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成親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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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櫻料想會有今日的,譚慎衍和韓愈立場不同,在劍庸關不是沒有結仇,有兩次韓愈手底下的人暗地給譚慎衍使絆子,被譚慎衍抓了出來,韓愈麵上無光,將一行人按軍法處置,執行的時候,譚慎衍就坐邊上冷眼瞧著,譚慎衍不把劍庸關納入囊中不會回京,離京的時候譚慎衍就和她說過了。
隻是沒想到,譚慎衍會以這種方式,韓家根基深厚,和二皇子戚戚相關,二皇子不會見死不救,譚慎衍得罪二皇子,二皇子一黨不會放過譚慎衍,皇子和大臣,譚慎衍遇著大麻煩了,她皺了皺眉,更擔心的是譚慎衍卷入奪嫡之爭中。
寧櫻麵露憂色,伸出手,輕柔的握著她的手掌,因著嘔吐的關係,黃氏身形瘦了一圈,容色略顯蒼白,黃氏懨懨的對寧櫻說道,“富貴險中求,而青岩侯府不需要錦上添花了,往後你多勸著譚侍郎才是。”
寧櫻清楚黃氏話裏的意思,想來是寧伯瑾說了什麽,皇上回京,勢必會下令徹查韓家之事,青岩侯早前貪汙魚肉百姓的事情少不得會被人翻出來,寧府和侯府結親在即,寧伯瑾身為譚慎衍將來的嶽父,政務上也會受到影響,應付不來,恐會糟了人算計,寧櫻反手握住黃氏,安慰道,“娘別多想,好好養著身子,生個弟弟出來,其他的,父親和譚侍郎會應付的,您著急也幫不上忙。”
女兒心思通透,黃氏便不再多說,手輕輕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懷孕後,她吃不下東西,肚子不顯懷反而瘦了些,和懷寧靜芸寧櫻那會完全不同,歎了口氣道,“真要是個弟弟,往後你也算有靠山了,即使娘死了,知道你有弟弟幫襯,也能含笑九泉了。”
生孩子變故大,黃氏不知自己熬不熬得過。
寧櫻不喜歡聽那些話,出聲打斷黃氏道,“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弟弟長大成人,您還有孫子,子孫繞膝,到時候就不用忍氣吞聲看人臉色了。”
寧櫻人在昆州,寧府發生了何事她是知道的,寧伯瑾在太後壽宴上露了臉得了皇上賞賜,之後,就有同僚借著寧伯瑾膝下無子之事送寧伯瑾美人,依著寧伯瑾的性子本該笑臉道謝,來者不拒,然而寧伯瑾全部拒絕了,寧國忠讓寧伯瑾把寧成虎抱養在黃氏膝下,寧伯瑾也沒答應。
隨後,又把後宅沒有子嗣的姨娘遣散了,在女色上,寧伯瑾淡了許多。寧伯瑾素來是個沒主見的,但是不知不覺,卻懂得如何拒絕人還不讓對方生出厭煩了。
在禮部見識多了,寧伯瑾有了長進。
“嘴巴長在她們臉上,她們說什麽由著她們便是了,娘心裏不介意,娘是放不下你們,苟誌那孩子我瞧著是好的,譚侍郎心思重,男人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喜歡你時恨不能為你摘天上的星星月亮,待厭棄你了,多看一眼對他來說都是種折磨,有了弟弟,你們才算有真正的娘家人,你父親那人,靠不住。”黃氏捂著肚子,臉上笑意拳拳,這個孩子,若不是這時候來,往後隻怕都不會有了。
寧櫻不好品頭論足寧伯瑾,沒吭聲,半晌開口問寧伯瑾的去處,皇上回京,寧伯瑾整日要去衙門,沒那麽多空閑了繞著黃氏絮絮叨叨,梧桐院也能稍微安寧些,這樣子的話黃氏能安心靜養。
寧伯瑾不在,對黃氏來說是好事。
黃氏神色淡淡的,解釋道,“估計是衙門有事兒,你父親聽小廝說皇上回京,立即換了衣衫就出門了,你的嫁妝我讓秋水和聞媽媽羅列出來了,秋水看著你長大,我的意思是讓她跟著去伺候你,她心裏該是願意的。”
