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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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先生心底一沉,世子這個態度,若是知道了虢州那邊的情形,定然是不可能再安心待在京城了,可這個時候,秦王府一點意外都不能出!

    袁先生還想張口勸一勸,卻被白成歡攔住了。

    “先生先出去吧,我來跟殿下說。”

    袁先生看了看白成歡,昏黃的燈光裏,卻是看不出白成歡什麽神色。

    看著比往日要憔悴些的女子冷靜從容,和秦王世子的心緒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袁先生在心裏掂量了一下,世子妃大概,也是不讚成世子因為何家老太爺的事情輕舉妄動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倒不妨讓她來勸勸世子。

    袁先生默然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室內一片寂靜,白成歡走上前去,將背對著她的蕭紹棠拉了過來,看著他紅彤彤的眼眶,心尖兒上居然隱隱作痛。

    他向來是一個明朗又堅強的人啊。

    “我們回虢州去吧。”

    她感受著他手心的微微顫動,輕聲說道。

    蕭紹棠倏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她。

    她報以一個微微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思念何老太爺,如今何叢梅來京城,你就更放不下了,與其這樣日日擔心憂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如,我們回去看看,你覺得怎麽樣?”

    蕭紹棠眼眶的紅潮慢慢褪去,聲音裏居然帶了幾分小孩子的委屈:

    “那剛剛你跟袁先生說要勸我,我以為你……我以為你是向著袁先生的……”

    白成歡沒想到蕭紹棠心裏居然如此想,頗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麽會向著袁先生?早前你就跟我說過想回西北,我也答應了你一起籌謀的,你都忘了?再說,這件事你也不要過於埋怨袁先生,他畢竟與常人不同,凡事,自然是以秦王府的利益為先。”

    蕭紹棠此時心情平靜了幾分,才反思方才自己的激烈態度:

    “我剛剛,是不是對袁先生……有些過分?”

    袁先生的身份,首先是秦王府的幕僚,其後才是顧忌人心冷暖的凡人。其實這樣的人,才是一個合格的幕僚,能夠十分精準地衡量利弊。

    可是,蕭紹棠並不後悔:

    “可惜我並不覺得袁先生瞞著我就是對的,他既然是認我為主,那該讓我知道的事情就必須讓我知道,我總該有選擇的權利,若是事事隻以利弊來衡量,那我,豈不是要活得冷血無情?”

    燈下,白成歡凝視著這個不願讓自己熱血變涼的男子,眼中滿是讚許。

    “蕭紹棠,你真是個難得的好男兒。”

    忽然之間被白成歡如此誇讚,蕭紹棠有些害羞:“好端端地怎麽誇我了?”

    白成歡但笑不語,唇邊笑意盈盈,像一泓春水,流淌在這寒冬的夜裏。

    縱然她生前天真,可她也見過很多人遭逢大變之後,內心暗沉,甚至墮落成魔。

    是以蕭紹棠這樣,無論變成了誰,都還能一腔熱血不忘初心的人,世間殊為難得。

    這樣的人,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這艱難的世事磨去那一腔熱血呢?

    盡管蕭紹棠貪戀這猶如真正的夫妻一般執手夜話的繾綣時刻,這一室的溫馨寂靜還是很快就被白成歡打破了:

    “那我們就議定,回虢州一趟,之後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怎麽回去。”

    蕭紹棠點點頭:

    “如今秦王府被盯得這樣緊,你我想要順利出京去虢州,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定然要帶著你一起去見太爺的,可是我們一起走,萬一被發現,侯府與白太太那邊,恐怕要受牽連。”

    對蕭紹棠來說,這京城猶如一道樊籬,將他死死困在這裏,就像一直渴望翱翔的雄鷹,就此收攏翅膀,在這裏與皇帝勾心鬥角,裝傻扮癡,即使想出去透透氣,都是千難萬難。

    對於這個,白成歡已經有了想法:

    “從你進宮受傷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在想,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日,我們該如何脫身?若是明著來,想必你踏出京城一步,皇帝都是不放心的,那就隻有暗著來了……我似乎聽人說過,這世間有一種易容之術,能將人改形換貌,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是不是很神奇?”

    “易容之術?”蕭紹棠很快明白了白成歡的意思,欣喜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從前也聽說過,也見過那種走江湖變戲法的人中有會此術的,但是難以持久,我這就命人去尋,看看能不能尋到一個擅長易容的人來!”

    “好,找到了我也要開開眼界,聽說擅長易容之術的,多是僧道之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僧道之流……”蕭紹棠目光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白成歡隻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說。

    有些事,即使她心中猶如明鏡一般,此時也隻能言止於此。

    冬日的清晨來的很晚,辰時的京城,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掛著何府匾額的老宅,似乎是在一夕之間就變得空寂寥落,往日這個時辰,奴仆穿梭忙碌,開啟新的一天,而今,卻隻有幾個看宅子的老仆,慢吞吞地灑掃做飯,偌大的宅子空蕩蕩得令人心酸。

    何叢梅幾乎是一夜沒有合上眼,稍稍有了點天光就起身了,匆匆忙忙洗漱過後,就要出門。

    昨晚給他開門的老仆連忙追了上去:

    “五少爺,您不用了早膳再出去啊?”

    何叢梅頭也不回地帶著小廝往外走:

    “不了,各位大人此時怕是都上朝去了,我此時去剛好等著他們下朝,若是順利,說不定還能早些見到七叔。”

    那老仆也無法,隻在後麵喊了幾句:“那五少爺您記得在街上買些吃食墊墊肚子,如今老爺可就指望您了,您千萬保重!”

    老仆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身後回蕩,何叢梅眼窩裏一陣酸痛,又走快了幾分。

    從前來京城之時,有威嚴中帶著慈愛的七叔,有為他張羅衣食住行,樣樣為他準備妥帖的七嬸,還有歡聲笑語與他高談闊論的八弟九弟,活潑開朗的五妹,可這一次,什麽都沒有了。

    七叔未雨綢繆,讓七嬸帶著休書將弟妹們帶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他獨自一人留下來麵對皇帝的步步緊逼,這樣的姿態,怕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他何叢梅既然來了,那就無論如何,不能讓七叔出事!

    至於秦王府——何叢梅遙遙地望了一眼皇城,七叔已經出事了,又何必去牽連七弟呢?

    他怕是要辜負父親的囑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