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莫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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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人不進宮,人病在了府裏,子曦過府看望是一定的,可看了就走???

    “我兒來時可帶了下人?來時所談何事?”昌平公主強裝鎮定的問道。

    永定侯凝神想了想,有些模糊的道,“周小公子是否帶了下人,我確實不知,至於所談之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橫豎不過是些小事。”

    昌平公主冷笑一聲,諷刺道,“小事,小事會讓我家子曦親自來?侯爺這是同我說笑吧?”

    永定侯心裏升起不快,他淡然道:“不過問候小女病情,這不是小事,難道還是天大的事情不成?”

    昌平公主心頭一跳。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孽子,除了這個傻子,竟然真是連父母兄弟都不要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情字。

    昌平心知再問下去已然是問不到什麽,她沉著氣咬牙問道,“敢問侯爺,我家子曦上月那日來的侯府拜見侯爺?”

    永定侯端了茶盞,慢慢的用盞蓋浮去茶水的上水,淺淺的飲了一口,方才慢條斯理的輕聲道,“我年紀大了,如何記得清楚,大概是大朝會的某日吧,那日我記得下朝我朝服都未曾換,便在此處見了周小公子。”

    昌平騰的站起,恨恨的說了一聲,“叨擾。”拂袖而去。

    永定侯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方才起身慢慢往後院行去。

    其實周子曦是否離開侯府,永定侯並不關心,也不想去問。周子曦無論再哪裏,肯定是沒死,畢竟能讓耿秋出手的人,那命定然是丟不了的。

    若是捫心而問,永定侯心中恐怕想讓周子曦去死的想法重過讓他活的心思。

    這個人,這個人竟然說他的阿婉不是阿婉,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永定侯邁進宋氏的院子的時候,正巧聽見薑瑜的叫聲,男孩兒歡快的叫聲透著無邊的喜悅,高嚷著,“瑜哥哥,瑜哥哥,給我,給我,我要玩。”

    順著聲音,永定侯抬頭望去,正巧從大開的廳堂門口望見瑜哥兒死死的抱著薑婉的腿,像個小猴子一般霸著薑婉,求著什麽。

    “這可是我的,母親給我的,我可不要給你。”薑婉燦爛的笑著舉著一隻手搖著一個漂亮的撥浪鼓逗弄著瑜哥兒。

    “我要玩,我要,這是我的。”

    “誰說這是你的了,這可是我從母親的矮幾上撿來的。”

    “不是,我的。”

    “不是,這是母親給我的。”

    “我的。”

    “哦,確實是我的。”

    瑜哥兒還小,話講不明白,明明自己占理,可卻怎麽也說不清楚,他急的不行,兩眼水汪汪的眼看就要哭了出來。

    阮姐兒看不過去,忙伸手抱了瑜哥兒起來,扶著他站在幾榻上,點著他的額頭道,“你這個傻子,你三哥哥逗你了,就你當真,你要是哭了我可不理你,你可是忘記父親說的話了,要是再哭,就罰你去麵壁。”

    永定侯覺得宋氏對這個小兒子太過溺愛,前段日子便定了個規矩,不準瑜哥兒哭,說是男兒家,可流汗流血,就是不能流淚,若是瑜哥兒哭,就罰他獨自麵壁。

    瑜哥兒被罰了兩次,如今一聽要麵壁,便是要哭,也要將眼淚忍回去。

    薑婉有些臉紅。

    她也就是一時高興,逗逗小弟弟,可沒想讓他哭。

    看著長姐一板一眼的教訓小豆丁,她忙彎腰將撥浪鼓塞進了瑜哥兒的手裏,樂嗬嗬嗬的道,“哎呀,我想起來了,這是小瑜哥兒的撥浪鼓,哎呀,我記性真差啊。”

    說完,她還裝模做樣的用手捂住額頭,仿佛十分頭疼一般。

    瑜哥兒眨了眨眼,莫名的不行。

    宋氏在一旁笑的腰都直不起來,望著兒女心裏歡喜的不行。

    永定侯勾了勾唇角,微微的笑著邁進了屋子。

    宋氏望見他忙起身來迎,歡喜的道,“侯爺怎麽來了,昌平公主這是走了?”

