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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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如芝夭折的消息傳到容王府的時候,葉如蒙驚得打破了手中的琉璃杯,茶水打濕她的裙擺,濺了滿地。

    “怎麽會這樣?”葉如蒙喃喃問道,忍不住痛心。

    紫衣惋惜道:“聽說是午休的時候翻身,臉朝下給悶到了,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都沒人照看的嗎?”葉如蒙不禁有些責怪。

    “聽府上的人說是九姑娘睡覺輕,平日裏午休的時候都是由七夫人獨自照看的,七夫人午休醒來後去了一躺恭房,回來後就發現……”紫衣說到這,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他們在隔壁的書房裏發現了本應被軟禁起來的芙姨娘。”

    “芙姨娘?”

    “對,芙姨娘被發現的時候驚慌失措,七夫人懷疑是芙姨娘因為五姑娘一事懷恨在心,悶死了九姑娘。”

    “這怎麽可能?”葉如蒙想也不想便道,可是說完忽地一怔,這個真的沒可能嗎?難道芙姨娘一直以來也和蓉蓉一樣,表麵上善良溫婉,實際裏卻陰狠毒辣?

    葉國公府這邊,柳若是暈厥了幾次,癱在床上坐都坐不起來,丫環們將她扶了起來,她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沒一會兒又暈死了過去。

    葉長澤趕回來後,見了那小小的屍體當場痛哭出聲,直奔關押芙姨娘的柴房而去。芙姨娘跪在地上,發鬢淩亂,連連喊冤,葉長澤將搖籃中發現的那串珠花砸到她臉上,咬牙痛恨道:“那這串珠花你怎麽解釋!”

    芙姨娘怔了一怔,捂住被珠花刮花的臉淚如雨下,“賤妾從未反駁過,九姑娘哭的時候賤妾確實抱了抱她,珠花想必是那時落下,可那時九姑娘已經睡過去了,一定是後來醒了翻身才會……才會如此不幸……”芙姨娘跪行至他跟前,抓住葉長澤的衣擺哀求道,“求國公爺一定要相信賤妾,賤妾就算再惡毒,如何能對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下此毒手?”

    葉長澤痛得心如刀割,說不出話來,也是,他認識她這麽多年,她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他最喜歡的小女兒,這樣說沒就沒了,他實是痛心。

    “老爺!”下人匆匆來稟,“仵作已經驗出來了,九姑娘確實是被人捂死的,麵上屍斑呈五指狀,生前口鼻曾被一個女子的手用力捂過。”

    芙姨娘難以置信,身形一軟癱倒在地,喃喃道:“怎……怎麽可能?”

    葉長澤痛心疾首,轉過身子來狠狠踢了芙姨娘一腳,斥道:“蛇蠍婦人!就說蓉蓉如何會變至如此,原來皆是你這婦人所教!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

    葉長澤甩袖而去,虧他剛剛還動了惻隱之心,差點就相信她了。

    芙姨娘驚醒了過來,連忙爬了起來,朝著葉長澤離去的方向淒厲哭喊道:“國公爺,賤妾真的是冤枉的!”

    可是葉長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婆子們萬分鄙夷,將她狠狠拖了回來,啐道:“真狠的心!那麽小的一個孩子都下得了手!虧得你身邊那些丫環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

    入夜了,形容枯槁的王英踏入了關押芙姨娘的柴房。

    芙姨娘猶如受驚的小兔般躲到了角落裏,惶惶看著他。王管家的臉色實在是太可怕了,慘白無血色,那陰寒的眼神仿佛被他看一眼便會萬劫不複。

    “王管家,”芙姨娘不敢看他,跪趴在地上怯弱哀求道,“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沒有……真的不是我做的……”

    “證據確鑿,芙姨娘為何還能如此狡辯?”王英聲音陰冷,麵色似笑非笑,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一個那麽小、那麽可愛的孩子,芙姨娘如何能下得了手?”

    “真不是我做的……”芙姨娘連連磕頭,“求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行刑。”王英沒給她再往下解釋的機會,冷言吩咐了下去。他話一落音,就有兩個小廝拿著拶指走了進來。

    芙姨娘驚得臉色都白了,連連搖頭,雙手下意識地別到了腰後,“不不!王管家你不能動用私刑!這要是傳到官府去……”

    “芙姨娘是覺得……”王英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幽幽的,帶著陰森的詭異,“我們會將你送去官府?”

    “不不……”芙姨娘全身顫抖,連連後退,是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國公府怎麽可能會報官讓家醜外揚?

