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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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一些,入冬之後下了好幾場雪,中間倒是沒有晴過幾天,總是呼呼吹著北風,而天空低壓灰暗,讓人情不自禁地要拉緊身上厚厚的皮裘,或者幹脆窩在家裏麵的暖爐旁邊不要出門。
下過雪之後,宮裏麵倒是顯得特別美,金碧輝煌的宮殿被白雪覆蓋,顯得特別寧靜又十分大氣。
趙曦如今隻是國公,每日裏隻是窩在飛仙殿裏麵和兄長們玩樂,隻有早晚要去重華宮請安的時候,才會裹著厚厚的皮裘,戴著幾乎能把整個腦袋給包起來的風帽,揣著毛皮的手籠,內心掙紮許久才會出門。他這樣正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都被冷成了這樣,可想而知這冬天是多麽冷得反常了。
這一日好容易出了太陽,雖然隻是慘白慘白的日頭,但好歹北風停了一些,不似前幾日那樣凜冽如刀,趙曦仍是渾身上下裝備齊全了,然後才往重華宮去。
到重華宮門口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一行宮女穿著看起來便不是很厚實的紅襖跟在劉太妃還有麥太妃等人身後從壽康宮的方向過來。
先帝去世之後,他的妃嬪們都被遷到了壽康宮,封了太妃和太嬪,那些分位低的,有一些是送去了皇家寺廟做尼姑,有一些則是直接殉了,留下的這些太妃太嬪們雖然在吃穿上不會虧待,但都擁擠在壽康宮,過得也不能算是舒心。
劉太妃倒是還算好的了,她有個兒子還在,並且還封了王,於是便住了壽康宮正殿。正殿比配殿要寬敞得多,住起來自然是舒心很多了。麥太妃便不行了,她隻有個女兒,女兒又早早嫁了人還早早兒死了,現在是孤身一人,在壽康宮中隻住了個朝北的偏殿,屋子裏麵濕冷又不通風,便是各種不如意了。
劉太妃和麥太妃也看到了趙曦,於是停下了腳步向他笑了笑。
趙曦上前去見了禮,笑道:“娘娘們是去見我母後麽?”
劉太妃笑道:“正是,前兒娘娘授意給我們壽康宮撥了一批宮女,我與麥娘娘一起來謝過娘娘。”
麥太妃也笑道:“壽康宮這些年雖然主子漸漸少了,但奴婢們一直都不夠使,著不就是來感激娘娘還惦記著我們這些老骨頭呢?”
趙曦略有些尷尬地陪著笑了笑,目光掃過了兩位太妃身後的那些宮女們,隻見她們都十分年輕,想來也就是剛撥去壽康宮的人了。突然,一個目光非常不安分四處飄的宮女讓趙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莫名覺得這宮女有些眼熟,偏偏又想不起來是誰。
一路走到了重華宮門口,他也沒能想起來,高春橋又在殿門口特地等著他請他先進去,於是他也就晃了晃腦袋,把那毛皮風帽給摘下來,不去想這些了。
劉太妃和麥太妃倒是在外麵站下了,她們雖然是太妃,但卻是比不上趙曦的,更別提仗著輩分高便要搶在趙曦前麵進去,讓趙曦在外麵等。
高春橋進去了沒一會兒,便出來了,向劉太妃和麥太妃笑道:“兩位太妃娘娘,皇後娘娘請二位快些進去呢!”
劉太妃和麥太妃對視了一眼,臉上帶著十二分的笑,便進去了重華宮中。
進到殿中,卻並沒有看到趙曦,想來是已經去後麵休息了。
她們先向皇後問了好,然後便把感謝的話語說了出來,又談了今年冬天雪大,宮裏麵的用度比往年還多一些。
皇後倒是笑了笑,道:“宮裏麵對這大雪早有應對,兩位娘娘倒是不必著急多心,該安排給你們的自然不會缺。但宮中人多,也不能隻看壽康宮一處。”
劉太妃忙道:“我們也不是想要求什麽,娘娘聽過笑一笑就算了。”
皇後果真隻是笑了笑,便談了些閑話,然後就讓高春橋送了兩人出去。
趙曦在後麵吃了幾塊糕點,然後便看到皇後從前殿過來,於是起身上前扶了她坐下了,口中笑道:“兩位太妃娘娘也沒呆一會兒就走了?”
