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108媽媽在睡覺呢……我們小聲些(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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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苑騰升而起的怒火卡在了半空中,一時不知道怒火是愈發旺盛,亦或是,慢慢地熄滅。
但不管怎麽樣,心口的憋屈她總不能向小橙子發泄,她聲線也跟著軟了下來,“小橙子,是奶奶,剛剛奶奶嚇到你了嗎?”
小橙子很誠實,“嗯,小橙子還以為不是奶奶。”
林苑跟她道歉,“對不起,奶奶剛剛發錯脾氣了,小橙子能原諒奶奶嗎?攖”
等小橙子又乖巧的應聲後,林苑才轉到正題上,“小橙子讓爸爸接聽電話可以嗎?”
然後,電話那頭就傳來窸窸窣窣的交接聲,小橙子似乎在跑,還有她的小奶音遙遠地隔著聽筒作響,“爸爸,是奶奶,她想爸爸了。”
小橙子溫軟的性子,就像一盆泠泠的水,把林苑燃啊燃的怒火,“噗”的一下,撲滅了。
陸澤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略顯清冷,他當然不相信小橙子說的林苑想他之類的話,隻淡淡地問道:“媽,怎麽了?償”
“你有看到報道溫綺瑜、蘇臨、小橙子還有你的那份娛樂八卦報紙嗎?”
林苑裝作淡定的問,沒想到陸澤的回應更是平淡。
林苑都可以想見,隔著冰冷手機的那頭的陸澤,隻是冷冽地蹙了下眉頭,然後清朗的聲音沁了些孤寂和清冷,平平淡淡地回答她,“嗯,看過了。”
仿佛在無聲地質問林苑,為什麽連這麽無聊的事情都要問。
林苑倏然不知道該問什麽了,可是縈繞在胸口的鬱氣還沒有消散開來,她攥緊了手,“小橙子是你的孩子?”
這一次,陸澤的聲音明顯地參雜了不悅,微冷又微沉,“媽,這個問題我以為你不會問的,她當然是我的孩子,就是那個三年前被我們誤以為沒有了的孩子。”
林苑的嘴唇翕動著,還要說什麽,陸澤已經不耐煩了,“媽媽,我這邊還有事情。”
話音剛落,聽筒裏,就響著冰冷的“嘟嘟嘟”聲。
林苑看著手機,細長的眉毛擰起。
還有事情?
不就是給溫綺瑜做飯嗎?
她想著想著,竟然也笑了起來,眉頭舒展。
陸澤似乎有在一點點變化?
她無聲地歎口氣,吩咐司機開車,窗外的樹影不停地往後倒退。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可以吃上兒子做的飯呀?
握在手裏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了起來,有電話打了進來。
林苑低頭看了下來電人,白皙的臉上慢慢地**起細細的笑紋,隱隱約約的春意欺近。
兒子做的飯她可能暫時吃不到,不過老公親自下廚做的飯,她今天就要吃。
“喂,正聲。”
*
半山別墅裏。
一樓的客廳。
暗棕的遮光落地窗簾被人徹底地拉開,隻拉上了白歐式繡花蕾絲紗簾,將窗外落下的夜幕隱隱約約地隔絕了起來。
小橙子光著小腳丫,坐在厚厚的柔軟地毯上,她的麵前擺著一個兒童花架,白的油畫布鋪展在上麵,她正在認真地畫畫。
高高地懸掛在三樓高處的歐式玻璃燈暖光四溢,為了更加亮堂,連一旁的壁燈都完全地打了開來。
她的長睫毛在眼睛下投了深深淺淺的陰影,小巧的嘴巴抿著,神認真。
另一邊就是飯廳,還有廚房。
陸澤正和家裏的趙阿姨在廚房忙活著。
陸澤圍著黑的圍裙,圍裙下是簡單的白衣黑褲,襯衫的袖口挽了起來,他白皙有力的手握著木製鏟子。
抽油煙機正在“嗡嗡”地運作著,暈黃的燈光也被打了開來,照射在陸澤的臉上,映襯得他的五官輪廓分明,柔化了一些側臉的線條。
他略顯僵硬地炒著菜,後背的脊線挺得很直,下頷也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繃著。
趙阿姨站在一旁,指導著陸澤,“哎,陸少爺,你這邊也要多炒炒,不然要糊掉了。”
陸澤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睫。
好不容易又完成了一道菜。
賣相倒是還可以,不過,味道就很一般了。
