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3 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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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櫻臉色恢複了紅潤,垂下眸子,故作不懂喜婆眼裏的深意,耳根卻燙得厲害,小聲讓譚慎衍出門,留下來,傳到前邊,往後她是沒臉見人了。
譚慎衍微微一滯,見紅暈爬上她耳根,光潔的額頭在光襯下蒙上了淡淡的暖色,譚慎衍心口一軟,理了理胸前的衣襟,看著寧櫻發髻上鑲嵌紅寶石的步搖,輕聲道,“成,讓金桂服侍你洗漱,頭飾重,別累著了。”
寧櫻抬眉掃了眼譚慎衍,低低點了點頭,喜婆見二人欲語還休,依依不舍,麵上笑得愈歡喜,她是京城生有名的喜婆,好些達官貴人的小姐少爺都會請她,但還是頭回見著這麽有趣的夫妻,天邊還透著青灰色的光呢,新郎就等不及入洞房了,心情急切的寫在臉上,著實有趣,而且,外人多說譚侍郎冷清寡淡,不苟言笑,她瞧著大不相同,再清冷的人,在喜歡之人麵前多少會露出柔意來,譚侍郎也不例外。
這時候,薛墨的聲音大了,“我說新郎官,你再不出來,待會幾位皇子過來,保不準就開始鬧洞房了。”
譚慎衍挑了挑眉,笑意不明的走了出去,喜婆送譚慎衍出門,她剛走到門邊,就聽走廊上傳來一陣哀嚎,一身藏藍色圓領鑲金邊長袍的薛世子被譚慎衍反手拽著往外邊走,門口的丫鬟捂著嘴偷笑,聲音漸漸遠去,走廊上觀望的丫鬟笑聲愈發肆意。
片刻的功夫,哀嚎改為求饒,寧櫻聽著,不由得笑了起來,薛墨不喜與人相處,在外人跟前一副冷漠不易靠近,在譚慎衍跟前卻諂媚得有些過分了,就想小弟弟圍著哥哥要糖吃的模樣。
斂下思緒,重新打量起屋內的擺設,她坐的是紫檀吉祥如意雕花拔步床,右側安置張鶴紅色紫顫木梳妝台,圓形銅鏡鑲了圈雕花鏤空的紅木,台麵上邊擺放著幾個長形盒子,溫馨雅致,和窗下的書桌,衣櫃,正屋中央的圓木桌,一瞧就知是成套的,便是珠簾前紅木雙麵繡大插屏,皆和屋內的擺設相得益彰,像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金桂進屋,眨眼也被屋內的簡單給驚住了,想起外邊下人說的,她又笑了起來,看寧櫻麵露疑惑,上前服侍寧櫻卸下頭上的頭飾,緩緩解釋道,“奴婢聽院子裏的下人說,這屋內所有的家具都是侯夫人的陪嫁,世子有心,前些日子吩咐人把屋內的家具全換了。”
關於侯夫人的事兒,早些年京城傳得沸沸揚揚,金桂和寧櫻提及過,此時沒有多說,不過從家具也能看出侯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隻可惜紅顏薄命。
寧櫻恍然大悟,難怪和上輩子差別如此大,取下頭上的鳳冠,隻覺得整個身子一輕,金桂指著右側紅色鴛鴦戲水圖案的簾子道,“世子爺吩咐下人備了水,小姐先洗漱番。”
前邊喝酒,譚慎衍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呢,金桂扶著寧櫻起身,找了為寧櫻準備的大紅色寢衣,隨口說起青湖院的下人來,“世子爺不喜歡丫鬟伺候,青湖院的多是小廝和婆子,院子裏的丫鬟都是這兩日因著世子爺成親才過來幫忙的。”
譚慎衍潔身自好,對自家小姐來說是好事兒,金桂心裏為寧櫻高興,想到前不久老夫人想膈應寧櫻有意送四個丫鬟給寧櫻,結果被譚慎衍處置的事兒,金桂心下歡喜,手伸進浴桶試了試水溫,“小姐,可以了。”
水裏放了臘梅花瓣,寧櫻泡了會兒,身子放鬆,困意襲上心頭,迷迷糊糊差點睡了過去,若不是金桂守著,她約莫真睡著了,浴桶的水有些涼了,寧櫻穿好衣衫,回到內室,紅燭襯得屋子暖暖的,床上撒了好些紅棗,花生,桂圓,瓜子,寧櫻懶洋洋的,倒沒了方才的局促,和金桂道,“你去外邊守著吧。”
