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雲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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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的時間足足有兩個時辰。用過午飯以後,一些還沒表演的人抓緊這個時間臨時抱佛腳。畢竟這終選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萬一手氣不好,抽出了自己不擅長的才藝,那可就丟大發了。
已經表演過,並且自認為表現不錯的則是神色輕鬆了許多。
和早上的驚心動魄相比,下午的才藝表演明顯風平浪靜了許多。隻有一個秀女,在抽到舞蹈表演的時候,特地換上了一套帶著鈴鐺的衣服,於是跳舞的時候,鈴鐺也隨之響起,倒也算得上新穎。隻不過她終究錯誤估計了上頭的審美,楊葉卿似乎覺得這秀女不夠莊重,神色淡淡的。
等到所有節目表演結束,第二天所有的秀女便被送回了家中。雲歡回到家後,便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雲夕見了半個月不見的寶貝女兒,便感覺到珠珠身上的氣質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似乎整個人都沉澱了下來,越發的內斂。
這孩子,隻怕在宮裏受到了好一番的鍛煉。雖然她在宮裏有眼線,卻不可能事事都掌握在手,隻能知道大概的事情。
她拉著珠珠的手,也不急著問她,而是讓廚房將一桌飯菜送了上來。
雲歡掃了一眼,發現果真樣樣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不由拉著雲夕的手撒嬌,“還是娘心疼我。”
然後拿起筷子,慢慢地品嚐著這一桌的美味佳肴。
雲夕等她吃飽喝足了後,才問道:“你當真已經確定了?”
倘若女兒改變主意,雲夕再怎麽樣也會幫她處理好一切。
雲歡感覺眼眶有些熱,語氣卻十分堅定,“是的,我已經想好了,不會後悔的。”
她忍不住將頭靠在母親的肩膀上,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娘,你就放心吧。”
雲夕卻笑不出來,一入宮門深似海,就算女兒從小聰慧,終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她要如何能安心。隻是她也知道珠珠的性子,看似好脾氣,但卻很有自己的主見,不會輕易動搖。
她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和我說說在宮裏發生的事情吧。”
雲歡用輕快的語氣,說著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
雲夕臉色微沉。“程家嗎?真是好得很!”看來是她現在脾氣太好,導致這種貓貓狗狗都敢算計起她的女兒。程家做了初一,那就別怪她做十五。
雲歡嘴角翹了翹,“我也算是報複回去了,現在大家都知道程家姑娘在選秀上當場發病的事情。”
這年頭,稍微像樣點的人家,哪裏願意娶一個精神有問題的貴女回家,程霜霜的前途是徹底毀了。
雲夕冷笑道:“單單程霜霜哪裏夠,程霜霜能在宮裏算計你,沒有她家的支持,哪裏能夠那般方便,連天湛身邊的人都收買,程家還真嫌自己的命太長。你等著吧,這幾天,隻怕程家就要倒黴了。”
雲歡聞言,更是開了個玩笑,“這樣的話,我也該將自己存的錢拿出來,到時候還能趁機買下一些程家的田地。”
……
就如同雲夕和雲歡所說的那般,選秀後的幾天,楚天湛便對程家發難,直接在早朝的時候,將程家收買他身邊宮女的證據擺了出來,同程家勾結的幾家都沒放過,其中就包括了程霜霜的根本崔秀所在的崔家。
罪證確鑿,程家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便全家都被投入牢房之中。短短三天之內,判決便下來了,主謀——程霜霜的爺爺和父親等人直接被判斬立決,其餘的人男的流放,女的沒入教坊。這次被牽連的還有好幾個內務府的家族。
