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洛陽舊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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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咱們小寧娘,到這兒來。”趙氏引著幾個抬六尺長的木盆子形軟墊子的婢女進來。

    婢女將墊子鋪在梅花絨毯上,趙氏將寧娘放在錦墊子裏,寧娘在墊子裏爬,十三四歲的宋文磊站在錦墊子外麵,神色畏懼望著寧娘,倒也不同兩年前那樣拔腿兒就跑。

    李氏就捏了一下宋文磊的臉,笑道:“你要抱抱寧娘嗎?”

    寧娘又似乎聽見了,仰著腦袋眨巴眨巴眼兒,望了眾人一圈,一屁股坐著,看著自己腳上的小紅包子鞋,開始度口水。

    宋文磊有些為難,讓宋文容譏笑了幾句,伸手抱了抱寧娘,寧娘咯咯笑了一聲,抱著宋文磊的臉親了親,親得宋文磊一臉口水。

    宋文磊癟著臉,眼看難受得不行,趕忙把寧娘放進錦墊子裏,任她自個兒爬去,寧娘又坐在錦墊子裏看鞋子度口水。

    孟氏說:“看看寧娘多喜歡你,大了許給你做夫人。”

    宋文磊那張臉紅了又白,結結巴巴說:“寧娘才多大點兒?嬸子亂說。”

    一家人被惹得哈哈大笑,寧娘坐了一會兒,又開始在錦墊子裏滾,似乎是自得其樂,老太太命人給寧娘端了些甜水來,寧娘喝得眉開眼笑。

    老太太也滿心滿眼的歡喜,對湘君道:“這次來了你得多住幾日,我要多看看寧娘。”

    湘君說:“在舊宮裏住五日,帶寧娘在洛陽走走,才返回京都。”

    老太太:“你住舊宮做什麽?蓬萊院都備好了。”

    湘君笑了笑,以前她和周弘來住,也不是夫妻,現在既成夫妻,又帶子女,在洛陽又有行宮,何必再寄住呢?可這話說來似乎見外。

    幾人說說勸勸,周弘三人就進門來,宋瑾德順手又抱了抱寧娘,寧娘丫丫丫地朝周弘伸手。

    周弘抱了抱寧娘,她又盯著宋文朗瞧,宋文朗捏了捏寧娘臉,又接過一顆糖果,放在寧娘唇邊:“表舅。”

    寧娘舔了舔糖果,朝宋文朗懷裏栽,宋文朗伸手抱著寧娘,寧娘要吃糖,抱著宋文朗的臉龐親。

    周弘來抱寧娘,寧娘抱著宋文朗不撒手,朝周弘凶巴巴瞪眼睛。

    一家人又笑起來,趙氏說:“看看,寧娘也不想走,你們就住蓬萊院,總歸都是住慣了的地兒。”

    周弘麵上帶笑,捏了捏寧娘的臉,又捏得寧娘眯著眼磕磕巴巴笑。

    “來時已經吩咐人打掃了舊宮,寧娘也沒去舊宮裏玩兒過。”

    他一說話,別人也都不駁,孟氏心頭稱了稱,對周弘笑道:“寧娘和子揚都是第一次來,老夫人又念得緊。”

    周弘淡淡瞥了周子揚一眼,又看了眼湘君,他不愛插手這些家中事兒,這事兒怎麽安排都該看湘君的意思。

    周子揚眼巴巴看了湘君一眼,接了句:“我跟阿姐去舊宮裏,還能抱寧娘。”

    讓他這樣呆在這兒,還不如活剝了他......

    湘君想的又是另外一遭,周弘帶她來洛陽定然不止是拜訪宋家人,帶周子揚來不過是和宋家認親,若是周子揚跟著總有些不便,周弘雖然是由著她,可她也不是沒掂量。

    她伸手拉了拉周子揚:“這兩日你在這兒服侍外祖父和外祖母。”

    周子揚......瞥了眼宋文容,眼看宋文容別別扭扭的,也就贏了下來。

    這方應下,幾人也不多勸,說笑一陣,仆人擺飯,寧娘纏著宋文朗不撒手,惜月拿了糖才給抱走哄去睡了。

    因著要回洛陽舊宮,酒去得也快,天色未暗,湘君和周弘已經乘上馬車,前去舊宮。

    白雪如亂瓊紛紛,也不知怎麽忽然就下了雪,湘君打開車上隔窗,想來問周弘坐在馬上冷不冷,一開窗,又看他直背坐在馬上,腦後長簪熠熠生輝,袍角翩翩,倒襯得如鬆柏一般精神。

    周弘轉臉笑她:“你就不知道冷麽?”

    湘君倒想起了他做將軍那會兒英姿勃勃的樣子,就說:“今兒我聽見他們約冬狩,你怎麽不去?”

    周弘:“這幾日我有事要忙,去不了。”

    湘君垂了一下眼眸,周弘果然有事......寧娘被風吹醒了,非要巴在窗上看,看見周弘就嘻嘻笑,朝他度口水。

    洛陽舊宮除卻有些冷清外,並不是湘君想的那樣破舊,反而氣勢宏偉,景色宜人。

    周弘領著她入住東宮,惜月哄睡了寧娘。

    時至半夜,寒氣湛湛,周弘推了推她,湘君迷迷瞪瞪張開眼,周弘已經拿來袍子給她披上。

    “怎麽了?”湘君不明所以。

    周弘給她套鞋子,看她還迷糊著,伸手指捏了一下她腳踝,她被她捏得臉一紅,想起了些不該想的,低聲就罵:“你無恥!”