金桂是她的陪嫁,新婚之日在屋裏守著不好,譚慎衍身邊沒有丫鬟,理應是譚家的丫鬟服侍她才對。
金桂福了福身,緩緩退了出去。
人一走,屋裏空了下來,寧櫻轉身瞅了眼足能睡下四人的大床,眯了眯眼,眼神迷離,起初還能撐著,到後邊,身子往後一靠,顧不得身下的花生膈著肌膚不舒服,脫了鞋,挪到了床裏側,她實在太困了,想著金桂守在外邊,譚慎衍回來,金桂會出聲行禮,她警醒些,他回來再起身。
抱著這個想法,拉開邊上大紅色牡丹錦被,重重的閉上了眼。
睡得香,有人拉著她坐起身她也沒多大的感覺,對方不死心,竟捏她的鼻子,寧櫻皺了皺,被迫的睜開眼了,惺忪間,入眼的是一張俊美無暇的臉,劍眉入鬢,鼻若懸膽,如朗星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她有一刻的恍惚,蹙著眉頭,無言。
譚慎衍失笑,若不是晚上還有正事做,他萬萬不忍心叫醒她,手托著她後背,替她拂去寢衣上沾的少許瓜子,低聲道,“昨晚沒睡好?”
寧櫻搖頭,聲音還帶著一絲茫然,如實道,“三晚沒睡覺了。”
譚慎衍撿瓜子的手一頓,忽然笑道,“是嗎?我也是。”前些日子他是忙,韓家背後牽扯到好些人,他得理清楚其中的關係,水至清則無魚,他不可能將所有人連根拔起,朝堂烏煙瘴氣不說,空出來的官職被人趁虛而入然而是壞事,故而因為韓家入獄的官員不多,隨後想著兩人成親,得償所願,給高興的睡不著了,昨晚在老侯爺屋裏守了一夜,薛太醫說老侯爺沒有一個月可活,他知道,這次薛太醫不是無的放矢,老侯爺時日無多,能撐到現在,不過是想看他成家立業,老侯爺才走得安心罷了。
“是嗎?前邊的客人散了?”屋內燈火通明,倒是不知外邊什麽時辰了,她揉了揉額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腦子漸漸恢複了清明,譚慎衍身上穿的是和她同花色的寢衣,發髻上的玉冠取了,應該是洗漱過了,床上的棗和花生全趕到了床尾,寧櫻身子一倒,臉朝著裏側,麵紅耳赤道,“睡了吧。”
她太累了,接下來的事兒怕沒什麽精神,拉著被子,往裏挪了挪,那一關終究是要來的,早做早了事,念及此,她又轉過身,卻聽他道,“別動。”
譚慎衍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頸的紅印上,皺了皺眉,手牽著她寢衣往裏一看,後背密密麻麻的紅印子,想來是方才睡覺被膈著留下的,他站起身,轉身走向衣櫃邊的小抽屜,寧櫻不解,定定的凝視著他,見他拿著個藥瓶折身回來,她的臉更是紅成了柿子,不怪她想岔了,譚慎衍在床笫間能磨得人欲生欲死,她身子承受不住,譚慎衍私底下拿了藥膏給金桂交給自己,兩人還沒成事,譚慎衍便將東西拿出來,寧櫻扭捏的縮了縮身子。
譚慎衍見她盯著自己手裏的瓷瓶,麵色紅了白,白了紅,極為精彩,想起什麽,他勾唇笑道,“你後背起了紅印,我給你上點藥。”算是解釋他為何拿瓷瓶,寧櫻更是脹得滿臉通紅,連脖子都紅了,瞪了譚慎衍一眼,抬著聲兒道,“又不疼,待會就好了。”
別開臉,極力想散去臉上的潮紅。
譚慎衍低低笑了起來,脫了鞋子爬上床,拉著寧櫻坐起身,讓其背朝著他,譚慎衍手勾勒藥膏,放下瓷瓶,雙手搓了搓,隨即掀起寧櫻的衣衫,雙手貼了上去,聽寧櫻難受的嚶嚀了聲,他笑道,“知道疼了吧,你皮膚嫩,這會不上藥,明早起了就淤青了。”
說著話,手掌從上到下揉捏寧櫻的後背,寧櫻身材勻稱,腰肢纖細,看似沒肉,入手的手感卻極好,從上往下塗抹了遍,譚慎衍又勾了藥膏,這次是從下往上,陰涼的感覺從後背蔓延至四肢百骸,寧櫻不舒服的動了動,他手掌粗糙,掌心老繭刮著肌膚甚是不舒服,尤其,他伸出腿圈著自己,她感覺他的胸膛貼著自己後背,藥膏是涼的,他的胸膛是熱的,冷熱交織,她左右扭了扭身子,“好了嗎?”