    永定侯點了點頭。

    薑婉心裏一跳。

    待到用完膳,薑婉才找到機會跟著永定侯去了外書房。

    “父親,昌平公主是來尋周公子嗎?”薑婉有些不安的問道。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問。”

    “可,周公子如今在耿大夫處,他身子太差,昏迷許久還未醒來,就算要離開恐怕也。”

    永定侯撫額,他就知道這個耿秋是個壞事的。

    讓他救人,他就弄出烏龍來。

    雖然永定侯心中已經猜測,可猜測不等於是,這下,他想裝不知道都難了。

    “他怎麽病成這樣,那日見他,他還好好的能言善辯。”永定侯心裏默默的道,那日伶牙俐齒的胡說八道,可一點看不出來有病,活該,就該病不起身,敢咒他的阿婉,就該如此下場。

    薑婉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隻是聽耿大夫說,他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沒有辦法補全了,如今隻能保住最重要的器官讓人能夠活著,活得好好的是不成,隻能是賴活著。

    永定侯歎了口氣。

    “他不醒,我可不敢把他交出去,他那母親,就是一個夜叉,若是知道他如此,定然鬧上門來,我到死無妨,可不想她礙著你們的清靜。你這幾日好好去看顧一下他,等他醒了,就立刻送了他回去,我可不想他死在這裏。”永定侯氣呼呼的說完一段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薑婉應了是,行禮退了出去。

    她離開外書房,心裏記掛著周子曦的病,不知不覺又順著牆根進了凝魂居的後院子。

    這日天氣不是很好,有些要下雪的樣子,雲層很低,壓著一切似乎都有些灰蒙蒙的看不清。

    薑婉進了耿秋的院子才發現,不遠處的房子似乎點了許多燈,各色的燈或者掛在樹上,或者掛在簷下,玉兔,仙女,豬,羊,狗,龍,牡丹,芍藥,月季,玉蘭,紛紛的燈,真的比元宵節的燈會還要熱鬧許多。

    她有些驚訝。

    這是誰弄的?

    怎麽想到弄一個燈會在這個院子裏?

    薑婉抬腳進了正屋,一眼就看見耿秋肥胖的身子趴在八仙桌上認真的正在分藥。

    她不敢擾了耿秋的神,隻能四下瞧了瞧,尋了一個靠窗的榻歪斜著坐了,側著身子從窗戶口往外往院子裏的燈。

    “認得這些燈嗎?”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薑婉背後傳來。

    她背心一冷。

    一種不好的感覺順著她的背心往上爬,就好像一條陰冷的小蛇,吐著小舌,刺刺的冷滑。

    薑婉僵硬著一聲不吭。

    “你當然不認識,你怎麽會認識了?這些燈你大概還是第一次見吧,可看出特別之處?”

    薑婉努力去看,可燈就是燈,燈還能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些燈同元宵的燈會沒有區別,不過好像更小一些,元宵的燈都好大好大,熱別的喜氣,可這些燈,透著精巧,可也似乎有些小了,最大也不會超過兩個拳頭,最小的更是小的好像小孩的拳頭一般大小。

    “這些燈比較小,因為這是小孩子編製的,小孩子都喜歡小巧的東西,自然燈也是要小的才喜歡。我很小的時候就會編這些小燈,因為有一個女孩兒喜歡,她總是說她的燈都要一樣。可燈都一樣了,那怎麽好玩了,所以啊,我就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做了好多燈,各種各樣的,可這些燈都有一處是一樣的,那是一個秘密,隻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秘密。”

    說話的人似乎有些累,他停了停,吐了一口長氣,半天才繼續道,“你恐怕是不知道這個秘密的,因為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已經死了,她死了,可如今再別人眼裏她還活著,因為有人頂替了她的位置活著。”

    薑婉頭皮發麻。

    她已經聽出這聲音是誰。

    她很想反駁,可她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一切仿若都靜止不動。

    她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回想剛才見到耿秋的樣子。

    耿秋彎著腰,他那麽胖,怎麽能那樣彎著腰分藥,即便是彎腰趴在桌上,他也不可能按照那個姿勢支持太久,可如今,他還是那樣,他身邊一點響動都沒有。

    這是因為他動不了。

    薑婉冷抽一口氣,她知道,她也動不了了,就像耿秋一樣。

    “不要怕,我不會殺你,我怎麽舍得殺你,你是我救回來的,後來我又救了你那麽多次,在我心裏,你就是阿婉,我的阿婉。因為你用了她的身體,她的樣貌,她的聲音,所以我不會殺你。在我找到辦法讓我的阿婉回來之前我要你好好的活著,不能損害她的一根頭發絲的活著。”

    男人的聲音,纏綿悱惻的讓人心裏發毛。

    薑婉心裏後悔的不行。

    以她現在的修行和精神力,她不應該被這樣暗算的。

    隻是因為她太信任耿秋的毒,也因為她親眼看見過周子曦的樣子,她完全沒有防備的進了這件屋子。

    如今細細的分辨,她已經能從空氣中慢慢的聞道一股香味,這股味道很淡,很淡,淡淡的隱藏在花燈的蠟燭油味裏,若有若無。

    是這怪異的香味?

    一隻冰冷的手撫摸到了薑婉的後頸,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