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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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的鬧劇雖小,到底還是傳了出去,畢竟當事人是林家兄妹還有長寧公主。因為謝歆玥扯了太後當旗幟,不少人都知道在太後身邊有個醫術高明,容貌出眾的女大夫。
“表哥,剛剛那女子,真的就是謝歆小兄弟吧!雖然她沒承認,不過我就是肯定。真奇怪,她居然是個女的,當初見麵的時候,還以為隻是個普通少年呢,這才多久啊,居然還進了宮,是太後身邊的人!”
等到眾人散去,攙扶著林晉南的薛俊昊這才壓低了聲音,頗為感慨地開口。林晉南頓時嚴厲地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記住了,我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那位姑娘,今日是初次見麵。”
“知道了表哥,我又不是那種不識抬舉的人。”薛俊昊點了點頭,既然人家根本不想和他認識,他也沒那麽迂腐,畢竟對方再怎麽說也是他們的恩人。
長寧公主本來打算和林晉南一起同遊禦花園的,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情,一時間什麽興致都沒有了。
“都怪你!惹得晉南哥哥生氣了!”
不滿地將責任都推到了林似錦身上,長寧公主氣呼呼的離開了,最後隻剩下頗為狼狽的林似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露出一抹怨毒來。她不敢恨長寧公主,自然將讓她丟進臉麵的謝歆玥看成了罪魁禍首。
哼,不過是太後身邊區區一個醫女,等我以後成了晉王妃,還把懲治不了你這個小踐人!
“喲,這不是錦兒妹妹嗎?怎地一個人在這裏?莫不是有那不長眼的,惹了我們家錦兒生氣?”
“太子妃姐姐!”
一個溫柔動聽的聲音猛的響了起來,林似錦抬起頭來,頓時眼前一亮。這帶著一群宮人浩浩蕩蕩走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太子妃林氏,林似錦的堂姐。
“見過太子妃!”林似錦驚喜地行了一禮,太子妃頓時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親密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怎麽了?一臉的委屈?”
“太子妃姐姐,這宮裏的奴才真是一個個的眼高於頂,他們隻知道欺負我!”有了靠山,林似錦頓時將滿腹的委屈添油加醋地 說了出來。
“你呀,這次就當是個教訓罷了,太後娘娘身邊的人,別說是我,就連皇後都會顧忌三分呢!別難受了,我們還是去正殿吧,今天來了那麽多大家閨秀,你可是林家的大小姐,可不能在她們麵前失了分寸,落了下乘才是!”
太子妃語氣柔和地勸解起來,心裏卻並不將林似錦的話放在心上,她自然看得出來是林似錦仗著自己的身份胡攪蠻纏了,這丫頭的性子,哪裏受得了一點氣。
林似錦一聽太子妃的話便知道她是不會為自己出頭了,心裏暗自嘀咕太子妃的小氣,不過她到底還是清楚今日的重要性,不敢再有什麽花樣,反正以後總會有機會。
謝歆玥回到了慈寧宮,幹脆繼續搗鼓起她那些藥材來,卻有些心神不寧。已經和琰哥兒分開三天了,也不知道那小家夥一個人住在客棧害不害怕。她現在隻能等接風宴過去,再跟太後請示,早日離開皇宮才行。
有了事情可做,時間也過得飛快,眼看著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接風宴的重頭戲便要到了。
“謝姐姐,你怎麽還在這裏呀?馬上就要放煙花了,太後娘娘的宴席也要正式開始了,你可不能繼續躲著了!剛剛徐姑姑特意派人傳了話,讓你去正殿,宴席上給你留著位置呢!”
小宮女蹬蹬蹬蹬地跑過來,就要拉著謝歆玥往外麵走,想著一會兒不過就是吃個飯,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又是太後親自發了話,她不去參加的確是說不過去,於是點了點頭,和小宮女一起出去了。
“轟隆——”
“劈裏啪啦——”
剛剛走出宮殿門口,耳邊便響起了熱鬧的鞭炮聲,夜空裏麵也出現了大朵大朵綻放的煙花,美得讓人炫目。
“已經開始了,謝姐姐,咱們快點!”
“好!”