譚慎衍最初心無旁騖,這會兒聽著寧櫻如黃鶯般清脆悅耳的嗓音卻有些心猿意馬,手沿著她的腰肢往上,塗抹藥膏的位子偏離了後背,驚覺寧櫻身子一顫,他雙手滑到她胸前,立即握住了兩處豐盈,雙手包裹她的柔軟,豐盈得他握不住,呼吸緊了緊,手沿著她玲瓏的曲線轉了圈,竟覺得口幹舌燥,所有的燥熱凝聚於小腹,他雙腿一勾,讓她靠自己更近了些,湊上前沙啞的喊了聲,“櫻娘。”
“恩?”寧櫻挺直了脊背,臉色發燙,燙得能冒出煙來,她知曉今晚兩人是要行房的,心裏倒不是抗拒,隻是,抹不開麵子,垂下眼瞼,大紅色衣襟被推起了褶皺,她羞赧的扶著他的手,無所適從。
譚慎衍如何敏銳,怎會不懂的她的意思,她沒反對,便意味著默認了,洞房花燭,他怎會可能放過她,雙手緊了緊,翻過寧櫻的身子,欺上她的紅唇,目光深不見底,“櫻娘。”
寧櫻最初是想早點睡覺,聽著他聲兒不對,心亂如麻,第一夜會疼,她心裏不是不怕的,反應過來,有些後悔了,但譚慎衍好似有意不肯放過她,兩人雙唇分開,她身子軟成了一灘水,微眯著眼,不適應屋內紅燭的亮光,又往裏挪了挪,抬眉望著頭頂的男子,譚慎衍生得好看,皮膚不如京中男子保養的白,卻也不似武將風吹日曬的黑,剛剛好。
譚慎衍又在她唇上輕啄了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褪下她的衣衫,為了方便行房,沐浴時,金桂沒給她挑內衫,屋內的燭火通明,她白皙的肌膚泛著旖旎的紅光,她想,索性一座二不休,閉上眼,一副英勇就義的口吻道,“快些吧。”
譚慎衍悶聲一笑,一輩子就一回,他可不會草草了事,唇滑至她瑩潤白皙的胸口,輕輕咬了一口,寧櫻渾身一麻,聲音軟綿綿的道,“譚......”語聲未落,他陡然含住了那枚粉櫻,齒貝輕輕刮著,寧櫻氣血上湧,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櫻娘,叫我相公。”
寧櫻此時哪有心氣拒絕,隻想譚慎衍放過她,便依著他的意思喊了聲相公,聲音柔弱無骨,譚慎衍聽得身子一直,目光幽幽的凝視著寧櫻精致的眉眼,手沿著她緊致的曲線緩緩往下,不一會兒,便感受到手心一片濕潤,他眸色一沉,褪去身上的衣衫,磨蹭番,遲疑的往裏。
屋內的光影漸漸變得模糊,猛地刺痛讓她喊出了聲,譚慎衍放鬆了力道,雙手狠狠掐著她腰肢,低頭吻寧櫻的唇,“別怕,第一回總是疼的,我盡量輕些。”
他忍得辛苦,額頭隱隱起了汗珠,但寧櫻掙紮的厲害,雙手拽著兩側的枕頭,“不來了,圓帕染紅了就好。”
新婚之夜,圓帕是檢查女子成婚前乃清白之身的象征,她逃不過,如今既能應付過去,她自然不願意再吃苦。
譚慎衍眸色一暗,緩緩退出身來,寧櫻身子一鬆,誰知,還未分離,他再次沉身,這一次,他沒有疼惜,沉根沒入,激得寧櫻身子一縮,眼角起了淚花,水光瀲灩的眸子惡狠狠瞪著譚慎衍,抬腳踢了踢,譚慎衍不為所動,牢牢固住她的腰肢,不讓她逃離了去,“待會就好了。”
他知道她怕疼,他已忍了兩年,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欺負她,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而且,她這會兒說的話是做不得數的,憐惜她是第一次,他再放縱也得忍著力道。
寧櫻身子不住戰栗著,起初是疼,後來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裏邊了,她不受控製的張著嘴,大口大口喘著氣,嗚咽出聲,紅燭賬內,盡是她的嗚咽聲,漸漸,心頭蔓延起一股快意,她雙腿繃得直直的,伸出手,攀上了譚慎衍手臂,嚶嚶大叫起來。
譚慎衍目光愈發深沉,風馳電掣的撞擊中,他小腹下一熱,加快了撞擊的速度,在她的喊叫中,身子一沉,任由“大雨”傾盆而下......
