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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渠現在呆的的地方,是所謂的複健中心,可是這個複健中心隻有他一個病人而已,連機器人也看不到一個。

    複健中心位於阿根廷的一處山脈,孤零零地佇立在山頂,外麵是寒冬與白雪皚皚的森林,方圓之內別說人了,連隻鳥都罕見。南渠第二天能下床,照鏡子時才發現自己有多瘦,全身都摸得到硌人的骨頭。可能由於是新的身體,皮膚呈現一種稚嫩狀態,好比嬰兒。

    所以王嘉峪一日四餐地喂他,每天還要喝奇奇怪怪的藥,在能看到外麵風景的落地窗前扶著雙欄杆練習走路和恢複身體機能。呆得時間越長,南渠越發覺得這個叫恩格爾的公司實際上隻有王嘉峪一個人,他口中的“我們”,實則是一些能幹的人工智能,擁有高仿真的人類外表,懂得大部分的人類情感,才以致於無人發現。

    南渠直覺他或許在籌備一些很瘋狂的事,譬如南渠得知他穿越時遇上的所謂數據都是大部分都源於真實,凡是檔案被調取後就會被錄入,他之所以在上個世界見到了自己的身體,卻沒有關於自己家人的記錄,就是基於這點。

    凡是不合理的,都會被這個龐大的虛擬世界結構給合理化。

    經過了這麽多次任務,南渠接受能力也變得高了起來,從窗戶邊往下望,有一個冰湖,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卻被人砸出了冰窟窿來,水麵微微蕩漾,一個腦袋從寒氣滲人的冰湖裏鑽出來,走到岸邊,甩了甩渾身濕漉漉的水珠。王嘉峪看見他正在望著自己,仰頭衝他笑,南渠默默地扭頭,繼續扶著欄杆活動。

    原來真人也可以有那種尺寸的。

    剛醒來那陣,他聯係了家人,和他們視頻通話,並告知自己一切良好,隻是需要休養一陣,並不能立刻回家。具體他沒有說太多,而這種除了直升機無人能到達的地方,南渠也隻好硬著頭皮拒絕家人要來看他的要求。

    他的父母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有了很大的變化,蒼老和憔悴,短短一年時間仿佛刻畫了十年的紋路與白發。他的兄長也因為這件事將婚禮一拖再拖,拖到女方受不了了結束婚約,叫他幹脆守著自己的植物人弟弟光棍一輩子吧。

    南渠對此隻能委婉勸道,“哥,你還是給我找個嫂子吧,我以後恐怕不能替我們家傳宗接代了……”

    南嶺不知道get了什麽點,立刻秒懂了——南渠猜,他是不是以為自己留下了植物人後遺症,有了性功能障礙什麽的。

    直到關閉通話,王嘉峪才從背後出來,“誰說你不能傳宗接代了。”

    南渠眉頭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嗎?”

    “——你他媽要是敢給我造個子宮出來,你可以不用見我了。”

    他笑出聲來,“不會讓你懷孕的,不知道精子結合也可以造小孩的嗎?”

    和上個世界相同的一點,即便科技倒退十幾年,恩格爾公司手上的技術仍然非常驚人,“許多科學家的研究是基於人道主義精神,以前我也是……想讓世界變得更好,沒有疾病和貧窮,沒有災難和殺戮,可是越研究人,越覺得這不可能,但是我一手創造了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世界,它可以在我的改造下變得更好,我一直為此努力著,研究需要花錢,我就開始利用技術為人們延長生命,不得不說——這為我的研究立了不少功勞,也減少了許多阻礙。原本我的藍圖是,建立一個完美的新體製,會如我所願那樣沒有疾病與貧窮,災難和殺戮。我會悄然無聲地將罐頭流入每一個角落,使得每一個人都落入我的網裏。”

    “可我現在想,或許我錯了,無論多麽真實,那都是假的。”他安靜道,“隻有我自己經曆了才知道,隻有你是真實的……嘿,你別笑,那感覺很奇怪,我能從那麽多的基因序列裏一眼發現你的,即使你長得和現在不一樣了,全都偽裝成了另一個人,可是我仍能知道那是你。那是因為其他人,在我眼裏就和人偶差不多,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不過是我檔案室裏陳列的資料。”他說完這麽多,又若無其事地看時間,“到飯點了,你該吃東西了,早點養好身體才是要緊事。”

    南渠捏了捏手臂,又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我到底有哪裏不同?”他抬頭望著王嘉峪,“你瞎幾把改造了什麽鬼!”