陸澤端了出去。
飯桌上已經有了幾道其他的菜,炸素丸子、豆豉排骨、五彩鳳梨飯、冬瓜肉末羹,其實大部分都是趙阿姨完成的,陸澤隻是在一旁協助罷了。
但現在,他漆黑的眼眸莫名擒了些笑意。
抬眸望向牆壁上掛著的鍾,溫綺瑜差不多要來了。
他也不太懂為什麽突然要下廚。
剛剛回到別墅之後,看著趙阿姨在做飯,小橙子在看電視,他突然就湧起了莫名的滿足,還有一絲不足,就是希望做飯的人能夠換成溫綺瑜。
那一瞬間,他腦海裏的時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了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
別墅裏永遠有著溫綺瑜的身影,廚房、餐廳、客廳還有臥室。
而不是現在空空落落的模樣。
他的心口微不可感地抽搐了一下,又像是被細長的針紮了一般,隻有輕微的痛感,怎麽也找不到那支融入心髒的針,可是,呼吸之間,那根針又密密麻麻地紮著,內裏血肉模糊。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除了痛,竟然又清晰地感受到了纏繞著心髒的隱綽的一絲一縷後悔。
後悔這種情緒,他好久沒有感受到了。
比痛苦更難捱。
比難受更漫長。
微弱的希冀在蔓延,如果當年,他和溫綺瑜沒有離婚就好了……
可是,世間哪來那麽多的如果。
他的眼眸裏流露出自嘲的笑意。
幸好的是,接下來,她就算再不願意,也必須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切有沒有可能回到當初的模樣。
一棟別墅,一個幫傭,一個她,一個他,還有他們的結晶,小橙子。
思及此,陸澤邁開修長的雙腿,他的腳上穿著深灰的拖鞋,落地無聲。
走了過去,坐在小橙子旁邊,看著她畫畫。
小橙子麵前的畫布,已經有了繽紛的顏,才兩歲多的小朋友,畫畫沒有什麽章法,完全憑著自己對彩的感知,對世界的感覺,肆意地塗鴉。
這個時候,是童真最完整的時候了。
陸澤漆黑的眼眸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畫得是什麽。
隻不過,彩搭配得還挺讓人覺得舒服的。
地毯上沾了一些滴落的顏料,陸澤沒怎麽在意,換掉就好了。
小橙子畫完了,放下了畫筆,就看到了她弄髒的地方,肉肉的小腿跑著,去拿了紙巾過來,想要把那個地方擦幹淨。
陸澤的笑意沁入眼底,摟住她,蹭了蹭她的小鼻子,微涼,“乖,不用擦了,爸爸明天讓人來換掉就好了。”
小橙子被他說話的呼吸弄得有些癢,皺著鼻子,笑,“可是,媽媽會生氣的。”
“不會,她生氣,爸爸擋在前麵。”
小橙子奶聲奶氣的,“小橙子不想讓媽媽生氣。”
陸澤和她對視著,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眼睛裏,自己的倒影,胸中是一汪柔軟的湖,風起漣漪。
溫綺瑜真的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小橙子眨眨眼睛,“爸爸,媽媽什麽時候來呀?”
陸澤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手機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電話。
他下意識地攥了下手機,才重新看向小橙子,“馬上了,媽媽應該在路上了。”
他轉移話題,“餓嗎?爸爸讓趙阿姨給你先泡奶粉喝,好嗎?”
她點點頭。
趙阿姨耳朵尖,早聽到了父女倆的對話,何況,她也照顧過孩子,自然預料到了孩子這個時間點會餓,所以,已經泡好了牛奶,試了試溫度,就把奶瓶遞給了小橙子。
陸澤眼眉含笑,伸手幫小橙子把頭發拂到旁邊,“以後,跟爸爸媽媽一起在這裏生活好不好?”
她還是乖巧地點頭。
眼睛裏的黑濃鬱如同夏季的夜一般。
“你剛剛畫的是什麽呀?”
小橙子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像月牙,“遊樂園。”
她似乎很喜歡畫畫,跟陸澤講了又講。
玻璃燈明淨,光線也很柔和幹淨。
陸澤垂眸看著她,突然問道:“小橙子喜歡畫畫嗎?媽媽送你去學的畫畫嗎?”
