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失蹤的文書
字數:4773 加入書籤
楊遠驚訝的瞪圓了眼。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是這樣?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人那時候還在那裏,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跪在地上的屬下垂頭稟事,並不曾見到楊遠的失態,他安靜的等了又等。青磚地上的膝蓋從冰冷到酸麻,再到毫無知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未等到大人的聞訊,也沒有等到大人讓退下去的示下。
這是怎麽了?
終是按捺不住的抬頭看了一眼,空蕩的大堂竟然豪無一人?大人了?他自認辦差多年,大人同他如此近,若是要離開,他不可能沒有聽到大人的腳步聲啊?更何況大人一向隨和,何事如此挫磨屬下過?
怎麽就不見了?
自此後連著三天,衙差們都沒看到楊大人,至於楊大人何時離開的衙門,竟也沒有一人看見,沒了楊大人督促,這幾日京兆府尹的衙差們,狠狠的在家睡了幾日,前幾日真的是被使的太狠了。
楊遠再回到衙門的時候,他一臉淡然,就仿佛他沒有失蹤過一般。他喚了文書,盯著文書將這幾日的查詢給他看,衙差都回家睡覺去了,哪裏還有什麽查詢接過。
最後那個有著兩撇小胡子的文書,隻能噗通跪在了大堂中央,痛哭流涕的認真悔過,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樣子比死了親爹還要慘上幾分。
楊遠既不罰他,也不理他,就由著他堂而皇之的在大堂死命的哭。
在這個師爺幾乎快哭死的時候,四散的衙差終於是慢慢的回衙報了到。一個個挨著文書跪了一地。
小半日,人才勉強是回來齊整了。
楊遠喝了口熱茶,輕聲的問已經哭的脫力的文書道,“可要喝點水潤潤嗓子再哭?”
文書一聽,差點沒有跳起來一頭撞死。
他流的眼淚都快用盆裝了,這那是喝點水能補回來的,大人這是誅心啊,這是要他死啊。
“爾等擅離職守,各自罰銀半月。今日貼尋屍告示,告示注明,若能提供學子屍體線索的,賞銀百兩,若能尋到學子屍體的,一屍賞銀千兩。”
楊遠的話一落,滿衙鴉雀無聲。
這是?
這個告示要是貼出去,那不是明著告訴那些人,家裏好不容易供養出來的學子死了?這可是近一層的人家要裹素啊。
隻要想想都覺得嚇人,怎麽敢?
那可是人命,上百的人命。
一日不見屍,一日在尋找,那就是一日還有希望,若是尋人變成了尋屍,那就是死,死啊,還是官衙的告示貼出來的,那?
文書忘記了哭,他胡亂摸了摸臉,喘著氣道,“大人,這告示貼不得。這要是貼出去,那是要起民怨的啊,大人三思。”
楊遠扶住額頭,頭疼的不行。
他當然知道這會引起民怨,可若不如此,如何能尋到屍首?若不如此,那個人如何會忌憚不再出手?
