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市立醫院的停屍房內。

    “嘩啦！”一具屍體從冷庫中拖出來，醫生拉開拉鏈，裏麵是趙旭的屍體，他依舊死不瞑目，摔扁的麵部讓他看起來分外猙獰。

    趙仁軒站在兒子屍體邊，雙手顫抖著，慢慢撫合兒子的雙眼，終於他老淚縱橫。在停屍房外麵，趙旭的母親已是呼天搶地，“我的兒子啊！你死得好慘啊！”

    趙仁軒的隨從見他悲傷得站都站不穩了，連忙扶住他，“趙總，節哀啊。”

    趙仁軒揮揮手，他眼中的悲傷慢慢變成了火焰，極度悲傷讓他反而極度冷靜，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明哥，我要見你，馬上！”

    幾小時後，在趙仁軒家中，因悲傷一夜白頭的趙仁軒對麵坐著一個灰衣中年人，他看起來像個中外混血兒，有淡藍色的瞳孔。

    “老趙，別難過了，這事說到底也是令郎……唉……”灰衣人長歎了一聲。

    “我家九代單傳，現在我兒子死了！我趙家絕後了你知道嗎？”趙仁軒聲音冷得像冰。

    “人生不能複生，你還是節哀順便吧。”

    “是的，我兒子活不過來了，可溫國侯的女兒還有那個叫沈葉的臭小子還活著！”他手一把砸在茶幾上，茶杯碎裂他手流血，但他仿佛沒有一點痛覺，“我兒子不能白死！”

    灰衣人沉默了一會，問：“你想怎麽樣？”

    “我要溫國侯一家，還有那小子，給我兒子陪葬！”他手在顫抖，“不管多大代價我也在所不惜，就算搭上我這條老命。”

    “老趙，你想清楚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仁軒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這是一億的銀行本票，如果不夠，再問我拿。明哥，我知道你以前是外國情報局的，你認識很多人，我現在要你幫我找人，**，真正的職業殺手，我要我兒子所有的仇人全家都雞犬不留！”

    “老趙，我再說一次，這事開不得玩笑。”

    “我像開玩笑嗎？”趙仁軒捏住碎瓷，血一滴滴滴在桌上。

    灰衣人想了想，將本票納入懷中，道：“你聽說過‘收割者’嗎？”

    趙仁軒點點頭。

    “按你所說，溫國侯隻是個普通商人，那小子隻是個孤兒，我想……請兩個‘收割者’的人就夠了。用不了這麽錢。”

    “沒關係，我錢留著還給誰呢？不要擔心這個，給我找最好的。”

    “好吧，我幫你聯係一流殺手，代價合rmb約一千萬一個，兩個人的話先付一千萬，事成後再……”

    “不必同我說這些，你隻要告訴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仇人的屍體？”

    “他們在國外，趕過來要一些時間，一周內我會答複你。”

    灰衣人起身離去，趙仁軒望向窗外，喃喃自語：“旭兒，你放心，馬上有人來陪你了。”

    在溫晴晴家中，溫國侯看著依舊淚汪汪的溫晴晴，撫著她的秀發道：“晴晴，要不換個學校吧，省得別人老問長問短，爸送你到國外念書。”

    “不！”溫晴晴堅定地搖頭，“我沒做錯什麽，是趙旭自己罪有應得，沈葉救了他他還要向他開槍，他根本就是瘋了。”她拭去淚水，“我不能讓人說我害怕了。”

    “話是這麽說，但畢竟死了人，天知道人家會說些什麽，人言可畏啊。”

    “我問心無愧，不怕別人說什麽。”

    溫國侯看著她，“晴晴，你同我說實話，你不想走是不是因為舍不得某個人？”

    她詫異地看了父親一眼，溫國侯道：“我聽人說了當時的情形，我也懷疑你是不是因為沈葉才不喜歡趙旭的？”

    “爸！”她叫起來，“就算沒有沈葉我一樣不喜歡趙旭……”但話一出口她馬上知道說錯話了。

    “就是說你真的喜歡沈葉？”

    “爸你別問了，我頭好痛我想休息會。”她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頭。

    “好吧，但你有事一定要同爸爸說實話。”他拍拍被子關門出去了。

    他一走溫晴晴掀開被子發了一會呆，她拿起手機撥了沈葉的電話。

    “沈葉，你在哪？”

    “我……在家。”

    “你還好嗎？”

    “沒事，你呢？”

    “我不知道。”她閉上雙眼，“我心裏亂得很，我不知道趙旭的死我到底有沒有責任。”

    “是他咎由自取。你別太往心裏去了，好好休息幾天，我會再同你聯絡的。”

    “沈葉……”她聲音很複雜，“告訴我，我該離開這座城市嗎？你又會離開嗎？”

    沈葉那邊沉默許久，道：“我想想再同你說好嗎？”

    “好吧。”她掛了電話，又發了一會呆，猛地用被子捂住頭，發泄似地尖叫了一聲。

    沈葉說他在家，但不是橙星市的家，而是小島之家，他與溫晴晴通話時，葉媚就在對麵，優雅地端著一杯茶慢慢品嚐著。等他電話一放，葉媚微笑，“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