小橙子的黑葡萄眨呀眨,笑起來露出一排扇貝一樣漂亮的小牙齒,“喜歡。”
聲音很柔軟,“媽媽帶小橙子去畫畫的。”
陸澤笑,隨意地問,“那小橙子覺得媽媽喜歡你畫畫嗎?”
“喜歡,媽媽說,以前有個叔叔,也很喜歡畫畫。”
小橙子的聲音還是那樣的軟軟濡濡。
卻像是幻化成風雪夜的冰刀,緩慢又銳利地刺進了陸澤的心尖。
陸澤眼底的笑意漸漸消散,原本含笑的麵也有些冷冽了下來。
他幽黑的眸光籠著坐著的小橙子。
垂在一旁的修長五指,緩緩地用力攏緊。
心髒重重地瑟縮著。
明明小橙子隻說了短短的一句話,不輕不重的疼痛從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陸澤卻好一會都無法緩過來。
他有些遲鈍一般地消化著這句話。
喜歡畫畫的叔叔?
是在說傅嶼麽?
胸口翻湧的情緒已經湧至深邃的眼裏,陸澤閉上眼。
溫綺瑜還是沒有忘記傅嶼是麽?
連小橙子的愛好,都和傅嶼一樣,都會畫畫,以後還會一起畫畫……
這樣突然而至的尖銳疼痛,讓他有一瞬間的難忍。
怒意也有一瞬間想要喧囂而起,但他還記得小橙子就在他的麵前,他不能嚇到她。
陸澤勉強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嗓音溫和,“小橙子,你先玩一會,爸爸去打電話問媽媽到哪裏了。”
他說完,就站起來,往二樓走去。
漆黑的眸光深不可測,瞳孔微縮,英俊的麵孔在燈光的光線和暗處的陰影下,竟然有幾分陰冷。
眼睛深邃,如同深淵,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陸澤對傅嶼的情緒總是複雜的,讓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不管是什麽原因,傅嶼捐贈了眼角膜給他,他是感激的。
這些年,他也不斷地在暗地裏幫扶著傅家雙親,傅父有才華,可是這幾年這麽多篇的論文能在國內知名期刊發表,沒有背景是絕對完成不了的。
他還幫忙著成立了傅嶼基金會,除了遺作賣出的錢外,陸澤也添了不少的錢,來扶持那些有能力畫畫,卻因為沒有錢而止步的年輕人,以著傅嶼的名義。
傅嶼繪畫才能,陸澤也是欣賞的。
所以,陸氏集團旗下的文化公司從三年前就和多個畫展合作開辦傅嶼遺作展覽。
可是,陸澤更多的時候,卻恨不得,傅嶼從來沒有捐贈過眼角膜給他。
這樣,溫綺瑜就不會因為所謂的眼角膜,而在那短短的兩年婚姻裏,欺騙著他,他更不用擔心,溫綺瑜眼睛看的是他,心裏想的卻是誰……
甚至過了三年,他還不知道,傅嶼是不是仍舊橫亙在他和溫綺瑜之間……是不是永遠都無法跨越……
陸澤走進了書房。
沒有開燈,黑沉沉的一片。
黑夜大概滲入了他的血液裏,緩緩地流淌著,怒意和悲涼交加。
最可悲的是,如果傅嶼沒有捐贈眼角膜給他……
他竟然還有些害怕這樣的未知:他是不是就無法遇上溫綺瑜了,也就沒有小橙子了,溫綺瑜又會和誰結婚,和誰生子?
是蘇臨麽?
