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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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完氣之後,夏輕語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幾人在園中的亭內坐下,臉上表情各異,多多少少都還是有些受到了剛才那件事的影響。
隻有薛誌凱,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他常年征戰在外,自然不會拘泥於繁文縟節,所以是無法理解剛才那丫頭到底是怎樣衝撞了夏輕語,才會讓她這般生氣的。
不一會兒,便有下人送來了茶水點心,安知錦見夏輕語百無聊賴,顯然是對茶水點心並不感興趣,便笑著對她道,“郡主,閑來無事,不如咱們對弈一局如何?”
夏輕語看著安知錦臉上的笑意,眸光中閃過一抹精光,安知錦是自認為自己棋藝高超,能夠輕鬆完勝她,所以想讓她出醜嗎?這可就錯了,琴棋書畫乃是每一個大家閨秀的必修才藝,她身為郡主,從小父母更是督促極嚴,別看她這樣,她的棋藝在夏國的大家千金中可是出了名的好,這次安知錦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
心裏雖十分得意,但夏輕語臉上卻沒表現出絲毫,隻是笑盈盈地應下了安知錦的話,“好啊,既然王妃姐姐有此雅興,那輕語就陪你下一局,不過姐姐你可要讓著輕語。”
這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的,叫得還真是親密無間。安知錦笑了笑,扭頭對伺候在一旁的程秋韻道,“秋韻,去我院裏把棋盤拿來。”
“是。”程秋韻看著安知錦的眼色,點了點頭,便匆匆離開了,不一會兒,就將棋盤拿了過來。
兩人布好了棋局,分執一子,便開始下起來了。
秦子銘雖然不學無術,但從小也是被逼著學習了棋藝的,認識安知錦這麽久,還沒見她下過棋,心中不禁好奇地湊了過來,夏凡自是不必多說,他本人極愛下棋,棋藝在夏國也是鼎鼎有名的,此時見兩人對弈,也不由得湊了過來。
剩下薛誌凱一個粗人,他不禁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舞文弄墨,下棋對弈,一向不是他的強項,以前柳青也多次語重心長和他說過,讓他要多讀些書,多向朝中的文臣學習。可惜像他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舞槍弄棒的,拿起書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呼呼大睡過去了。
夏輕語見秦子銘也過來觀戰了,心中不禁更加自信滿滿了,每走一步棋都是絕狠,逼的安知錦隻能步步為營,不斷後退,總是要思考良久才能下子。
這樣一來,兩人的棋藝誰高誰低,自然也就十分明顯了。
夏輕語看著棋盤上,自己的黑子已經占據了大部分,對安知錦的白子形成了合圍之勢,眼角眉梢忍不住顯出了一絲得意之色,這樣下去,不出二十子,安知錦就必輸無疑了。
真是沒意思,本來還以為安知錦棋藝多高超,還想著要來搓搓她的銳氣,卻不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勝負已分了。
安知錦依然是麵不改色,不慌不忙,每下一子都要斟酌許久,秦子銘在一旁看著,心中卻是有些著急了,安知錦被夏輕語步步緊逼,甚至退都無路可退,再這樣下去就要輸了,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媳婦兒輸給夏輕語的。
他一急,就想伸手來給安知錦指明應該將棋子落在何處,隻不過他手還沒伸出來,安知錦就已經看出了他的意思,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與郡主兩人無聊對弈,你一個大男人來瞎看什麽,薛都尉今日可是貴客,你卻把晾在一邊,傳了出去,外人還要說咱幕王府怠慢貴客了。”
她輕輕將秦子銘推了一把,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催促秦子銘離開一般,但秦子銘卻懂了她的意思,她這是不讓自己出手相助。
看著安知錦那幽深無底的眼眸,秦子銘眸光閃了閃,隨後對夏凡笑道,“夏世子,咱們兩個也真是,怎麽能把薛都尉晾在一邊了呢?薛都尉,真是對不住了……”
既然媳婦兒不讓他相助,他自然也不能把夏凡留著,萬一這兩個人合起夥來一起欺負他娘子怎麽辦!
薛誌凱聽了他的話,神色之間更為尷尬道,“王爺客氣了,王爺與夏世子本就是文人,懂得棋藝,可惜在下隻是一個莽夫,雖有附庸風雅之心,但卻做不到啊,哈哈……”
“薛都尉這話未免太過於自謙了,所謂術業有專攻,似我等尋常人不過隻會舞文弄墨,可薛都尉卻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猛將,相較之下,我等隻會紙上談兵,實在是算不上什麽本事啊。”
三人便又聊開去了,夏輕語見此,心中更加憤憤不平,本來她很快就可以打敗安知錦了,安知錦卻故意把人支開,一定是不想讓秦子銘看到自己輸的有多慘!
