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將翠茜帶到了澤維爾天賦學院，查爾斯替翠茜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她身上的能量波動確實已經趨近於無。

    “有些奇怪。”查爾斯蹙眉，雖然那股邪惡的精神魔力消失了，但是她的身上還殘留著一些讓他在意的能量的餘波。

    “如果要徹底查清楚你身體的症狀，我恐怕得冒犯了。”坐在輪椅上的查爾斯表情嚴肅，但那雙如同天空般湛藍的眸子裏卻蘊含著無比的包容。

    翠茜對查爾斯很放心。

    但她卻不得不再次提醒道：“我知道一些不能說出口的事，而且這些事可能會對您造成一定的傷害。如果您在精神空間觸碰了這些記憶，希望您不要再探究下去，盡快退出來。”

    翠茜之前和查爾斯學習過精神控製，所以知道如何牽引和隔離記憶。可自從那股精神魔力消失後，她可用的精神力就少得可憐，根本不能構築精神屏障，將那些關於漫畫的記憶隔絕。

    “我知道了。”

    查爾斯點頭致意後，翠茜閉上了眼睛。

    一股溫柔的精神力鏈接上了她，很快，那柔軟舒展著的精神觸角開始放大和延伸。她逐漸放鬆了身體，而就在這刹那，查爾斯在她身上構築的精神投影全部展開。

    紛遝至來的記憶淩亂而瑣碎。

    記憶的畫麵中，都出現了同一雙晨曦般美麗的藍眸。

    小小的女孩，豆丁那般大，比現在更加圓潤的臉頰，還有兩頰旁明顯的紅暈，總是笑嘻嘻的樣子……

    看上去竟像是之前琴送給他的那副中國掛畫上的福娃娃。

    同樣閉著眼感受著的查爾斯不由彎了彎嘴角。

    那些飛快閃過的畫麵就像是按了x10倍的快進鍵，小女孩變成了小姑娘，從豆丁般大逐漸長成了纖細的身行。

    那張圓嘟嘟的臉縮水，逐漸變得小巧而又精致，隻是那雙大而潤，像是玻璃珠子般透明澄澈的眸子卻沒有發生變化。一頭黑色的長發、一身破舊的衣袍，站在海邊眺望著遠處的小姑娘眉眼彎彎。

    風吹散了她的頭發，她像是聽到了什麽，轉頭，就對上了一雙和藹而蒼老的臉。

    小姑娘撲入了老嫗的懷中，那姿勢，就像是輕快的小鳥。

    輕鬆的畫麵一閃而過，很快，查爾斯就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精神投影連帶著的感情也一帶被他接受。

    他仔細地看下去。

    就看到小姑娘正在捧著一本書看。

    與其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漫畫。書麵的彩頁和之後密密麻麻的畫麵如潮水般蜂擁而來，但查爾斯的身體卻僵硬了。

    他看到漫畫的瞬間，心底漏跳了一拍。他倏地察覺到了危險。可他停不下來——不，與其說停不下來，不如說，他已經出不去了！

    精神鏈接無法中斷，那種被完全桎梏著的恐怖的感覺，很熟悉。就像是第一次他侵入翠茜查探她精神狀況時發生的一樣。

    那次，他隻是試探性的觸碰了她的記憶，就受到了反噬。重傷之下，結合奇異給他的情報，他得出了她的身體裏有兩股能量波動的結論。

    現在看來，他的結論是正確的。

    那股控製著女孩的邪惡精神魔力之所以攀附纏繞在她的身上，原因，竟然是因為她本身！

    這個小姑娘本身擁有著巨大的潛能。她身上的魔力波動被那股邪惡的精神魔力壓製和吸收，所以他沒有看破。現在，那股邪惡的魔力消失，這個小姑娘本身的潛能暴露了出來。

    查爾斯已經得到了答案，想通的刹那再次試圖斷開鏈接。卻不經意地瞄到了那些彩色頁麵上的內容，熟悉的臉孔，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話……隻是由現實變成了漫畫。

    ——那是，他與萬磁王的少年時期！

    查爾斯此刻心緒震動，那份波瀾不驚的沉穩被這畫麵上越來越多暴露出來的真相所恫嚇，等看完漫畫上所有的畫麵後，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個大膽而又恐怖的猜測在腦海中漸漸形成。