大門外,金桂頭低得貼著胸了,饒是經曆過人事的聞媽媽也被屋內寧櫻的喊聲弄得紅了臉,最初,那聲音夾雜著痛苦和怒意,慢慢,聲音如泣如訴,委婉歡愉,伴著男子粗重的喘息,叫人臉紅心跳。
屋內的動靜沒了,聞媽媽鬆了口大氣,但看金桂如釋重負的呼出口氣,沿著走廊走了十來步,吩咐裏邊的人備水,聞媽媽看在眼裏,心下讚許,金桂性子不是歪的,換做有心思的丫鬟,此時怕還沉浸在屋內的風花雪月中呢,金桂聽著聲兒能及時轉頭吩咐下人,心思是個通透的,聞媽媽想,往後,對金桂提防可以挪到其他丫鬟身上去了。
金桂折身回來,誰知屋裏又傳來了動靜,金桂蹙了蹙眉,瞅著天色,望著聞媽媽,詢問她的意思。
聞媽媽也無措了瞬,寧櫻今年才十五,哪承受得住兩回恩愛,可主仆有別,這會譚慎衍正在興頭上,她們當奴才的哪敢阻止他,何況還是這種羞人的事兒?想了想,聞媽媽朝金桂搖了搖頭,隻道忘記和寧櫻說了,明日新婦要給公婆敬茶,起晚了,會惹來閑話,且今晚的事兒傳出去,還以為寧櫻是個輕浮放蕩的,對寧櫻的名聲不好。
兩人隻得繼續守著,待屋內的聲音停下,聞媽媽擔心譚慎衍不懂節製繼續纏著寧櫻,抬手敲了敲門,“世子爺,可要備水?”
“恩。”聲音淡淡的,還殘著餘韻中沙啞,聞媽媽老臉一紅,急忙朝金桂擺手。
寧櫻實在太困了,任由人搓圓又捏,渾然不覺,眼圈下是濃濃的黑色,譚慎衍屏退了下人,抱著寧櫻去罩房洗漱,回來時,床榻上的被子褥子被換得幹淨整潔,他這才擁著寧櫻入睡,臉上露著饜足的笑。
天明寧櫻不見醒,聞媽媽搖頭,隻得硬著頭皮敲門,裏邊傳來譚慎衍的回話,聞媽媽急忙讓金桂銀桂進屋服侍寧櫻洗漱梳妝。
寧櫻睡得不好,加之昨晚譚慎衍纏了兩回,渾身使不上力氣,坐在梳妝台前,由著金桂折騰,譚慎衍去罩房換洗,出來時一身清爽,倒是不見疲態,寧櫻微眯著眼,掃了譚慎衍兩眼,一身大紅色纏枝牡丹直綴,身子筆挺,英姿勃勃,寧櫻又瞅了眼銅鏡裏的自己,麵色泛白,眼角黑青,和譚慎衍形成鮮明的對比。
譚慎衍見寧櫻撅著嘴,如扇的睫毛子在白皙的臉上投注下一圈暗影,襯得臉色愈發不好,昨晚是他沒忍住,朝寧櫻道,“給父親和繼母敬茶我們就回來,到時候你再接著睡。”
他完全能把敬茶推遲到明天,但為了寧櫻的名聲,隻能如此,他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待寧櫻,但不得不顧忌黃氏的想法,寧櫻在侯府過得好,黃氏放心,寧櫻心裏的擔憂才少些。
寧櫻沒有點頭,不滿的哼了聲,走路時,雙腿忍不住打顫,走出門,被院子裏的樹驚訝得瞪大了眼,轉身瞧著譚慎衍,有些難以置信,“這是櫻桃樹?”
