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也是資源流動的一個方式，可以被大家接受。資源可以從軍事貴族流向公民，流向自由民。要動員更多的士兵，就需要資源下沉。
    但資源下沉，就必須獲得資源補充，否則這遊戲玩不下去。
    麵包、澡堂、角鬥是自由民羨慕的福利，也是公民腐敗的原因。最後公民戰鬥力越來越弱，自由民越來越強，獲得資源的自由民不會聽元老會的命令，隻會聽從帶領自己勝利的將軍的命令，於是羅馬就進入了四帝共治的時代。
    羅馬和大秦都麵對擴張到極致後的問題，隻是羅馬是分裂了，而大秦直接變成了漢朝。東羅馬選擇了一神教，漢朝選擇繼續郡縣製。
    戰爭並不一定就是對貴族有利，如果貴族能依靠裝備優勢打贏，那是可以的。比如日不落在一戰前，召開了第一次世博會，軍事貴族的文化風靡世界，紳士文化令人向往。但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歐洲各國開始召集公民兵，戰爭規模越來越大。然後美帝更是動員了自由民，戰爭潛力更上一層樓。
    武器裝備的優勢不見了，就召集公民，公民打不贏就動員自由民，這就是老羅馬人的做法。
    中原也從軍事貴族、魏武卒、秦軍過度和發展，軍隊也經曆過多次的變化，但通常就是耕戰，有土地的農民是軍隊的主要來源，不管是屯田、府兵製、軍戶、八旗，都是平時種地或者打獵，打仗的時候負責打仗。
    隻是時間一長，這些有土地的軍人世家的生活條件也會越來越差，賺不到錢還要當兵，就不樂意了，最後沒了戰鬥力。軍戶和八旗都是如此，他們都被限製了經商或者科舉，孩子隻能去當兵，但當兵不但沒有收益，還要貼錢，就沒人當兵了。
    可謂是賺錢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買賣無人問。當兵如果能賺錢，屯田、府兵製、軍戶、八旗也崩不掉。
    但問題是打仗不可能一直賺錢，要是能一直賺錢，一直打一直賺就好了，就算是工業革命後的列強都因為打仗打到衰敗，更不要說農業國家了。
    既然打仗不能賺錢，被限定隻能當兵的百姓自然是受不了。
    當然還有一個奇葩的宋朝，百萬大軍都是民間自己鍛煉的，宋朝的軍隊去和起義軍戰鬥，打贏收編，打輸招安，大宋不訓練軍隊，隻是軍隊的搬運工。完全是各地起義軍自己訓練，各地能打仗的人聚集到一起起義，不就是不錯的軍隊嗎？
    羅馬公民有打仗的義務，有公民的福利：麵包、澡堂、角鬥。軍戶和八旗也有自己的義務，當然也有福利，不過他們並不是公民，是軍人世家。
    如果軍戶和八旗打不贏，就得改朝換代。因為各地動員百姓的話，朝廷沒這麽多錢，各地訓練的湘軍、川軍等都會變成了軍閥，也會走向分裂。
    因為百姓生活在自己老家，和外麵的人沒什麽交流，肯定是相信老鄉，而不會相信卑鄙的外鄉人。
    不過東方軍閥混戰，也要求構建一個公天下的製度，不會說是以湘軍至上、川軍至上這樣的製度，大家不會接受。
    羅馬的公民製度各個地方的公民都得做老大，都得占據絕對的主導權，就和春秋戰國一樣，我是齊國人的自由民，打仗成為齊國人，就希望保護齊國人的利益。鄭國人就保護鄭國人的利益……
    雅利安人就保護雅利安人的利益，盎格魯人就保護盎格魯人的利益……都想要自己做公民，別人做自由民。
    軍閥混戰，最後還是得選一個能代表所有地區的組織出來。哪怕是八旗都不能隻代表滿人，得有個漢八旗，還得有理藩院。如果隻想自己為公民，別人不會答應，八旗就拿不到天下權柄。
    不過羅馬人沒有公天下的思路，隻要拿到教皇的加冕就行了，然後就是公民至上，其他人都是自由民。
