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發過多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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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一夜裏,時間像是靜止了。

    孟雍沒接她的話,隻默默看著她的背影。

    二人間分明隻有極近的距離,卻似隔著人力難以跨越的漫漫時光。

    他垂眸默了一瞬,固執地伸出手,攬住她的腰將身子湊近,緩緩閉起眼睛。

    “鬆開我!”背後傳來的微涼令趙宸蹙起眉,想也沒想地扒著他的手輕斥。

    “外麵下雪了,你身上熱——”他瘦削的下巴抵在她頸側,聲音輕得像夢話。

    “你不是蓋著被嗎!”趙宸沒好氣地用胳膊肘一懟他,“我可告訴你,你現在想反悔、想再和我好也晚了,我還是要娶別人!”

    熟悉帶來的安心令他翹起唇角,“還早,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身上泛著淡淡的潤涼,像塊剛打磨好的玉,讓趙宸更不自在了。

    “趕緊撒開,我趙宸可發過誓,這輩子非林十七不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你也說過非翠兒不娶。”他又好氣又好笑,手上更緊,“你到底發過多少誓?”

    他離得太近,呼吸就在耳畔,令趙宸身上的寒毛豎起一波又一波,實在忍不下了,一個鯉魚打挺就要翻身坐起。

    還沒等她翻起來,就被孟雍摁了回去,“好了,睡吧,天明兒還有事兒要做…”

    他伏在她的肩頭上,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像是真的睡著了。

    一張床上兩個人,一個睡得越來越沉;一個則瞪著眼睛發呆。

    ——

    直到陽光映進屋內,孟雍才緩緩睜開眼睛。

    感受著懷裏的溫度又看了看時辰,他迷茫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不由暗自皺眉。

    他快速抽回手坐起來,麵上一時間陰晴不定。

    這些年他從沒睡過卯時,也從沒睡得這麽毫無知覺——

    趙宸黑著眼眶,一臉怨念,爬起來就罵“睡醒了還不趕緊滾,我要換被褥!”

    這一晚上她也沒合上眼,此時困得眼皮直發沉不說,心情更是糟透了。

    她的聲音有些大,等在門外的迎春立刻敲了敲房門。

    “殿下?您醒了?”

    房門忽然自內打開,隻裹著裏衣的孟雍默默自房間走出,踏著院中薄雪徑直回了東廂。

    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氣,迎春一驚之下忙衝進主房,等看到屋內的情景,他愣了幾愣才問“您這、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一會兒叫人把這床被褥給我扔了!”趙宸沒好氣地低罵著,“睡髒了我的床,不道歉也就算了,還給我擺個臭臉,什麽玩應兒!”

    “…”迎春緩了片刻才消化掉這些內容,看了看血跡斑駁的床,又看了看她青黑的眼眶,欲言又止間還是咽下相勸的話。

    “夏大人和梁大人來還錢了,已經在前院等了您一個多時辰。”

    ………

    “勞兩位久等,本王睡過頭了,真是抱歉。”趙宸含笑拱手,卻笑得假極了。

    已經打著瞌睡的夏、梁二人忙起身見禮。

    趙宸接過熱茶灌了一口,“咕嘟”兩聲又吐掉,這才問“兩位湊夠萬金了?”

    二人對視一眼,梁序道“望武親王見諒,下官與夏大人回去後掏空了家底兒,一共也隻得四千兩銀子,您看您能不能高抬貴手——”

    “這可還差著一大截兒,梁大人要是本王,這手抬得起來?”趙宸冷下臉,“本王可是看在同僚情分上才隻收萬金,你們現在是要不領情兒?”

    二人忙齊齊躬身,連道“不敢、不敢。”

    “您看,下官二人所有的積蓄都在這兒了,您總不好真教我等去砸鍋賣鐵吧?”梁序掏出一遝銀票遞上前,低低歎道“您差不多點兒,也就得了吧,人都說見好就——”

    “殿下,宮裏來人了。”侍衛堂外通報。

    趙宸隻頓了頓,便笑著說“快請。”

    禦前公公周合走進,先行了一禮,看也沒看另外兩人,道“陛下命奴才給您傳個話兒,說太後近些天兒總掛念您,讓您少悶在府裏,多去看看…”

    這話剛起了個音兒,夏、梁二人便忍不住又對視了一眼,麵色都是不好。

    小禍害被解禁了,這回更壞事兒了——

    趙宸眼底升起玩味,親自起身相送到府門處,才笑著說“有勞周公公了,本王最近總招災招禍的,陛下麵前以後還望您能多周顧著點兒。”

    她含笑說著,擼下從謝亦章那搶來的翠玉扳指,熟稔又自然地塞了過去。

    周合嘴裏連連說著“您客氣了”,手上卻不動聲色地摩挲了幾下。

    玉料上上品,做工是皇家的,要是擱在鬆竹齋怎麽也能賣上千兩金…

    他臉上生動了些,順勢收起來,像是說家常“這眼瞅著天兒好像見晴了,但雨雪可說不準什麽時候便又會落下,您還是預備著厚衣裳才穩妥。”

    趙宸點頭道謝,默默目送他離去後,好一會兒也沒動作,隻眯起眼睛看著簷上薄雪發怔。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頭也沒回,聲音裏帶著濃濃困意,“本王要回去睡個回籠覺,二位接著籌錢去吧,三天後,本王要看見餘下的七萬六千兩。”

    “武、武親王,下官二人——”粱序躬身吭嘰半晌,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夏明吉一扒拉他,板著臉道“就算您被解禁,下官也實在湊不出,要錢沒有,要命您直接去陛下那兒參下官一本,砍了下官的頭來抵債吧!”

    他怒衝衝說完,一拂衣袖就走,理也不理結伴同來的粱序。

    被留下的粱序左右一看,還是什麽也說不出,訥訥一拱手,緊忙就想跟著走。

    “梁大人。”趙宸淡淡喚了一聲,“老夏官大、脾氣衝,本王不跟他計較,但這理兒本王還是要跟你講一講,免得你也誤會本王是在訛你們。”

    梁序收住腳,一聲不吭地低下腦袋,也看不出是什麽心情。

    “那瓶子可是老祖宗賜的,在本王心裏,別說萬金,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衡量不了價值。”她倚著門框、閉著眼睛,“如今被砸碎,本王難過啊——”

    梁序頓了頓,聲音極低“您節哀。”

    “沒點兒實際的怎麽節哀。”趙宸笑了笑,“你二人現在各欠本王三萬八千兩,聽老夏剛才的話音兒,他是準備仗著自己官大,準備賴賬了。”

    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梁序的肩頭,“本王雖不知道你是怎麽打算的,但還是好言勸你一句,本王的賬沒那麽好賴,你還是抓緊去籌錢吧——”

    她笑意莫名,不再理會仍默不作聲的梁序,強撐眼皮回到自己房間,倒在剛剛換好被褥的床上。

    她是個有礦的人,還是金礦。

    本來沒必要為了這點兒錢去得罪兩個重臣。

    而她之所以這麽死追著不放,還是因為六皇子被殺前發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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