寧櫻轉身倒茶,聞言,沉思道,“娘懷著身孕,身邊正是要人照顧的時候,秋水留下來伺候娘吧,娘生了弟弟,秋水往後照顧弟弟,老了讓弟弟給她養老,也算對得起秋水秋茹的陪伴了。”
黃氏身邊都是忠心耿耿的下人,寧櫻如今有金桂銀桂,還有聞媽媽,不差人伺候,倒是黃氏,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孩子,該多費些心思,以免傷著磕著了。
黃氏想想也是,“你說的也對,我再想想。”
太陽西沉,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吐著炎熱的氣息,寧伯瑾從衙門回來,掀開五色金的珠簾,見寧櫻坐在床前陪黃氏說話,妙語連珠逗得黃氏笑聲不斷,他步伐一頓,來回撥弄了兩下珠簾,剪寧櫻回眸,他挑了挑眉,“你娘對著我總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還是你有法子,外邊來消息,明日譚侍郎就押解韓將軍回京了,你娘懷孕,你又要嫁人了,可謂雙喜臨門。”
秋水端著冰塊站在寧伯瑾身後,看寧伯瑾堵在門口,屈膝施禮道,“三爺,什麽話進屋說吧,盆裏的冰塊該換了。”黃氏算老蚌生珠,柳氏主動開口增加了梧桐院的冰塊,二房私底下也送了許多補品,沒想象中的刀光劍影,讓秋水歡喜不已。
寧府的確不如早先繁華,甚至說得上捉襟見肘,但府裏的氣氛好了許多,三房相安無事的生活,幾位小姐和少爺不陰陽怪氣,感情好了許多,主子們其樂融融,下人們不亂嚼舌根,不編排主子的不是,安寧祥和,更過日子的一家人。
這是秋水沒想到的。
漆木架子上,盆裏的冰塊全部融化了,秋水換了新的,端著換下的一盆冰水退了下去。
寧伯瑾自己抬了凳子坐在床前,開始每日必問的問題,“他可有鬧你,你吃飯了嗎?肚子餓不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地方,小太醫說四物湯的方子改良後利於保胎,我把東西給秋茹讓她去廚房熬藥去了,你喝了,很快就沒事了。”
今日皇上回京,寧伯瑾去了薛府問薛墨,纏著薛墨開的方子,他剛拿到方子以為薛墨糊弄他,薛府藥鋪賣的四物湯如今遠近聞名,其中四味藥材的價格更是高得離譜,四物湯以白芍,熟地,當歸,川穹為主,能治療心悸失眠,麵色無華,京裏但凡有身份地位的小姐夫人,誰不服用四物湯?因而他也有所耳聞,瞧著方子是四物湯,心裏不太樂意,薛墨解釋後才知,減少當歸川穹的用量能保胎,且隨著四味藥材用量不同,功效也不盡相同。
他把薛墨的話轉述了一番,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你好好養著,小太醫說他得空了來為你看看,有小太醫在,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眼下,該想孩子的名字了,他是成字輩的,不知取什麽名好,哪怕是小名,也要好好琢磨琢磨。”
往回他不懂事,不熱衷子嗣的事情,寵幸姨娘,隻顧著自己爽,認為有了孩子就生下來,左右寧府能養活,如今不同了,寧府蕭條落寞,比不上過去,寧府名下的財產被沒收,公中銀兩欠缺,等寧國忠和老夫人百年,三房遲早要分家的,他如今的位子,沒有嫡子,分家後隻怕無所事事,找不著事情做,有了嫡子就不同了,他會用心栽培他,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兒,他掙下的家業也有嫡子繼承。
他如今才清楚的意識到嫡子的重要性。
黃氏麵不改色,不鹹不淡的嗯了聲,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寧伯瑾興致衝衝,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黃氏可能聽厭煩了,抬眉,眉梢蘊著不耐,“若是個女兒怎麽辦?”