譚慎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秋日了,樹梢的葉子掉得差不多了,櫻桃樹長得慢,快兩年了不過到寧櫻胸口,他揚了揚眉,說道,“祖父說蜀州多櫻桃樹,四五月的櫻桃新鮮水嫩,我讓人移栽了些,你也喜歡?”
寧櫻狐疑的看了看譚慎衍,眼裏明顯不信,她忽然想起圓成在南山寺也栽種了櫻桃樹,說是幫友人的忙,圓成師傅還說送她幾株,後來這事兒不了了之,她怕問圓成讓圓成不自在,拐著彎打聽,才知圓成師傅的栽種的櫻桃樹全送人了,這事兒她早想問譚慎衍來著,中間發生了事兒讓她給忘記了,這會兒看著櫻桃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才發現,清湖院子栽種的植株和上輩子也不一樣了,連格局都變了,牆角的幾株翠柏被人砍了,栽種了薔薇,還有時下盛開的蘭花和菊花,較之前更花團錦簇,熱鬧些。
她心裏有個疑團,望著譚慎衍,試探的話無從說起,隻得順著譚慎衍道,“我和我娘都喜歡,莊子裏種了許多,我娘說櫻花開得漂亮,便給我取名櫻字。”
可能有這個緣故,她最喜歡的花兒就是櫻花,最喜歡吃的水果是櫻桃,京城栽種櫻桃樹的人少之又少,秋水還和她說,櫻花香胰都沒法做了,她心裏歎息了好幾日,沒成想,譚慎衍默默栽種了這麽多。
“你喜歡便好,想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可還記得侯府出事的時候?有大師說侯府格局不好,院子裏翻新了番,大變了樣子,南山寺的主持說我和櫻花有不解之緣,那會兒想著左右要翻新院子,就把往前的植株砍了,全部種成了櫻桃樹。”譚慎衍語氣感慨,算是解釋了為何栽種這麽多櫻桃樹的緣由。
寧櫻卻聽出另一層意思,青湖院的格局大不相同,竟是和那件事有關,她記得前院的池子被填了,第一次來嚇了她一跳,譚慎衍說是譚富堂的意思,估計也就是那時候翻新的院子吧。
一路往青山院走,所經過的院子,小徑都變了樣子,寧櫻都不記得早先的青岩侯府院子是什麽樣子的了,看著陌生的院子,心裏升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譚慎衍扶著寧櫻,見她眼裏充滿了疑惑,麵不改色的說起了青岩侯府的人,老侯爺身子不好,下不得床,敬茶的院子挪到了老侯爺的青山院,“祖父寬厚,素來疼你,父親一蹶不振精神不太好卻也不會為難你,至於繼母,不過一個繼室,你別放在眼裏,明麵上過得去就過,過不去就算了,你不用處處為了府裏的名聲著想和她虛與委蛇,鬧起來,父親訓斥的是她,訓斥不到你頭上的。”
寧櫻心裏明了,譚慎衍是安慰她呢,胡氏來寧府做客就能公然發難於她,何況是在侯府,待會敬茶,胡氏無論如何是不會讓她好過的,譚富堂什麽性子她多少清楚些,心有抱負,仗著老侯爺寵愛,做下了許多錯事,上輩子,譚富堂是被譚慎衍害死的,這輩子老侯爺親自清理門戶,譚富堂保住了命,一輩子卻隻能是個閑散侯爺,且沒了自由。
到了青山院的正屋,裏邊已坐著人了,寧櫻低頭打量了眼身上的裝扮,強忍著雙腿的不適,緩緩的朝屋裏走。
老侯爺坐在上首,氣色好了許多,麵上也有了精神,見著寧櫻,笑著朝她招手,張了張嘴,聲音小,屋內的人卻都聽到了,“慎衍媳婦來了。”
譚富堂和胡氏坐在老侯爺下首,前者抬眉,不冷不熱的看了寧櫻一眼,後者雙手緊了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緩緩而來的寧櫻,寧櫻生得漂亮,身上穿的是大紅色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下係著暗紅色四喜如意雲紋拖地長裙,略施粉黛,清麗明媚,但步伐不疾不徐,麵色從容,舉手投足間竟不覺得輕浮,盡顯嫻靜端莊。