小宮女才十二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看著她歡快的表情和蹦蹦跳跳的樣子,頓時感染了謝歆玥,忍不住跟著她一起飛跑起來。
“哎呀!”
謝歆玥發出了一聲悶哼,隻覺得眼前一黑,好像重重地撞到了一個物體身上。慣性作用下,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就往後栽去,眼看著就要狠狠地摔一個大馬趴,一隻大手即使地伸了出來,攬住了她的纖腰,避免了一出慘劇。
感覺到自己被抱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頭頂上有低沉的磁性的聲音響起,謝歆玥總算是回過神來,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沒事,剛剛真是對不起,謝謝你——”
謝歆玥臉上發燒,窘迫極了,因為這一路的走廊有些偏僻,宮燈放的也少,再加上天色黑了,她跑的又快,一時間竟然沒發現前麵有人。如此一來,她竟是直愣愣的就這樣撞了上去,真是丟臉死了。
“謝姐姐,你沒事吧?”一旁嚇懵了的小宮女也恢複了清醒,立刻走了過來,緊張地開口。
“無礙,以後在宮中緩步慢行,切勿如此跳脫了。”
低沉的男音聽不出息怒,卻顯得格外沉穩,謝歆玥抬眼看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隱約可見一副俊朗的輪廓,無奈燈光太暗,倒是看不清楚對方真正的樣子。
這裏還是屬於後宮的範疇,能夠進出的除了皇子就是王爺,世子之類的皇室貴族。對方如此態度,倒也讓謝歆玥悄悄地鬆了口氣,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沒遇到那脾氣暴躁喊打喊殺的就好。
“是是是,謝謝,你真是個大好人!我保證,以後絕不再飯(犯)——嘶!”謝歆玥飛快地點著小腦袋發誓,結果動作太猛又在說話一下子咬到了舌頭,頓時痛得她左了音。她飛快地抬起手腕用衣袖擋住下巴,嗚嗚嗚,好丟臉,幸虧這裏黑,那人肯定看不見自己這副挫樣,肯定!
謝歆玥卻不知道,自己自以為不會被發現的小動作和碎碎念,其實都被那居高臨下的男人看在眼底,眼角忍不住溢出了一抹笑意。不過是提醒了她一句,就成了好人嗎?宮裏何時有了這樣一個生動活潑的女官,如此冒失的性子,恐怕做了女官也不會長久吧!
“不是要參加太後的宴會嗎?走吧!”
“啊?哦——”
謝歆玥呆呆地點了點頭,這是邀請她一起的節奏?她不由得和小宮女麵麵相覷,心裏暗自嘀咕,拜托,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和你一起也是很有壓力的好吧?
不過她到底不敢拒絕,隻得和小宮女一起走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越是靠近正殿舉行宴會的地方,自然就越是亮堂,不時地有捧著精致的玉碗珍饈穿梭其中的太監和宮女經過,場麵熱鬧極了。
“太子殿下萬安!”
一個端著水果的宮女走過來的時候,頓時對著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開口道。跟在後麵的謝歆玥下意識地跟著默念了一聲太子殿下,隨即眨了眨眼睛,猛的回過神來。
什、什麽?太子殿下??!!
被這個消息徹底震撼到的謝歆玥腳步頓時一個趔趄,剛剛男人一直走在她前麵,自然也沒辦法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和她一起的小宮女又是才從翔安城跟過來的,對宮裏的諸位皇子們也不熟悉,沒想到她運氣居然這麽“好”,一下子就遇到了傳說中的太子殿下!
當初在翔安城那一連串的刺殺,再加上懷疑太子包藏禍心,暗殺自己的親弟弟和一燈大師,她心裏就已經將太子定義成了狠毒無情的存在,想到方才她居然還覺得太子為人不錯,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刮子。
隨著那宮女的話音一落,太子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就停下了腳步,心神震動的謝歆玥卻一直往前,低著頭裝鵪鶉,於是理所當然的,又撞到了太子的背上。
“哎呦——”
一雙大手再次牢牢地抓住了她,太子不知道何時已經轉過身來,謝歆玥再次跌入了太子的懷裏。這一次,謝歆玥不再是窘迫,而是心驚膽戰起來,掙紮著就要從太子的懷裏離開。
“你這女人,怎地如此冒失?”
