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那麽什麽是德，怎麽樣的人才算得有德？有德者就是要守護別人的利益，就要把自己放置在危險境地，就是要被槍指著。
    不願意被槍指著，就不是有德，而是自私。
    有德可不是自己說說就行的，得有他人的認證。
    但問題來了，有德之人如何確保自己的安全？總不能因為自己的覺悟，就不顧自己的安全，會不會被別人笑話？
    所以最好就是第三方監督，除了有德之人和受保護的人之外還有第三方能裁決，以此保護有德之人。
    受保護的人手裏拿著槍，指著有德之人。有德之人負重前行，接受仲裁者的保護。仲裁者又接受受保護者和有德之人的監督。
    三方維持穩定。
    如果沒有仲裁者，隻有受保護的人和被槍指著的有德者，就會產生猜疑鏈。有德者無法對保護的人放心，受保護的人也不相信有德者。
    最後就會有猜疑鏈，最終兩敗俱傷。
    對於這種有德者就應該被槍指著的說法，殊現絕對無法接受。如果不被槍指著，自己就不是有德之人？這是什麽搞笑的說法？
    作為武士，他們就是有德的，天生自帶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認，也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畫腳。他們說的就是德，他們做的也是德。隻有武士才有資格判斷死囚該死還是該活，也隻有武士才有資格談論德行。
    沒人可以質疑武士之德。
    “一派胡言，看來你們都想要背叛，那就不怪我鐵麵無情。佐切，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殺了死囚，否則隻能連你們一起消滅了。”中分武士憤怒地說道。
    身後的幾個武士都很為難，有個高大的女武士說道：“佐切，清醒一點，不要為了死囚而犯錯誤，他們都是該死之人，不該為他們說情。”
    “不，他們本性不壞。”
    “他們都有過選擇，自己選擇了做壞事，就是該死之人。”中分說道。
    杜蘭說道：“要給做壞事的人改過的機會，如果你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根本就沒資格審判死囚。麵對危機，你會做出和他們一樣的選擇，你們和死囚都一樣，並沒有更高貴。”
    這就形成了循環，可以無限辯論下去。
    “你這個家夥根本沒有資格指手畫腳，既然執迷不悟，那就不怪我無情了。”
    周圍屋頂上的忍者都拿出了武器，武士也都把手放在了劍柄上，隨時要動手。
    被包圍的人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梅看著一場接著一場的衝突，隻感覺外麵的世界一樣很殘酷和混亂，這個世界並沒有極樂之地，到處都有紛爭。
    明明是同伴，最後卻成為了敵人，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想起了自己和仙人的記憶。她以前也是個仙人，但和其他仙人有分歧。她抗拒殘酷的外丹研究，最後被仙人剝奪了身份，趕出了宮殿。
    仙人們做不同的研究，從胎息術、周天術、房中術等內丹術，還有煉製丹藥的外丹術。他們是真的追求長生不老，梅卻認為應該順其自然，不能強行吸取別人的生命。結果雙方發生矛盾，最終導致梅被驅逐。
    現在武士和武士之間也是理念的差異，武士到底是應該給死囚機會，還是應該直接殺死死囚？到底是理解死囚的選擇，還是否定死囚的選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如果要戰，你們做好死亡的覺悟嗎？”杜蘭開口，周圍的空間出現一股威壓。
    肉眼可見的扭曲，出現了一道道靈壓。
    中分武士們頓時感覺身上背著一座大山，根本無法移動，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別說拔刀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是什麽情況？
    周圍的忍者也很難受，一個個地倒在屋頂。
    杜蘭說道：“都冷靜一點，聽我說。其實沒必要打生打死，我們的目標不都是拿到不死藥，得到幕府將軍的獎勵嗎？山田家族想要更多的信賴，死囚想要特赦令，所以我們可以去找仙人談貿易，根本不用打打殺殺。隻要達成貿易，仙人給將軍不死藥，將軍給仙人提供人口，這就是雙贏。隻要能達成貿易，這份榮光，我不會獨享。”
    中分武士還不太清楚這是什麽情況。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個杜蘭很詭異。
    佐切他們看杜蘭舊事重談非常憤怒。
    在杜蘭看來，不管是仙人還是將軍，辦事都很粗糙，一點也不動腦。
    仙人一上來就說要占據島國，把所有人都變成外丹原料。真是瘋了，就算是幾萬頭豬，也要抓好幾天。更不要說島國有上千萬的人口，哪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抓捕的？
    這種時候，仙人就應該隱瞞自己的目標，秘密地把樹種在島國的不同區域，到時候再一口氣地全部爆發，才能最大程度地吸收生命。
    想要靠船隻一口氣完成吸收，太急功近利了。
    江湖不隻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仙人活了這麽久，真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隻會打打殺殺。
    大家看著杜蘭，杜蘭就是已經到了人情世故的地步，提出的建議真的可以提升世界的水平，當然代價肯定是很多人會死。
    “你還在說這些蠢話，昨天就告訴你了，不可能，我們絕對不可能接受。”盲劍客說道：“不管你說多殺次，都是不可能的，我們絕對不能讓你傷害無辜。”
    “有時候道德感太高不是好事。”杜蘭心想科技發展伴隨著羊吃人，但最後等到更多人享受到科技的便利之後，西方就成了文明紳士，誰在乎他們殺過多少人？
    氣也一樣，隻要現在開發出來，未來開發者就是文明的燈塔，誰在乎在過程中死過多少人？
    發展是有代價的，不管是科技還是玄學。
    極樂島的仙人將氣開發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島嶼的極限，但這不是氣的極限，繼續開發，還能有更多的技術升級，對生物的改造、對絕症的治療、對能量的探索……
    杜蘭從未來來看，研發氣是為了未來。但武士不管，他們現在的日子已經很不錯了，根本不需要洗牌。
    杜蘭說道：“不死藥就在島上，就在仙人的手裏，他們有需求，我們也有需求。雖然最後會造成犧牲，但這是為了未來。”
    “會有很多人死掉的。”佐切說道。
    杜蘭說道：“沒錯，但幕府將軍不會在意，而且會有很多活不下去的人自願出賣自己的生命，可以說是一舉多得。如果你們實在不願意接受，那我就自己回江戶上報將軍，到時候你們山田家族就有滅族危機。所以你們最好也同意，不然我就不客氣了。本來還想給你們和仙人打交道的機會，但從你們這些武士真的是太讓人失望，沒有任何的精神。”
    武士就和士大夫一樣，不可能自己革自己的命。就算士大夫已經有人提出了‘非為一姓，非為一君’的說法，但大家根本不接受，隻有當外部力量打敗士大夫的階級，士大夫才會開始改變。
    這就和黃巢大開殺戒一樣，沒有外部力量逼迫，貴族也不會主動改變自己。哪怕隋唐就有了科舉。
    武士也是需要外力才會改變自己，杜蘭就是這個外力，他幫武士選擇未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