寧伯瑾一怔,笑意僵在了臉上,呆愣道,“女兒啊,女兒也好,女兒也好。”不過,黃氏都生了兩個女兒了,這個一定是兒子,想清楚這點,他又咧嘴笑了起來,笑意如沐春風,黃氏蹙了蹙眉,朝寧櫻道,“你回去吧,少了什麽和秋水說,秋水知道怎麽做。”
孩子來的時機對,卻也不對,寧櫻的親事她沒法親自操持,心下不免覺得遺憾,起初,她打算把名下的田莊鋪子全給寧櫻,寧府遭難,又懷了孩子,給寧櫻的少了許多,她心裏頭升起濃濃的愧疚,寧櫻的嫁妝,她沒法給更多了。
寧櫻輕輕點了點頭,叮囑黃氏好好休息,退出門,聽寧伯瑾口中說起一位黃副將,寧櫻沒放在心上,寧伯瑾在禮部,認識的人多,有文人有武將,寧伯瑾更喜歡和文人雅士打交道,他口中的黃副將,怕是北鎮撫司的人了。
寧娥在卓家被人架空了權勢,那位綠棠姨娘為卓高德生了兒子,甚得卓高德歡心,如今卓高德不去寧娥屋裏,夫妻兩形同陌路,寧娥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卓高德始終無動於衷,寧娥回來求了好幾回,寧國忠不肯露麵,寧伯庸和寧伯信又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不肯插手卓府的事兒,寧娥隻有找好說話的寧伯瑾,寧伯瑾逼於無奈為寧娥出頭,但是勸也勸過了,卓高德不聽,寧伯瑾也沒法子。
寧娥走到這步田地,都是自己作的,寧伯瑾管寧娥的事兒,全賴寧娥纏得厲害,寧伯瑾為人一根筋,寧娥驕縱不講理,寧伯瑾不會管她,但是寧娥哭得梨花帶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寧伯瑾心頭一軟,就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寧櫻以為寧伯瑾放棄這件事了,沒想到寧伯瑾還在為寧娥奔走。
回到桃園,寧櫻就沒心思理寧伯瑾的事情了,吳琅求見說譚慎衍在京外遇到埋伏,“奴才算著日子找侯府的福昌拿信,遇著福昌騎馬匆匆而去,說是京外生變,奴才不敢久留,先回來給您報信。”
依著他的意思,他不想寧櫻擔心,但知道寧櫻不喜歡有人欺瞞,一路回來,他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告知寧櫻。
“怎麽會有埋伏呢?他們不是明日才回京嗎?”寧伯瑾打聽來的消息譚慎衍明日回京,怎麽提前回來了?
吳琅躬身,緩緩道,“奴才不知,福昌福榮帶著人馬出城了,奴才覺得回來和您說聲較好。”
寧櫻頓時心亂如麻,韓家根基深,怎麽可能等著譚慎衍把證據呈遞到皇上跟前,一定是韓家的人偷偷埋伏,又或者,有人想坐山觀虎鬥,借機讓譚慎衍和韓家結下仇恨,如果是這樣,對方的目的不一定是譚慎衍,有可能是韓愈。
韓愈被押解進京,譚慎衍一定會想法子防止韓愈逃跑,刺客偷襲,譚慎衍能應對,韓愈估計沒還擊之力,想到這點,她麵色微變,韓愈出了事兒,譚慎衍就和韓家有血海深仇了,且韓愈人一死,犯下的罪名也會不了了之,對譚慎衍來說,彈劾韓家,會遭來二皇子一黨的排擠,得不償失。
“福昌出城多久了?”
“奴才和福昌道別就回來了,怕剛出城門呢。”譚慎衍每半個月都會給寧櫻寫信,他找福昌拿了送到寧府給寧櫻,這次卻生了變,不知會發生何事,吳琅不懂朝堂之事,眼瞅著寧櫻就要嫁入譚家了,他不想譚慎衍出事。
寧櫻心裏有些慌亂,離得遠,想提醒譚慎衍也做不到,隻希望譚慎衍能看穿對方的把戲,護住韓愈才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讓吳琅備馬車,她出門一趟。
皇上身子骨硬朗,幾位皇子爭鬥得厲害也沒用,最終的太子之位是要皇上點頭才行,而皇上,隻寵愛六皇子,對其他幾位皇子一視同仁,極為嚴厲。
偏偏六皇子是不可能當太子的,譚慎衍不會看不出來,想到什麽,她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譚慎衍難不成支持六皇子?可六皇子沒有外家扶持,且嶽家身份不顯,縱然薛府得來懷恩侯府的侯爵,可薛慶平不過是個五品太醫院院正,對六皇子來說沒有絲毫助力。
譚慎衍想扶持六皇子登上那個位子,贏的幾率微乎其微,上輩子,六皇子和六皇妃去了封地,一年回京一次,沒有牽扯進奪嫡之爭,卻也和皇位無緣。
譚慎衍怎麽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韓家被拔除,二皇子沒機會做太子,相較而言,三皇子勝算更大,三皇子是皇後所出,站著嫡字,且文有承恩侯府武有清寧侯府,他做太子的勝算更大,譚慎衍如何會選六皇子?
