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啟源忙著閱看文件，還要和隨行參謀商談軍務，沒空搭理田雪琴，等回到軍區家裏，顧啟源便秋後算帳，先把工作人員和保姆支開，朝田雪琴問起“唐家送的爛東西”和變質魚幹事件，夫妻倆爆發了一場戰爭。

    守在門外的警衛員戰戰兢兢，卻不敢走開去找人，副司令員說過：除非聽到槍聲響，否則不準任何人進這道門！

    小鍾的認知裏，副司令員和田院長算是多數恩愛夫妻裏最要好的一對，從他來到副司令員身邊起，至今三年了，就沒看見他們夫妻真正吵過架，偶爾爭執幾句，鬧出些許不愉快，很快就能過去——田院長是個善解人意的美麗女人，臉上時常帶著溫柔親切的笑容，像永遠不知道憂愁似的，每次隻要她咯咯嬌笑著給副司令員送上一杯茶，哪怕隻換來副司令員瞪一眼，那也表示，夫妻倆和好如初了。

    可這次情況似乎不一樣，不，是太不一樣了！

    隔著一扇門，先是男人沉聲喝問、女人尖聲答辯，男人雖隱含怒意，聲音一直還算平穩沉著，女人卻顯得太急躁了些，尖銳的嗓音幾度截斷並意圖想壓住男聲，男人不得不稍微提高聲音，女聲立刻飆得更高，於是男女聲混合大吵起來，隻聽男人一聲怒吼，嘭地桌子被拍得震天響，女人不甘示弱，尖叫聲裏茶杯砸落地……小鍾後來隻能聽見裏邊一陣陣兵慌馬亂，似乎整間客廳所有能碎的東西都給摔完砸完了！

    砸完了，小鍾耳邊安靜了，他輕吐口氣，暗想戰爭結束了，該和好了吧？自己忙挺胸收腹身姿筆直地站好。

    屋子裏卻不是小鍾想像中的和平，客廳滿地狼藉，顧啟源負手站在窗口平複怒氣，田雪琴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抹著眼淚，低聲抽泣。

    她不敢大聲了，怕引起顧啟源更大的反擊。

    第一個茶盞是她扔下地砸碎的，結果引發了顧啟源的怒火，出手比她還快還狠，不但桌上擺放的玻璃杯和瓷器，連牆上掛的像框、架子上的擺件，眨眼就被他砸了精光！

    田雪琴震驚過後，傷心地捂臉痛哭。

    顧啟源轉身，看著田雪琴說道：“滿意了嗎？還要不要繼續砸？我說什麽你都當耳邊風，不聽不理不當回事，在你心裏，顧啟源就是這麽輕飄飄的人物？我顧家還抵不上田家一半重量對不對？好好的日子、安寧平和的生活你不喜歡，偏要攪混、打亂一切才甘心，這是我不能允許的……馬上離婚，從此過你的自由自在生活去吧。”

    “我不離婚！絕不！”田雪琴忍不住嗚嗚嗚哭出聲：“我有孩子！我給你們顧家生了兩個那麽好的孩子！”

    顧啟源冷笑：“生了孩子你就是顧家的功臣，就可以坐在功勞薄上肆意妄為？唐家那邊，吳曉文是怎麽被轟出家門的，我以為你很清楚。”

    田雪琴像被侮辱了似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不準拿我跟吳曉文相提並論！吳曉文沒羞沒臊背著唐青雲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我可不是那種人！”

    “你如果是那種人，我豈能容你到現在？”

    顧啟源說道：“你犯的其它錯誤，我要是認真追究，在我母親麵前透露一句，你也就是吳曉文那樣的結果。三個兒媳裏，我母親最不滿意的就是你，你不明白嗎？”

    “我犯了什麽錯？到底是什麽樣的大罪？你公布出來啊，讓我也聽聽！”

    “田雪琴，你忘性可真大！好啊，遠的就不細說了，隻最近一件：你經人介紹認識了姓劉的，收受他兩架走私轎車，大言不慚給你二哥三哥一人一架，如果不是我及時得知消息，你覺得會是什麽結果？”

    田雪琴身子僵住，怎麽就忘了這個？

    她咬咬牙，猛地拿開蒙了半邊臉的手帕，露出紅腫的眼睛，豁出去似地嘶聲道：“是，我就是這個樣子了，既然你們顧家不滿意，當初你為什麽要娶？你可以不和我結婚的！”

    顧啟源冷笑：“你現在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我不否認你那時的美好，當初結婚，確實是因為彼此喜歡，我也知道人會改變，是我太自信了，我以為結婚以後，隻要好好維護、愛惜，你就能保持初心，依然是原來的樣子。可沒想到，你在我眼皮底下背道而馳了，變得越來越陌生，當年那個如同露珠般純淨、晨輝般溫暖的女子，消失了！這二十多年婚姻，我覺得累了。田雪琴，你說句公正點的實話：結婚之後我沒讓你受窮受苦吧？我的工資、顧家每年分給各房的財物，都交到你手裏了；一雙兒女本應我們自己教養，但你說要養在京城老宅，跟著爺爺奶奶才好，我如你所願。我們夫妻一直過著清靜安閑日子，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隻要有空都陪你。你娘家那邊，父兄都是底層工人，我覺得你一次兩次要求不為過，逐漸改變他們的處境，你兩個哥哥如今一個是廠長，一個是車間主任，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夫年紀大了沒文化，隻能變一變工種，輕鬆但工資不低……你為什麽還是不滿足？現在，倒來責怪我當初非要和你結婚，那行吧，算我的錯，你要什麽補償，盡管提，隻要我能辦到的！”

    田雪琴咬著牙，閉上眼睛拚命搖頭，眼淚像缺堤的海水般洶湧不止。

    顧啟源不想再看她哭，抬步朝樓上走去，田雪琴哭著大喊：“我不離婚！顧啟源你要是敢，我死給你看！”

    “不離也可以，分開住。樓上樓下你任選，或者我搬出去。”

    “不！”

    “那還是，幹脆離了好。”

    “我……我住樓下。”

    顧啟源在樓梯上止步：“你在家裏對唐伯母的道歉很沒誠意，你更沒有對曼曼說什麽。這兩天有空就給唐家去個電話，老老實實把事情真相告訴唐伯母——那批魚幹，其實是先送到你買的那個宅子裏，被田家人用陳貨把新鮮魚幹掉包了，少玲才吃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