從大學時代就覬覦著溫綺瑜,隻等著她熬過了初戀逝亡的哀傷,就趁機填補上這樣的空虛。
亦或是,其他未知的男人……
陸澤的心髒仿佛被人重重地毫不留情地捏住,沉甸甸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不允許。
陸澤腦海裏有根神經抽動著,他的下頷的線條有些冷硬。
他握緊了手機,點擊了一下屏幕。
黑暗中,屏幕的冷光在他的麵孔上鍍了一層薄薄的寒意,他撥通了溫綺瑜的電話。
書房裏太過寂靜了,聽筒裏傳出來的“嘟嘟嘟”聲,竟然都有些刺耳。
良久,溫綺瑜的手機都沒有人接起,隻有冰冷的女聲重複著,“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陸澤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重新撥了過去。
還是沒人接。
但他今天的耐性似乎格外的好。
隻是,冷冷地勾起了薄唇,繼續撥打,一遍又一遍。
他分明穿著白的上衣,整個人卻仿佛完全地融入了夜裏,清冷又孤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才接通。
隻是,響起來的卻不是溫綺瑜的聲音,而是另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聲。
陸澤稍稍頓了下,才想起來這個聲音是溫綺瑜的好友,盧茜茜。
“陸澤嗎?”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很嘈雜,來來往往的人群說話聲、喝彩聲,還有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聲。
隔著電話線,陸澤都能想像她們所處的那個環境。
喧囂的酒裏,霓虹燈閃爍,燈紅酒綠,混亂搖擺的都市男女,高濃度的各酒。
這樣的空間,腎上腺素都被刺激起來,分泌得又濃鬱又迅速。
陸澤沒有想到,他今天傍晚都這樣跟溫綺瑜說了,她還有心思去泡,一點都不關心小橙子?
陸澤眸沉沉,夜濃鬱,看不清他的神,隻能看到他沉黑的瞳仁裏氤氳而過的薄薄怒意。
他的聲音卻壓抑著,淡淡地問,“溫綺瑜呢?她不是過敏嗎?她還喝酒,還想要命麽?”
盧茜茜似乎喝醉了,聲音裏含著不淺的醉意,“她沒喝!不對,你還有臉找小魚!?王八蛋,混蛋,渣男,負心漢,活該一輩子單身,抱著你的驕傲自大過一輩子!”
陸澤聞言,眉心不悅地微微攏著,褶痕深深,有些淩人。
被盧茜茜這樣罵,他臉上卻有些喜怒不辨,隻重複了遍,“溫綺瑜呢?”
盧茜茜才不怕他冷下聲音,更何況是醉酒之後的她,該罵的還是繼續大罵。
“比網絡上那個四處留種、搶奪孩子的某男星還惡心,小魚辛辛苦苦在德國生下小橙子,又辛辛苦苦把小橙子養得這麽大,你他媽就因為小橙子身上流著你的血液,就想跟小魚搶她!”
那頭傳來劇烈的玻璃撞碎聲,似乎是醉酒的盧茜茜不小心把玻璃杯砸碎在地板上。
陸澤薄薄的嘴唇慢慢地抿起。
“陸渣渣!你知道小魚那時候有多痛苦嗎?一個人背井離鄉,遠赴異國他鄉,還在異國他鄉生下孩子!因為小橙子比其他小孩子發育得好,所以,小魚生她的時候難產了,差點就沒辦法挺過去!那個時候,你在哪裏,嗬嗬,不知道在港城的哪個ktv醉生夢死?”
難產……
德國產女的資料被蘇臨封鎖的很細密,許致查到的資料沒有詳細地說到這一點。
陸澤的心口一窒,像是被細細的繩索勒住了呼吸道,連喘氣都有些艱難,原本就壓在他胸口的沉重石頭,越發的沉甸。
他沒見過溫綺瑜懷孕的模樣,似乎也無法勾勒出她腹部高高隆起的樣子。
更無法想象,她難產的時候,會是什麽樣……
是不是很無助,亦或是可怕的無望。
她那時候,是不是恨死了他?
在懷著孕的時候,即便是因為他發現了她一直在欺騙玩弄他,但終歸是他主動提出了離婚……
如果溫綺瑜那時候沒有挺過去……
陸澤蜷縮起手指,顫栗的指尖瑟縮著,無法控製。
他無法也不敢去想像,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溫綺瑜,會是怎麽樣……
盧茜茜還在中氣十足地怒罵。
“我的願望還是跟三年前在醫院祝福你的一樣,祝你孤單到老!你三年前渣,現在更渣。我反正支持小魚和蘇臨在一起,三年前,你在逍遙人生的時候,是蘇臨,給小魚提供了住宿,給予了關愛,最後,難產的時候,也是他陪著她的,連小橙子,第一次睜眼看世界,看到的也是蘇臨。”
“你有什麽資格,讓小橙子叫你爸爸?你除了貢獻了一顆精子,你還做了什麽?”
