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以物試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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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一齋的老板是搞高仿古玩的這種事情我們早就猜到了,但我們沒猜到的是這陳學庚非但是個造假的高手,而且竟然還是個土夫子!
不管是在以前還是現在,土夫子這種人都屬於見不得光的職業,所以也有人稱他們為地老鼠。這種不受人待見很容易理解,你就想想你家祖墳有一天被土夫子給挖開了,你心裏是個什麽想法?
意識形態不夠傳統不尊重祖先的人是不會選擇土葬這種墓葬形式的,而土夫子就是在這些人的祖宗頭上動土,甭管你是什麽狗屁南派北派,難道就因為你隻拿幾件東西不開棺那些後人就不恨你了?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凡是土夫子說話做事必然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因為他們的身份一旦被曝光,被人打了也就打了,嚴重點的暴屍街頭說不定都沒人管。
陳學庚大大方方地說這金剛橛是從墓裏帶出來的,而且還毫不避諱地說為了搞到這兩根金剛橛他那邊賠上了四條人命。這說明什麽?說明這陳學庚要麽就是腦子沒長完全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嚴重性,要麽就是壓根兒沒打算讓我們囫圇個回去,所以才會說話這麽口無遮攔。
付陰匪也是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十幾年的人精了,他也不和陳學庚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陳老板既然知道我的來曆,那就應該知道我們陰貨郎對圈裏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感興趣。如果陳老板是請我們來談生意的,我付陰匪樂意之至。如果是找麻煩的,陳老板想啃下我們可要看有沒有一副好牙口啊。”
現在我們在陳學庚的地盤上,這前後左右都是黑衣保鏢,也不知道這些保鏢身上有沒有帶槍。老實說付陰匪說這話著實硬氣,但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這麽硬氣我心裏沒底啊,連帶著腳都有些發軟生怕下一秒就被某一個保鏢拿出槍把我給崩了。
陳學庚盯著付陰匪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哈哈大笑道,“付老板你這說得什麽話,我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約生意人吃飯,難道不就是談生意嗎?牛勇,你讓廚房趕緊把飯菜準備好,我要和這幾位貴客邊吃邊談。”
牛勇應了一聲轉身離開,陳學庚大大方方地一擺手領著我們往屋內走,走過一條約十五米的玻璃走廊這才來到餐廳。
歐式吊燈、漆白的長條形餐桌,站在兩邊隨時等著服務的八個女仆。
哪怕是平房,&nbp;陳學庚也是個十分奢侈相當會享受的有錢人。安排我們入座,馬上就有女仆打開紅酒給我們每人倒上一杯。陳學庚舉杯示意了一下,也不和我們碰,自己抿了一口一臉享受的表情。
“裏鵬酒莊的紅酒,各位品鑒一下。”
紅酒我隻知道拉菲,不過看陳學庚這種裝逼的樣子,想來這裏鵬酒莊應該也是挺有名的。
我本來還想裝模作樣地喝一口應應景,誰知道付陰匪直接像喝白酒那樣把紅酒一口悶掉,皺著眉頭對陳學庚說道,“陳老板,你我都是爽快人。你找我們來到底什麽事,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吧。”
“好。”陳學庚拍了拍手,“陳某有幾個物件,希望各位能夠幫忙掌掌眼。”
陳學庚讓我們掌眼的物件一共有三件,其中兩件都用黑色的布蓋著,而最後一件看樣子是一幅字畫。
他先將第一個物件的黑布掀開,一個高約七十厘米三層八葉的樹形青銅器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這件青銅器由基座、樹幹、樹冠等三十幾個部件組成,每一個部件做工都十分的精致巧妙,更重要的是青銅成色看上去十分的正,應該確實是有些年頭了。
我在古董圈內始終都是個新人,雖然看出了點門道但也不敢亂說。倒是付陰匪湊過去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一株秦漢時期的搖錢樹吧?”
“嘎?”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付陰匪,雖說眼前這青銅器我也看出了是樹形,但我還以為這是油燈一類的宮廷用品,怎麽會是搖錢樹這麽潮的東西?
“何以見得是一顆搖錢樹?我看你帶的這位小兄弟就不這麽認為啊。”
付陰匪看都沒看我一眼很是鄙視地說道,“他懂個屁,就是我們店裏一打雜的。陳老板你看這數的樹幹,勻稱筆直,刻有陰紋。最重要的是整棵樹的重量幾乎都是由這根樹幹來承受,能夠做到這麽多年不曲不折,其中的青銅鑄造工藝有多精湛可想而知。再看這三層八葉的各個掛件。每個掛件都形狀各異各不相同,這八片樹葉上分別飾有龍首、朱雀、犬、象、象奴、錢幣、麋鹿等形象。要知道這些東西在古時候可都是十分珍貴的,你說這不是搖錢樹是什麽?”