吳琅見寧櫻沉吟不語,快速退了出去。
寧櫻理清楚幾位皇子背後的勢力,愈發坐立不安,讓金桂伺候她換衣服,匆匆忙往外邊走。
馬車駛入朱雀街,譚慎衍和韓愈在京外遇襲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皇上震怒,讓五成兵馬司出城營救,寧櫻吩咐吳琅將馬車靠在酒樓外,要了二樓的房間,這樣一來,有人進城一目了然。
誰知,她一等就等到了傍晚,酒樓屋子裏冰塊少,窗戶當西曬,她坐在窗戶邊,起了一身汗,手裏的巾子皆被汗水浸濕了,她就著巾子擦了擦,目光直直望著城門方向,晚霞褪去紅色,城門口傳來騷動,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城,譚慎衍騎在馬背上,墨色暗紋長袍,身軀凜凜,胸脯橫闊,如寒星的眸子殺意騰騰,像剛殺過人,渾身透著清涼之意,寧櫻眨了眨眼,從上到下打量他好幾眼,譚慎衍衣衫整潔,不像是遇襲的樣子,寧櫻暗暗鬆了口氣,駿馬疾馳而過,交錯而過時,譚慎衍忽然抬了抬眉,寧櫻心驚肉跳的往後縮了縮,不想譚慎衍發現她,好在,他目光並未停留,揮舞著馬鞭,揚長而去。
得知他沒事,寧櫻準備回了,叮囑吳琅打探外邊的消息,她之所以懷疑譚慎衍和六皇子有往來是因為薛墨,薛墨在晉州做的事兒和朝堂有關,這不像薛墨的作風,而薛墨以譚慎衍為馬首是瞻,晉州的事兒多半是譚慎衍授意的。
六皇子和其他幾位皇子的關係不冷不熱,薛墨沒理由不幫自己的姐夫去幫別人,細細想來,薛墨和譚慎衍是在謀劃同一件事,晉州金礦多,占了晉州,就代表著享不盡的錢財,有錢能使鬼推磨,尤其,錢財在有權勢的人手裏,更是事半功倍。
劉府是晉州的金礦大戶,她記得劉菲菲提過劉足金給薛府送禮是因為薛墨在晉州時和劉府打過交道,有點緣分的緣故,官商往來,不會是談天說地,一定有事情發生。
寧櫻回府,問了劉菲菲和寧成昭的去處,得知寧成昭去書房和寧國忠說事,她轉而了劉菲菲院子。
院子不如二房表現出的闊綽,花草樹木相宜相襯,清幽雅致,充斥著濃濃的書香之氣,劉菲菲躺在美人榻上,聽外邊的丫鬟通傳說六小姐來了,她驀然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催促道,“趕緊讓六小姐進來。”
“大嫂不用客氣,我是有事兒詢問,沒打擾大嫂休息吧。”日落西山,時辰不早了,若不是她心裏存著事兒,急於求證,不會這時候過來叨擾劉菲菲。
劉菲菲穿了件桃粉色紗裙,神色慵懶,溫婉的臉上多了份隨意和懶散,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寧櫻開門見山說明來意,劉菲菲拉著她坐下,吩咐丫鬟倒茶,凝視著寧櫻道,“怎麽想起問這事兒了,小太醫在晉州讓劉府的管事做過一件事,我爹沒和我細說,想來和晉州的金礦有關。”
晉州金礦多,但劉家獨大,做的又是宮裏的生意,什麽都是最好的,但看寧櫻神色凝重,劉菲菲細細想了想,道,“六妹妹想知道的話,我差人回去問問我爹,他不會有所隱瞞的。”