皇後道:“天氣冷地上滑,我讓高春橋送她們回壽康宮了。”
趙曦道:“我許久沒看到麥太妃,覺得她老了好多。”
皇後笑道:“你統共沒見過她幾次,還知道她老了?”
趙曦道:“那是自然了,上次見的時候,她可沒這麽都白頭發。”
皇後笑歎了一聲,道:“宮裏麵的老太妃們過得可不太好,否則今年也不會特地往壽康宮撥人了。”
說起了這個,趙曦便想起來那個眼神特別不安分的宮女,於是道:“今天我見著一個眼神到處瞟的宮女,也不知他們怎麽教規矩的,就是跟在劉太妃和麥太妃身後的那群宮女中的一個。”
皇後道:“不安分的宮女,遲早會吃到苦頭的,一會兒高春橋回來,你和他說一聲。”
趙曦忙道:“我也不是要罰她的意思。”
皇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但宮裏麵是講規矩的地方,這種不安分的人,還是早些處理了為好。”
趙曦想了一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便沒有堅持下去。
母子倆在一塊兒用了些點心,又說著閑話,便到了中午,皇後直接讓趙曦留下一起用午膳。
恰好今上在書房批過了折子一時無事,也到重華宮來了,看到趙曦也在,於是笑著免了他行禮,道:“最近也沒怎麽看到你,你在飛仙殿做什麽呢?”
趙曦笑道:“和皇兄們一起玩,五皇兄最近在做木工,我覺得好玩,也跟著他學著做了個木頭老鼠。”
“怎麽想到做老鼠了?”今上笑著問道。
趙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一開始是準備做個老虎的,但是削臉的時候,一下子下手太重,就成了尖臉,隻好改成老鼠了。”
今上忍俊不禁,卻轉頭看向了皇後,道:“倒是得了空把老五喊來說一說,堂堂皇子,這木工玩一玩就是了,可別當了一回事。”
皇後道:“我過些日子與章妃說一說,他們母子倆倒是好說話一些的。”
今上點了頭,然後看向了趙曦,道:“這話你也記住了,好玩是可以的,可別當一回事了。”
趙曦連連點頭,道:“兒臣原本也是玩玩,沒想著要當個什麽事情。等天晴了……還想出去練騎射呢!”
今上看了趙曦一眼,又是一歎道:“你就不能如你大哥一樣乖乖的看看書?”
趙曦吐了吐舌頭,道:“這麽冷的天,翻書的時候手都要凍僵了呢!”
今上瞪了他一眼,道:“怎麽不說,這麽冷的天,吃飯的時候手要凍僵了?”
趙曦嘿嘿一笑,倒也不怎麽懼怕今上,而是嬉皮笑臉道:“父皇說得是,所以兒臣最近連飯也不想吃了。”
今上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道:“就沒個正形,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沒有好好反省一二?”
趙曦道:“想了想,但是兒臣覺得……這虧讓我吃了也好,免得拉扯到大哥身上,我和大哥不一樣,我虱子多了不癢嘛……”
今上露出了一個慘不忍聽的表情,直搖頭,道:“小曦,朕覺得你得回去重新看看書,你聽聽你這話說得……聽說你從安西回來了就一直逃課不去了是不是?從今兒開始,你重新回書房去!“
趙曦惶恐地看了今上一眼,哀聲求饒,道:“父皇,這麽冷的天……師父也要休息的呀!”
今上冷酷無情地擺了擺手,道:“或者從明天開始,你就到朕這裏來,每天念了書再回去飛仙殿。”
趙曦頓時就撲倒在了今上麵前,誇張地大哭起來,道:“父皇你那麽忙!就不要管兒臣了嘛!”
今上似笑非笑看著趙曦,道:“過完年沈姑娘及笄,你和沈姑娘不是要完婚麽?你現在能寫出催妝詩嗎?”
這話一出,趙曦頓時萎靡了,他眼淚汪汪看著今上,道:“父皇說得是……兒臣一定好好讀書……”
今上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把他給拉了起來,示意他坐下,口中又道:“你已經這麽大了,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應該穩重些,知道嗎?”
趙曦沉沉一歎,老氣橫秋道:“父皇說的,兒臣都記下了……”
皇後抿嘴一笑,伸手拍了他一把,道:“你呀就是被我和陛下寵壞了,仗著自己年紀小。”
趙曦嘿嘿笑了笑,道:“我為了母後和父皇開心嘛!”
