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獾府二哥居(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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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內裏如煙彌漫、似水流年,卻是通透明澈、毫無裂紋膠綿。那煙般顏色、如夢如幻,霧樣流影、百轉千結,涼意順其脈走,純淨由空細來。

    李小劍心下讚歎,忙把全部神識集中在那塊水晶上。

    顏煙漸濃,如墨浸水,流影細刻、分毫畢現,柔柔擴散後更顯綠意盈人,嫩嫩延綿下無比空明怡神。這是一塊上好的綠幽靈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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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劍一愣,旋即迅速將神識回撤一段距離。大門附近應是埋藏放置黑曜石等感應物,有陌生意力或神識進入時,就會發出聲音傳送警報。

    六隻獾衛士唰地舉起長槍一致對外,其中一隻大喊道“誰?”是玄獸界通用的玄語。

    搬用水晶的若力獾恐怕連品階都沒有,而既能直立又會通用玄語的獾衛士級別起碼在一階以上,甚至二階,相當於人族的意生、意師水準,個別能達到意教。

    李小劍神識不敢有絲毫波動,幾隻獾衛士當然不能奈他如何,可誰知道他們背後又藏著什麽勢利?

    萬一來個墨青或玄雲昌那種級別的,估計想跑都跑不掉。獾府隱藏在皇宮看樣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沒有一點過人之處肯定支撐不到現在。

    “這個破門,最近怎麽回事”那幾隻獾緊張了一會不見有什麽異動,又收好槍支分列站好。

    一隻抱怨,另一隻批評道“門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最近形勢不太平,連元家的人都不安全,被人黑掉了一個,我們還是要小心為是。”

    “是,是”另幾隻獾點頭。它們的扁平臉乍一看和人也差不多,就是毛太多。

    李小劍意力初複,黛瑪未成,不敢強行深入,若是就此收回白水晶返路,他又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再次發現追月獾的洞府,而且還很有可能是主洞府,不進去看看實在好奇難耐。再說它們生活在皇宮,萬一心懷不軌,豈不是對不起王爺和皇上?

    不想做一件事,能找出一萬條理由來反駁。想做一件事,一個理由就足夠。李小劍決定無法如何也要進府看看,現在就是要想個萬全之策了。

    李小劍收回神識,在怡景苑挨個房間轉了一圈,找出幾張獸皮。他挑起一件和追月獾身量差不多大小的,抖掉灰塵,施展“變身”之法後,將獸皮往身上一披,趴在地上走了幾步,又對著穿衣銅鏡看了看。

    獸皮時間太久,獸類也很珍稀,李小劍一時分辨不出是何等玄獸。他打算偽裝成玄獸進入獾府,一時找不到獾皮,想著別的獸類也能將就代替,又怕挑了個珍稀物種讓獾們起疑。獸類一時無法分清,但公母還是很好辨認的。

    李小劍摸了摸人類沒有的尾巴,對著銅鏡左右扭動幾下,又使勁撅了撅屁股,鏡裏的小獸刹時風騷地要命。

    “啊!”身後傳來一聲驚奇。聽音辨意,雖然隻是名最低等的意之力,李小劍仍條件反射地施展風葦度,瞬間衝到院中躲了起來。

    整個世界一片安靜,突然一聲殺豬般的叫聲響起“鬼啊!”,一名衛士倉皇從房內跑了出來,連滾帶爬地衝向門口,嘴裏還在喊著“鬼,真的有鬼。”