劉菲菲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以劉足金敢給薛府送年禮的事情來說,該是劉府幫襯過薛墨。
“你不知道的就算了,我心血來潮問問,不用勞煩劉老爺,第一次來大嫂的院子,假山水榭,雅致得很,可是大哥的意思?”寧櫻這話沒有多餘的意思,寧成昭在翰林院當值,書卷氣重,院子裏的格局,像寧成昭的作風。
劉菲菲點了點頭,梨渦微漾,“是你大哥的意思,他鍾愛山水,哪怕院子笑,山水不能少了,他說我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改了,我瞧著景致不錯,由著他去了。”
看得出來,劉菲菲和寧成昭感情很好,不然的話,欽州的事兒寧成昭不可能告訴劉菲菲,寧櫻打聽不到晉州的事兒,便和劉菲菲聊起了其他事,直到外邊丫鬟說寧成昭回了,她才起身告辭。
寧櫻從外邊回來就奔劉菲菲這兒了,饑腸轆轆,出門遇著寧成昭進門,寧櫻笑著寒暄幾句,昆州之行,拉近了他們的關係,加之有劉菲菲在中間,兄妹兩感情好了許多。
寧成昭送寧櫻出了門,折身回來,見劉菲菲靠在門框邊張望,他拾上台階,蹙眉道,“天氣熱,怎不回屋涼快?被熱得起了痱子。”話完,跨進門檻,牽著劉菲菲的手往裏走,順便問起寧櫻的來意,劉菲菲一五一十說了,對薛墨在晉州和劉府的淵源,劉菲菲知道得不多,問寧成昭道,“用不用讓人回去問問爹,我瞧著六妹妹挺著急的。”
寧成昭忽然想起薛墨中意寧櫻剪寧靜芳頭發之事,心裏咯噔一下,擺手道,“不用了,真要是緊急的事兒,六妹妹會再來的。”
回京途中,薛墨隨行,薛墨那人不太好相處,冷冰冰的,也就在寧櫻和譚慎衍的小廝麵前才會露出和善的笑,薛墨若心裏放不下寧櫻,礙著寧櫻是朋友妻不可欺,寧櫻還是別和薛墨往來,若不是寧靜芳回府,他都忘記還有這茬了,難怪譚慎衍不放心,硬要小廝跟著寧櫻和薛墨,分明是防著薛墨呢。
寧櫻不知寧成昭和劉菲菲想岔了,回到桃園,簡單吃了點東西,洗漱過後睡覺了,守夜的是銀桂,寧櫻夜咳的病沒好,身邊離不得人伺候,金桂幫著聞媽媽清點嫁妝單子,守夜的事情落到銀桂身上。
迷迷糊糊間,聽到西窗有動靜,可能心裏有事兒,外邊動靜一傳來,寧櫻當即睜開了眼,小聲喊了下銀桂,感覺涼席上的銀桂動了動,寧櫻懸著心,躡手躡腳穿鞋下地,不敢露出一絲聲響,行至西窗,她側著耳朵貼像雕花窗戶,啞聲道,“誰啊?”
“我,你推開窗戶,我和你說說話。”
這聲音,許久沒有在西窗外響起過了,寧櫻聽著有些陌生,彎著腰,雙手輕輕搭在窗戶上,一小點一小點的推開了窗戶。
月色下,譚慎衍長身玉立,輕柔的月光襯得他神色晦暗,寧櫻皺了皺眉,轉身瞅了眼床前打地鋪的銀桂,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旁邊西屋,示意譚慎衍去那邊說話。
譚慎衍失笑,前傾著身子,從懷裏掏出一隻細長的竹管,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白色煙霧縈繞,寧櫻蹙眉的捂住了嘴,不讚同的瞪了譚慎衍一眼。
待屋裏的呼吸聲輕緩和均勻了,譚慎衍才開口道,“你有什麽話問你大嫂,怎不直接問我,明明在二樓看到我回來了,怎麽還往後邊躲?”
