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奶奶也生氣道：“你兒子跟誰結婚與我們無關，但你說我的魚幹是爛的，這個我不答應，你應該向我道歉！”

    “怎麽與你們無關？如果不是這丫頭非得不依不饒鬧出那麽一場，我們母女至於過年都回不了家嗎？若是我能回家見著少鋒一麵，他就不會犯那個錯！”田雪琴含著恨意的目光極快地掃過小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惡心。

    小曼聳聳肩：好吧，顧少鋒能和吳湘雲結婚，確實跟我有點關係，不過我可沒有蓄意主動幫忙，是人家張清晚的功勞！

    唐奶奶氣極反笑：“田雪琴，看來以前是我眼睛不好，怎麽會覺得你這個顧家二媳婦挺不錯的呢？這顛倒黑白的功夫，也是沒誰比得上你了！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就你這態度我不指望你道歉。既然都招你恨了，那麽以後也不必往來，嗯，這話隻針對你——不必跟我們唐家往來了。”

    她抬手攬過小曼：“這是我唐家的孫女，叫唐曼曼。在你眼中少玲是天下最好，同樣的，曼曼是我心尖的寶，可不是你嘴裏‘這丫頭’‘那丫頭’！你要是學不會尊重，我找你婆婆算帳，問她怎麽教的兒媳婦！”

    田雪琴僵著臉，心裏不服氣，剛要張嘴答兩句，錯眼看到一群人從另一條甬道朝這邊走來，忙閉上了嘴巴。

    是顧奶奶從醫院回來了，跟著她一起走過來的除了顧啟凡、顧少欽，還有顧爺爺和顧啟源以及兩位工作人員。

    兩名工作人員沒走到近前就各自岔開去做自己的事，顧奶奶瞧見了唐奶奶，笑著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老的老小的小跟這幹等著。家裏出了點事，我在醫院往你家打電話，你們已經出來了。來了也好，材料都是現成的，咱們這就可以包餃子了。”

    唐奶奶哼了一聲道：“拉倒吧，我哪還敢在你家包餃子？沒讓你們賴上，給我按個下藥放毒的罪名就不錯了！”

    “你什麽意思啊？我又怎麽著你啦？哎你別招惹我，我可告訴你，我大孫女住院了，煩著呢！”

    顧奶奶說著，看向田雪琴皺眉道：“你怎麽還在這磨磨蹭蹭的？回來拿兩件衣服老半天，少玲打過針都睡著了，林媽正陪著，等會她醒來肯定是要找人的，你趕緊過去！”

    田雪琴答應了一聲，就準備低頭走開，顧爺爺跟唐奶奶打了個招呼，摸摸小曼的頭，對唐奶奶笑道：“嫂子不是說來包野菜餃子的嗎？我可等著吃呢，一會我哥也要過來了。”

    唐奶奶認真道：“我剛才說了，可再不敢在你家弄吃的——我送的魚幹多好啊，少玲吃了都把肚子壞掉！往後對吃食東西可得提高警惕，自家吃吃就算了，不能隨便往外送。”

    “這怎麽說的？少玲吃壞肚子，又不是你送的魚……對了，老二家的，你先不要走，回來！”

    顧奶奶說著，想起有話要問，忙喊住了田雪琴：“你給我說說，春節前捎回來這批魚幹是咋回事？司機親口說是你讓送的，我當時聞著那氣味道就不對，不像是新鮮魚幹，倒像是陳貨，就讓朱阿姨拿去歸置在廚房櫥櫃底層，得空再曬曬看能不能吃，不能吃就扔了，這種貨色也不好意思送人。沒想到朱阿姨沒來得及扔呢，你今天就翻出來煮給少玲吃，把孩子吃壞了！你怎麽搞的？買不到新鮮的或者沒錢買，就不用買，我們在家怎麽著都行，並不是非得巴望吃這一口，什麽陳貨舊貨變質東西都往家裏扒拉，這害的是自家人！看看少玲那可憐樣兒，你不心疼？”

    田雪琴楞了一下，辯解道：“媽，我讓人送回來的可都是好的，都是新鮮大魚製成的魚幹啊，我親自檢查過的！”

    “是嗎？那包魚幹可沒人動過，朱阿姨說氣味太大包了三層，正考慮是拿給人喂貓呢還是直接扔掉。你取出來煮給少玲吃的時候就沒瞧過？大多數都是巴掌大的小魚，沒有幾條大魚，我眼力好著呢，可不瞎！”

    “少玲說想吃唐奶奶送的魚幹，還說奶奶往常都放在廚房櫃子裏，我以為……”田雪琴忽然頓住了。

    顧奶奶氣得揮手，似乎想打她：“這女人！你長不長心的？你嫂子、弟妹在家呢，還有沒有那種魚幹，問一聲怎麽啦？就算你眼神不好，你鼻子呢？分不清海魚、河魚的味兒嗎？哎喲，我真是服了！”

    唐奶奶冷笑道：“不服不行呢，你二媳婦認為那些變質魚幹是我送的，我方青蘭會幹這種事嗎？少玲吃壞肚子進醫院，我娘倆一來就被她給賴上，說唐家送的，全是爛東西，顧家吃著爛東西還得承我們的情！這叫人話嗎？”