    真的有鬼,李小劍回味這句話良久,隱隱明白怡景苑為何如此破敗了,一定是追月獾時常裝神弄鬼嚇跑了侍衛和宮女。若是太後千秋之後,它們再假扮太後出來嚇人,效果無疑更佳。

    李小劍笑了笑,又暗自慶幸,剛才神識獾府時,幸虧那名侍衛沒有心懷惡意,否則還真是麻煩。身為意士,警覺危險。

    那名普通意士其實對李小劍構不成絲毫威脅,他有點小心過頭了。

    李小劍挑來找去,發現隻多刺獸的獸皮,他穿上後對著鏡子練習走步。多刺獸雖身披尖刺,但腿短腰肥,走起路來一搖三擺,肥胖可愛。

    李小劍練了好一會也找不到那種神韻,還擔心被刺著,就脫了躺在一堆軟毛獸皮上休息。他想要是淩寒在這好了,兩人身披獸皮,假裝玄獸在湖邊散步。

    咦,我怎麽不想羞玫呢?罪過,罪過。當然,也有可能我和淩寒更熟點吧。

    李小劍又練了幾下肥貓步,越練越不像,索性不練了。他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茅塞頓開。我幹嘛非要扮成各種動物呢?我直接把身體縮小,趴在水晶頂上不就行了?水晶那麽大,量它們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

    說幹就幹,李小劍變小身體,鑽入假山之中。洞穴脈胳早印在腦海裏,小劍一跳狂奔,不一會就聽到前麵撲撲挖土之聲。

    洞內漆黑,李小劍意識微探,發現白水晶就在不遠處。他施展風葦度,神不知鬼不覺竄到水晶上麵。

    好在追月獾為了將水晶安全送到,開的洞不小,李小劍摟著水晶的錐尖也不至於碰到洞頂。

    李小劍躺了一會,實在無聊。這批低等獾的動作實在太慢了,這麽久的時間離獾府鐵門還有三分之二的距離。

    李小劍施展風葦度又溜回了客房內。他撣了撣,見身上沒有什麽灰塵,很是驚奇。這群追月獾為了大王的壽禮,可是真夠費心的。

    他把外套脫了,往床上一躺,打算先美美地睡上一覺。他也怕萬一那個侍衛再招來一群不怕鬼的愣頭青,發現他不在屋內再上報上去,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兩天,三天現在還剩兩天,一切就該幹嘛就幹嘛了。希望兩天內我能去獾府走上一遭,萬一有個奇遇啥的。

    李小劍一覺睡到天亮,洗漱完畢後,又有侍衛送飯過來。李小劍開門接過,那名侍衛倒是沒有轉身就走,他盯著李小劍看了好久。

    李小劍明白他一定是聽同伴講了昨夜之事,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變化。

    李小劍心裏暗笑,嘴上說道“這院子不安靜,大晚上吵得要命,不是老鼠就是野兔,跑來竄去的。不過,我剛來皇宮,吃點苦也是應該的。”

    侍衛很罕見地和藹可親“小王爺人中之龍,能夠隨遇而安啊。”

    “對了,我好歹是名意士,幾天不吃不喝也沒啥影響。最近我要練功,你們兩天後,我若還住這,你們再給我送飯吧。”

    “真地?多謝小王爺體諒下人,多謝!”那名侍衛千恩萬謝地走了。這鬼宅別說是已仙去的太後住過,就是正壯年的皇上住著,他們也不願意來冒犯神靈啊。

    李小劍吃幹抹淨,一溜煙又閃進了假山內。經過一夜奮鬥,白水晶終於快靠近鐵門了。李小劍隱藏在白水晶上,又等了一柱香時分,終於到達了獾府鐵門。

    門衛早就得報,也等得心焦,它們也想盡早一睹房子般大小的水晶。六名侍衛全都圍了上來,它們深吸一口氣都閉上了眼睛,十數息後才依依不舍地睜開。果然靈氣十足,寶貝寶貝,十足的寶貝。

    李小劍偷看他們窮人乍富的樣,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開門!”一隻獾侍衛毛爪一揮,鐵門吱吱打開。李小劍眼前一亮,不出所料,門內果是別有洞天。

    獾府之中亮如白晝,街市樓宇一應俱全,各色獾等熙來攘往,隱隱還可見到遠山,不知有多大。

    而離鐵門十米左右處卻是一條清河,清河甚寬約二十丈左右。河上無橋,河中有隻不大不小的渡船。撐船的頭戴鬥笠,遮蓋了大半個麵孔,但鬥笠下露出長長的嘴,身後還拖著條粗粗的尾,露出在衣服外的粗皮黑不溜秋的,竟然是隻軒轅烏鱷。