寧櫻的目光炙熱得他想忽視都難,但京城耳目眾多,他不敢停下來和寧櫻說話,抬眉掃了眼,就看到竹簾後她縮了縮脖子。
“你都看到了?你沒受傷吧?”寧櫻放心不下才去那邊等他回來,看他身上沒有外傷,兩人說了親,光天化日眉來眼去不太好,尤其,親事將近,她更該注意。
譚慎衍微微一笑,“我早有準備,沒什麽大礙,你別擔心。”韓愈敗了,他和韓愈回京,問了韓愈一些事兒,其中還有疑惑,比如,不是韓愈把他引去西南邊境的而是西南邊境真的動蕩,達爾和韓愈是互利互惠的關係,達爾製造動亂不過是給朝廷營造邊境動蕩的假象,讓朝廷別忘記西南邊境,兩軍交戰,糧草先行,達爾的目的在於提醒朝廷別忘記運送糧草去劍庸關。
不得不說,韓愈能說動達爾做這種事,確有幾分本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在韓愈和達爾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和韓愈打賭有人容不下他們,回京路上會想方設法殺他們,然後躲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他故意說明日回京不過想看看背後之人的實力,不出他意料,對方知道明日回京是他們的幌子,今天就在城外準備好了。
他輕描淡寫和寧櫻提了兩句,一句都不說,寧櫻不明就裏,猜來猜去,怕到時候惹出亂子來,不多說,是寧櫻知道得越多,對她越沒有好處。
“韓愈在朝堂有幾個仇家,而記恨我的人也多,擔心對方趁著這個機會挑撥離間,我和韓愈密謀了些事兒,他們人多,全被擒住了,之所以放出風聲,是想試探誰沉不住氣先站出來,你別害怕。”
寧櫻皺了皺眉,朝堂錯綜複雜她有所體會,她想說的是奪嫡之事,六皇子被封王,眼下留在京城是皇上念明妃病重的關係,明妃熬不住去了,六皇子和六皇妃是鐵定要去蜀州封地的,山高水遠,哪怕皇上有個好歹,六皇子也趕不回來了。
皇上的寵幸是把雙刃劍,把人捧到天上,卻也讓他站在利刃對準的位子,而六皇子,他若有奪嫡的意思,早就沒命了。
寧櫻張了張嘴,試探的問道,“你是不是私底下和六皇子......”
“櫻娘,你怕嗎?”譚慎衍伸出手,執起寧櫻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他知道寧櫻心裏擔憂什麽,其實,六皇子在眾多皇子中的確是最不可能的,然而,誰能想到,皇上之所以遲遲不立太子是因為心裏有屬意的人選呢?
聖心難測,的確如此,皇上寵愛六皇子,打小就喜歡,這兩年,太後對六皇子的態度也變了,朝堂的人以為是太後年紀大了,舍不得六皇子去蜀州,實則,中間還有其他。
皇上有意立六皇子做太子,但六皇子母妃乃宮女出身,出身卑微,沒有勢力幫襯,六皇子不像其他幾位皇子,從小就要強大的外族幫襯,有的事兒,一句話立即有人幫忙辦了。如果皇上提出立六皇子為太子,滿朝文武百官都不會答應,而且,幾個皇子同仇敵愾,想除掉六皇子更是輕而易舉的事。
皇上未雨綢繆,早早賜了六皇子封地,且是遙遠清苦的蜀州,這才讓六皇子免於了算計,為人在世,所有人都有私心,皇上也不例外,皇上和明妃乃青梅竹馬,隻是,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宮女,身份天差地別,兩人注定不可能做明媒正娶的夫妻。
身在帝王家,偏偏是癡情種,皇上心裏的為難,譚慎衍大致能體會,上輩子,有老侯爺的遺言,加之他認定六皇子不可能成為太子,早早從奪嫡之爭中將自己摘清了去,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這輩子,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他更不會有所忌憚了,皇上把薛怡嫁給六皇子,不就是挑中了青岩侯府當六皇子背後的勢力了嗎?他沒什麽好退縮的。
隻是,這些是萬萬不敢和寧櫻說的。
寧櫻抬起頭,月光不及他的眉眼溫柔,這是他第二次問她,上一次是上元節的時候,寧櫻回答過了,他再問,寧櫻不敢貿然作答,思忖道,“我不怕,我們會死嗎?”