今上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與皇後的確對趙曦偏愛多一些,一則是因為他年紀小,二則是因為他特別可愛伶俐,雖然搗蛋但也有分寸,對兄弟姐妹們也十分友愛,這些好品質偶爾都會讓今上覺得趙曦不像是一個皇宮裏麵長大的皇子了。
用過了午膳,趙曦見今上與皇後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借口說要去東宮看趙暘,然後就出了重華宮。他也沒讓人抬肩輿過來,就那麽閑閑地往東宮走,身後跟著的內侍們倒是戰戰兢兢,生怕他滑了摔了。
到了東宮,卻沒看到趙暘,太子妃薛氏見到他過來了,急忙讓他進來先喝杯熱茶,口中道:“今兒殿下去城外了,說是前些日子雪太大,京城外頭都受了災,今天天氣好,殿下便出去視察了。”
趙曦之前倒是聽皇後提過一兩句雪災,也沒往心裏去,這會兒聽薛氏一說倒是心有所感,也想出宮看看,於是喝完熱茶之後便告辭了薛氏,重新往重華宮去了。
回到重華宮的時候今上還在,他便直接說了想去宮外看看,和趙暘一起,絕對不惹事。
今上道:“等你大哥回來了,你問問他願不願意帶著你吧!這事情朕就不管了。”
趙曦想了想,覺得說服趙暘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於是開心地點了頭。
待到下午時候趙暘回來,趙曦便又去了東宮,說明天想和他一起去城外視察雪災。
趙暘已經在回稟今上城外情形的時候聽說了他想出宮的事情,又聽薛氏說了他中午就來過,於是笑道:“要去也是可以的,但不許惹事,去城外不是好玩的。”
趙曦連連點頭,道:“我知道的,哥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兄弟倆便出了宮直接去城外。
京城之外的情形與京城之內截然不同,趙曦對城外的印象還停留在端午時候出來看競舟和偶爾與親衛們出來打獵時候的樣子,這時候看到的卻是坍塌的房屋還有亂七八糟的農田樹木,還有麵黃肌瘦麵無表情的人們。
趙曦一言不發地跟在趙暘身後,心中卻升起了許多疑惑:雖然今次大雪特別大,但是之前也並非是沒遇到過,為什麽今年的雪災會這樣嚴重呢?
“是天災,也是人禍。”在回去皇宮的路上,趙暘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讓人去探查過,今年的租稅比往年多了兩倍。”
“為何?”趙曦震驚地看向了趙暘,“這……收租收稅……難道不應當是有……”他努力想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可說到這裏,便卡了詞。
趙暘看了趙曦一眼,微微一歎,道:“朝廷夏秋兩季的征稅是一回事,這些佃戶要交的佃租又是一回事了。”
趙曦思索了片刻,仿佛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吭聲。
趙暘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先不談這些……這些事情我會與父皇商議的,你也可以想一想應該怎麽辦。”
趙曦有些迷茫地看了趙暘一眼,最後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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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雪災的緣故,冬天的京城顯得有些冷清。
朝廷中也彌漫著一些詭異的氣氛,說不清道不明,隻讓人覺得有些不踏實。
但過了小年就是除夕,京城的氣氛便漸漸熱烈了起來,開始有了過年的氛圍,大家也有了興致開始準備辭舊迎新了。
安樂侯府這一年與上一年相比是安泰許多了,沈清當了宰相,沈瑉和沈珺都考中了舉人,沈淮無病無災,沈湘在涯洲也好好的,一家人吃年飯的時候,除了遠在涯洲的沈湘、遠嫁西南的沈玉嬋和深宮當中的沈玉媚,人都到齊了,也十分熱鬧。
過年的時候倒也沒人說掃興的話,都樂樂嗬嗬的,憧憬著來年的美好。
然而周貞娘卻是顯而易見地老了許多,也不似從前那樣伶俐會說話的,每每隻是有些呆愣愣地看著桌上的飯菜,旁邊有人與她說話時候,都仿佛反應不過來。
年飯吃過了,大家各自回去各自的院子裏麵守歲,周貞娘卻是到娉婷院來了。
沈玉嬌倒是有些意外的,沈瑉則一向都是冷臉色,並沒有多看她一眼。
周貞娘仿佛是斟酌許久了,非常小心翼翼地問道:“五娘……你可有法子知道你四姐在宮裏麵現在是個什麽情形?上一次她遞了口信出來,那已經是剛入冬時候的事情了,說是去了壽康宮……聽著名字就是太妃們住的地方……那兒……”
“太太,宮裏麵的事情我是不懂的。”沈玉嬌截斷了周貞娘的話,從容地看著她,“四姐在宮裏麵是怎樣情形我不得而知,也沒法替太太打聽,太太還是請回吧!”