雲歡這才知道,這些內務府的官員沆瀣一氣,打算推出程霜霜,等將來程霜霜當了後宮嬪妃以後,再幫助她在後宮中脫穎而出,懷上龍子,也好保他們這些內務府世家百年的富貴。皇宮所用的衣食住行皆是內務府所安排,若他們要動手腳的話,那還真的讓人防不勝防。說起來,在楚齡尚未駕崩的時候,內務府也曾推出精心培育的家族女子,隻可惜那姑娘還沒來得及得寵,楚齡便去世,讓他們滿腔的算計都落空。這回和程家一起合謀的也有這個家族。
雲歡十分驚訝,沒想到這些家族的野心卻是這般大,甚至已經謀算起了將來。背叛楚天湛的宮女,便同樣是內務府一個官員之女。
楚天湛雷厲風行整頓了內務府,幾乎將他們來了一個大換血,並且還下了一道聖旨,以後內務府的官員連任不得超過六年。有這道旨意,以後再無內務府官員能將勢力經營下來。
這回涉及進去的家族不少,刑場那邊的血腥味更是好幾日都不曾消散過。
以前朝廷上官員覺得楚天湛性子溫和,這次可算是見識到他殺伐果斷的一麵,一時之間,以往那些倚老賣老的官員都不自覺收斂了幾分,生怕觸了黴頭。
雲歡也趁這個機會,出手買了好些田地,也算是將她的小金庫也壯大了一番。
在程家、崔家等家族被滅以後,楚天湛還將宮裏一個貌醜的宮女指給肅王爺的嫡長子楚淩詢為正妻,甚至還下旨遣散了楚淩詢後院的小妾。聖旨上,楚天湛用通情達理的語氣表示,他知曉這宮女和楚淩詢兩情相悅,楚淩詢甚至願意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他這個天子自然要成。人之美。
肅親王也是知曉自己兒子做下的蠢事,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件事,讓自己的嫡長子娶了一個貌醜無後台的宮女,任憑肅王妃哭得如何梨花帶雨也沒用。楚淩詢之所以會配合程家算計雲歡,一方麵是因為貪戀雲歡的美色,加上知曉雲家不可能會將寶貝女兒嫁給他這個聲名狼藉的世子爺,這才想著敗壞雲歡的名聲,讓雲家不得不將她嫁過去。另一個原因則是為了鞏固自己的世子之位。楚淩詢有個才華橫溢的庶弟,頗受肅親王的寵愛,若不是肅王妃有手段,隻怕世子之位早落在他庶弟身上了。雲歡身份擺在那邊,誰娶了她就等同於擁有了不弱的助力,所以程家一上門,不用多說什麽,楚淩詢便上鉤了。
如今楚淩詢被指了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女為正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世子之位不穩。畢竟將來的親王妃哪裏能是一個拿不出手的宮女。
正如同大家所預料的那般,在月底的時候,肅王爺便上折子,以嫡長子不堪重用為理由,廢了他的世子之位,轉而為庶子申請世子之位。
楚天湛沒有多加刁難,直接通過了這折子,另外還將太傅之女指婚給那位未來的肅親王世子。有這門一門強大的姻親在,那位世子爺的地位無疑越發的穩如泰山。
肅親王的兩個兒子,嫡子和庶子的婚事天差地別,楚天湛的態度可見一斑,京城的人見狀,自然對兩人的態度也有所不同。膽敢算計雲歡的楚淩詢不僅失去了世子之位,還為上頭所厭,未來可想而知。
雲歡再知道楚淩詢的下場後,十分解氣,這才算是鈍刀子磨肉呢。更別提有了那旨意以後,楚淩詢日後想要納嬌美的妾室都沒有,足夠讓他苦不堪言。
楚淩詢的生母,那位肅王妃倒是想上門賠罪。雲家人哪裏願意看她惡心的麵孔,直接將她打了出去,絲毫不顧及他王妃的身份。
沒等這位肅王妃破罐子破摔鬧一場,肅王爺便將她帶了回去,沒幾天,這位肅王妃就因為生了傳染病的緣故,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再也掀不起所謂的風浪。
給這位肅王妃下藥的還真不是雲歡,她原本倒是想出手,誰料到肅王爺卻生怕王妃亂得罪人,直接藥倒了妻子。雖然肅王爺對王妃年輕時也算是真愛,不然也不會不顧她卑微的身份將她娶為正妻。但是同自己的榮華富貴相比較,真愛似乎又不那麽重要了。
而且肅王爺給肅王妃下的還是那種會讓人身體在一年內慢慢變得虛弱,最後漸漸死亡。
在知曉這事的時候,雲歡心情頗有些鬱鬱寡歡,所謂的真愛,在權勢麵前終究什麽都不是嗎?雖然她知曉天湛哥哥不會這樣對待她,卻還是忍不住往這方麵想過去。