    “……”顧奶奶氣得無話可說了。

    顧爺爺臉黑如鍋底，顧啟凡躲到一邊去抽煙，顧啟源剛走過來時還麵帶笑容，小曼喜歡看他那一身雪白海軍服，溫潤俊雅不失威武的美大叔，聽完這一番話，顧啟源臉繃得沒一絲表情，在顧爺爺身後站姿筆直，渾身散著冷氣，活像個雪白的冰雕。

    田雪琴的臉也變得煞白：“唐伯母，我沒有說那樣的話！”

    “那就是我專程跑這來汙諂你？我沒這麽無聊！你家大嫂、三弟媳可都在呢。”唐奶奶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顧奶奶平時和唐奶奶沒事喜歡互懟著玩，但彼此人品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聽到這裏，什麽都不用問就知道唐奶奶說的是實情，顧奶奶冷冷瞪著田雪琴，為二兒子的臉麵，沒有當眾罵人。

    顧爺爺卻瞪看著另兩個兒媳婦：“老大、老三家的，你們倆都聽見老二家的說什麽了？”

    周慧蘭和薑玉顏齊齊點頭。

    顧爺爺道：“老大家的，你身為長嫂，就任由老二家的不尊敬長輩？”

    周慧蘭回答：“我勸過二弟妹，並讓她向伯母道歉，她不肯。還說因為去年那件事，她不能回家來過年，結果錯過與少鋒見麵，沒能及時阻止少鋒結婚，這是怪罪曼曼不懂事太鬧騰，耽誤了少鋒，心裏不痛快著呢！”

    薑玉顏想說兩句，見老爺子臉上都要擰出水來，還是先不說了。

    顧奶奶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田雪琴：“你這麽……回頭跟你算帳！你怪天怪地，怎麽還怪到曼曼？少鋒結婚關她啥事？簡直糊塗透頂，不中用了你！”

    顧爺爺看都不看田雪琴，隻和唐奶奶說了會話，就帶著小曼離開，小曼今天是特地為他們修煉的事而來，自然要找個清靜地方談談。

    顧啟源、顧啟凡和顧少欽跟隨在後，顧爺爺沒回頭，也不顧忌小曼在身邊，沉聲說道：“顧家男人生來必定有擔當，婦孺在後宅，再柔弱也不能退縮、推諉，自己做錯了事情卻要推到別人身上，這個絕對不允許！你們夫妻必須向你伯母和曼曼賠禮道歉！少鋒結婚是我批準的，你們有意見可以來問我。當年你兩個要結婚，雙方家庭各方麵都有差距，我和你母親隻是一而再地勸告過你，最後看你實在堅持，也就由著你們順利結婚。現在遇到同樣的情況，你們憑什麽嫌棄人家？田雪琴本身不就是工人的女兒嗎？公然耍手段逼迫恐嚇，還威脅到姑娘性命，你們都懂的，那是犯法行為！我上次已經跟你說起這事，看來你忘記了，還容許她把過錯推到曼曼身上，簡直荒唐！你今天就帶你妻子回去，好好反省，如果舍不得少玲可以一起帶走，想把她留在京城家裏，就不要再來打擾！以後你們夫妻誰要調回京城，直接在單位大院分配住房，不必再住回來。這老宅，看來隻有我和你媽一直守到老了。”

    “是，兒子聽到了，父親。”顧啟源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嚴肅認真、一板一眼地回答。

    中午，顧啟源和田雪琴沒出現在飯桌上，周慧蘭告訴小曼，顧二叔和顧二嬸去醫院看看少玲，然後直接回連市了。

    田雪琴不想這麽快回連市，顧啟源知道她買得一處房宅，供著田家好幾口人住在那裏，考慮到田雪琴再逗留必定要跟田家人混去，還可能帶著顧少玲，顧啟源如今對田家人是越來越厭煩，不由分說把田雪琴塞進車裏帶走。

    田雪琴很不滿，但看看顧啟源一臉烏雲，就聰明地不吱聲了。

    隻暗地裏可惜她的假期，一個星期呢，本來打算得好好的：要陪陪女兒和娘家人，順便跟京城的朋友們見見麵增進一下感情，再看看她中意的兒媳婦曾蓉，她可不承認吳湘雲，那個不講信用的小賤人，拿了她的好處當麵答應得妥帖，轉眼就又勾搭上她兒子，得到他們倆結婚的消息，田雪琴險些沒氣昏。

    那個沒背景沒學曆、相貌平平毫無教養的低層次女孩，明明接受了她開出的條件，並答應再不會出現在少鋒麵前，竟敢出爾反爾，偷偷摸摸聯係到少鋒要求結婚！真是豈有此理！

    她的兒子出身豪門世家，那麽優秀那麽出眾，他的前途必定是燦爛輝煌綴滿錦繡，怎麽可能讓個小城市工人之女染指！

    果然人性險惡，貪心不足！算她命大，當初派去辦事的人不好太過刻意，隻能做出落水假像，料想南方人落進北方冰窟，就算當時不死也去掉半條命，捱不得多久，誰知她竟活了下來！

    這是自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麽？

    田雪琴咬牙切齒：做夢！她肯定要毀掉那個婚姻，把兒子拯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