    他歎口氣，“媚姨，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你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他的死又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瘋了。”

    “可我總覺得……”

    “小葉。你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你這次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就算你沒道理，趙旭是你的敵人，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對你的親人與愛人殘忍，你明白嗎？就這麽點事你就寢食不安，將來你要怎麽麵對明槍暗箭，腥風血雨？”

    他捂住額頭，“媚姨，也許我天生不是做大人物的料。”

    她笑了，拍著他的肩，“你啊！也太容易灰心了。我看有這個經曆對你是好事，一個血腥味都聞不得的人，怎麽上得了戰場？而且我告訴你，你最好打起精神來，這事並沒結束，弄不好還要死人。”

    “什麽？”他抬起頭。

    “我查過了。趙家九代單傳，趙仁軒這人從前在生意場就不擇手段，胸心狹隘，現在他絕後了，你認為他會善罷甘休嗎？”

    “難道他……”

    葉媚輕輕點頭，“你同趙家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我要提醒你，趙仁軒可不同於他這個任性又弱智的兒子，他久曆江湖經驗老到，而且關係網挺複雜，黑白兩道都認識不少人，他要出手可不是趙旭這樣小打小鬧。”

    “可這事警方都定案了，難道他也敢買凶/殺人？”

    “有什麽不敢？你不理解絕後對中國人來說是什麽概念嗎？這可是殺子之仇！別說法律，天王老子他也不會放在眼裏了。”

    “可這始終是他兒子的錯。”

    “小葉我要同你說多少遍你才懂？”葉媚皺起眉頭：“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講道理早就天下太平了。我知道你還不懂人心險惡，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麽不懂。本來出這種事我挺為你擔心，我現在發現這事對你來說是好事，也許是上天給你鍛煉的機會，從現在起你得收起你的小孩子心性了，你要明白你現在已經上了戰場，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

    沈葉咬住了嘴唇。

    葉媚拍拍手掌，齊叔走上來遞上一個紅色的盒子，葉媚遞給沈葉，“拿著吧。”

    沈葉打開盒子，裏麵居然是把精致的銀色左輪手槍，他心髒一下縮緊了。

    “你現在的優勢還是很明顯，趙仁軒還不知道你有天霸做後盾，但我想聽聽，你打算怎麽防範你的敵人。”

    沈葉道：“還不能確定趙家會幹什麽不是嗎？”

    “等你確定你已經死了。”葉媚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給他看，上麵一輛小車中出來一個灰衣人正要進趙家。

    “這是我們雇用的偵探在趙家門口拍到的，這個人叫宋終明，英文名道克·瓊斯，是個中英混血兒，英國華僑，曾在軍情六處任職，也給國際刑警當過顧問，經手過不少跨國刑事案件，現已退休，有資料表明他同亞洲和拉丁美洲一些殺手經理人有往來，而且他和趙仁軒在英國讀書時是很要好的同學，你覺得趙仁軒找他想幹什麽？”

    沈葉沒說話，手指絞得發白。

    葉媚拍著他的肩，“小葉，聽媚姨的話，向學校先請個假，在這呆幾天，等我們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做決定，就當度假好了。”

    沈葉一時也沒主意，茫然地點點頭。

    “對了。”她轉開話題，“知道我昨天發現什麽嗎？”她拿出一本藍皮手冊，“你母親當年創建的菜譜哦。”

    “是嗎？”他接過來翻了翻，果然是本菜譜，上麵字跡絹秀，看得出寫字的人肯定是個溫柔和氣的人。

    “小葉，你會做飯嗎？”

    “會是會，平時我也隻能自己做飯。”

    “那我們今天就來個家庭晚餐，好好吃一頓，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嗎？”

    “嗯。”

    沈葉翻看菜譜時就可以斷定母親絕對是個好廚師，因為她的菜譜中做菜的方法用的隻是一般材料但工序很多。用好材料做出好味道不算什麽，能用一般材料做出好味道才是真正的手藝。

    在葉芸這本自創的菜譜中，一開始都是些很普通的菜名，比如清炒白菜、鮮烹牛肉、水煮小羊肉之類的，但工序之複雜好像化學實驗一樣，材料精確到幾克，時間怎麽安排，水放多少，火候多少……統統有講究，甚至提到這道菜什麽心情下吃才味道最好。

    此外對中國許多名菜也有記載，對各大名菜係提出自己的看法與心得，不管宮廷菜與寺院菜都自己創出新的菜色，尤其偏好寺院菜，認為“就地素食”是對養生有益的，對羅漢齋與鼎湖上素這些素菜都非常推崇。

    不過葉芸雖然很有廚藝心得，但她原創的菜色不多，大多是在前人基礎上加以改進，當然這也理解，中國作為美食大國有那麽多名菜珠玉在前，要原創那是相當困難，隻在書的最後有一道完全是她自創的菜，名為“馬上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