太子卻是皺起了眉頭,覺察到懷中女子的掙紮,下意識地就覺得有些異樣的不喜。然而,此時此刻的兩人都沒有發現,有一雙眼睛,正透過走廊,直直地看著這一幕。
太子妃林氏久等太子不到,便打算親自出去找找,林似錦投其所好,主動開口陪她一起。兩人剛剛走出正殿門口,就看到了太子居然主動抱著一個紅色宮裝的女子不撒手。尤其是太子妃,她何嚐見到過太子對女人如此溫和關切的神色,當下便是妒恨交加,激動地就要上前。
“太子妃姐姐且慢!此乃宴會大殿門口,來往賓客眾多,你若是鬧了起來,置太子殿下的臉麵於何處?就算是出了一時之氣,太子必然會更加厭惡與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似錦趕緊拉住了她,這一眼看去,發現太子抱著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惹了她的那個醫女,頓時心中一喜,計上心來。
“踐人!竟敢*太子,本宮一定要殺了她!”
“太子妃姐姐,實不相瞞,這女人就是下午的時候*我大哥的那個,我就說這個女人不要臉,看吧,這麽快就忘記了我大哥,馬上就想著*太子殿下了!太子妃姐姐,這個女人不簡單,她可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呢,你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林似錦這話,確實將方才太子妃的敷衍還給她了,太子妃氣的神色猙獰,哪裏還記得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當下便惡狠狠地攥著手上的帕子厲聲道:“不管一個小小的醫女,還能反了天不成!本宮定要好好收拾她!”
勉強收斂住心神,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搖曳生姿地朝著太子走了過去。而此時此刻,謝歆玥早就掙脫了太子的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民女不知是太子殿下,衝撞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不知者無罪,起來吧!”太子見她疏離膽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就跟那些所有見到他的宮女沒什麽不同,瞬間便覺得有些憋悶。正當他想伸手扶起對方的時候,一個讓他厭惡的聲音響了起來。
“殿下!你怎麽現在才來?妾身在殿裏等你多時了!”
看著端莊美貌的太子妃,太子的臉立刻恢複了以往淡然無波的模樣,然而太子妃接下來卻是好奇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謝歆玥,笑著開口的:“你是誰?我看你穿著宮裝,莫不是哪個官署的女官?抬起頭,且對本宮報上名來!”
謝歆玥暗叫倒黴,她現在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自己鑽進去!太子妃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是她卻能夠感覺到有一堆淩厲的視線幾乎化成了刀子,將她紮得體無完膚。
這要真是讓太子妃看清了她的容貌問清了身份,還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嗎?
“行了!不過是一個宮人,有什麽好看的。太子妃,時間不早了,我們早些進殿,莫讓父皇母後和皇祖母久等!”太子冷哼一聲,抓著太子妃的手便大步離開了。太子妃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她總不能反抗太子,隻能給了一旁的宮女一個眼色,讓她好好調查一下那踐人的身份。
太子竟然為她解了圍!謝歆玥震驚的同時,也有些暈暈乎乎的,小宮女怯怯地上前攙扶著她起來,小聲地開口道:“謝姐姐,我們也走吧!”
我可以不去嗎?
謝歆玥欲哭無淚,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會這麽倒黴啊!
大殿之中,酒宴將起,皇帝皇後率領文武百官和諸位後妃女眷們,紛紛致酒表達了對太後娘娘的美好祝願,隨著眾人將酒水一飲而盡,大殿之中眾人紛紛對著太後行禮起來。
“祝太後娘娘鳳體安康,仙福多壽!”
“諸位不必多禮,皇帝,開宴吧!”太後受了諸人朝拜,這才含笑示意興文帝。與此同時,一朵大大的煙花在夜空綻開,絲竹之聲響起,一行容貌秀麗的舞姬旖旎而行,在殿中跳起舞來。
一邊喝酒吃飯,一邊看美女翩躚,謝歆玥很慶幸自己被分在殿裏麵最角落的地方,決定化悲憤為食欲,大快朵頤起來。大殿之上,終於找到了她的暮雲深眼中浮現出*溺的笑意,低下頭小聲吩咐身邊的宮女,專門送了幾樣她愛吃的食物過去。
“小七,你在看什麽呢?”
