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售後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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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旗山清了清嗓,如同拍賣行的主持人一般右手朝三足鼎一擺說道,“諸位請看,此三足鼎方足圓腹,腹部除了有嗣火法煆燒出來的火紋以外,還有不少類似烏龜殼一樣的龜裂痕跡。諸位都知道商周時期還是巫文化,因此那時的占卜絕大部分還是采取龜占或者噬卜的方式。我之所以判斷這三足鼎為禮鼎,就是基於這些龜裂的裂紋。”
古時候的人之所以崇尚禮法,一是為了能夠得到上天的認可和上天取得溝通,二是為了能夠從上天那裏得到什麽啟示。因此黃旗山由此來判斷三足鼎是禮鼎倒也有幾分道理。
“諸位再看這裏,可認識這是什麽字?”
順著黃旗山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個鼎足與鼎腹交接的陰暗處看見了一個凹刻雕紋。這雕紋和鼎內的那些雕紋結構相仿,像是同一種書寫方式。
付陰匪本來就是個急性子,見黃旗山講一個地方就賣了個關子,急得抓耳撓腮道,“道長你就別磨嘰了,這鼎上麵的字我們都不認識,你要是知道就趕緊告訴我們吧。”
黃旗山撇了撇嘴,似乎對沒有賣弄到自己的學識感到不滿。可能是看在付陰匪要給他打五折的份兒上,黃旗山最終開始開口解釋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字兒應該是一個率字。”
“帥?”付陰匪有些懵,“意思是用這禮鼎的人想要告訴上天他很帥?”
黃旗山氣得牙癢癢,跳著腳道,“不是帥哥的帥,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率!”
“眾人皆知一言九鼎,一言九鼎,這既是形容此人說話有份量重承諾,也是在說周王室的傳國之寶大禹九鼎!而眼前的這口禮鼎,很有可能就是象征著荊州的九鼎之一,坎鼎貪狼。”
“你等會兒!”見黃旗山越說越得勁兒,我趕緊打斷疑惑道,“這大禹九鼎我知道,但你怎麽能判斷眼前的這口三足鼎就是大禹九鼎之一,而且還什麽坎鼎貪狼?”
黃旗山很是鄙視地看了我一眼,指著那個率字說道,“小哥你讀過《戰國策》沒有?”
我老臉一紅,搖了搖頭。
“《戰國策?東周策?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其中有載,秦國發兵逼近周境,想要索取周王室的九鼎。當時的周君感到擔憂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顏率,是顏率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去齊國遊說讓齊國出兵相救,最後又讓齊國君主主動放棄對九鼎的念想,最終保住了大禹九鼎。周君為了紀念顏率對於九鼎的偉大功績,因此就命匠人把顏率的率字給刻到了九鼎之上。至於為什麽我說這鼎是坎鼎貪狼,諸位請看。”
黃旗山從兜裏摸出一張還沒有書寫過的黃符貼在三足鼎的腹部,沒一會兒功夫看起來幹燥的三足鼎竟然將黃符給潤濕了!
黃旗山抖了抖濕透的黃符說道,“大禹九鼎,分別對應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豫州、梁州和雍州。而這九州又對應《洛書》中九宮九星的位置。荊州之地雲夢繚繞,從方位上看屬坎宮主水,而坎宮在《洛書》中又對應第一白星貪狼,主官運亨通。九鼎之中能潤水不竭者,除雲夢澤荊州坎鼎貪狼,再無其他了。”
黃旗山說完深深地歎了口氣,如對待情人般右手在三足鼎上來回的撫摸。
我們這下總算聽懂了,合著眼前的三足鼎不僅不是個贗品,而且還是個驚天大寶貝!
付陰匪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二話不說就招呼我把這三足鼎給搬到後麵倉庫裏去。等我們再回到前麵來的時候,付陰匪對黃旗山那獻殷勤的模樣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把之前收黃旗山的那些錢全都退了回去,一邊給黃旗山倒茶一邊問道,“道長從而來,將往何處去啊?”
黃旗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來夷陽鎮了一個因果,了了就走。”
“這麽急?”付陰匪搓了搓手擠眉弄眼地說道,“道長你別看這夷陽鎮不大,好吃好玩的東西還是挺多的。對了,道長在夷陽鎮還沒有個落腳的地方吧?要是不嫌棄不如就在小店落腳?我們這裏食宿免費,店裏的古董啊法器什麽的道長你也隨便看。”
黃旗山也不是個缺心眼兒的人,見付陰匪這麽熱情,一臉警惕地問道,“老板你有話就直說吧,不必繞彎子。”
“瞧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見道長和我投緣所以才想著交個朋友嘛。悅悅,你去把二樓的房間收拾一個出來,順便把道長的包袱給拿上去。”
關悅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黃旗山一把抓住自己的包袱淡淡道,“我的東西我自己提,前麵帶路吧。”
黃旗山跟著關悅悅往二樓走,那付陰匪的表情就和撿到寶貝了一樣美滋滋的。看付陰匪的心情還算不錯,我趕緊湊上去腆著臉問道,“付哥,聽悅悅說你要帶我出差?”