    ——他們的世界，是翠茜眼中的一本漫畫書？

    真相觸不及防在腦海閃現的瞬間，現實世界崩塌。

    查爾斯和翠茜雙雙被彈出了精神世界，翠茜刹那睜開眼睛，因為意識被粗魯地趕出，她的精神受到了重創。翠茜捂住漲疼不已的腦袋，唇邊溢出了鮮血。

    “翠茜！”

    一聲擔憂的呼喊自耳邊響起，但翠茜卻聽得不分明。

    耳鳴、暈眩……她眼前是一片山崩地裂的場景。

    猝然間，一直等待在旁的克拉克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流動著的不尋常。

    他的超級聽力並沒有消失，但澤維爾天賦少年學院方圓百裏內的聲音驟然間就消失了。他抬頭，看向落地窗外，清澈的湖泊，蒼翠的樹木，正在庭院中嬉鬧的學生停止了動作，靠近窗前正在踢球的孩子維持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

    ——他大幅度地跨開了步子，做出了一個俯衝發球的姿勢，後腳跟騰空，前腳的球觸及他的鞋麵已遠遠離地，但他卻沒有摔倒。

    球也沒有落下。

    而離這個少年不到三米的湖泊之中，蕩漾的水花和濺起的水珠保留著浮起和滴狀，以他的超級視力，他甚至能夠看到一顆完整而飽滿的水珠，正停滯在空中。

    這並不是他快得超越了時間點，他根本什麽都沒有做。

    周圍的一切，更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這種詭異而又心悸的感覺，很多年前，他曾經有過。

    ——翠茜消失的那一天。

    有一刻，他曾經也有過這樣毫無征兆出現的心悸感。

    而就在克拉克被周圍一切的變化所震驚時，他的鼻尖突然躥進了一絲血腥氣。

    很近。

    近得就像是在他的身邊！

    “……！”

    克拉克猝然回神，重新將視線放回翠茜身上的那一秒。他看見了她兀然睜開的眼睛，和唇邊慢慢溢出的一抹血跡。

    “翠茜！”

    克拉克蹲下身，驚憂地扶住了她虛弱地快要癱軟下去的身體。

    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翠茜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而與此同時，周圍的空間開始崩塌碎裂。

    克拉克想要尋求那位足智多謀、才學淵博的x教授的幫助，可走過去卻發現，x教授昏迷了。平緩的呼吸，慘白的麵容。克拉克用x視線查探了他的身體，發現並無異常，但他卻怎麽都叫不醒他。

    唯一可能的，就是剛才x教授在查探翠茜精神力的時候受傷了！

    克拉克抱著身體逐漸透明的翠茜出去尋求幫助，可一路上看到的人竟然都靜止不動著。

    就連那位一直讓他莫名產生警惕感的琴·格雷也同樣，她睜開了眼睛，但四肢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固定住了，維持著邁開步子走路的動作，但她的下一步卻怎麽也碰不到近在咫尺的台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克拉克打開電話，想要打電話詢問蝙蝠俠情況。

    但奇異地是，他的手機完全沒有信號。

    地麵碎裂，牆壁坍塌，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克拉克抱著翠茜飛了出去，但接下來的畫麵卻讓他受到了致命的衝擊。外麵的一切都在被看不見的黑霧吞噬，天空被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從那道口子開始，周圍的一切被逐漸撕碎。

    整個地球，開始分崩離析。

    饒是克拉克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它奔潰的速度。僅僅幾秒後，世界崩塌了。

    逐漸變得透明的翠茜被那團黑霧拉了過去，克拉克抱住她沒有撒手，一陣耀眼的光芒後，他同樣被黑霧吞噬殆盡。

    ***

    等到耳鳴和暈眩消失，翠茜才終於看清楚了眼前。

    一片荒原，天有些陰，周圍靜悄悄的，一眼望去，除了石頭，什麽都沒有。

    翠茜想從地上站起，這才發現不對。

    手底下不是冰冷堅硬的土地，而是帶著溫熱的觸感。

    她低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s形標誌。

    “克拉克！克拉克！……”