“嬌嬌……你常常進宮去給娘娘請安……便是稍稍在娘娘跟前提一兩句……也是好的。”周貞娘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都是親姐妹,她在宮裏混出頭來了,對你也好呀……”
沈玉嬌看著周貞娘,道:“太太,你還是請回吧!”
周貞娘咬咬牙,一下子跪到在了地上,道:“嬌嬌,我跪下來求你了……你就看在你四姐與你是親姐妹的份上,幫一幫她,好不好?”
沈玉嬌冷眼看著她,卻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一聲,道:“論理,你跪我也不吃虧的。當初我母親還在,你就是這麽個身份。”
周貞娘看著沈玉嬌,隻覺得耳邊一片嗡嗡,仿佛有些聽不真切她在說什麽了。
沈玉嬌示意身邊的丫頭把周貞娘給攙了起來,道:“太太,請回吧!”
周貞娘深深看了沈玉嬌一眼,轉身出去了。
沈瑉示意一個小丫頭跟著周貞娘,然後向沈玉嬌道:“她這又是怎麽了?過年就想起沈玉媚了?”
沈玉嬌道:“或許是吧!”
沈瑉道:“她和沈淮倒是不一樣,我瞧著沈淮已經沒力氣撲騰了,仿佛就已經認命了。”
沈玉嬌撇嘴,道:“我聽說前兒你給他送了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頭?”
沈瑉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道:“聽說他現在鍾情書畫,每日在書房裏麵不是在畫畫就是在寫字,我送幾個丫頭過去,正好是‘碧紗待月春調瑟,紅袖添香夜讀書’,豈不妙哉?”
沈玉嬌輕輕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沈瑉道:“之前宮裏麵都已經下旨了,過了上元節阿姐就要與八皇子成親,家中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操心,都交給我就可以了。”
沈玉嬌道:“我怕這些打擾了你春試。”
沈瑉道:“這些算什麽打擾?這應算是讀書中間的調劑了。”
沈玉嬌噗嗤一笑,眉間的愁緒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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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上元燈節,便近了沈玉嬌和趙曦的婚期。
大約是緊張,又或者是趙曦發覺自己的催妝詩作的一塌糊塗,他倒是心中升起了許多害怕和擔憂,便催著身邊的親衛少年們每人都要作一百首催妝詩出來。
這下子把這群少年郎們都給難到了,作一首兩首還好說了,一百首怎麽可能說有就有?
於是就有膽子大的去勸趙曦道:“您是皇子,怕什麽催妝詩呀?不如去問問當初太子殿下娶妃的時候有沒有催妝詩呀?”
趙曦想了想也覺得頗有道理,便去東宮問了趙暘。
趙暘先問了原委,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道:“我娶太子妃也是明媒正娶,自然也有催妝詩了,不過我是不用怕的,至少我當年讀書比你認真多了。”
聽著這話,趙曦便更加慌張了,回去又壓著自己的親衛少年們開始作詩。
就在這樣焦慮和期待當中,終於到了成親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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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上元燈節時候沈玉嬌便已經辦了及笄之禮,是太子妃薛氏出麵為她主持,倒也是十分體麵風光,讓京中許多人都羨慕得不行。
這次成親,趙曦直接帶著他的親衛們,出了皇宮就往安樂侯府來了。
因趙曦的身份緣故,下婿時候沈家倒是非常客氣,不敢太過,隻是意思一二,便到了奠雁禮。
活雁自然是準備得十分妥當,趙曦好容易輕鬆了一會兒,便到了他最初就很害怕,但最終仍然要麵對的催妝。
所幸沈家並沒有多為難趙曦的意思,沈清又是宰相,自然風度十足,沈淮倒是想擺一擺架子,但奈何他現在的身份略有些尷尬,所以也沒有太多為難。
於是便在這樣緊張焦慮和喜悅當中,趙曦順順利利把沈玉嬌娶回到了自己的陳國公府裏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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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這一次成親,沈玉嬌兩輩子嫁了三次,她坐在百子帳裏麵,心情頗有些複雜。
待到成親的各種儀式都走完,趙曦來到了她的身邊,兩人相視許久,卻都沒有人說話。
過了許久,是趙曦先開了口,他傻乎乎地笑了笑,道:“嬌嬌你今天真好看!”
