直接。本還想懟她一句“你就不會拉著她”,轉念一想她能來示好,做了個精致的物什也算誠心,便也搖頭道:“沒事。”

    “太平~”韋如芳拖長了聲線喚道,“別生悶氣了,我這不來賠不是了麽。”

    “沒有生氣啦。”她這麽一說,反倒弄的宋玉很不好意思,抬眸見她咬著下唇,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在她對案道:“真沒有,都過去了。顯哥哥終是我親兄長,我怎麽會跟一家人過不去?再過些月你都要成我皇嫂哩。”

    說著說著,她自己也不免笑了起來,韋如芳見此,也跟著發笑,對她那個皇嫂欣然受落。

    “不過說實在的,你都要做太子妃了,得把顯哥哥管好了。你自己也警醒些,別竟瞎扇風點火。”宋玉雖心裏放了,卻仍是忍不住說教她,想想曆史上不就是韋如芳野心太大又亂來,才搞的被老媽給放逐了?想著這兩口子都一個德行,難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宋玉頭也覺得大。

    韋如芳被她說得麵紅耳赤,尷尬扭捏道:“知道了......唉!你兄長什麽樣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還真得把他管嚴實了。”

    “哼,那是的,別打我令月閣的主意。”宋玉白她一眼,暗自腹誹她還有臉提起。

    韋如芳自知李顯看上了上官婉兒的事,更曉得上官婉兒是太平的心頭寶,要果真在此事上頭冒犯了太平,才真正有得他們好受的。

    這麽一想,她忙賠笑道:“是是是,我會盯緊他的。”

    宋玉暗念這是否就算作“馴夫”,不由暗笑不已。

    韋如芳查探她神色大約是不氣了,也變得輕鬆起來,還請她去遊園,宋玉想著左右無事,便也答應下來。

    一路之上,宋玉還不忘提醒她別隻顧爬得太快太高,又擔心李顯的性情。韋如芳倒是一副受教的樣子,卻也發覺現在的太平跟以前已大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