    周弘好笑看著她:“穿上,有事。”

    她癟了一下嘴,慢悠悠地起床來。

    周弘給她穿了鞋,行到北牆麵,由東向西自量七步,伸手在牆上按了一按,又轉過身來,俯身在床下的地板上按了一按,有些輕響聲,一麵牆壁竟然輕輕彈了一聲響。

    湘君大驚,捏了捏周弘的手:“這是?”

    周弘端了一盞燈:“地宮,你隨我來。”

    湘君直覺此事了不得,也不知道為何周弘怎麽將如此隱秘的事情擺在她眼前,也端了盞燈,抬腳隨他入地宮。

    一路下了樓梯,周弘在前方引路,昏暗燈影之下,身影寂寥,他本是年少之人,兼習武多年,身姿挺拔,不該有這孤寂之感,可此番卻暴露無遺。

    湘君有些歎息,伸手拉了拉周弘:“你怎麽知道地宮?陛下知道嗎?”

    周弘端著燈盞,照亮她的麵龐,雙目沉沉:“父皇病重之時,她已權勢滔天,自大皇兄死後,父皇便死心了,將這地宮的秘密告訴於我。”

    告訴他?湘君隱隱約約有一股不是很好的預感,她嘴裏有點幹:“先帝之意,是讓你承帝位?”

    燈影搖曳,周弘眼皮輕垂,聲音輕微:“擔子總有人要挑。”

    湘君...周弘能這樣說,她自然也不多問,隻心頭揣測起來,許是先帝說過,也許是沒說過,總歸陛下是不知情的。

    二人行過地宮回廊,一走乃是近一個時辰,方出門見天日,一出來便是一間房屋,周弘十分熟悉地到桌旁再點了一盞燈,接連幾盞燈,將屋子照亮。

    湘君這才看明白,這是個書房,看起來還似有人居住。

    叩叩叩,有人推門而入,進門一個黝黑精神的白須老伯,老伯一見周弘,立即屈身下拜,周弘伸手扶了一扶,介紹湘君道:“這是夫人。”

    老伯看了眼湘君,屈身拜了一拜,啟口喚“夫人”。

    湘君微微點頭,周弘又領著湘君返回地道,一路上隻有二人的腳步聲......

    返回舊宮,天剛放亮,周弘又讓她歇一會兒,湘君不知道他搞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在床上挺屍睡不著。

    寧娘醒得早,在那邊叫喚,讓惜月給抱了過來玩。

    周弘把寧娘放在枕上,寧娘又敞著腿兒坐著,看著自己腳上的小紅鞋子,看見周弘和湘君都沉默躺著,自己先忍不住了,跑去抱著湘君親。

    周弘一把抱了寧娘,逗她:“你惹你娘做什麽?”

    湘君掐了周弘一把:“是她惹我麽?”

    她也使性子,生了寧娘使得少了些,這次周弘把她蒙在鼓裏,她是心頭不暢快,又不想再逼著他問,性子就跑出來了。

    周弘讓她逗樂了,方開寧娘,撐著手臂來捏她的鼻梁:“你急什麽?帶你走一遭,隻是以備萬一,還用不上呢,要是能用上,我自會告訴你。”

    湘君恨極了他這種心頭有棋的樣子,隻想咬他兩口泄憤,踢了他幾腳,躺了一會兒,好像理通了些什麽,事情越是重要越是危險,他告訴她這個事,應該是做準備,可是他能做什麽準備?

    她抿了抿唇,心頭沉甸甸的,抓著寧娘的腳:“周弘,我又有了,你...不能讓我吃虧。”

    周弘發笑:“我讓你吃什麽虧了?”

    “...你知道。”

    “我知道?”

    “嗯...你。”湘君不和他閑扯,抱著他的臉親了親。

    寧娘咯咯笑了,也抱著周弘的臉親了親。

    惜月進屋子來,抱寧娘去吃奶,湘君望著惜月的背影:“陸子易也忙,我替他養妻都養老了。”

    周弘跟她咬耳朵:“那你把她嫁出去不就成了,等陸子易做什麽?”

    湘君白了周弘一眼,若不是陸子易跟他通氣兒,她也不會讓惜月傻等,這會兒倒來說她了,她又伸手掐了掐周弘。

    周弘“嘶”一聲,抓了她的手:“誰教你這樣的。”

    “你鬆開!”

    她心頭不爽,就跟他強起來,周弘哪兒有脾氣跟她解釋什麽,手指一探就伸入她的衣襟作怪,欺唇壓下,氣息濃烈熾熱。

    周弘素來也不是個好打發的主兒,親了一通,伸手摸了個遍,才鬆開來,低聲說:“不用上心,還有些日子,咱們能生好幾個孩子。”

    誰知道呢?朝中形勢變化多端,指不定出什麽變故,湘君默默地翻了個身,聽他的意思,這兩年還是不會輕舉妄動,或許是時機不到吧......

    當日夜裏,睡至半夜,周弘又入地道,這次湘君沒跟著,隻能在床上烙大餅,暗自猜測:這就是周弘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