除了如此,已經無路可走。
楊遠頹然的揮了揮手,啞然道,“不用多言,一切後果,自有本官承擔,爾等依令行事。衙差也都出去查詢屍首下落,若能查到,本官重賞。”
文書心裏直打鼓,隻能退而求其次的勸道,“若是大人執意要貼這榜,可否將銀錢減少一些,賞錢如此巨大,恐另生事端。”
楊元點了點頭,應道,“那由你看著增減吧,今日必須貼出到四個城門。”
文書不敢再言,領了差事,由衙差扶著去了側堂寫告示去了。
這個文書也是京兆府尹衙門的老人了,換他來寫這告示,最後直接將百兩賞銀改成了十兩,千兩改成了五十兩。他還私下改了告文,文中隻是寫到由於最近失蹤人口眾多,有人借機生事,殺人棄屍,若能提供無名屍消息的人賞銀十兩,發現屍體的賞銀五十兩。
告示如此一改,貼到四角城門的時候,雖引來眾人圍觀,可也沒讓人牽連到學子失蹤的案子上去。
按理說,這個文書,官職極小,原不敢有如此大的膽量如此修改楊遠要發的告示,可這人偏就如此做了,等到楊遠發現,那已經是過去幾日。
楊遠為此打發雷霆,派人去找這文書,這才發現這個文書竟然失蹤了。
反正就是找不到人。
這文書也是個怪人,一人獨居,不說家人,就是伺候的下人都沒有一個。
衙差找不到人,回稟給楊遠,楊遠心裏驚濤駭浪的,可偏偏表麵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這個文書,無論死活,至少楊遠知道這個人定然是個釘子,隻怕安插在此處已經多年,如今調出來如此一下,表麵上看著似乎是維護了楊遠,避免他一紙告示將學子失蹤的這件事情推到風口浪尖,保全了楊遠。
可實際上了,他要保全的隻怕不是楊遠,而是背後的護著那個殺人的人的人吧。
這個啞巴虧楊遠不吃也得吃,既不能再將告示改過來,也不能再派人去找這個文書,還得裝模做樣的將這件事情摸過去。
什麽樣的人,竟然能將手伸的如此之長?
楊遠莫名的一陣心驚。
他在這西京城裏,隻怕就如同不穿衣服的人般站在那背後之人麵前,這人定然知曉他的一舉一動。
原想著用這告示將那人逼出來,這是不行了。
這麽多日了,找了這麽多日了,怎麽都找不到人,他到底去了哪裏?殺一百多號人,這是為何?
楊遠每夜閉眼,眼力看到的便是滿目的幹屍,沒有血肉,沒有麵容,隻剩一個慘白的皮囊,皮囊慢慢的飄起來飄道空中,又慢慢的像吹氣的牛皮一般鼓脹起來,慘白的一個人形慢慢出現,慢慢的開始睜眼,慢慢的望著他微微一笑,輕聲的問道,“楊郎,你可還記得我。”
楊遠的心錐心的疼痛。
他猛然從床上起身,一彎腰,一口鮮血吐了出去。
告示貼出去幾日,京城裏各處風言風語不停。
慢慢的也不知道是透露了風聲,那幹屍的事情,也慢慢的北傳了出來,人人口口相傳,到後來竟然越傳越是離譜。
“你知道吧,那衙門要尋的屍是什麽屍嗎?”
蹲在街角賣菜的幾個農人無聊的議論閑話。
“我當然知道了,前幾日聽見幾個衙差磨牙,說是那屍是幹屍,死了被抽幹血,撥了皮的幹屍。”
“什麽幹屍啊,你以為是吸血的僵屍啊,還能抽幹血,你什麽時候見過,又糊弄人。”
“呸,你知道什麽,那可是衙差說的,做不得假。”
“衙差還不是上頭讓怎麽說,怎麽做就怎麽。”
“你倆別吵,我昨個去送菜,倒是聽來一個消息,說是那所謂的屍首,其實是那些失蹤的學子,說是都讓人殺了,可找不到屍。”
“活要見人你,死要見屍,沒見屍,哪裏就能說人死了,你這個更不靠譜。”
“別不信啊。”
“信,當然信了,能不信嗎?反正死的都是讀書人,跟我等沒有關係。死又死不了我。”
“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沒意思。”
介個買菜的農人最終不歡而散。
可這樣的謠言短短幾日已經傳遍了京城。
自從北從瓊樓館抓回來過一次後,薑婉被禁足在了侯府之中,她百無聊奈的無處可去,便回了後宅日日陪著宋氏去照顧宋安平。
自從知道宋安平是中了咒後,陰老頭子便給他用了手段,至於什麽手段,反正他不說,薑婉也懶得問,這個師傅,有了也等於沒有。
這個老頭子不耐煩教人,於是陰家小師兄便兄代師職教導薑婉陰陽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