胡氏幾不可聞的哼了聲,暗道果真是個懂得裝模作樣的,表麵上端莊大氣,骨子裏卻是登不上台麵的。
寧櫻和譚慎衍上前向老侯爺施禮,跪坐在蓮花色的蒲團上,重重朝老侯爺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才抬起頭,脆聲喊了聲祖父,老侯爺聽得連連點頭,招呼羅平送上見麵禮,待羅平呈上個鑲嵌了綠寶石的沉香木盒子,胡氏臉上極力維持的平靜有些掛不住了,朝外瞥了眼,出聲打斷道,“怎麽還不見媛媛和慎平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忘記今早要來給新進門的嫂子請安了?”
胡氏嘴角下抿,側著臉,嘴角透著極大的不滿,那個盒子是譚富堂成親老侯爺贈與新媳婦的見麵禮,譚慎衍死後,老侯爺就把盒子收了回去,她嫁給譚富堂,旁敲側擊打聽過,府裏的下人說沒見過盒子,她拉不下臉問老侯爺,隻當老侯爺忘記了,十幾年前的事兒了,若不是今日老侯爺拿出來,她都想不起還有這茬,老侯爺真不認可她這個兒媳婦,為何又讓她管了這麽多年家?
雙手探入袖中,握緊了拳頭,心裏湧上不好的感覺,尤其,她的話,竟沒人接話,她不安的看了眼譚富堂,示意他開口說話。
譚富堂沒幫她就算了,還倪睇了她一眼,眼裏警告意味甚重,另胡氏愈發坐立不安,站起身,想先離去,誰知,卻聽老侯爺一字一字頓道,“慎衍媳婦進門了,往後府裏的庶務就交給她,年紀大了,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富堂媳婦管家多年也累了,往後就在青竹院好好享福吧。”
胡氏腦子哄的聲炸開,臉色灰白,此時老侯爺已經喝了寧櫻的茶遞給寧櫻盒子,白皙細膩的手托著盒子,在胡氏看來極為醒目,她動了動唇,哆嗦道,“父親怎麽說起這事兒了,慎衍媳婦能主持中饋我樂得輕鬆自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慎衍媳婦剛進門,又是新婦,立馬管家,不知情的還以為侯府苛待她呢,這事兒媳怎敢連累慎衍媳婦的名聲,父親瞧著這樣可好?等慎衍媳婦熟悉府裏情形了,兒媳再把管家的權利交出來,慎平和媛媛年紀大了,兒媳空下來,正好為他們挑選親事,如何?”
老侯爺臉色肅然,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沒有重複第二遍,而是朝寧櫻招手,讓她給譚富堂和胡氏行禮。
胡氏的目光緊緊盯著寧櫻懷裏的盒子,老侯爺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好似明白盒子的用途了,莫不是傳給子孫後代,象征著管家的意思?若真是這樣,老侯爺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臉嗎?
她手裏的錢財所剩無幾,偏偏公中銀錢緊缺,她想塞些前進自己腰包都不行,如果再沒了管家的權利,她的日子指不定怎麽捉襟見肘呢,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寧櫻管家的。
想清楚這點,她的目光略有猙獰。
可能想著事兒的緣故,倒是沒為難寧櫻,喝過茶,給了寧櫻禮物,譚慎衍扶著寧櫻起身,老侯爺精神不濟,譚慎衍鬆開寧櫻的手,夫妻兩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的扶著老侯爺進了屋,將譚富堂和胡氏曬在一邊,譚富堂麵上倒是沒覺得不妥,胡氏的臉則轉成了青色,見三人進了屋,她才湊到譚富堂身邊抱怨道,“慎平和媛媛沒來,怎不見她關心兩句?侯爺,莫不是她不把慎平和媛媛當兄妹?”