    翠茜輕輕地搖了搖他，卻發現他依舊昏迷著。

    她想要從地上坐起來，仔細檢查克拉克的情況。但克拉克的手緊緊地樓住了她的腰肢，那種力道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似的，她根本掙脫不開。

    於是，她隻能這樣被迫著仰躺在他的身上。

    視線可及處，是一片陌生的地方。翠茜記得她之前是在澤維爾天賦學院，x教授查探她的身體，後來侵入了她的記憶。接著，她的精神世界就受到了猛烈的撞擊。然後，她清醒了，在半昏半醒之間，她似乎還看到了世界奔潰的樣子……

    查爾斯教授難道沒有聽從她的警告，沒有及時從她的意識中退出來？

    不！

    不會的！

    可現實是，她再一次穿越了。

    那股控製她的邪惡魔力已經消失，她穿越的原因顯而易見，不是因為找到了主人公結束了漫畫的劇情，就是因為有誰發現了真相，世界的意識破碎，整個空間消失。

    ——就像之前她穿越時，被神盾局拷問說出真相時發生的那樣！

    翠茜的心一陣陣狂跳，想起那些和她朝夕相處的人竟然在一瞬間消失了。那種痛苦的心情難以言喻。

    魔力和精神力消失的時候，她是高興的。因為她終於可以擺脫被人控製，終於可以得到自由，可以和那些朋友們、親人們在一起，而不是擔心著莫名其妙自己哪一天會突然消失。

    有朋友們的幫助，有自己的努力，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真正了解和掌握空間之力，就像奇異博士那樣，自由的穿梭空間。那樣，她就不用再抱著愧疚的心理和他們在一起。

    ——隻要她能夠掌握在中土大陸和漫畫世界穿梭的規則。

    但那些堅定的信念和美好的願望似乎在眨眼間就破滅了，美好的願望像是不可觸碰的泡沫，一觸即碎。

    翠茜疼得心都揪起來了，滾滾的眼淚從眼角流下，她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唔……”克拉克剛睜開眼，就感覺到胸口濕濕的。

    等意識到懷中的小姑娘正在無聲哭泣後，克拉克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翠茜，不要哭。”克拉克鬆開了她，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擦拭掉那源源不斷滑落的淚水，克拉克心疼道：“剛才那些隻是夢而已，你看周圍，不是好好的嗎？那些可怕的畫麵，隻是一個夢而已，沒事的。”

    克拉克睜眼看到這個平原後，鬆了口氣。也許他之前看到的是幻覺，也是因為x教授受傷，而導致精神力衝撞，連帶著在屋子裏的他一同受到了精神創傷。所以才會看到那般可怕的末日景象。

    地球還在。

    克拉克以為在同一個房間裏的翠茜也受了精神創傷，畢竟當時他看到了她嘴角溢血。

    翠茜聽到克拉克說的話時，就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麽。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麵對著那雙悲傷的眸子，克拉克蹙眉，道：“大地崩塌，天空破碎，那隻是夢而已。”

    克拉克的話證實了翠茜心中的猜想。一瞬間，她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

    心髒處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遏製住，那種痛到快要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四肢百骸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在啃咬。

    “翠茜！”克拉克看著捂著胸口慘白著臉色的翠茜，整個人嚇了一跳。

    “不是的。”翠茜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嘶啞中帶著絕望道：“不是的！是真的！”

    翠茜緊緊揪住了克拉克的手臂，她的聲音中帶著難以遏製的痛苦道：“是真的消失了……！”

    “不要再說了！”克拉克抱住翠茜，想要去找醫院救治她。

    可還沒走，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群狼狽而又髒亂的小矮子從平原的一頭跑了過來，而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長相十分可怕的人。

    那被削掉的臉和不協調的四肢，讓他們看上去更像是野獸。

    克拉克著急將翠茜帶走，並不打算管。但那群野獸手中的箭卻如同細密地網，不斷從遠處射了過來。

    “給我滾開！”低沉的尾音中蘊含著滔天的憤怒。

    矚目的披風在空中劃過一道痕跡，克拉克升至半空，在那些矮人驚顫的神色下，將那群如鬃狗般緊咬不放追殺而來的半獸人全部烤熟。

    熱視線的餘溫將原本就荒涼的平原燒得一點不剩，大地上隻留下了一堆焦黑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