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晴花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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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晴花一向是個開朗活潑,古靈精怪的人。

    你永遠不曉得她下一秒會說出什麽,做出什麽反應,她就是顆帶給大家驚喜的開心果,頂著這麽個天真爛漫的名字,也天真爛漫地活了這麽多年。

    她這一生活到現在沒遇過什麽挫折,也沒什麽煩惱,要說起讓她想起來或遇到時,總忍不住想逃避或躲藏的人,隻有一個。

    那個人叫做於朝彥,是她的前男友。

    兩人的感情始於小學,沒錯,小學五年級。

    也許有人聽到此會忍不住嗤笑一聲,說,小學五年級算什麽感情?算什麽男女朋友?年紀輕輕就跟人談男女朋友?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的。

    沒錯,這點白晴花也認同,當她長大後想起以前的事時,也時常覺得很可笑,很幼稚,可偏偏這段感情是她心裏最酸澀,也曾經最甜蜜的回憶。

    那時候他們還小,對感情的事還懵懵懂懂,喜管一個人時,純粹就是喜歡他這一個人,不為別的,隻因為是他。

    於朝彥小時候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父母都是老師,他本人更是一個資優生,考試名次始終名列前茅,大小演講比賽也參加過不少,贏了許多獎牌,運動細胞也好,加上其人長得端正俊逸,雖然總是麵無表情,但也算是個標致的小正太。

    白晴花喜歡他,沒有任何原因,她就是喜歡他,雖然他人很冷漠,講話又很毒舌,可她還是喜歡他。

    她至今還能記得當初是怎麽和他表白的,那是在一個午後,他們被老師分配到一處小花圃打掃,當白晴花正拿著掃帚漫不經心地掃著,偶然抬頭朝他看去時,就見陽光穿透樹葉縫隙落在他臉上,襯得他那端正的五官愈發俊逸清晰。

    於是白晴花的臉,悄悄地紅了。

    而當於朝彥麵色淡淡地朝她看過來時,就見麵前這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姑娘正紅了臉呆呆地看著他,正當他疑惑地欲開口時,就聽她突然說:“於朝彥,我喜歡你!”

    頓了頓,有些扭捏地說:“你喜不喜歡我?”

    於朝彥頓時愣了,瞧她臉上表情糾結又緊張地看著他,就像是做錯了事在等待老師處罰的模樣,他不由覺得好笑。

    心裏存著鬧她的心思,於是他緩緩開口,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道:“你這麽笨。”

    話一完,就見她仍舊呆呆地看著他,這個表情異常可愛。

    然而下一秒,卻見那雙晶亮的大眼睛緩緩浮上一層水澤,最後順著眼角滑落。

    她哭了。

    於朝彥一下子就慌了,趕緊丟了掃帚來到她麵前,手足無措道:“喂,你哭什麽啊?我、我隻說你笨,又沒說不喜歡你……”

    他說著這一番話時,一張俊俏的小臉蛋也緩緩浮上幾許紅暈。

    白晴花則愣愣地抬頭看他,道:“真的?你這麽說就是指,你也喜歡我?”

    於朝彥的臉更紅了,眼神不自在地移到一旁,半晌才道:“嗯。”

    白晴花立刻就笑了,拉著他的手臂歪頭問他,臉上笑容燦若繁花,道:“那我們現在這樣算是男女朋友嗎?”

    於朝彥也看向她,好半晌才紅著臉嗯了一聲。

    對於年少的他們來說,喜歡一個人最幸福的事,無非就是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

    這件往事即便是多年後的白晴花偶然想起,嘴角仍然會不由自主的掛上一抹笑,然而笑著的同時,心裏卻是一陣酸酸澀澀的惆悵感。

    那時候,每天和他鬥嘴是白晴花最喜歡做的事,他喊她時,總是會在她的名字前加上一個“喂”,導致即便很多年後,當有人對她喊“喂”,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來。

    喂,白晴花。

    那是曾經被她視為最甜蜜的一句話。

    他們曾經很好,每天嬉笑打鬧,一起念書學習,去上學這件事因為有了他而成為她每天最期待的事,那段日子充滿歡笑與甜蜜,是她人生中曾經最快樂的日子。

    可,是什麽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開始便差了呢?