盧茜茜的語速很快。
傳入了陸澤的耳蝸裏,卻如同電影特效一般,緩慢地,一個字又一個字地淩遲著他的聽覺神經。
他的神經隱隱地抽搐跳動著。
頭部作痛。
他有什麽資格,讓小橙子叫他爸爸?
他的心口陰翳地起伏,資格他可以慢慢地彌補給小橙子,那些錯過的時光,他也可以慢慢地竭盡所能的補償……
可是,他不能,讓溫綺瑜和蘇臨在一起……
心髒蔓延開來的疼痛像是悶住了窒息。
他慢慢地消化著,這一串的話,每一句話,都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那些錯過的,他無法追回,他們之間,還有未來……
盧茜茜打了個酒嗝,罵上癮了,“你幹嘛非得不放過小魚?那麽多女人,那個駱小姐不是回來了嗎?你跟她一輩子百年好合也好啊!打.炮還會上癮啊……”
陸澤的手指攥的愈發緊了,嗓子眼也有些繃,一雙瞳眸黑得沉粹,仿佛沒有任何的光芒可以照進那無底的深淵。
他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什麽來反駁,最終卻覺得又何必呢,跟一個外人說這些話。
嗓音有些澀,冷冷淡淡,“盧茜茜,你喝醉了,溫綺瑜人呢?”
他不等她回答,又問,“算了,你在哪個酒?”
“誒?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酒?對了,我們在哪個酒啊?”
盧茜茜腦子有些短路,醉意不淺,她把話筒拿開了些,似乎在問一旁的酒保。
陸澤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剛剛盧茜茜說溫綺瑜沒喝,現在看來,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溫綺瑜沒有喝醉,她的手機就不會任由著盧茜茜亂接電話。
他心口的怒火隱約有著重燃之勢,溫綺瑜明知道自己會過敏,還放任自己喝醉……這麽不顧及身體……
更何況,他是男人,他自然知道兩個喝得醉醺醺的漂亮女人,結伴在酒裏,會有多危險。
酒保的聲音很遙遠,模模糊糊的,聽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陸澤對港城再熟悉不過了,他腦中的地圖一下就定位出了這個地點。
剛想掛斷電話。
那頭卻又傳來了不算陌生的清朗男聲。
是蘇臨。
他的聲音向來有辨識度,像是帶著湖畔濕潤的霧氣,又像是陽光由外而內的滲透。
今晚的他,聲線裏還夾雜著隱隱的無奈和溢出言語的寵溺。
“小魚怎麽趴在這裏睡著了?起來,我帶你們回家……兩個女酒鬼……”
然後,電話就被人掛斷了,隔絕了剩下的話語,還有春意肆意的氣息。
隻餘下冰冷的,帶著寒冬凜冽的掛斷聲。
陸澤深吸了口氣,臉完全地冷了下來。
他快步地下樓。
小橙子聽到了腳步聲,好奇地看他,“爸爸,媽媽要來了嗎?你去哪裏?”
陸澤的大掌抹了一把臉,略微地遮住了他陰冷的神情,盡管僵硬著,聲線還是盡可能的溫柔,“爸爸去接媽媽回家,你先跟趙奶奶待一會可以嗎?”