    烏鱷盡忠職守,短腿站立,短手持篙,正賣力地前點後撐。船尾雨篷遮蓋的下麵,站著隻文官模樣的獾,他雙爪別在身後,眼望前方,盛氣淩人。

    李小劍蜷縮在水晶頂端,盡量將身體變小。李小劍再次體會沒有意芒的好處,穿過鐵門時沒發出一點聲響,若是意力不隨便消失那就更好了啊。

    “章京大人好!”個頭較大的獾躬身向文官獾行好,玄語稍顯生硬。

    “獾老七,你此次功勞不小,若是大王高興了,說不定賜你個進階丹,早日進入一階,成為真正的玄獸。”

    “還請大人美言”獾老七卑微地低著頭。

    李小劍百思不得其解,費心巴力地偷了這麽大的水晶就為了顆進階丹?李小劍飽漢子不知饑漢子苦啊。

    章京獾命令它們將白水晶抬上船。獾老七指揮眾獾,小心翼翼抬著水晶登上了船。烏鱷竹篙一點,船離岸而去。

    李小劍偷偷伸頭一看,水清草悠、魚翔蝦躍,船行水麵如懸空中。這麽淺的河能防什麽呢?

    李小劍剛還納悶,隨著烏鱷竹篙二點,離河更遠,他恍然大悟也冷汗侵身。

    河底橫七豎八堆著累累白骨。在白骨邊上有兩隻小魚打架,一隻更為凶狠,猛地一口咬掉另一隻的頭顱,血水撒滿一片。那隻凶狠的魚咬掉另一隻魚頭後,迅速地吐了出來。被分屍的魚身和魚頭緩緩沉入河底。

    可怕的不是那隻魚的凶狠,而是那隻血散半空的死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不一會就變成了森森白刺。

    這個護城河的河水劇毒,見血封喉不算,還能遇血蝕肉。李小劍把白水晶的錐頂抱得更緊一點。

    到得岸邊,白水晶被搬運下來後,李小劍瞅著個空子,就竄了下去躲起來。那些搬運的低等苦力獾隻覺一陣風刮過,什麽也沒有見到。城內高樓林立,李小劍再趴在水晶上容易被樓上的獾們看見。

    獾府裏大部分的獾能直立行走,也能交談玄語,但沒看到化為人形者。李小劍知道他們的階別不夠,就施展風葦度放心大膽地在樓頂穿梭。

    李小劍穿過一處高樓後,驚覺天上有東西在遊動,投射在地上偌大一個影子。

    李小劍眯上眼睛抬頭一看,獾府四壁絕仞先是直直向上,及至半途慢慢向內彎曲,在正中間形了一塊天空。

    天空仿佛湖泊倒置,長長青草舒臂展腰,群群小魚東遊西蕩,間或有隻大龜,慢騰騰地甩著尾巴懶懶散散。湖中有一個很大的光點,隨著水波紋動一閃一晃,煞是耀眼。

    在湖邊隱隱有物,尖頂分層,李小劍定眼一看,居然是隻涼亭。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果然神奇!李小劍低下頭剛要跑動,又抬起頭來定定看著,這,這,這不就是院內右首邊那個湖泊嗎?那閃爍晃動的光點不就是太陽嗎?怎麽從底下看來如此之大?湖底還是透明的?

    李小劍嘖嘖稱奇,卻也沒有停留,三繞五晃間就將整個獾底洞府摸了個大概。

    獾府不若河童之所良田百頃、溝渠縱橫。它就是一個中等城鎮,除卻房屋宅院,就是花園山水。

    洞府正中有座高宅大院,氣勢威嚴、貴氣逼人,門楣上寫著“二哥”兩字。

    李小劍不知道具體什麽意思,心道莫非別處還有大哥府。整個洞府以此所宅院最為氣派,應是獾王居所,否則獾府之大再無人能與之匹配。

    李小劍初始沒敢對“二哥”居所翻牆踏瓦。以一物之王的性格,估計三言難通上來就幹了。

    後來再次途經時,聽獾衛交談得知獾王外出,他就大著膽子爬了進去。

    獾王之府稀鬆平常,非但不能和慶王府的豪華大氣相比,就是和華士總督的高端內涵對照也要矮讓三分。

    李小劍有些灰心失望,看來獾們灰頭土臉躲在地下的日子也不是太好過啊。

    他竄到白水晶附近,想直接收走拉倒,又看苦力獾們低頭邁步辛苦不已,就決定等它們把寶貝送入“二哥”居或別的府庫,領了賞得了獎,他再去收回不遲。反正那時就算寶貝丟失也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了。