    具體情況白晴花如今已然記不清了,隻記得第一次分手是在升初中一年級的暑假,那時她剛剛擁有人生中第一台手機,每天都和於朝彥傳簡訊,也因而電話費太高而被她媽媽發現。

    在她媽的要求下,她向於朝彥提出了分手,兩人好一段時間不再有聯係,直到上了初一。

    初中時她去了北心,於朝彥則去了天門,其實白晴花家是離天門比較近的,隻是她爸爸在北心恰好有不少認識的人,因此便將她送來北心。

    初一時,她在班上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叫做溫一陽,和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特別溫暖的人。

    巧的是,這女孩和她同一個小學,隻是從未同班,所以彼此互不認識,再更巧的是,這女孩三、四年級時和於朝彥同班,且兩人至今依舊是好友。

    兩個人因為有於朝彥這個“共同朋友”而迅速發展成閨蜜,白晴花還記得剛認識溫一陽時,她們兩個每天聊的話題總是圍繞著於朝彥,且因為溫一陽的關係,她又重新和於朝彥恢複了聯係。

    溫一陽就像一座橋梁,連接了白晴花與於朝彥,那段日子發生了許多有趣,也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後來白晴花和於朝彥又在一起了。

    雖然在不同學校,但每天和他用通訊軟體聊天,加上有溫一陽在一旁時不時地吐槽兩人,日子也過得輕鬆又甜蜜。

    直到上了初二,那時於朝彥許是在學校結交了壞朋友,又剛好處在青少年最為叛逆的時期,他開始不像從前那般乖巧優秀,成績下滑,又染上了抽煙喝酒,無照騎機車的壞習慣。

    白晴花都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於朝彥了。

    他們愈來愈常吵架,很多時候白晴花都會忍不住想,於朝彥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模樣?從前的那個他去了哪了?

    對於這段感情她愈來愈覺得疲憊,有時甚至會覺得煩躁,以至於到後來她又一次甩了他。

    又一次。

    之後白晴花總會想,也許她會這麽害怕麵對他,一看到他就想逃,就是因為自己曾經甩了他兩次,沒有給他理由,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就這麽和他分手了。

    可他也沒有挽留她。

    白晴花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他也覺得自己比起從前來說真的變了很多,和她不再適合在一起?

    他沒有主動說,白晴花便也沒有問,兩個人就這麽突然間便形同陌路。

    而後來溫一陽也因為她的關係,加上於朝彥實在變得和從前太不一樣,所以也就慢慢和他疏遠了。

    白晴花和溫一陽總會笑鬧著吐槽:“雖然沒了於朝彥,但至少因為他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是呀,因為他,她才和溫一陽變成好朋友的,隻是每當開玩笑地說起這句話時,心裏還是難免會感到有些心酸。

    溫一陽曾經這樣安慰她,道:“別想那麽多,我們還那麽小,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遇到更好的。”

    是呀,溫一陽自己沒想到以後會遇上路喬軒,她也沒想過她會遇見丁穆謙。

    說實話,她承認剛開始會注意到丁穆謙,除了是因為他長得帥之外,還有一點是因為覺得他身上有小時候那個於朝彥的影子。

    同樣都是待人冷冷的,講話毒舌,尤其麵色淡淡地看著她時,那個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她還記得第一堂社團課時,丁穆謙站在台上冷冷清清地介紹自己,當他的目光掃過來與她的對上時,隻見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似古潭無波,有種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改的平靜。

    單眼皮,但很好看。

    隻聽他簡短俐落地道:“我叫丁穆謙。”

    從此這個名字,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雖然一開始白晴花總覺得丁穆謙和於朝彥很像,可認識久了便也自然而然地發現他們倆之間的不同之處。

    比如,丁穆謙明顯比於朝彥更冷漠,更毒舌,更混蛋。

    他還是個規劃狂魔人,行動派,效率講求專家,白晴花一直堅定的認為待到他未來開始工作後,肯定就是標準的工作狂。

    剛開始準備三校新生辯論賽時,白晴花還為自己抽到了與丁穆謙同一組而跑去和溫一陽炫耀了好幾次,但一起合作了一段時間後,她滿腔熱血早已被澆滅,剩下的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

    嚶嚶嚶學長姐,可以幫我換組嗎?!