趙阿姨也站著,“少爺,你要出去嗎?那飯菜等會就涼了,要不,等會再熱熱,我先做些別的,讓小橙子先吃。”
陸澤抓起桌麵上的鑰匙。
修長白皙的手指解了幾顆領口的扣子,他隻是抿著唇,卻讓人清楚地知道,他現在心情有些瘮人。
他冷冷的眸光落在了那一桌看起來還不錯的飯菜上,冷哼了聲,“不用熱了,她吃飽了,直接倒掉。”
趙阿姨“啊”了聲,有些不知所措。
遲疑了一會,還是要去倒掉,因為她服侍陸澤的時間也很長了,早就摸清楚了這位少爺的脾氣。
說一不二。
不喜歡別人問他原因,更不喜歡別人違抗命令。
她的手碰觸到了盤子的邊緣,心裏還在可惜小少爺第一次下廚,辛辛苦苦做的菜。
耳畔就聽見了陸澤冰涼中帶著平靜的聲音,沁出了僵硬,“算了,別倒。”
他隨意地穿上西裝外套,走出別墅大門。
不過一會,門外的汽車引擎聲越來越遠,直至什麽都聽不到,歸於沉寂。
*
陸澤的車速有些快,他停在霓虹燈閃爍、煙霧彌漫的酒門前,不等完全熄火,就打開了車門,甩了車門下車。
他的長腿邁開,不過幾步,就看到了。
許久未見的江家公子,江譽州。
他清瘦不少,臉也有些蒼白,懷裏抱著喝得醉醺醺,還在耍酒瘋的盧茜茜。
盧茜茜笑意明媚,不肯走路,全身上下都賴在了江譽州的身上。
笑著笑著突然就哭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滾落,“江譽州,你來了,每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又在做夢了……”
“我想你……今天的夢好真實……喝醉了就做夢,做夢了真好,就可以見到你……”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哭了一會,她開始哽咽著,眼圈和鼻頭都泛起了令人心疼的嫣紅,卻緊緊地咬著下唇,想要忍住哭泣。
江譽州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眸光深深淺淺,浮光掠影中,有柔光折射。
陸澤和他的關係並不熟,所以,兩人隻是淡淡地互相點了個頭致意,就擦肩而過。
陸澤繼續往酒裏走。
忽然,他腳步停滯了下來。
幽暗的長廊裏,筒燈昏沉,霓虹的吊燈搖曳,微微絢麗。
蘇臨扶著溫綺瑜,也頓住了前進的步伐。
溫綺瑜已經失去了意識,緊緊地閉著眼睛,側顏恬靜,安安靜靜地靠在了蘇臨的懷裏。
腳步有些虛浮。
蘇臨停了下來,她還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蘇臨也看到了陸澤,他修長的手臂攬在了溫綺瑜的肩膀,不自覺就越發地收緊了,讓她更加地緊貼自己的胸口。
陸澤的眸光沉下,浮冰點點。
蘇臨麵上擒著淡淡的笑意,“澤哥。”
陸澤的嘴角也似有若無地勾了下,走了過去,“蘇臨,把溫綺瑜給我。”
蘇臨避開,眉峰略略淩厲,“澤哥,我把綺瑜送回家就好。”
陸澤不再和他說什麽了,垂眸看了會溫綺瑜,她的臉上白淨,膚質很好,很薄,隱隱地冒出了幾粒紅點,數量不多。
她應該是吃了不少的抗過敏藥。
陸澤沉下聲,蹙眉,聲音有些冷,“明明知道過敏,怎麽還喝這麽多,難受的人還不是你?”
溫綺瑜的眼皮輕輕地動了,仿若竭力想要睜開,卻隻能無力地靠著蘇臨。
陸澤伸手,直接要攬走她。
蘇臨的手重了下。
兩人僵持。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男人的麵都是鋪天蓋地的冰冷,影影綽綽。
直到溫綺瑜喊了聲“痛。”
兩人的手,才都微微地鬆開了些,仍舊是,誰也不肯放手的局麵。
陸澤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微不可見地起伏了下,眸光深淺不定,“溫綺瑜,小橙子還在家裏等你,她還沒吃晚飯,說要等媽媽一起吃。”
蘇臨的指尖瑟縮了一下。
嘴角沁著微微的苦笑,小橙子在家等著……
小橙子就是溫綺瑜的死**,她就算再無力,隻要聽到了小橙子的名字,大概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掙紮著清醒……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澤哥似乎早已經後悔了……
那他呢……
溫綺瑜果然往陸澤的方向傾斜了,蘇臨低下頭,碎發略略地遮住了他的眼神,燈影搖曳又遙遠,孤寂噴薄而出。
他不再爭執,直接鬆開了手,放任著溫綺瑜轉入了陸澤的懷抱。
陸澤的手收緊。
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懷裏的小女人,從剛才就空空落落的胸口,仿佛被填補了空缺一般。
他抬起眼眸,抿唇,淡淡地,“謝謝你來接她,不過,現在讓我帶她回家就好了。”
蘇臨扯出了一個笑容,有些譏嘲,“澤哥,不用你謝,我對她好,可不是因為你。”
男人之間的心思,隻有男人懂。
陸澤用力,把溫綺瑜橫著,公主抱了起來。
溫綺瑜感受到了一瞬間的失重,她緊緊地攀附住了陸澤的脖頸,紅唇呢喃著,“小橙子……”
還有不甚分明的低聲,“陸澤……”
盡管還有酒內部的音樂聲,人來人往的嘈雜聲,或許幾人離得太近了。
陸澤聽到了,他的胸口有暖意。
蘇臨也聽到了,他的麵有一瞬間的慘白,他垂下眼睫,陰翳的陰影落在他的眼底,嘴角冷薄。
陸澤看他,“蘇臨,溫綺瑜是我的,你不會有機會的。”
說完,轉身就走。
蘇臨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嘴角還是沁著薄笑,浮浮沉沉,情緒莫辨,他揚聲,“澤哥,那可未必。你對小魚的傷害太重了,何況,你分得清,你對她是愛,還是占有欲麽?更何況,你覺得她有可能會愛上你麽?在傅嶼之後?”