    苦力獾們扛著水晶哼哧往前,動作實在太慢。李小劍又去店鋪順手了方布巾,包頭包臉地在街上閑逛。

    風葦度雖快如意念,但追月獾本就以速擅長,保不齊有哪隻眼尖的胖獾發現了他。李小劍小小打扮下,走在獾來獾往的街道,一時也沒有獾來答理。

    辰時過半、虛日偏南,獾們終於將白水晶抬入“二哥”居。居所總管引著眾獾將白水晶抬入後院,放至一數人合抱的大樹下。

    李小劍心道,獾們太放心大膽了,偌大個寶貝就隨便丟在樹底下乘涼?總管對大個的光身獾說,你們可以走了,等王爺回來我會如實稟報,到時論功行賞。

    直立還不太靈活的光身獾們叩謝告退。

    李小劍也在那一刻想到,湖底即是府中天空。那麽他把白水晶丟入湖中,應是獾老七從湖底看見了,而並不是剛開始他以為事機不密,被人偷窺。

    待苦力獾們走完,總管和章京叫來兩名侍衛。他們左右看了看,總管轉身對著大樹上的疤眼輕輕按了三下。

    整顆大樹無聲無息地往邊上偏開許多,一個大洞露了出來,裏麵吹來陣陣涼風,拂動總管的獾須輕輕搖擺。

    兩名侍衛一邊一個抬起白水晶往洞內走去。洞口頗大,小房子般的白水晶穿過時還寬寬如也。

    時不我待,李小劍全力施展風葦度,嗖地一聲閃入地洞。總管獾的長須飄動幅度稍為增大,他左右瞅了瞅,沒發現什麽異常。

    李小劍全力施展下的風葦度,低階獾若不留心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地洞不算太小,一畝見方,裏麵寶物卻是不多,大半堆的是刀槍劍戟,少許寶石美物放在一旁,其中又以水晶為多。

    水晶或白或墨,個頭都不是太大,最大的幾隻不過普通人的個頭大小,和李小劍那塊白水晶相差甚巨。

    李小劍有些失望,但仍是開啟神識。他先小小散漫神識,地洞內安靜落針。他知道地洞內部應該沒有警報設置,就放心大膽地在整個地洞內感應。

    那四隻一階玄獸獾全然發現不了李小劍的猖狂。

    地洞中除了那些水晶,確實沒有東西能引起李小劍的興趣。李小劍將神識重點放在那些水晶上。那些水晶非但個頭不能和李小劍的相比,就是靈氣能量上也是遠遠不如。

    李小劍想了下不死心,偌大一個獾府怎麽可以沒一件趁眼的寶貝呢?他再次挨個感應,他可不想折騰了半天什麽也沒有得到。

    果然有塊半人高的墨水晶吸引了李小劍。那水晶所發靈氣和別的水晶乍一感應也沒有什麽不同,再一細收就覺更涼更純。

    地洞內光線灰暗,一時看不出它有什麽不同。李小劍躲在一堆長槍後麵,不管那幾隻獾騰地放物,他閉上眼將大半神識集中在那塊墨水晶上。

    水晶內裏如煙彌漫、似水流年,卻是通透明澈、毫無裂紋膠綿。那煙般顏色、如夢如幻,霧樣流影、百轉千結,涼意順其脈走,純淨由空細來。

    李小劍心下讚歎,忙把全部神識集中在那塊水晶上。

    顏煙漸濃,如墨浸水,流影細刻、分毫畢現,柔柔擴散後更顯綠意盈人,嫩嫩延綿下無比空明怡神。這是一塊上好的綠幽靈水晶。

    李小劍大喜,毫不客氣地將那塊半人高的綠幽靈水晶收入納戒。那四隻獾已將白水晶安頓好,他們前後打量起來,正沉浸在因白水晶的巨大而引發的感歎中,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少了塊小個頭水晶。