    “我還沒用過,具體我也不清楚……別瞎琢磨了,”他挑眉,“到時候就知道了。”

    南渠隻能跟著他走,越發地鑽牛角尖,“我跟你說,我還是處男,你別……”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了,因為一回家,他的羞恥心又回來了,大概是少了個沒羞沒臊的係統對他進行耳濡目染,他已經回歸回歸自我了。

    可王嘉峪卻若有所思地點頭,“你變得害羞了……這很好,我喜歡你害羞。”

    “……”王嘉峪是不是忘了以前是誰整天說喜歡他放浪一點的,總要他,大聲點,再大聲點的。

    “怎麽說吧……這就好比一個程序,你已經被調試好了,一開始是害羞,我親吻你,或是撫摸你都會使你非常羞於見人,第二階段就會變得依賴,你會非常乖巧,我做什麽你都不會反對,我沒有孩子,也不打算有一個,如果你想要那麽可以造一個……他可以是人工生命,也可以是用你的基因,但是我更喜歡兩個人的感覺。所以我或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做爸爸了,所以我是喜歡聽你那麽叫我的……”

    南渠忍無可忍了,“我爸還在的!”

    “嗯,”他點頭,“我爸爸是不在了,這一階段後,便是第三階段,發騷發`浪,離不得我半刻。”

    聽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的身世,南渠又開始思索了,王嘉峪很年輕,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但是誰知道他做過什麽基因手術沒有,哪兒有人會大冬天在冰窟窿裏遊泳的?簡直是狀態非凡,身體強度可以媲美被注入血清的超級英雄了吧……同時他又很厲害,多個學位博士,已經開始研究怎麽把黑客帝國的設定實現了,並且雛形豐滿。

    所以他很小時候,應該就是顯露聰明的天才了,無父無母,也不懂得愛人,他是這麽告訴南渠的,以前他和研究所結了婚一般,在他眼裏無論男人女人,都是實驗對象,哪怕是走在大街上,他也注意不到有那麽多的視線,不知道被愛,更不懂得愛人,不懂得生活,在有些事情上還不如智能管家懂得多,就連偶有的自讀行為都是為了拿自己的精子做研究……

    這樣的生活狀態,根本不能稱為一個合格的人,不過話說回來,哪個正常人會想去拯救世界然後打算給所有人下一個陷阱呢。

    “是你慢慢地糾正了我,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東西能讓你我都爽翻天。”他微笑著,“人活著為什麽,不就是為了快活嗎,我是出於本能愛上你,也出於本能喜歡和你身體接觸。和你擁抱或接吻,或是做`愛,都是讓我愉悅的事。”

    “……還不如不糾正的好。”他原本以為,能說出這種情話是因為王嘉峪是個情場高手,現在他知道,不是的,那不過是研究生物研究太多罷了。他也是真心誠意地說那些讓人啞口無言的肉麻話,而且他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難以啟齒的。

    南渠的身體養得很快,吃得多睡得多,每天還會鍛煉身體,所以有一層薄薄的肌肉,沒有小肚子。鍛煉時總能看到王嘉峪在一年四季都不融化的冰窟窿裏遊泳,赤身裸`體地出了水麵,還會似有所感地仰頭衝他微笑,接著陪他鍛煉,過一小會兒便提醒他吃藥,或是吃飯。那些藥的作用是什麽,南渠無從得知,隻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似乎越來越敏感,敏感到王嘉峪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都會哆嗦一下。

    這種變化或許是由於那些藥,也或許是由於這個克`隆體本身的問題。終於養好身體後,南渠終於得以呼吸到外麵的空氣,他穿得不多,站在房簷下,雪鬆落雪下來,吹在臉上發絲上,而不覺得多麽冷。

    南渠差點以為自己變身超人了,王嘉峪卻摟住他的肩,“這衣服效果是維持高於體溫的恒溫,不錯吧,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功能……你猜猜看?”

    南渠眯起眼,“什麽功能?”

    王嘉峪埋頭在他肩窩笑,低聲道,“最妙的是,我給他設計了開襠。”

    “……”南渠看著這滿眼的白,冰棱和雪霜,陷下去的雪地是軟的,而看不見的盡頭,仍舊是寒冬,他忍不住瑟瑟發抖——最不妙的是,這個人總會有各種新奇研究,新奇花樣,美名其曰是為了讓他的生活充滿樂趣,這樣才不會厭煩。

    他需要這些新花樣來維持感情嗎?他才不需要,南渠從不覺得自己會厭煩他,現在不覺得,以後也不會覺得,大概是兩個互相調和的人,走到了一起。

    “我還有個禮物送你,”為了轉移他對開襠褲氣憤,王嘉峪背著的手緩緩拿出了什麽東西——南渠一開始以為會是鑽石什麽的,當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他媽是個罐頭。

    還是雞肉罐頭!

    “superise?”

    南渠全程冷漠臉。

    “你好歹笑一笑啊,我花了很長時間複原的,”他拉開罐頭拉環,一股老幹媽油辣子雞丁味道飄了出來,勾起南渠久違的食欲。接著罐頭裏冒出來一個鵝蛋般的發光團子,茫然地左顧右盼著,探查一番後,光團子頭頂的小草慢慢轉向南渠,南渠猜那或許是眼睛之類的。他聽見罐頭說,“你好……我是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