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撥皮的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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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定侯還記得來稟報的人,一臉關公似的紅臉,吞吞吐吐的說,“三少爺去了鴨館,西京最有名的瓊樓館,都連續去了三天了。”

    說這話的人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頭,這話說的渾圓的似乎嘴裏含了石頭一般的磕磕巴巴。

    那時候他可是滿臉的不相信。

    如今看見真的人了,這還有什麽不相信的。

    這個女兒,可真是比男人還敢啊。

    瓊樓館,那是什麽地方,那是女孩兒或者男孩兒該去的地方嗎?這個地方就是薑雲和薑旭可都是沒有去過的。

    這丫頭太大膽了。

    就算宋安然在瓊樓館漏了行蹤,他也不能這般上門去查,今日真的要給他個教訓才是。

    永定侯板著臉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說,該如何請家法?”

    薑假的家法有幾種,各自的殘酷等級不同,從罰三歲小孩的打手板的竹板子,到可以大殘一個大漢的軍棍,可說無一不有,無一不精。

    說白了,就是大小不同的杖。

    若是薑雲犯了薑婉今日的事情,永定侯大概得用大杖伺候。

    可薑婉畢竟是小姑娘啊,真心的舍不得,可罰還是要罰的,這個難題,永定侯解不開,那隻能讓主犯自己解了。

    “不如就罰我餓肚子吧,父親,我還沒有用晚膳。”薑婉的聲音軟軟糯糯,透著委屈,也透著難受。

    “那罰你幾頓?”永定侯毫不心軟的問道。

    還幾頓?會餓的。

    薑婉歎了口氣。

    薑雲再也忍不住,說道,“父親罰阿婉禁足即刻。”

    “不行,我剛查到一點眉目。”薑婉不樂意了,揪著衣角撅著脖子。

    “你這幾日不在,你可知道,那批近侍是去了哪裏?”薑雲不瞞的道,“東山寺。”

    薑婉心裏一跳。

    幾番生死的東山寺,怎麽會去了那裏?

    “人是否進了東山寺,探子並未探到,但至少是進了東山。此時的西京可謂龍潭虎穴,你如何能往那些龍蛇混雜的地方去?那可是鴨館,你可知道鴨館是作何營生的?”

    薑雲越說越氣,清風朗月的人硬是氣紅了臉。

    薑婉終是低了頭,認錯道,“是我錯了。”

    薑婉認錯的時候,周子曦正在凝魂居裏被明晃晃的太陽照的睜不開眼。

    周子曦被耿秋撿回了凝魂居後,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卻發現手腳癱軟,毫無力氣。一口一口的呼吸似乎都費力的厲害,硬生生的扯的他心口疼痛難忍。

    耿秋眯著眼睛躺在一旁的搖椅上,看著放在園中的竹榻上的周子曦,滿意的笑了笑。

    這個藥人還是不錯的,雖然沒有他一直夢寐以求的薑婉這個藥人好,可至少還算能用。要知道,這個世上能特殊到做他藥人的人已經可遇不可求了,畢竟他的毒術藥理已經不是普通的人可以承受。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藏了一個人,耿秋很聰明的毒啞了伺候他的小廝,又毒啞了周子曦。他可不想聽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話,說什麽求求你饒了我啊,我一定做牛做馬回報你啊,之類的蠢話。

    如今這個凝魂居後廂的小院已經仿若他的領地,周邊的毒藥陷阱,已經讓伺候的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多好啊。

    冬日的太陽真是暖和。

    耿秋想,這個藥人還真是不錯,總算是有有人可以陪在他身邊了,終於是有了一個伴。

    周子曦也是有些倒黴。

    按說他這麽大個活人,不該被關在凝魂居裏無人知道。

    可還真是如此。

    他來永定侯府本就是瞞了身邊的人,悄悄隱瞞了身份私下進的侯府。他見了永定侯,永定侯被他氣的,一時忘記再問起他。

    恰巧侯府的主子都忙碌的不行,而凝魂居的小院又被耿秋用毒封了起來,這樣的陰差陽錯之下,竟然就將這個大活人的周子曦莫名的藏了起來,無人得知。

    此時的周子曦盯著明晃晃的陽光,眯縫著眼,茫然的不知道身在何處。身體的疼痛讓他的感官遲緩而敏感,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仿佛又回到了十歲左右的時候,那時候他也如此的一身疼痛,他的身子因為莫名的病而潰敗不堪。

    是死了嗎?