    凡事留一線。李小劍收了綠幽靈,也就不再糾纏白水晶,他拔腿就跑。總管和章京這才有些警覺,他們四處瞅了瞅沒有發現異樣,也就不再留意。

    李小劍過街串巷,一會就來到護城內河旁。他看了看河麵,有些猶豫。內河隻有五十多米寬,他不用催發意力,一個風葦度就能踏浪而過,隻是他不知道是否還有別的古怪。

    李小劍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岸邊溜達觀察,等著看有沒人直接跳過去就依樣畫瓢,或者等來了過客搭下他們的座船。

    “你和長龜一族是什麽關係?”有人傳音入密,李小劍一驚,忙四處打量。

    街上的獾多數都是人模狗樣,他們或遊或停。少量進化級別較低的,光溜著肚子貼著地爬行。

    不遠處的渡口邊,那隻短腿短手的軒轅烏鱷,正倚靠著雨棚斜坐在船。他雙手抱著竹篙,好像正在打著磕睡。

    李小劍不敢確定,想了一下還是傳密道“是烏鱷前輩嗎?”

    “正是老朽,不要向我這麵看來,要裝作若無其事”烏鱷拉了下鬥笠,將大半個嘴也蓋住了。

    “小可數年前見過長龜玄雲昌前輩”李小劍頓了一下,又說道“當時他和墨青老前輩在一起。”

    李小劍明顯感覺烏鱷一震,頭上的鬥笠都微微晃動。李小劍也想起,當時墨青還以為他們族人絕種了,想必這位烏鱷前輩也是和他的族人走散,驀然間聽到還有族人在世,心情激動不已。

    “族長怎麽樣了?”烏鱷強壓著情緒,但李小劍明顯感受到了他的激動。

    “墨族長很好,後來我就不知他去哪了”李小劍知道此地不易久留,他簡單說了一下,希望以後有機會再詳細向他解釋。

    烏鱷應該是早就發現了李小劍的行蹤,人多的時候他沒有說破,那想來應不是敵人。既然沒有敵意,反正獾府也跑不了,日後他們相見的機會有的是。

    小鐵門突然吱喳響起,侍衛換班時間到了。

    烏鱷一見,忙強壓下心頭諸多問詢,傳密李小劍“快點變身縮小,別讓別人發現,我載你過河。此河過於歹毒,若踏步其上意力受製,會跌落水中,結果你也看到了。”烏鱷邊說邊站起身子。

    李小劍驚心,本以為行蹤機密,不料卻被人了若指掌。李小劍迅速變小藏身遮雨篷上。

    “老頭,你幹嘛?”一名侍衛見烏鱷撐著空船過來,大吼道。

    “我活動下筋骨”烏鱷不緊不慢地將船靠了岸。李小劍瞅準機會,瞬間位移到了門外。

    “趕快回去,沒事不要亂劃!”那名獾衛士大叫道。

    “好,老朽遵命!”烏鱷說著轉身,巨大尾巴突兀地顯眼。他竹篙一撐,船又原路返回。

    從獾衛對待烏鱷的態度,它老人家應該不是自覺在此撐船的。李小劍心道日後有機會定當要救出老人家,剛才若不是他,他可能已是獾河裏的累累白骨了。(其實不會,風葦度不用意力也能跑)

    重回地麵後,李小劍放慢腳步走到湖邊。湖水清澈,湖底泥汙,完全沒有透明的地方。

    李小劍又各房內左找右翻,拖出一隻破船丟到湖麵上,他劃進湖中裝作無意一瞥,湖中水草遊魚,湖底碎石泥汙,仍是看不見透明。

    李小劍不動聲色又將船劃回岸邊。他知道他從上麵看不到底下,但底下的獾們能看見他,他盡量裝成一個普通人的樣子。

    湖中古怪,李小劍一時不明所以,也就不再細想。天色還未近午,李小劍返回臥室將門窗關好。他盤好雙腿,意識就潛進納戒。

    伏地蟒環繞著綠幽靈,愛戀至極的樣子,全然沒有了丟失白水晶的痛苦。李小劍輕笑一聲,這家夥也喜新厭舊。他往墨晶那麵看看,墨牌置於墨晶頂上,墨老沒有出現。

    李小劍知道墨老僅為意識體,能存留到現在已然不容易,他暫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能讓他更好地存活下去。