太子注意到暮雲深頻頻走神,下意識地關心了一句,暮雲深卻是心中一跳,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行為。若是讓太子知道玥兒是自己在意之人,說不定會使出什麽手段,在玥兒出宮之前,他還是不要露出了異樣才好。
“沒什麽,大哥,我敬你一杯!”
暮雲深舉起酒杯,對著太子暮雲斌微微一笑,一飲而盡。
“母後,今日的宴會,你還滿意嗎?”興文帝笑著將目光落在了太後娘娘身上,特意為她老人家夾了一筷子肉丸子。皇帝的心意,太後自然不會拒絕,笑著用了下去。
“好,哀家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多謝皇帝和皇後為哀家費心,哀家今日很是快活!”
“這次的酒宴不隻是我,楊妃妹妹也出了心力,母後您覺得滿意就好,能讓母後開開心心的,也是我們這些小輩的榮幸。”聽到太後的誇獎,皇後臉上也露出了喜色,拉拔了一下楊妃,謙虛地回應起來。太後滿意了,陛下才會滿意,自然也會對自己更加看重。
“是嗎?你也是個好的,以後好好伺候陛下,輔佐皇後。”太後將目光落在了一旁安靜微笑的楊妃身上,頓時讓楊妃驚喜地點了點頭,看著皇後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感激。
一旁的蘇貴妃搭不上話,看著皇後和楊妃得意的笑容,心裏暗自冷哼了一聲,笑吧笑吧,一會兒有你們哭的!
酒宴上談笑風生,皇後妙語連珠,逗得太後笑意連連,一時間風頭無兩。本是言笑晏晏的情況,太後娘娘卻漸漸地露出了一些不適出來。起先隻是覺得身上有些瘙癢,太後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麵前露出不雅的行為,隻能強忍著。
然而漸漸地,這瘙癢之中還伴隨著一絲灼熱和刺痛,甚至蔓延到臉上去了。太後下意識地伸出手就要撓撓臉頰,卻看到自己的手上到處都是豌豆大小的紅色疙瘩,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太後娘娘!”
“母後你怎麽了?”
“怎麽回事?快來人,傳太醫!”
“母後,母後你沒事吧?”
大殿之上頓時亂成了一團,太後忽然倒下,急的皇帝和皇後都亂了手腳,幸好這次參加酒宴的就有太醫院的院正,立刻衝了上去,為太後娘娘把起脈來。
“韓太醫,怎麽樣了?母後她到底是怎麽了?”
“回稟陛下,太後娘娘這是過敏的症狀,應該是吃食裏麵有什麽東西,和太後娘娘的體質相衝。”韓太醫把脈之後,立刻開了藥方吩咐下去,跟興文帝稟告起來。
“吃食相衝?”興文帝挑了挑眉,隨即想起了什麽,猛地開口道:“對了,母後不能吃龍蝦,對海鮮類的東西過敏。可是今日的宴席上,並沒有安排海鮮上桌啊!”
皇後也是神色蒼白,今日的菜單是她安排過目的,若是出了什麽差池,她自然也難辭其咎。
“陛下,剛剛上桌的一道白玉丸子,是將魚肉和蝦肉弄碎了揉成的,太後娘娘定是用了此物,才會引起相衝的情況。”韓太醫頓時解釋起來,他剛剛也吃過這道菜,雖然蝦肉的味道被掩蓋了,依他太醫的眼力,還是能觀察出來的。
興文帝頓時臉都綠了,剛剛那白玉丸子,還是他親手夾給太後的!
“皇後姐姐你也真是太疏忽了,既然你是在負責今日的宴席,怎麽能不打聽清楚太後娘娘的忌諱就隨意安排了呢?若是真的關心太後娘娘,又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老天保佑,太後娘娘一定要平安無事……”
蘇貴妃猛的提高了聲音,擔憂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後,雙手合十不停地祈禱著。皇後卻被她這一番舉動氣得吐血,雖然宴席上的菜單都是她安排的,可是她也不可能精心到去落實這白玉丸子到底是用什麽肉做的吧?
蘇貴妃分明就是落井下石,詆毀她辦事不力,對太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上心。最可恨的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皇後現在簡直就是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