    再繼續跟丁穆謙一組她會瘋的會瘋的絕對會瘋的!

    當長期罹患拖延症與懶癌末期的白晴花遇上丁穆謙這個無敵工作狂,那她隻有被折磨的份。

    在辯論比賽開打前,他們必須為了比賽辯題而尋找大量的資料,且正方反方的都要,並針對自己負責的辯位撰寫辯論稿,進行答辯練習等等,因此從開始準備比賽後,他們幾乎每天都必須留下來討論,十分忙碌。

    然而在時間已經如此緊湊的狀態下,丁穆謙還硬是要壓縮她的時間,比如學長姐要他們在星期四前寫出辯論稿,丁穆謙偏偏就要她在星期三交出來。

    至於原因,他是這麽說的:“如果按照學長姐給的期限,像你這種拖延症患者,肯定會等到星期三晚上才開始寫,這樣不僅品質下滑,還會影響我們整體的效率。”

    對此,白晴花雖然咬牙切齒但卻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對的……

    那時候不僅辯論稿,就連其他的資料他也總是一刻也不落下的狂催她。

    白晴花,反方二辯的稿子呢?”

    白晴花,那份資料你還沒給我。”

    白晴花,針對這個部份的答辯你想好了?”

    白晴花……”

    就在這炮火般連環式的磨人攻擊底下,白晴花隻要一聽見有人傳訊息來時,手機所發出的“滴鈴”聲就會嚇得彷佛聽見了午夜凶鈴。

    她覺得再這麽下去她肯定會神經衰弱的,因此對丁穆謙的怨念也愈來愈甚。

    那時溫一陽還會笑著調侃她:“跟你的天菜一組感覺怎麽樣啊?”

    白晴花對此十分忿忿不平,道:“什麽天菜?甜菜還差不多,當初就是我瞎了眼,遇人不淑!”

    然而說完這句話時又觸及不遠處丁穆謙投來的目光,她於是又慫了。

    對此,白晴花表示,其實丁穆謙和於朝彥還有一點很像,那就是她對他們都毫無招架之力。

    白晴花一向活得恣意又沒心沒肺,憑著不按牌理出牌又古靈精怪的個性,基本上在鬥嘴這一塊上是難逢敵手,偏偏有兩個人就像是她天生的克星似地,不需要說話,隻要一個眼神,她都不用說話就輸了,因此也隻有被欺壓的份。

    而這兩個人,一個是於朝彥,一個就是丁穆謙。

    她曾經聽說過一句話,在喜歡的人麵前,再強勢的女人都會收斂起自己畢身的鋒芒,甘願小鳥依人,甘願被他欺負。

    白晴花想,她在麵對於朝彥時大概就如同這句話所說的那樣,情願被他壓到頭頂上來,可麵對丁穆謙時呢?

    百思苦想了一番後,她將一切歸於丁穆謙的氣場太強大,也太魔性了。

    事實上,他也的確很厲害,在辯論場上光是氣勢就先壓了對方一截,再加上其人思維縝密,謹慎狡詐,又善於挖坑給人跳,有時白晴花甚至還會有點同情對方辯友。

    不過跟著這樣子的人,還真有種他們能稱霸天下的感覺,當白晴花他們這組拿到了三校新生辯論賽的冠軍時,那種澎湃熱血的心情她至今難忘。

    仿佛這段日子以來的辛苦全都得到了回報,她對丁穆謙的怨念也因而減了不少,甚至還挺感謝他。

    而當白晴花看著丁穆謙領完了冠軍的獎盃,又上台領了“全場最佳辯士”的錦旗時,一種異樣的感覺浮上心頭,那一刻她竟然覺得他耀眼得不得了。

    似乎,還挺欣賞他的。

    且跟丁穆謙認識久了之後,白晴花發現這個人雖然性子冷了點,但還是有一點的人味的,也不像她想像上那般完美無缺,一些人會有的小毛病,他還是有的。

    比如這個人異常挑食。

    隨著比賽愈打愈多,他們社團成員之間的感情也愈來愈好,時常一起吃飯,於是這時候白晴花便發現了,丁穆謙這家夥挑食得不得了,尤其不愛吃魚。

    有次她忍不住問他:“你不喜歡吃魚啊?”