陸澤的腳步一頓。
蘇臨的聲音繼續傳來,“我沒機會,你就有機會麽?”
陸澤繼續往前走。
沉默了一會,低低的屬於蘇臨的聲音,“對她好點,澤哥,別再那樣傷害她了,放下所謂的驕傲,如果,你真的想挽回她……她很敏感也很脆弱,我懂她,可是她不願意讓我靠近……這樣的話,或許你還有機會……”
陸澤的身影消失在了忽明忽暗的酒門口。
黑的車子馳騁而去。
蘇臨仍舊站在原地,他眼中的嘲諷愈發的深了。
他真是活該一輩子,隻能做溫綺瑜人生的過路人,竟然還有心思,替情敵說話……
*
陸澤在別墅門口熄火。
小橙子聽到了引擎的聲音,圾拉著小棉拖跑了出來。
趙阿姨跟在她的身後,有些擔憂,“別亂跑,外麵涼,穿個外套再出去。”
小橙子就穿著家居的薄衣服,眼睛黑亮地看著陸澤抱著溫綺瑜。
開心地喊了聲,“媽媽,爸爸!”
陸澤應了聲,又示意她小聲些,“媽媽在睡覺呢……我們小聲些。”
小橙子點點頭。
陸澤又吩咐道:“趙阿姨,去拿一下藥箱,裏麵有酒精過敏的藥,顆粒和外用的藥都一並拿了出來。”
趙阿姨看了一眼他懷裏的溫綺瑜,“少夫人這是怎麽了?喝醉了?我拿完藥,順便去煮點解酒湯,這外麵這麽冷,也當散散寒意。”
陸澤把溫綺瑜放在了沙發上。
她其實有些模糊的意識,特別聽到了小橙子叫她的聲音,她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
陸澤在她身上聞到了酒味,斂眉。
小橙子趴在陸澤的膝蓋上,“爸爸,媽媽是不是喝醉了呀?”
“對。”陸澤的聲音清冷。
不怎麽高興。
溫綺瑜還真是在孩子麵前,做了個好榜樣。
趙阿姨把藥箱拿了過來,她打開藥箱,眉眼都是柔和的笑意,很是滿意,“少爺,之前我準備藥箱的時候,似乎沒有這麽多女性專用的藥,也沒有抗酒精過敏的藥,你後來去找醫生再拿了?”
藥箱裏,除了一些日常救急的藥和兒童用藥,還有專門的一欄用來放痛經藥、止痛藥、酒精過敏藥等等。
趙阿姨很欣慰,這兩個人這麽多年糾纏不息,一路走來,明明都不舍得放手,卻一直地在將對方推離。
現在,少爺的態度似乎在軟化了。
不知道,結果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的變化……
陸澤沒有回答趙阿姨的話,下頷卻下意識地繃了下,有些不自然。
那天家庭醫生正好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溫綺瑜的一些小毛病,就順手讓醫生備了這些藥。
他半扶起溫綺瑜,喂她吃了藥,又給她臉上的幾顆紅點塗了藥。
陸澤又橫抱起她,聲線沉沉,“趙姨,等會麻煩您將解酒湯送到房間去。”
他直接將溫綺瑜抱到了最大的那間房裏。
這間房間,是陸澤讓人將原先他居住的那間和溫綺瑜住的那間房間打通了之後,變成的新房間。
題外話周四我課太多了從早上八點一直到晚上9點……抱歉讓大家等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