“不會。”譚慎衍擲地有聲,他不會讓她們死的。
寧櫻點了點頭,覺得氣氛太過沉重了,心思一轉,說起了黃氏懷孕之事,“我娘懷了孩子,老了身邊有人照顧,我也放心些。”
譚慎衍能知道她問劉菲菲打聽晉州之事,黃氏懷孕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寧櫻想到聞媽媽和福榮的關係,覺得她的話算是多此一舉了。
“三夫人年紀大了,懷孕怕身子吃不消,讓墨之每個月給她看看,我瞅著,三夫人是要生男孩的。”上輩子,黃氏沒有孩子,早早死了,這輩子,生活順遂,一定會生個兒子。
這話寧櫻喜歡聽,整個三房都希望是兒子,寧伯瑾為此笑得合不攏嘴,望著黃氏的肚子能過整個下午,跟癡傻了似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話,月亮悄悄躲進了雲層,天色已晚,譚慎衍不敢耽擱寧櫻休息,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感慨道,“再見麵,估計就是成親的時候了,你等著我來接你。”
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多,他恐抽不開身,數著天數沒有多久了,譚慎衍隻覺得日子過得太慢,恨不能直接跳到成親那一天,如此的話,他更歡喜些。
寧櫻麵色羞赧,將譚慎衍往外推了推,抽回自己的手道,“你回吧,朝堂不太平,小心些,告訴老侯爺,接下來我就不去看他了。”
譚慎衍笑了笑,手滑至寧櫻後腦勺,往自己身前一帶,低下頭,重重啄了下寧櫻的唇,不懷好意道,“下次,我就能光明正大的擁有你了,總算不用繼續憋著,你回屋睡覺,養好了身子,我還要去刑部大牢一趟。”
韓愈關押在刑部大牢,他留韓愈還有其他用處。
寧櫻嬌嗔的瞪著譚慎衍,話說得露骨,她想不臉紅都難,關上窗戶,心裏又羞又惱,想著上次被譚慎衍得逞後她還暗暗提醒過自己的,誰知,譚慎衍故技重施,趁她反應不及偷襲。
窗戶關上了,還能聽到譚慎衍的笑聲,“羞什麽,我又不是不娶你,何況,還沒怎麽你呢。”
寧櫻臉色發燙,不再理會譚慎衍,月亮隱進雲層,寧櫻摸黑走向床邊,心卻因著譚慎衍最後一句話,咚咚跳個不停。
譚慎衍回來,離他們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不隻寧櫻有這種感覺,寧府的下人好似都忙碌起來,送帖子,掛燈籠,采買喜宴用的瓜果蔬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寧櫻整日都往梧桐院陪著羅媽媽檢查嫁妝單子以及商量陪嫁的人選。
寧櫻忙,譚慎衍也沒閑著,韓愈的罪名坐實,被皇上下令抄家,韓愈上奏皇上將功補過,願意一輩子戍守邊關永不回京,皇上問過內閣的意思後,欣然同意,十日後,韓愈領著韓家上上下下家眷離開了京城,韓愈是二皇子母舅,韓家遭殃,二皇子也受了皇上埋怨,二皇子一黨被三皇子打壓,三皇子勢不可擋,朝堂又有大臣提議立儲之事,參與的人越來越多,但皇上一概置之不理。
倒是想起譚慎衍成親在即,皇上賞賜了好些東西,又封青岩侯為一等侯爵。
青岩侯府,不負眾望的升了個台階,文武百官明白,再過不久,刑部尚書之位就是譚慎衍的了。對譚慎衍,朝中大臣也摸出些門路,你不招惹他,他不招惹你,你若招惹他,他一定能弄得你家破人亡,還聲名狼藉,人盡可夫。
刑部這個未來的尚書大人,他們還是能避則避罷。
饒是朝中官員如此省事,譚慎衍仍然忙得早出晚歸,且一臉陰沉,像又有誰犯了大事落到他手裏似的,六部的人皆惶惶不安,收到譚家的請帖,心裏忐忑更甚,隻因愁隨禮的事兒,隨禮重了難免會落人口實有賄賂的嫌疑,隨的禮輕了,得罪譚慎衍,往後日子難過。
譚慎衍不知道,他本意是熱熱鬧鬧辦場親事,結果鬧得六部的人叫苦不迭,都跑去寧府打聽隨禮之事了。