    伏地蟒見李小劍虛幻尚不硬實的意識體進來了,忙把身體一卷,將綠幽靈蓋得嚴嚴實實的。伏地蟒見慣了李小劍這種形態,知道他一進來就沒啥好事。

    李小劍瞅著伏地蟒的小氣樣,嘿嘿笑了幾聲,就不再管它。伏地蟒一見李小劍笑得陰側側的,鱗片一陣發麻,身體更是蜷緊了。

    李小劍的意識體盤腿坐好,催發意力。他的意識體不用進入納戒也可以吸收綠幽靈的靈氣。因為無人護法,李小劍的身體不方便進入納戒。而身體在外,意識在內,吸收靈氣更為迅速,並且意識經常鍛煉成體,對意識凝固也有相當好處。這是李小劍一次修煉時無聊,嚐試別的修練之法時偶然間發現的。

    意海微動,意力細流。如同初春乍暖還寒時分,冰雪消融,順山澗、從林地,水流漴漴而下,潤潮枝、映淨空,冰涼一絲清爽兩分。

    此等靈氣前所未見,李小劍心頭巨喜過度卻在臉上呈現出了冷酷。

    水流漸匯成大,汩汩不絕。

    納戒中的意識體似乎涼氣微冒,伏地蟒見了奇怪,輕輕遊到他的身旁。伏地蟒知道不能觸碰李小劍的意識體,它小心地靠近他查看。李小劍麵無表情,甚至有些無情,但身上涼意陣陣,讓離得太近的伏地蟒不禁打了個寒顫。

    水勢而下,滿溝浸石,慢慢地卻形成了一層薄薄冰霜。

    伏地蟒感應到綠幽靈水晶靈氣的滾滾外泄,更感應到它愈加徹骨的寒冷。它有些害怕地瞅著李小劍。

    李小劍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意力奔湧成海,形成氣漩升階意力,沒料到意力竟會凝結成冰。好在他仍是感應到意力在飛速增長,也就不以為意。再壞能壞到哪去?大不了再丟失一次意力,或者以後專練黛瑪七式。李小劍不懼寒冷與未知,平心靜氣吸收意力。

    冰霜由下及上,以一及廣,從溪間河底蔓延,層層開滿冰花霜紋,除卻寒冷更有可愛。

    約莫半個時辰後,李小劍內裏的天地已是晶瑩剔透的一片,處處灼耀著光華。而在光潔冷冰的背後,意力自覺衝關,數次未及隻差一蕩就要突破。

    李小劍卻沒有刻意催發,他隻任意力點點增長,有時反而還要刻意下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升則已,一升衝天。久經意海沉浮的李小劍,不缺這個耐心。

    前兩日從王爺書法中吸引靈氣,若不是感覺後勁不足,李小劍也不會僅僅滿足於意生就停。

    朔寒趨緊,天邊彤紅,一隻六角雪花飄飄灑灑從億遠高空音音落上枝頭,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千朵、萬朵,悠悠彌漫像數不盡的白鴿,忽兒一個哨落,瞬時收翅滑翔,終卻齊駐於大地。