沈玉嬌低了頭,道:“今天好像是做夢一樣……”
趙曦想了想,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看……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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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雲覆雨,被翻紅浪。
又早有詞雲:
玉爐冰簟鴛鴦錦,米分融香汗流山枕。
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
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
須作一生拌,盡君今日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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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玉嬌醒來的時候,趙曦卻比她醒來更早,隻雙目亮晶晶地看著她。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又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話,然後便哈哈哈笑著重新把她壓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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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裏麵等著趙曦和沈玉嬌來請安的皇後從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今上下朝之後過來便看到皇後一臉無奈的樣子。
“怎麽了?小曦惹你不開心?”想了想最近宮裏麵的事情,也隻有趙曦讓皇後這樣掛心,於是今上這樣問道。
皇後無奈地一笑,道:“小曦都還沒進宮來呢!早知道就不讓他這麽早出宮建府了,現在掛著個國公府的牌子好看麽!”
今上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道:“改明兒找個由頭讓他重新當親王便是了,他與王妃新婚燕爾,你當婆婆的,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皇後忍不住笑了一笑,道:“罷了罷了,我就當是嫁了女兒,等著三日後再回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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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大雪之後,冬季似乎就已經過去了。
立春過後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雖然依然是北風陣陣,可到了中午時候出了太陽,也能感到融融暖意。
因去年冬天的雪災,今上便頒布了一係列的旨意,一麵是為了處理好去年災情的善後,一麵是為了預防今年可能出現的旱澇災禍。
這事情便交給了戶部,恰好崔櫞如今正是戶部侍郎,於是便得了機會離開京城,去到南邊看看情形。
崔櫞接到這旨意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意外,端端正正磕頭接旨,然後便從戶部選了同行官員去做準備,就等著離開京城。
在離開京城的前一天,今上召集了崔櫞進宮。
這倒是讓崔櫞有些受寵若驚,須知今上對世家大族尤其是五姓七家的人並不親熱,於是這一番進宮,倒是讓他琢磨出了別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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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禦書房的時候,今上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立春已過,園子裏麵的迎春花開得極好,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嫩黃,好看極了。崔櫞在門口略站了片刻,等內侍進去通報過了,才進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崔侍郎乃是崔家的長子吧!倒是一表人才。”今上免去了他的行禮,笑著指向了外麵,“再過不了多久桃花就開了,不知南邊的桃花現在是不是已經盛放?”
崔櫞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笑道:“南邊的桃花向來開得早。”
“你沒有去過南邊吧?”今上看著他,“此番前去可以多看看。”
“是。”崔櫞答道。
今上點點頭,道:“你退下吧。”
崔櫞有些不明所以,於是隻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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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京城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場大雨,初春的大雨下得暢快淋漓,還隱隱有雷聲。崔櫞騎在馬上,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依舊是英姿勃發。
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快近傍晚時候崔櫞一行人到了一個小鎮子上。為了不打擾民眾,崔櫞並沒有驚動當地官員,隻找了家客棧住下。待到隨行所有人安定下來之後,他便帶著同來的親信曹鵲一路就往鎮上的勾欄院去了。
曹鵲跟著他已經有許多年了,對他的愛好十分了解,也知道他是個閑不住的。於是剛到鎮上,他就打聽到了鎮上那些煙花之地的方位,這會兒便熟門熟路地帶著崔櫞往那搖星樓去了。
剛到搖星樓門口,便問道一股甜膩的胭脂香味。崔櫞合掌輕笑,看向曹鵲,道:“你小子倒是找著個好地方。聞著這味道就知道裏麵的娘們不一般。”
曹鵲訕笑幾聲,道:“卑職哪裏懂這些,隻不過是問了鎮上的人,他們都說這兒好。”
崔櫞道:“的確是個好去處,一般的勾欄院裏的娘們可用不起這麽好的胭脂,聞著這味道就知道這搖星樓是不一樣的。隻不過這麽個小鎮子,怎麽值得開這麽好的勾欄院呢?”