寧府客人絡繹不絕,不用寧櫻應酬,劉菲菲抱怨笑得嘴都抽筋了,那些人都是妙人,生怕隨的禮不合譚慎衍意思,被譚慎衍記恨上,譚慎衍難討好,就都來討好寧櫻了,故而,寧府送出去的帖子多了一倍。
寧櫻笑笑,不管誰辦喜宴,隨禮都是件難事,劉菲菲心思八麵玲瓏,應付得遊刃有餘,換做柳氏,都不可能像劉菲菲這般不落下一點話柄,更多的是劉菲菲性子的緣故。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到成親這日,她三個晚上沒睡過了,不知怎麽,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閉著眼,腦子裏一片清明,苦苦熬了三宿,清晨喜娘給她化妝提及她黑眼圈之事,寧櫻羞得不知作何解釋,總不能說她看似不在意,實則緊張得睡不著?
黃氏站在邊上,可能懷孕轉移了她的注意,對寧櫻嫁人之事,她沒生出多大的愁緒,反而是寧伯瑾眼眶泛紅,一臉不舍。
上輩子,她和譚慎衍成親的細節她不記得了,那時候,她和譚慎衍的親事是她擺脫寧府唯一的途徑,心裏期待不已,如今心裏仍然有期待,卻和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同,她期待的她又嫁給他了,又成為他的妻子,青湖院的一切於來說都是熟悉的。
然而,當坐在喜床上時,透過紅色的蓋頭,模模糊糊打量著屋內的情景,忽的讓她升起不好的感覺來。
屋裏的擺設,大不一樣,一桌一椅都是陌生的,她晃了晃頭上的蓋頭,生怕自己走錯了房間。
當眼前的蓋頭被緩緩掀起,寧櫻蹭的下從喜床上坐了起來,望著跟前一身大紅色喜服的譚慎衍,局促不安,床頭床尾擺放著蓮花燭台,紅燭亮得如同白晝,她塗抹脂粉的臉上一片煞白,好似失了心魂。
譚慎衍心知緣由,牽著她坐下,故作不知寧櫻心底的疑惑,簡單介紹了下院子的格局和屋裏的擺設,三言兩語,細略得當,看寧櫻臉色恢複紅潤,他才止住了聲兒。
寧櫻進門時譚慎衍背著她,跨火盆走吉祥,花樣多,寧櫻沒留意兩側的景致,這會打量著屋子,陌生得讓她不適應。
和前世,差別太大了。
“是不是不習慣?”
寧櫻搖頭掩飾臉上的愕然,側目望著譚慎衍,她不記得譚慎衍穿紅色服飾的情景了,這會一看,才知道,哪怕是最妖冶的紅,穿在譚慎衍身上,仍然蓋不住他深沉內斂的氣質。
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眸子裏迸射的光似要將她吞噬,寧櫻不適應的移開了視線,聲音幹澀道的找話說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屋裏陳設簡單,顏色主打暖色的紅,不像一等侯爵世子的院子,氛圍和桃園的屋子更相近,如何不讓寧櫻驚訝?
這時候,外邊傳來薛墨的呐喊聲,譚慎衍麵不改色,讓喜婆倒酒,喝了合歡酒,屏退下人,想和寧櫻說說話,喜婆望著外邊的天色,笑意爬上臉頰,適時提醒道,“世子爺,時辰還早著,薛世子在外等著,您出去陪人飲酒才是。”
她以為,譚慎衍是等不及天黑,就想洞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洞房一起寫,真的
上輩子叫所謂的賢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築起的隔閡成為她一生不能彌補的遺憾
重來一世才明白,他愛的不過是她最純粹彪悍的模樣
那麽,她有什麽理由再故作大方
這可能是一個女子負責彪悍,男子負責殺敵,強強聯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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