    雪落層厚,山崗圓弧,樹冠難分。

    李小劍心如止水,似嬰兒酣睡、如佛心坐禪。

    雪密花滿、山崗平緩、樹粗冠嚴。

    李小劍仍是一動未動,身上卻寒氣侵骨。伏地蟒吃驚地看著李小劍的意識體,他的眉毛頭發竟然也結出了幾點白霜。

    時間凝滯、歲月漫長,內裏的紀年已然天荒地老。不知何時,雪停空靜,整個世界一片平緩,沒有了山川,不見了河流,隻唯茫茫杳杳的一片。

    伏地蟒眼神驚恐,數次按捺不住想要叫醒李小劍。李小劍的意識體隻唯一絲虛幻,若不是上麵覆蓋了些冰霜,伏地蟒都不一定能夠看見他打坐何處。

    好在伏地蟒與李小劍相伴良久,能感應到綠幽靈的無盡靈氣仍在源源不斷地輸往李小劍的身上。一念及此,伏地蟒難免又要肉痛。

    吱嘎一聲雪層開裂,先是細微一條,如絲落平原,緊接著由內而外,四處開裂,像是西瓜紋路,又如珠網密布。

    待得整個內裏世界碎碎零零時,忽爾微風漸起,從西向東、由南麵北,整個拂掠一遍後,雪散如粉、點點飛舞。

    李小劍的意識體漸漸清晰。

    雪飛漸高,風吹緩重,在內裏的正中部分,慢慢形成一個小小的雪漩。

    李小劍的嘴角漾起了微笑。

    雪漩先是慢慢環繞,離地數米成梭。周邊雪花瑟瑟發抖,在地上猶豫片刻後,也前赴後斷,撲漩而上。

    漩越大,速越快,自轉不停還環形移動,所過世界雪起蜂擁。而雪進漩更大,速更快,整個世界仿佛就是一個快速轉動的白茫雪漩。

    山廓漸顯,叢林微露,雪漩層層升向天際。

    李小劍笑容可掬,由意生而意師、由意師而意教!

    山石漸展嶙峋雄姿,珍木慢現靈秀之態。

    李小劍淡定從容,靜收由意教而重回意大師的驚喜。

    山頂蔥鬱滴綠、山下雜花繽紛,鳥鳴蟲飛伴隨著狼過鹿跳。

    李小劍臉色凝重,意大師一段、五段、九段。

    地下花開正濃,而天上雪漩正緊,突然漩停風止,天地數息未動,爾後漩中四射出雪花飛舞下落。及至半空,又化為綿綿絲雨,直澆大地。

    李小劍鄭重嚴肅。意力直衝意爵,一段、二段、三段、四段,還要衝往五段,直至六段方落。而在意海深處,如豆大小,異常透明晶瑩之處,竟是一點小小的意芒。

    李小劍沒有睜眼起座,他仍然運行意力,慢慢散功。遠遠躲開的伏地蟒,看著已近凝結為實的意識體,眨巴了幾下大眼,猛地竄了過來貪婪地吸收著李小劍散發出的靈氣。

    這靈氣推宮過血,更為精純、更利吸收,伏地蟒吸收地歡快。

    意爵六段、五段、四段、三段、二段,那點小小的意芒慢慢又不見了,消失在廣袤的意海之中。

    李小劍方長籲一口氣,高興又有點小小失落。用白水晶換回一個意爵身手,無比劃算。點點意芒,曇花一現,又讓人悵然。

    李小劍睜開眼睛,看著依賴在身邊的伏地蟒,還有靜靜擺放的墨牌,心道知足常樂、知足常樂。

    客房內臭不可聞,李小劍收回意識後第一時間就聞到了。意力從意生越階跳級直到意爵二段,排放了體內諸多汙垢雜質,自是香不到哪去。

    想到自己已是意爵身份,李小劍漸漸高興起來,他跳下床鋪直衝湖邊,三兩下脫光衣服撲通一聲跳入河中鳧遊起來。

    遊著遊著猛然發覺不對,這不是裸地在獾府的天窗上丟人嘛?他忙又急急遊了回來,一板一下還不能施展意力,否則地府的獾們會瞧出破綻。

    第三日天還沒亮,元宣就前呼後擁地來敲門。李小劍迷糊中感應到院外有許多人,沒想到他們是來找自己的,直待門響了小半天,他才驚醒。

    李小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衣起床收拾妥當,剛要出門想想不對,又把衣服解開,敞著個大懷盡量放慢腳步來到了院內。

    元宣已讓人跳牆打開了門,他看見李小劍衣裳不整的日子,不禁喜上心頭麵上卻裝作氣惱萬分,“皇叔真是鬼迷心竅,怎麽會收你這種貨色為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覺。”

    李小劍本想低調對待,不料元宣卻對慶王爺不敬。不管元宣和王爺血緣如何,身為義子麵對義父被一個晚輩微詞,他不好裝傻充愣,“父王選我為義子自有他的想法,副總管,我們做為晚輩不該妄加揣測吧?”