    丁穆謙聞言瞥她一眼,點點頭。

    於是她又問:“為什麽啊?”

    卻見他麵色格外淡定,語聲清冷地說:“小時候被魚刺噎住過。”

    不知道為什麽,當看著丁穆謙這麽正經地說著他不愛吃魚是因為小時候被魚刺噎到,白晴花突然覺得很好笑,於是便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噗哈哈哈哈哈!”

    這時其他人也聞聲看了過來,一個個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什麽事那麽好笑?”

    卻見白晴花仍然笑不可遏,甚至停不下來,而坐在她身旁的丁穆謙卻不知為何似乎紅了臉,有些窘迫地壓低聲音說:“白晴花,閉嘴。”

    後來她給他取了個綽號叫“丁目魚”,一是因為既然他不喜歡魚,那她偏偏就要在他的綽號裏加上一個“魚”字,二是因為他是單眼皮,雖然眼睛不小,甚至還有種冷峻的漂亮,可比起她的大眼睛就算小了,所以取叫“丁目”,三是因為和他的名字諧音。

    白晴花發現,隻有在她喊他“丁目魚”的時候,他才會像是找不到其他毒舌的反駁話語,除了喊“閉嘴”之外,還是“閉嘴”。

    於是她喊這個綽號喊得愈發歡了,甚至連社團裏的人也被她影響,私底下都喊他丁目魚。

    準備比賽時每天都要留下來討論,可偶有例外,比如星期四晚上她要去補習班上化學課。

    丁穆謙和她是一個班的,因此也總是一起走,在去補習班前他們會先繞去辯論社討論地點將整理的資料給其他組員後,才往補習班去。

    那段路程總是十分靜謐,他似乎不太喜歡說話,也可能是不知道要說什麽,總之,在走那段時總是白晴花一個人拚了命的找話題,試圖讓氣氛別那麽尷尬,然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甚至常常以“嗯”、“哦”、“所以”來回應她,那氣氛簡直比都不說話還來得尷尬!

    對此,白晴花表示:“媽蛋!你到底會不會聊天啊?基本社交能力你有嗎?你再繼續句點我你會沒有朋友的!”

    不過這番話她也隻敢在心裏吼吼,對著丁穆謙她還是不敢喊出來的。

    沒錯,她就是這麽慫。

    到後來白晴花乾脆不找話題了,就隨便看看風景吧,因此這段路又變得無比安靜,隻是雖然靜謐,卻倒也不尷尬,她甚至還覺得挺愜意。

    不過丁穆謙這家夥必要時還是挺靠譜的,有次當他們走在通往補習班的一條小徑上時,她遠遠的就看見了前方聚集了幾條野狗。

    而她,最怕的東西就是狗,因為她小時候去公園玩時曾經被狗追過,甚至還差點被咬了。

    於是白晴花當時下意識就抓住了丁穆謙的手臂,當丁穆謙側頭看過來時,就見他旁邊這個女孩肩膀微顫,眼神裏流露出恐懼。

    他於是蹙緊了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瞧見了前方三、四隻狗。

    他見狀不由覺得好笑,這個一向沒心沒肺古靈精怪的丫頭也會有怕的東西?

    不過見她這副害怕得像是隨時都會撲到他身上的模樣,丁穆謙倒也沒有損她,隻淡淡地說:“捉緊我的手,目光直視前方,就這樣走過去就行。”

    白晴花聞言連忙一個勁地點頭,抓著他手臂的手握得更緊,跟著他的步伐緩緩往前走。

    然而當走過狗狗們身旁時,卻忽聞一隻狗吠了一聲,白晴花嚇得渾身一震,下意識尖叫一聲,閉上雙眼的同時也感覺到有隻手臂忽然攬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摟了過來,帶到另一邊。

    隻聽他清冷的嗓音響在頭頂,帶著點安撫的意味,道:“別怕,我在。”

    白晴花聞言一愣,抬頭朝他看去時,頓時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

    心情一下子平複了不少。

    當走過去後,丁穆謙便放開了她,而看著身旁這個異常鎮定、麵色如常的高個男孩,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了白晴花的腦海。

    真他x的帥,令人好有安全感啊……

    那一刻她隻覺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一時之間難以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