    就和戰國齊、楚、趙、魏、韓、秦、燕一樣，都認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國家的人都是二等人。
    那自然就得打，打到天荒地老，打到大家願意互相承認。
    秦漢之後，東方大國有了郡縣製，大家都想拿天下權柄，就得重用各個地方的代表，這樣大家才會拱衛皇帝。不同地區的軍閥雖然不熟悉，雖然還是會打，但大家打的目的是選一個明君出來。
    西方打仗的目標是讓大家承認自己是老大，自己不負責解決問題。東方打仗是選一條大家都能接受的製度出來，不做老大也可以，但自己承認的老大必須能解決問題。
    厄運專挑苦命人，敵人應該是厄運，而不是苦命人。誰做老大都要對抗厄運，別人能對抗，自己做小弟也行。
    如果對抗不了厄運，還要做老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上我也行。
    所以東西方都有相同點，比如打仗的規律，到了動用自由民才能打贏的地步，距離分裂也不遠了。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西方的主力是公民；東方的主力是軍戶、八旗。西方打仗的最終目標是讓自己的公民做老大，東方打仗的最終目標是解決問題，如果有誰為了自己當老大而打仗，就得不到大家的支持，最終會失敗。
    解決問題對大家都有好處，自己做老大隻對自己有好處。對於大一統的文明，肯定是選擇前者。
    到了賽博朋克時代，武器裝備的優勢再次出現，能掌握武器的人將會成為軍事貴族，強大的武器能讓百姓絕望，掌握軍事科技的軍事貴族就是一切。
    軍事貴族之間的戰鬥是主流，不過隨著發展，文明還是要調動公民、自由民，這就是發展的過程。
    希臘是這麽發展的，羅馬是這麽發展的，盎克魯撒克遜人也是這麽發展的，任何文明由小到大都是這麽發展的。就好像家族企業做大成上市公司一樣，都是有規律的。
    一開始占據某種優勢，利用優勢大殺四方。但優勢不可能永遠是優勢，於是就開始拉攏隊友形成勢力。
    得到隊友的支持，繼續對外擴張。然後擴張到極致，遇到各種的針對和反擊，於是開始調動自由民。
    自由民一崛起，各方的地區勢力也做大做強，反抗朝廷。
    宗教也是如此，一開始很弱的時候，就強調天選之人，隻有自己才是被神選中的人。等到打不過別人的時候，就是神愛世人。範圍越來越大之後，各地都自己解釋教義，一神教就分裂成不同的派係。
    “簡單來說就是控製力的問題，一開始自己發現優勢、掌握優勢，大殺四方。但很快自己能控製的地盤就到了極限，就需要幫手。於是就推出公民至上，大家來幫我，我給你麵包、澡堂、角鬥。然後地盤繼續擴大，蠻夷的挑戰越來越激烈，公民也不夠用了。於是就讓自由民加入，也可以成為公民。但自由民一多，力量都掌握在各地軍閥手裏，優勢也轉移到他們手裏，於是就分裂了。”陀古薩一直學習曆史，現在已經是一個曆史教授，知道這就是由小到大的發展規律。
    “戰爭隻是由小到大的一種表現方式，最為直觀，在調動自由民之後，還能讓他們不產生公民至上的思維，還能維持不分裂，很難很難。”陀古薩知道夜之城現在就是公民至上，還沒有到調動自由民的時候：“因為武器優勢還在，公司還掌握科技，不用考慮調動更多人手就能獲得勝利。羅馬和秦國都是到了不調動自由民不能勝利的階段，最後才不得不調動自由民的。羅馬本來隻是一個建立在山坡上的小城邦，秦國也是夾在蠻夷和六國中間的窮國。都是到了不用自由民就無法形成優勢的地步了，所以才會使用最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