這話明顯有挑撥離間的情分在裏邊了,她如果說譚慎衍,譚富堂可能心裏不喜,譚富堂眼中,譚慎衍近日這些差事辦得好,侯府如今是一等,再往上就是公府了,前程都係在譚慎衍身上,譚富堂不會招惹譚慎衍,而寧櫻不同,寧櫻不過是外來的兒媳婦,在譚富堂眼中比不過譚慎衍不說,地位肯定不如譚慎平和譚媛媛,寧櫻身為長嫂,不見弟弟妹妹的影子理應問候聲,而寧櫻隻字不提,不是薄情是什麽?
胡氏料定譚富堂會生氣,依著譚富堂目下無塵的性子,待會寧櫻出來就該挨批評了。
卻不想,這次她想岔了,譚富堂聽了這話隻是蹙了蹙眉,臉上未有絲毫不悅,胡氏心裏正納悶,就看譚富堂抬起頭,目光森然的瞪著她,胡氏不明就裏,訕訕道,“侯爺,怎麽了?”
“這門親事是父親的意思,是我和長公主上門求來的,你心裏得有數,家和萬事興,往後慎平和媛媛少不得要慎衍。你得罪慎衍媳婦能有什麽好處?無知。”譚富堂語氣直白,毫不給胡氏麵子,他的一生是毀了,譚慎衍是他的兒子,譚慎衍出息,他能感覺到那份光榮,寧櫻是譚慎衍自己向老侯爺求來的,譚慎衍護短,胡氏真敢給寧櫻難堪,譚慎衍不會放過她。
胡氏的本事,哪有譚慎衍的對手?
何況,又有老侯爺護著,胡氏該收斂低調處事,硬碰硬不是明智之舉,好好和寧櫻相處,將來譚慎平入仕,有譚慎衍幫襯順遂些,譚媛媛嫁人,有個譚慎衍這樣子的大哥,沒人敢欺負了她去。
胡氏這時候得罪寧櫻,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一雙兒女。
譚富堂又提醒了胡氏兩句,胡氏氣得嘴角都歪了,麵上卻笑盈盈道,“侯爺,你放心好了,慎衍媳婦生得花容月貌,我喜歡還來不及,怎會為難她,你杞人憂天了,不見慎平和媛媛,我心裏擔憂罷了。”
其實不隻是譚慎平和譚媛媛不見人影,侯府的幾個庶子庶女都沒來,譚富堂除了胡氏還有三房姨娘,為他生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青岩侯府人丁單薄,總共也才三個兒子,四個女兒,譚慎衍是老大,平日甚少在府裏,和下邊弟弟妹妹不親近,胡氏不喜歡幾個庶子庶女,不愛接見他們,沒見著他們,胡氏倒是沒多大的感觸。
屋裏傳來說話聲,胡氏嘴角抽搐了兩下,沒過多久,簾子被掀開,寧櫻在前譚慎衍在後走了出來,胡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辛虧慎衍媳婦了,你弟弟妹妹有事兒耽擱了,待會我好好說說他們,你們也累了一天,慎衍帶著你媳婦回屋歇息吧。”
本該在青山院用膳的,老侯爺病了,他們留下用膳不妥,不如各回各的院子。
譚慎衍正有此意,淡淡嗯了聲,旁若無人扶著寧櫻出了門,期間看都沒看胡氏一眼,胡氏氣噎,卻不敢表現出來,真惹急了譚慎衍,吃虧是還是她,眼下她要做的是想法子握著管家的權利,不讓寧櫻插手侯府的事兒,看老侯爺的麵色,怕是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她隻要拖著不讓,老侯爺一死,她就是譚慎衍和寧櫻名義上的婆婆,想拿捏他們還是有法子的。
沒了老侯爺護著,她的勝算大些。
但是,她低估了老侯爺的手段,她和譚富堂剛回到青竹院,老侯爺身邊的羅平就帶著府裏的兩位管家來了,說是往後寧櫻主持中饋,讓她交出府裏公中的賬冊,羅平是老侯爺的人,兩位管家也是,胡氏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目光落到羅平波瀾不驚的臉上,笑了笑,“以為父親不急於一時呢,公中的賬冊賬房不是有嗎?你們先給世子夫人送過去,她核對好了賬冊,我再把手裏的賬冊交出去,你們都是男子,不懂女子管家的難處,光是核對賬冊都要費好些日子,世子是個疼媳婦的,怕不會讓她操勞。”
後邊的話是對著譚富堂說的。
羅平四平八穩的再次躬身,聲音擲地有聲,“老侯爺說應允過皇上,待世子爺成親,就會讓世子爺襲侯爵,世子夫人管家實屬應當,老侯爺的意思,還請夫人莫為難奴才。”
譚富堂擰了擰眉,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他野心勃勃,被老侯爺彈劾到皇上跟前,皇上之所以不計較,一則是看在老侯爺隻有他一個兒子的份上,再者,就是老侯爺應允皇上,往後他一輩子都不會沾染權勢,待譚慎衍成親,立即讓譚慎衍襲爵,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要交到譚慎衍媳婦手裏的,催胡氏道,“你忤逆父親做什麽?還不趕緊回屋把賬冊拿出來?”