十一月初,在眾人的期待中,宮裏的聖旨也下來了。聖旨上,雲歡被冊封為皇後,兩年後擇吉日舉辦大婚。
這聖旨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次的選秀,雲歡可謂是一枝獨秀,光芒壓得京城其他的貴女都黯然失色。
皇後之位一定,先前那些各種弄小動作的也隻能消停了。大家轉而關注後續的聖旨——雖然皇後冊封了,但總得再冊封幾個嬪妃吧,總不能後宮空蕩蕩的。
大家等啊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家這才意識到,這次楚天湛還真的隻選了皇後,沒有再進別的嬪妃的意思。
倒是有禦史旁敲側擊了一下,表示帝後兩年後才大婚,後宮空置不好,總不能委屈了天子。還有甚者不懷好意表示,天子已經十六了,膝下無子,不好。
楚天湛半點都沒有麵子都沒給這些人,直接斥責他們不安好心,不想要嫡子,反而想要庶長子,這是想要大楚將來因為帝位一時紛爭不休。然後蹦躂的最狠的那幾個直接被摘了烏紗帽。
楚天湛這邊油鹽不進,自有人跑去楊葉卿那邊吹風。大家的想法很簡單,楚天湛不樂意納後妃,楊葉卿肯定想要快點抱孫子。做人妻子和做人婆婆是兩套標準,哪裏有婆婆不希望多子多孫的。
隻可惜這些人終究太低看了楊葉卿,對楊葉卿而言,將她所期盼的事業進行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對於煽風點火的,她做法很幹脆,直接賞賜美妾給這些夫人的丈夫,美名其曰給這些人家裏添枝加葉。這些人既然那麽賢惠,她就成全她們。
楊葉卿的不走尋常路直接震呆了這些人。等不少人家後院都多出了美貌妾室後,她們才意識到,楊葉卿這個太後和以往的太後不太一樣。她們的做法落入上頭人眼中,反而厭了她們的存在,讓她們悔不當初。
在新年之前,經過了兩個月的紛紛擾擾,大家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就算是心有不甘的人,也隻能按下心中那些苗頭,規規矩矩做人。
……
正月十五的時候,雲家倒是來了一個稀客。
雲歡看著一身青衣越發顯得容貌俊美的元澈,呆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歡喜的笑靨,“元澈哥哥,你來了。”對她而言,麵前的並非南陵的皇帝,而是同她青梅竹馬十分疼愛她的元澈哥哥。
元澈執掌大位多年,身上的氣息深不可測,隻是在雲歡麵前,他卻收斂了所有的傲氣,表情雖然冷淡,眼神卻很溫柔,“珠珠。”
雲歡笑道:“咱們好幾年沒一起過年了。”
元澈想起南陵國內的事情,眼底閃過一絲的冰冷。這幾年他親政後,底下有不少人欺他年小,便想著架空他,他為了將所有權利掌握在手,盡管有雲夕姨母他們的幫助,還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因此這幾年都鮮少回到雲家。
對他而言,雲府無疑便是他的家。
元澈的目光落在雲歡清麗完美的麵容上,心中閃過一絲的苦澀。原本他以為自己隻是將珠珠當做妹妹,在得知珠珠同楚天湛的親事後,心頭湧現的苦悶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壓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在見到她後,終究不願讓她為難,他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你若是不願嫁給他,我定會幫你解決這事。”
啊?”雲歡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元澈哥哥說的是她和天湛哥哥的事情,白玉般剔透的臉頰湧現出一抹的嬌豔的粉色,“這個啊……”
她不想在這件事上說謊,但是女孩子的嬌羞又讓她不願在人前承認她喜歡楚天湛,於是她便支支吾吾了起來。
元澈見狀,哪裏還不明白,心中苦澀更甚,嘴上卻隻是道:“我知道了。”
他不再說話,一股說不出的沉悶在兩人之間縈繞著。
雲歡幹脆轉移話題,“我最近學了幾樣小菜,元澈哥哥幫我嚐嚐味道如何?”