但是她的想法十分愚蠢,就算秦子銘看到安知錦慘敗那又能怎樣呢?他也絕對不會因此就覺得夏輕語比自家媳婦兒要好,更不會因為夏輕語贏了一盤棋就對她另眼相看,甚至心生欽慕。
安知錦神色淡然,將夏輕語臉上的不憤盡收眼底,她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這位可愛的郡主,想問題還是太簡單了。
她是一個特工,又不是下棋的國手,更不會蠢到想借下棋殺殺夏輕語的威風。事實上,安知錦根本不會下棋,以前也就是看別人下過幾次,所以她邀請夏輕語對弈,根本就不是為了和她下棋。
心中這樣想著,安知錦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思考了良久,將自己手中的白子落下,收回手時,寬大的水袖卻一不小心將放在手邊的棋盒掃落在地。
“嘩啦啦”一聲脆響,盒中的棋子傾數掉落,滾了一地。
“哎呀。”安知錦裝作吃驚的樣子,看了一眼滿是棋子的地上,連忙對侍候在一旁的程秋韻道,“秋韻,快幫我把棋子撿起來。”
“是。”程秋韻答了一聲,主仆二人便連忙俯下身去撿棋子了。
夏輕語淡淡看著這一幕,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不管安知錦再怎麽故意找事拖延時間,這局棋她是輸定了,就看她把棋子撿起來之後又能想出什麽解救之法。
不過片刻,安知錦和程秋韻二人便將棋子都撿起來了,安知錦臉上帶了一絲歉意,愧疚道,“不好意思,讓郡主久等了。”
“不妨事,咱們繼續王妃姐姐。”夏輕語眨了眨眼睛,笑得人畜無害。
安知錦點點頭,拿起一枚白子,落下。
她剛抬起手,夏輕語就佯裝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王妃姐姐,你這麽走,不是自尋死路嗎?”
說著,夏輕語飛快地捏起一枚黑子落下,隨後笑盈盈道,“王妃姐姐,你輸了喲。”
安知錦愣了愣,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又看了一眼棋盤,這才笑道,“郡主年紀輕輕,棋藝卻如此高超,我真是甘拜下風啊。”
“輸了該罰喲。”夏輕語一邊說著,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程秋韻聞言不禁微微皺眉,剛才開局之前,可沒說好什麽輸贏獎懲,現在這夏輕語突然這麽說,又是想耍什麽心眼。不過有紫菱的前車之鑒在,她也不敢再隨便多說話。
安知錦仍是麵不改色,隻輕輕笑道,“不知道郡主想怎麽罰呢?”
“這個嘛……”夏輕語看著安知錦,臉上笑意更甚,她眨了眨眼睛,“依照我們夏國的規矩,下棋輸了的話……”
安知錦看著她眼中的得意之色,隻是靜靜地坐著,麵帶笑意,洗耳恭聽。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她剛這樣想,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院中更顯得震耳欲聾,似是有什麽鋪天蓋地而來。
“什麽聲音?”夏輕語顯然也聽到了,她微微皺起蛾眉,回過頭。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嚇得她魂都要飛了。
隻見她身後,竟然有一大團黑雲般的小蟲子朝她湧了過來。待到那團黑雲靠近了,才看清楚,這竟然是一窩密密麻麻的蜜蜂!
夏輕語今日穿著淡黃色的羅裙,裙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鬢發間也別著各種各樣的金銀首飾,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朵花一般,再加上她平日裏為了凸顯自己的美色,一向不喜歡穿得過於臃腫,哪怕是寒冷的冬季,也一定要露出自己的冰肌玉骨來。
現在不過是早春的季節,她卻早已穿得像是夏天一般清涼,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熏香,那群蜜蜂便像是瘋了一般朝她撲了過來。
夏輕語被嚇得隻想到處逃竄,但是她還尚存一絲理智,知道蜜蜂是不會主動傷人的,便努力抑製住自己內心的恐懼,一動不動地站著,希望那些蜜蜂能趕快飛走。
果然,那些蜜蜂隻是圍著她打轉,嗅著她身上的熏香,卻並沒有傷她。
安知錦見此,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攏在衣袖下的手指輕輕一彈,便有一個小小的石子飛了出去,正好擊中那群亂舞的蜜蜂。
她動作極快,極輕,夏輕語早就被嚇得閉上了眼睛,因此根本沒注意到。
蜂群受到了攻擊,頓時如瘋了一般開始蟄咬夏輕語……
“啊——”一聲尖叫聲響徹了幕王府的後園,夏凡等人見此立刻趕了過來,待看到夏輕語整個人都被密密麻麻的蜜蜂包圍著時,三人都是一臉震驚之色。
夏凡最先反應過來,他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衝上去就要撲打那蜂群,卻被安知錦一把拉住了。
“王妃娘娘,你幹什麽?”夏凡臉上現出了一絲惱怒之意,顯然,他對安知錦袖手旁觀有些不滿。
夏輕語性子頑劣,這是他們皇室子弟都清楚的,但他從小和夏輕語一起長大,好歹也是夏輕語的表哥,再加上這異國他鄉的,有個親人,感覺著實是十分不同。所以自夏輕語來大秦,他便一直好生伺候著,事事都順著其意,卻沒想到今日來了一趟幕王府,卻是狀況頻出。
安知錦見他惱怒了,不由得放開了他,冷聲道,“若是世子不怕舍妹被蟄得更慘,那就去。”
夏凡經她這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可是他也不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夏輕語被蜜蜂蟄啊。