付陰匪講的頭頭是道,更重要的是他闡述了一個很現實的東西,那就是古人對於‘搖錢樹’的理解和我們現代人的理解是有很大出入的。我們現代人理解的搖錢樹那樹上肯定都掛滿了紅票子,但古人所理解搖錢樹上的‘錢’不單單是錢幣,更應該是一些更為珍貴甚至傳說中幾乎不可能得到的存在,在境界上我覺得現代人就輸於古人了。
付陰匪看著那搖錢樹砸吧了一下嘴嘖嘖稱奇道,“陳老板,你這搖錢樹可是很值錢啊。這物件該不會也是從那墓裏挖出來的吧?”
付陰匪都這樣說了,那就說明眼前的這顆搖錢樹應該是真品。
陳學庚很是謙虛地擺了擺手說道,“都是挖出來玩兒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請付老板上眼第二件寶貝。”
如果說第一件青銅搖錢樹具有宮廷匠心的精巧氣質,那麽這第二個物件一亮相就顯得有些醜陋甚至不能入眼了。
這是一塊陶製井字格板,晃眼一看很像是棋盤,但仔細一看你才會發現這陶板上的格子雖然方正,但格子與格子之間約有半指高的深格,所以棋子根本就放不上去,倒像是農村裏用來切割豆腐塊的玩意兒。
付陰匪看了一圈也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於是對陳學庚說道,“陳老板,你這陶板雖然年代同樣久遠,但看不出是個什麽玩意兒,也沒有研究價值。老物件是老物件,想要出手可能賣不到一個好價錢。”
付陰匪話音剛落,一直沒有說話的厲無咎突然開口道,“那是軍陣沙盤,古時候用來排兵布陣用的。”
“哦?”陳學庚眉毛一挑,“何以見?”
厲無咎淡淡地說道,“古時候行軍打仗以正為單位。步兵與步兵之間如何配合,騎兵與步兵之間怎麽配合,弓箭手與步兵之間怎麽配合,都是需要通過列出一個個方陣,然後再用這些所謂的正來進行位置安排,組成一個完整的軍陣。古時候的將軍行軍打仗大多憑借經驗,但有些名將則已經意識到了合理運用軍陣並且計算攻擊範圍的問題。所以那軍陣沙盤每一格應該就代表著戰場上的多少米。隻有在軍陣沙盤上把所有陣勢都擺好,用這沙盤的人才知道到了戰場上怎麽以最快的速度排兵布陣。”
這麽一個個豆腐塊就能幫助古時候的將軍排兵布陣?我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該說古人的想法到底是太厲害還是太低能。不過如果厲無咎所說是真的,那這陶板的身價一下子就要翻幾十倍。
付陰匪眉毛一挑狐疑地看著陳學庚問道,“陳老板,這陶板該不會也是你從那墓室裏挖出來的吧?”
陳學庚並沒有正麵回答付陰匪的問題,而是笑嗬嗬地讓人把第三幅畫給展開了。
這畫並算不上精致,但畫麵上的人物寥寥幾筆就能把五官和神態給勾勒出來,更重要的是這些畫上人物的衣著都有細致地勾勒,甚至連衣服褲子的顏色都填充了的。
從畫的內容來看,這是一幅大人物出行的場麵。二十幾名披堅執銳的甲士護送著一個轎子神情肅穆,而在道路的兩旁忙著割麥草的那些老農全都匍匐在地衝著轎子方向磕頭,可想而知這畫中轎子裏的人身份地位有多高。
“沒想到竟然是《公子巡遊》圖,陳老板,這畫到底哪裏值錢就不用我說了吧?隻要你肯賣,我相信市場上會有很多人惦記這幅畫。”
我本以為青銅搖錢樹是最值錢的東西了,再不濟也是那個軍陣沙盤啊,結果這麽一幅沒頭沒尾的畫竟然是最值錢的,這倒讓我丈二摸不著頭腦。
隻不過付陰匪話沒說透,陳學庚卻是聽明白了。他也不強迫付陰匪說更多,而是讓人把三件東西都撤下去後,示意我們隨便吃喝,席間補充了一句道,“相聚即是有緣,我看幾位和我有緣,不如就在寒舍多住幾天。”
陳學庚說這句話時一點征求我們意見的意思都沒有,顯然就是要把我們給控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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