元澈點點頭,雲歡則高高興興地去廚房給元澈下廚。知道自己的廚藝遠遠不如她娘,雲歡也不強求,專門練習了幾道,經過了經常的鍛煉,總算是拿得出手了。
經過了半個時辰,雲歡終於做好了三道的小菜,又命人將她庫房中私藏的美酒拿出招待元澈。其中最為盛名的便是陸翊染的青竹酒,以及皇家特供的桃花酒了。
讓雲歡驚訝的是,元澈隻喝青竹酒,桃花酒碰都沒碰。
雲歡道:“元澈哥哥不喜歡桃花酒嗎?”明明桃花酒也很好喝的。
元澈手輕輕摩挲著玻璃酒杯,神色平靜,“嗯,不喜歡。”這桃花酒猜也知道是楚天湛送來的,情敵的酒他會喜歡才怪。
雲歡幾年沒見元澈,心情很愉快,不自覺多喝了幾杯。饒是她酒量不錯,到後麵,不免也有了幾分的醉意,整張臉紅得宛若朝霞,雲歡索性趴在桌上,在自己的親人朋友麵前,她也不必端著形象。
元澈視線不曾從她身上移開,慢慢地喝著酒。
雲歡喝醉了後,嘴裏還嘟囔著:“天湛這個討厭鬼。”
他要是敢出牆,本公主就閹了他。”
大騙子,說好的一起賞花燈呢。”
他不由想笑,嘴裏的美酒卻多了幾分的苦澀。
忽的一道陰影出現,元澈抬起頭,看見楚天湛長亭玉立的身姿。
楚天湛隻是對他矜持地點了下頭,目光落在雲歡身上,神色多了幾分的無奈,他彎腰直接將雲歡抱了起來,一身的酒氣,也不知道這丫頭喝多少了。
在他走沒幾步時,背後冷淡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你若是負了她,即使千軍萬馬,我也定會將她從你身邊帶走。”
楚天湛的腳步頓了頓,說道:“不會有這一天的。”
元澈嗤笑一聲,不再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垂眉繼續飲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
雲歡醉得快,不到一個時辰便清醒了過來。
咦?”她剛覺得自己醒來的環境不太對,怎麽像是在她的床上。一扭頭,就發現床邊多了一個人。
醒了。”楚天湛的表情很平靜,雲歡卻本能地嗅到了不好的氣息,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楚天湛見狀,又想歎氣了,他將桌上的醒酒湯端來,“喝點湯,省的等下頭疼。”
雲歡正想接過碗,湯勺已經送到了她嘴邊。
她眼皮一抽,天湛哥哥這是打算喂她不成?
她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好苦。
麻蛋!這絕對不是雲府做的醒酒湯,雲府才沒有這麽難喝的湯呢。
雲歡正色道:“我已經夠清醒了,不用喝湯了。”
是嗎?”楚天湛眼睛微微眯起,“我看你酒喝得可不少。”
我酒量好嘛……再說了,這不是好幾年沒看到元澈哥哥,所以開心了。”
你見了我可沒這麽開心,更沒親自給我下廚。”楚天湛的聲音帶出了一些的委屈。
雲歡隻想捂臉,你一個皇帝,你好意思賣萌嗎?偏偏她還真的吃這套。雲歡可算是知道為啥他今天會是這個表現,感情是吃元澈哥哥的醋了。
難得見到他這樣的一麵,雲歡忍不住想笑,原本那苦苦的醒酒湯似乎都多了幾分的甜蜜。
她拉著楚天湛的手,撒嬌道:“我和他隻是兄妹之間的情誼而已啊。”
楚天湛內心冷哼:珠珠拿他當哥哥,他可沒拿珠珠當妹妹。隻是楚天湛也沒打算點名這一點,若是讓珠珠明白這事,反而是幫了元澈。他從不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雲歡繼續撒嬌:“我喜歡的是你啊,不然早逃婚了。”
你還想逃婚?”
雲歡被噎了一下,“你這重點抓的不太對吧!”
她可是難得表白一次好嗎!
她越想越不甘心,直接擰了楚天湛的手臂。
楚天湛見好就收,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然後將那醒酒湯往桌上一放,“去賞花燈吧。”
他們約好今天一起去賞花燈,放花燈的。
雲歡點點頭,原本指婚下來後不斷冒出的不安在此時此刻不自覺煙消雲散了。
雲歡像是想起了什麽,“你不用在宮裏主持宴席嗎?”今天元宵宮裏擺宴宴請文武百官,她爹娘也進宮去了。原本雲歡以為楚天湛打算放她鴿子,因此心情這才有些不開心。
楚天湛眨了眨眼,說道:“嗯,我喝醉了,所以回來休息了。”
雲歡撲哧一笑,隻怕是借用喝醉的名義逃出來的吧。她笑的時候,眉毛彎彎,眼睛裝滿了滿天星辰,嘴角的笑意便是那最醉人的酒釀。
楚天湛嘴角勾了勾——為了這個笑容,他千辛萬苦離開皇宮都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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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的番外暫時到這裏,還會有一個後世的番外,就是以兩千年後人的觀點看這個時代,還有陸翊染女兒的番外。兒子的番外我考慮要不要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