    怎麽會突然想起過去,如此真實的過去?

    他很想抬手遮一遮那刺眼的陽光。

    真的很刺眼。

    西京城裏各人的命運都在命運的輪盤上變換了位置。

    學子失蹤的案子慢慢的有了一些進展,從細查的學子失蹤的痕跡上,慢慢的發現了一些共通之處。

    幾乎失蹤過的學子,再失蹤前都在會友,身邊的人知道的都是赴宴。

    因為剛過了最緊張的大考,不論是同屆或是同鄉,或者隻是認識,所有學子幾乎都找了無數的理由約人喝酒。

    三年一次的大比讓所學子都緊張的快瘋了,比後無論幫上有名,或是名落孫山,緊張已過,都是那肆意的放縱。

    赴宴。

    那個大比之後的狂歡的滿城宴席也不過短短一月。

    畢竟按照往年大比的情形來看,也就是放榜前後各半月時間,所有的學子們都會瘋一樣的宴請,時間過去後,大多數都要離京返鄉,慢慢的也就會散了這些宴請。

    大多的學子都是在告知家人或者仆從後,自去參加宴請後就連續幾日不歸。

    那時候,彼此請客,眠花宿柳的都是常事,有的人更是會酒醉的混混幾日,不知身在何處。

    等到了後麵,有人發現不對,想找人的時候,學子靜坐的事情又鬧了出來,關了那麽多人,於是找不到的,就慢慢的變成了,被抓進了牢裏。

    人都又趨吉避害的心思,抓到牢裏總比不知生死的失蹤更容易讓人接受。

    於是失蹤的事情就又拖延著一直未能真的揭開。

    當然你這個事情罪魁禍首其實是前京兆府尹,畢竟那時候若不是他先壓住了早早冒出來的事情的端倪,一再蒙混拖延,也不至於鬧到如今如此之多的失蹤。

    楊遠雖然有了一點線索,可這點線索根本無法讓他窺探更多的秘密。

    所有的失蹤的人都成了謎。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楊遠頭疼的捏了捏額角,支著耳朵繼續聽手下衙差的稟告。

    “大人,您讓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了。那個衙差已經死了,可他死前曾經交了一本冊子出來,屬下查過,那個冊子記錄的幾家客棧和人家都是學子獨租借居的。那裏暴斃了幾個學子,因為死狀太過詭異,那些人怕熱了麻煩,曾經買通衙差幫忙消屍。”

    楊遠大概也知道此事,如今向來,這些人隻怕就是最開始失蹤的人,後麵的人失蹤也不過是那人手法更加高明了,殺人後不需要再留屍罷了。他用手指壓了壓額頭,艱難的問道,“可查到人的死狀?”

    “稟大人,那些人好像好像,好像是被剝了皮,可又沒有一滴血,就好像風幹無皮的幹屍一般,幾乎辨不出人形。”屬下跪在地上,害怕的抖了一抖,眼前仿佛看見所言的屍體一般。

    這般慘狀就是說說都是害怕,更何況看到的人,那時候會害怕的私下找人丟屍,而不是報官,可見也是被嚇到不行了。

    楊遠驚訝的瞪圓了眼。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是這樣?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人那時候還在那裏,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跪在地上的屬下垂頭稟事,並不曾見到楊遠的失態,他安靜的等了又等。青磚地上的膝蓋從冰冷到酸麻,再到毫無知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未等到大人的聞訊,也沒有等到大人讓退下去的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