聽著他的最後一句話,曹鵲也順著這思路想了想,最後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隻嘿嘿傻笑著跟著崔櫞進到搖星樓裏麵去了。
進到樓中,才發現崔櫞剛才那一番話說得果然沒有絲毫誇大,這搖星樓極盡奢華,幾乎可以與金陵城中最大的勾欄院望熙樓相比。花費如此大手筆,在這樣一個小鎮當中,的確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了。可進到其中了,崔櫞好像已經不覺得有哪裏奇怪,隻熟門熟路叫了老鴇出來,然後便在那些姐兒們的擁簇下上樓去了。
曹鵲一麵跟著崔櫞上樓,一麵回頭看樓下,但見這搖星樓中熱鬧非凡,置身其中隻讓人遺忘外麵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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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巡酒過後,崔櫞醉醺醺地抱著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裳的名喚葵姐的女子就往裏間房間去,剩下的幾個女子見曹鵲在旁邊,便也擁了過去。曹鵲嚇了一跳,慌忙擺手。他可沒有崔櫞的膽子,他家中有妻有子,到這勾欄院來已經是為了迎合崔櫞的愛好了,哪裏敢提與那些女子攪合在一起。
此時崔櫞抱著葵姐哪裏管得了在外麵的曹鵲,隻一徑脫去了自己與葵姐的衣裳。葵姐也不含糊,嬌笑著用臉頰去摩擦他的巨大,聲音軟軟的:“這位官爺,可還喜歡?”
崔櫞伸手拍了拍葵姐的臉蛋,懶洋洋地笑著:“伺候得好,自然是喜歡的。可還有什麽絕活,亮出來給爺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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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烏雲散去,月亮露出來,黃澄澄的掛在天上,有些朦朧,可再去看又是清晰的。
崔櫞躺在床上,任由葵姐騎在他身上上下起伏,發出聲聲嬌喘。他忽然來了興致,伸手去握住了葵姐一邊的渾圓,大力搓揉了幾下,葵姐嚶嚀一聲整個人都要軟在他身上。
崔櫞輕輕笑了一聲,用手指繞住了她的一綹頭發:“你說你叫葵姐……你從前是認識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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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細細地用牙齒去研磨他胸前的小點,葵姐一雙鳳眼上挑睨向了崔櫞,又是嫣然一笑。伸出手去勾住崔櫞的脖子,她格格笑起來,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誰能不知道郎君您呢?”
聽著這話,崔櫞也笑了兩聲,輕撫她的頭發,聲音輕柔:“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都知道我喜歡你這樣的女人,於是巴巴兒送了一個到這地方來。接下來那些城鎮,是不是也有呢?”
葵姐臉色微變,攏了攏耳畔的頭發,聲音有些發抖:“郎君說什麽,我不明白。”
崔櫞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番她的臉龐,然後勾唇笑了一笑:“讓我猜猜,是誰派你來這裏的呢?是太子的人嗎?”說著,他頓了頓,卻不看她一眼,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不是太子已經察覺到我了??”
崔櫞琢磨了那日在宮裏麵今上的種種,心中已經十分懷疑。
葵姐勉強笑了笑,道:“郎君說的這陳大人柳大人奴家可都沒聽說過,哪裏談得上受誰支使?”
“那你為什麽慌張?”崔櫞雙手緩緩順著葵姐的身子下滑,最後停在了她的腰際,眼神曖昧,“你猜猜外麵曹鵲還在不在,能不能攔住你正在等的那些人?”一麵說著,他卻是一挺腰刺入她體內,一下下開始了最原始的律動,而葵姐卻是猝不及防,到了嘴邊的話也被衝撞得支離破碎,叫人聽不清她到底想要說什麽。
“你猜外麵有多少人在聽我們在做什麽?”崔櫞緩緩勾出一抹嘲諷的笑,“你為什麽會願意到這裏來呢?讓我猜一猜,是因為錢——還是因為你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呢?”一麵說著,他更加用力地□□,葵姐終於是哭了出來。
“慢、慢一點……”葵姐哀求著抱住了崔櫞的胳膊,“我說……我都說。是齊王……派我到這裏來等著大人,之後大人途徑的大小城鎮齊王殿下都派了人。齊王說事成之後,給我贖身……”
“齊王麽?”崔櫞低聲笑起來,“真的是他?你騙我沒有?”
葵姐驚惶地看向崔櫞,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的。”
崔櫞冷笑一聲,雙手箍住了她的腰,用力□□兩下,盡數泄在了她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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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今上頒布了旨意,重新恢複了趙曦陳王的爵位,也冊封了沈玉嬌為陳王妃。
趙溥在府中躺著,心情卻十分微妙了。
他和崔櫞一樣,也開始琢磨著今上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他總覺得有些摸不清。
崔妃笑道:“我哥哥走之前送來了一個人,說是給殿下的禮物。”一邊說著,她便把韋七娘給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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