    元宣一愣。元宣是敬王爺之子,因著父輩關係,背後常對慶王爺出言不遜。由於是皇家之事,下人們一般也不方便亂傳。

    更何況元宣並非沒有眼色之輩,若是有與慶王爺交好之人在場也不至於無禮至此。李小劍隻是個鄉下土鱉,若不是靠著郎總督的麵子,怎會一步登天成為皇家的親戚。

    所以他內心裏對其是極其鄙夷的,因此也就沒有那麽太當回事。

    元宣看李小劍較真,一時倒不敢過於放肆。慶王爺也是親王,還和皇帝一母同胞。敬王爺權勢再大、黨羽再多,麵對天子震怒,他也要小心為妙。

    元宣避重就輕“皇叔當然英明,不過他日理萬機,沒準就讓某些宵小之輩鑽了空子。”

    李小劍聽元宣語句軟了許多也不再計較,低頭整理好衣裳並不答話。

    “身為皇室成員,就算是幹親,也要有皇家的規矩。”說完,元宣盯著他。

    李小劍低著頭一聲不吭。已到京都,馬上就能見到父母,李小劍不想惹事。

    元宣憋了滿肚子話想給李小劍一個下馬威,誰知他根本不接話茬,哪怕你出言問下“什麽規矩”或者發個牢騷“這幾日怎麽沒人找我?”也行啊。李小劍扮悶葫蘆玩,倒讓元宣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元宣想了想,還是要有的放矢為好。他往前走了兩步,“聽說皇弟是意大師?”

    元宣見問,李小劍不好不回答,更何況他的語氣好了許多,“曾經是,後來……”李小劍一時躊躇不知道該不該把獾府之事說出來,再順便提及他又恢複了。元宣打斷了他的話“又跌回去了?哈哈,密法硬催上去的打腫臉充胖子,終歸還是會露原形的。”

    李小劍才明白元宣就是來消遣自己的,就把頭看向湖泊表明自己的態度。

    元宣氣極,對著李小劍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如此目無尊長?想讓我教教你規矩嗎?”

    元宣是意大師一段,意力輕催,隨從們嚇了一跳。一個禮官走上前“副總管息怒,這位劍小王爺來自鄉野,不懂皇宮規矩,我們不就是來教習他的嘛?若是下官教習後,他仍是倨傲不遜,您再出手教訓不遲啊。”

    元宣本就是借題發揮耍耍威風,他也不敢真對李小劍怎麽樣。剛才若不是禮官攔著,他自己也要找個台階下來。

    若是元宣出手,李小劍還真是麻煩了,不知是否要表露他真實的實力。元宣不可怕,但皇宮藏龍臥虎,不說別的,就是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任公公就夠他喝一壺的。

    “今天若不是禮官攔著我,非先讓你知道目無尊長的後果!哼,我們走!”元宣說完,袖子一擺轉頭就走。

    院子裏隻剩下禮官和李小劍,顯得有點冷清。禮官東看看西看看,臉色有些惶恐。

    李小劍猜測得不錯,追月獾時常裝神弄鬼嚇唬住在怡景苑的人。追月獾動作神速,若不是修煉了風葦度,或具有意王以上實力的人是無法看清它們行蹤的。

    宮中自是擁有意王高手,但那種級別的怎麽會跑到怡景苑來抓鬼?徒惹笑話。

    太後年輕時候確曾在怡景苑小住幾日,但追月獾也不是莽撞之輩,太後這種權利頂尖存在,身邊高手如雲,它們可不想捅個馬蜂窩。

    元宣分派李小劍住在怡景苑,本來是想看他的笑話,誰知兩日過去,手下回報李小劍活得好好的,就是感覺晚上有點吵。

    元宣想了想,這個笨小子倒是因禍得福,肯定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外麵鬧翻天他都懶得動一下。或者他這個鄉野匹夫,農村的各種古怪事情見多了習以為常。

    元宣有教習李小劍禮儀的義務,雖說他可以在教習的質量上下工夫,但是教不教卻不是他能主導的。拖了兩天,還有一天,元宣隻得硬著頭皮帶著禮官來找李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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