胡氏麵色微變,站著沒動,譚富堂沉眉,斜了胡氏一眼,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臉上已有慍怒之勢,胡氏回過神,急忙轉身回屋,又喚白鷺進屋,許久,白鷺從裏邊抱著一疊落灰的賬冊出來,低眉順耳道,“夫人管家好些年了,賬冊有好幾疊,有些次序打亂了,夫人說待她理清楚了徑直送去青湖院,這是夫人進府頭五年的,剩下的,再過兩日吧。”
管家上前接過賬冊,卻不急著離去,側目等羅平指示,胡氏管家,院子裏安插了不少胡氏的人,前兩年開始,世子開始清算院子裏的人,真正忠心胡氏的人不多了,可能胡氏自己沒發現罷了。
管家們是人精,譚慎衍小時候遭過胡氏暗算差點死了的事兒,他們多少知道些,不過胡氏聰明,每次都選譚慎衍出府的時候,老侯爺忙,沒放在心上,後來才驚覺太子差點死在夫人手裏,譚慎衍不讓老侯爺插手,自己從弱勢中逐步變得強大,如今的胡氏,已不是世子爺的對手了。
管家能知道這些秘辛多虧羅平告知他們,羅平話裏的意思他們明白,自然不會倒戈相向胡氏,往後的侯府是世子爺的,該跟著誰走,不用老侯爺說,他們明白。
但羅平說這些,他們心裏隱隱明白原因,卻不敢深想。
羅平眉梢微動,“還請白鷺姑娘轉達夫人,兩日後,奴才再過來拿剩餘的賬冊。”話完,朝譚富堂作揖,和管家退了下去。
路上,管家抱著賬冊,狐疑的看著羅平,“真給世子夫人抱去?”聽說世子夫人在莊子上長大,會看賬冊嗎?而且這麽厚,得看到猴年馬月啊。
羅平抬頭看向園中開得正豔的菊花,若有所思道,“世子夫人和世子剛成親,哪有功夫看賬冊,抱去青湖院,世子爺自有主張,兩後日記得去青竹院把剩下的賬冊抱過來。”
“是。”
老侯爺要為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鋪路,夫人若能審時度勢乖乖聽話最好,若鬧出點事兒,侯府怕會起其他波瀾。
寧櫻回屋倒頭就睡,醒來已是日落西山了,金桂替她穿衣說起院子裏打聽來的事情,一下午,來青湖院打聽的下人絡繹不絕,老侯爺讓寧櫻管家,往後,整個侯府就是寧櫻說了算,下人們多是見風使舵的,此時不來巴結好寧櫻更待何時?
“奴婢問世子爺身邊的福昌,福昌說來打聽消息的多是往回夫人身邊的人,讓奴婢不必理會,小姐,管家真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叫所謂的賢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築起的隔閡成為她一生不能彌補的遺憾
重來一世才明白,他愛的不過是她最純粹彪悍的模樣
那麽,她有什麽理由再故作大方
這可能是一個女子負責彪悍,男子負責殺敵,強強聯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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