正拿著茶壺準備對嘴吹的付陰匪瞥了我一眼,“嗯,沒錯,出去幾天就回來。”
“是辦什麽差事,還是給客人送貨嗎?”
當初去新陽村送貨雖然把我給嚇得不輕,但事後想想那些都是人的三魂七魄又不是厲鬼,隻要我不手賤去亂摸亂碰,也就隻是看著嚇人而已。所以這次出差如果還是送貨的話我這心裏可就有準備了,保證能夠把付陰匪交代的送貨任務給完美完成。
“不是送貨,是售後服務。”
“嘎?售後服務?”從我手上賣出去的物件扳著手指都能數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顫聲問道,“付哥,該不會是虎紋羊頭鎖……”
“沒錯。”付陰匪一臉凝重地說道,“蘆葦蕩的事情你還記得吧?上次老張說市裏會派專案組下來調查,結果專案組在來的路上就出車禍了。連著開車的司機,車上八名警察全都死了。當地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正在調查事故原因,但是出了點奇怪的事情,所以就把老張也給調了過去。”
我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付哥,你說的這些都是警察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啊。”
付陰匪把茶壺放在桌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幫老張算過了,今年是他的生死關。如果這一關他走得好闖過了,那以後的日子肯定順順利利紅紅火火的。如果他這一關闖不過,不僅是他自己,他的妻子兒子也得跟著一起遭殃。我們倆從小玩到大,做兄弟的還是想幫他一把。”
一向市儈的付陰匪竟然能說出這麽感人肺腑的話來,這家夥把我眼淚都快感動出來了,但問題的關鍵是,你們兩個兄弟情深關虎紋羊角長命鎖什麽事呢?
像是知道我心裏在疑惑什麽,付陰匪翻了個白眼兒說道,“我怎麽發現你這人有時候腦袋就是轉不過彎兒來呢?我都和你說了市裏來的專案組是調查蘆葦蕩案子來的,那你覺得這其中發生的一係列怪事能和那把長命鎖沒關係嗎?別在這裏和娘們兒一樣問東問西的了,今天下班後你回去好好和老爺子說說,把該換洗的衣服都帶上。別到時候老爺子找不到你人又抓著我一頓爆錘。”
每次提起老爺子付陰匪的表情就顯得十分委屈,而每次我看到我都會覺得心裏一陣舒爽。
在二樓踏實住下的黃旗山似乎真的把古董店當成旅館了,時不時跑到一樓來鑒賞鑒賞古董,晚上還會跑到外麵街道上打一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拳法。
一夜無話,等我回家和老爺子交代清楚要出差的事情後再來到店裏,一輛警車已經停在了店鋪外麵,張國才與付陰匪並排靠在門口抽煙,坐在副駕駛的劉星還是一臉嚴肅的模樣,似乎對用警車捎我們一起上路很不滿意。
“老王呢?我還想著要是老王在我就不讓局裏配司機了。”
付陰匪抽了口煙說道,“老王進貨去了,夷陽鎮最近不太平,好歹我也是這地兒的陰貨郎,要是真讓邪修把夷陽鎮給弄得烏煙瘴氣我的生意也沒有辦法繼續往下做了。”
張國才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叼著煙上前幫我把車門拉開,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子不錯,有你爺爺當年的風範。本來我這往普華鎮走心裏還有些不踏實,看見你我就踏實多了。你爺爺有沒有給你點什麽保命的物件兒,拿出來我們大夥兒開開眼。”
我訕訕一笑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老爺子倒是給過我一張劍符,但那劍符好像用一次就廢了,我回去後怎麽求老爺子再給老爺子都不答應了。說什麽一個人要在逆境中成長,絕對不能依靠這種外在的力量。
這哪是親爺爺說的話啊,我求劍符又不是為了出去耀武揚威,是為了保命用的。這生命隻有一次,這種逆境你孫子我經曆一次就嗝屁了。
見我隻是憨笑不說話,張國才還以為我是靦腆。他把嘴裏的煙丟地上踩熄大手一揮道,“人到齊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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