    小廝們不顧她的掙紮,強行將她手指套入拶子中。在行刑前,小廝又往她口中塞入了一團髒兮兮的帕子,拶指一收緊,芙姨娘所有慘痛的哭喊聲都堵在了口中。

    不過一瞬間,她便痛得淚流滿麵,她喉嚨都快喊啞了,可是卻隻能發出痛苦沉悶的喑嗚聲。

    “芙姨娘有一雙巧手,繡出來的蘇繡堪比宮中繡娘,隻可惜了。”王英看著痛不欲生的芙姨娘,說出來的話語明明似頗有遺憾,卻是麵無表情。她這些痛,比起他心中的痛又算得了什麽?比不上千萬分之一!王英眸中愈加陰狠,聲音也愈加沉冷,“芙姨娘不是想向夫人求情,希望能去靜華庵陪五姑娘嗎?我想,夫人會成全你的,你的屍體,小的一定會幫你送到五姑娘身邊!”

    芙姨娘雙目通紅,惶恐至極。

    王英步步逼近,捏起她的下巴低聲道:“芙姨娘可有想過,你做的錯事會牽連到自己的女兒?你後悔了嗎?”

    芙姨娘淚如滿麵,喑嗚著搖頭。

    小廝們將拶指越收越緊,芙姨娘雙手滿是鮮血,全身顫抖,終於承受不住,暈死了過去。

    可是很快,她便被一盆冷水潑醒了過來。直折騰到天微光,芙姨娘口中的髒布不知什麽時候早已吐了出來,撕裂的嘴角滿是鮮血,一雙巧手血肉模糊,整個人淚汗斑斑,奄奄一息,早無了呼救的力氣。

    王英立在窗前,看著漸漸撒入院中的晨曦,眸色黯淡,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光。

    “王管家,”小廝上前來,“再折騰下去恐怕就沒氣了。”

    王英一動不動,就在小廝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突然出聲了,“找幾個粗魯的漢子,將她送到五姑娘跟前去,隨他們折騰,隻要送到庵後,還有一口氣就成了。”

    他聲音疲憊而沙啞,折磨了芙姨娘整整一個晚上,並不能讓他的心舒服上一分,整整一夜,他腦海裏都是芝芝衝他笑得天真無邪的笑臉,她銀鈴般的笑聲久久地徘徊在他耳旁。好幾次,他都是像是聽到了她,看到了她。他情願拿自己的命去換,換她回來!拿他的所有去換,拿他生生世世的幸福快樂去換!隻要能換得她活著,他寧願從此以後都不見她們母女,隻要她們兩個好好的。可是,這卻是不可能的事了。

    國公府九姑娘夭折次日,七房的芙姨娘因思女心切,自請上靜華庵照顧其患了瘋症的女兒。府外的人,沒有一個人將這九姑娘和這芙姨娘聯想起來。他們隻知道整個國公府都沉浸在九姑娘早夭的悲痛中,而無人去顧及一個小小的姨娘被送上山後發生了什麽事,是生是死。

    兩日後,葉老夫人受娘家一位老姐妹之邀,去了京城外的一處承德山莊久住,一來是為了早夭的孫女吃齋念佛,二來是夏日將至,在那避暑。加之路途有些遙遠,隻怕沒有數月不會歸來。

    在經了喪女之痛後,葉長澤愈加煩躁,葉老夫人離京後,也無人敢約束他,他開始夜夜流連煙花之地,很快便遭朝中百官彈劾,他未有收斂,反而愈加肆意起來。這一日,醉酒後還與一個多年前的同僚在醉煙樓因爭一清倌人大打之手。

    那同僚醉得比他還厲害,被他打得頭破血流,卻是一臉得意,嘲諷笑道:“你難過什麽?死了的女兒又不是你的!還不是你家夫人與哪個姘頭生的!”

    葉長澤聞言,頓時怒從心中起,揪起他的衣領對準他的臉便是一拳,怒斥道:“胡說八道!你可知汙蔑誥命夫人是何罪!”

    “哈!”同僚酒醉不覺痛,癡癡笑道,“祖傳絕子丹,不可能會生子,我當年明明……明明見你將那杯茶飲了下去。”

    “你胡說什麽?”葉長澤一怔,緊緊抓住了他。

    “十三年無子嗣,一懷就懷兩個,哈哈……你這綠帽,可戴了不止一頂啊!”同僚癲狂一笑,想伸手摸他的頭,可是卻醉死了過去。

    葉長澤又出手打了一拳,卻打了個空,摔倒在了地上。他爬了起來,見周圍圍了不少人,仿佛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麵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像是有無數根長長短短的手指在對他指指點點。

    冷風吹來,葉長澤似清醒了幾分,搖搖晃晃地出了醉煙樓,朝國公府的方向走了去。隻是走沒幾步,便摔倒在了大街上,國公府的小廝連忙追了上來,將他抬上馬車,送回府去了。

    次日醒來,葉長澤頭痛似裂,忽地想起了昨夜醉酒之事,他連忙命了小廝出去打探,昨夜之事終是傳了些閑言碎語出來。因著柳若是的身份,外麵人不敢多言,可紛紛都在說柳姨娘生的庶子非他親生,葉長澤氣得頭又痛了幾分。

    小廝誠惶誠恐,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葉長澤,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來,“國公爺,這是奴才剛剛出去打探消息時,有個人遞給奴才的,說務必讓小的轉交給國公爺,國公爺務必親眼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