夏輕語倒在地上,拚命捂著臉,不住地大聲叫著,她全身上下都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感,她不停在地上滾著,可那些蜜蜂卻並沒有停止對她的攻擊,再加上她穿得衣服不多,暴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一塊能夠幸免的。
“快去拿個火把來!”這時,秦子銘忽然急中生智,對一旁的程秋韻吩咐道。
程秋韻點了點頭,連忙飛快地跑開了。
安知錦看著躺在地上,狼狽不堪,一身塵土的夏輕語,心底忍不住冷笑連連,隻怕等程秋韻回來,夏輕語全身早就已經腫的不成樣了。
這位郡主,今日幾次三番來府上撒野,她想著總該教訓夏輕語一下,於是便在程秋韻去拿棋盤之時,偷偷吩咐了她去拿個香包。
夏輕語今日身上佩戴的本來隻是一個普通的桂花香包,但是卻被安知錦換成了槐花、梧桐花,玫瑰花,梨花等眾多香氣濃鬱的花所混合的香包——剛才她故意打翻了棋盒,讓程秋韻佯裝蹲下撿棋子,趁機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了那桂花香包,程秋韻本來就是個賊,這種事對她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安知錦才把秦子銘三人都支開了,尤其是薛誌凱,若是被他發現了,那可就尷尬了。
夏輕語躺在地上,悲慘地哀嚎著,響聲震天,直看得夏凡心中心疼不已。
安知錦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心中卻忍不住為那些壯烈犧牲的蜜蜂而惋惜著,可惜啊,為了懲罰夏輕語一人,要失去那麽多蜜蜂的性命,真是罪過罪過。
等了頗久,程秋韻這才姍姍來遲,拿著一個火把在夏輕語身邊剛燒了沒幾下,卻聽見夏輕語又大聲哀嚎了起來,原來是那火把“不小心”碰到了她那原本就已經腫了的皮膚上。
“郡主,真是對不住……”程秋韻裝作手忙腳亂的樣子,一邊不住道著歉,“但是郡主你也別亂動啊……”
安知錦在一旁看著程秋韻煞有介事的樣子,心中忍不住想笑,她以前竟然沒看出來,原來這丫頭也是個黑心的,她可沒指使程秋韻幹這事。
程秋韻自進王府來,一直都是紫菱關照著她,所以她心中自然感激。剛才眼見著紫菱吃了那麽大的虧,她心裏豈能不氣憤呢?現在又機會可以整治夏輕語,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用火把熏了沒多久,那些蜜蜂便都散去了,眾人這才連忙去扶夏輕語,程秋韻裝作去扶她的同時,趁人不注意又將夏輕語身上的香包換了回來。
夏輕語此時早就已經全身腫脹,完全不是剛才的樣子了,那原本白皙勝雪的皮膚,現在都是又紅又腫的,看起來十分可怕。
“秋韻,快去叫大夫來。”安知錦看著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夏輕語,心中不禁有點心疼她了。
這下子,恐怕這位郡主很久都不能出去見人了,真是可惜啊,過幾天就是皇上為她舉辦的宮宴了呢。
“再取些生薑大蒜來。”夏凡到底是精通醫理的,知道被蜜蜂蟄了應該先把紮在皮膚裏的斷刺挑出來,可是夏輕語全身到處都是傷口,要想全部挑出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再加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操作。
“這好端端的,怎麽會引來蜜蜂呢?”薛誌凱看了一眼四周光禿禿的枝椏,連朵花都見不著,怎麽會突然就引來蜜蜂了,還隻蟄夏輕語一人。
安知錦見他生疑,不禁苦笑道,“許是郡主穿得衣服太過亮麗鮮豔了,再加上……”安知錦說著,又看了一眼夏輕語腰間的香包,“郡主這香包裏也不知是什麽熏香,可能湊巧是蜜蜂喜歡的。”
夏凡聞言取下夏輕語腰間的香包聞了聞,不禁皺眉,“這桂花香味極淡,又不是蜜蜂喜歡的,怎麽可能引來那麽多的蜜蜂呢?”
這幕王府後園自然沒那麽多蜜蜂,香包的味道再濃鬱也不可能飄出很遠,之所以會有這麽多蜜蜂,當然是安知錦早就安排了人事先用蜂蜜引來了一大群蜜蜂。
安知錦垂下了眼眸,搖了搖頭,“唉,今日本來想好生款待郡主,卻沒想到又生出了這種事端,夏世子,我真是十分慚愧啊。”
夏凡自然不知道這時安知錦故意的,夏輕語沒事了,他心也稍稍定了,此時見安知錦一臉慚愧,又想起剛才自己情急之下對安知錦有些無禮,遂臉色稍緩道,“王妃娘娘不必自責,這事,本也是誰都無法料到的……”
說著,夏凡又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的臉,心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夏輕語一向愛惜自己的這張臉如命,若是讓她看到了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隻怕她要瘋了。再想起過幾日就是皇上設宴迎接使臣的日子了,可是夏輕語這個樣子,可怎麽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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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鳴謝:葉楚寒親愛的花花和月票,謝謝!☆⌒(*^—゜)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