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害相權取其輕，需要情報才能比較厲害輕重。
    對於太陽膨脹，大家有清晰的認知，就是太陽吞噬地球。但永恒空間的邪神到底是什麽？他們一無所知。
    這就需要杜蘭介紹了，說道：“邪神有很多種，有看一眼就會永遠淪落到無間地獄的蛇神，它居住在暗黑深淵之中，有一雙連通地獄的眼睛，隻要一眼，人類就再也安逸不起來了，隻會在地獄接受煎熬。”
    “混亂的熵增惡魔，將一切都混合在一起，就算你們月人也會被粉碎然後混合在一起，就像是黑暗佛祖一樣讓人恐懼，你們的身體將會扭曲在一起，自己不再是自己，隻是混沌的組成部分。”
    月人還是希望保持自我的，希望進入永恒空間之後也有一個‘我’，但很多邪神就是喜歡把人混合起來。
    混合理念，一開始是因為眾生平等。
    佛祖提升混合的輪回理論，就是希望大家在死後平等。在血脈貴族的是時代，生前是不平等的，死後也是不平等的。所以佛祖希望大家至少在死後平等。
    那麽死後怎麽平等？就是平等地把靈魂打碎，再次組合。貴族也好，賤民也罷，靈魂都會粉碎，而且會平等地組合在一起。
    就和莊子說的‘天與地卑’差不多，都說天尊地卑，但天地有交界處，互相交叉接觸，又怎麽說天就比地尊貴？
    貴族和賤民的靈魂混合在一起，貴族又怎麽比賤民尊貴？
    但問題是，佛祖的這套理論不符合人性，人都是慕強的，都希望自己和強者混合，不希望自己和弱者混合。所以理想的輪回不是打碎再混合，而是保持自我的輪回。
    平等的混合也變成了一種邪惡的行為，比如邪神就喜歡把人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非常邪惡。
    人都不希望失去自我，就害怕混合。哪怕一開始佛祖的混合輪回是為了眾生平等，但人其實不喜歡平等，而是喜歡高高在上，淩駕於眾生之上。
    不論高低貴賤地把人混合在一起，簡直就是邪惡，佛祖也是邪惡的。
    人都是自私的，這點儒家是承認的，所以被罵成自私自利的禽獸。
    儒家的仁愛，是先愛自己，再愛家人，再愛親友，再愛鄰裏，再愛同鄉，再愛同胞……的差異之愛。
    其他學說不管是同意還是反對，都繞不開儒家。都要圍繞人的局限性，圍繞人的自私。各種學派或讚同，或反對，或利用，但都繞不開自私。
    杜蘭說熵增的邪神是黑暗的佛祖，其實不用黑暗，正常的佛祖就行了。正常把人的靈魂混合在一起，也能讓月人恐懼。
    月人也不希望和比自己差的人融合，無差別的融合就是邪惡。
    “除了煉獄的虛空大蛇、扭曲的熵增佛祖，還有循環的恐怖鬼王。他會讓你們一直循環經曆自己最悲傷的經曆，不停不停地循環，沒有終點，把你們人生最難受的經曆串聯在一起，不停地經曆絕望。”
    “最後一個邪神名為‘不悅的命運大師’，他會專門為你們設計痛苦的命運，讓你們成為命運的失敗者。這就是四大邪神，他們會讓你們經曆各種不順和苦難，讓你們失去自我，變成扭曲的怪物。”
    月人雖然比舊人類強很多，但繼承了舊人類害怕的東西，他們一樣追求安逸，一樣會拒絕人人平等，拒絕焦慮，拒絕失敗……
    人類害怕的，他們也害怕。
    杜蘭是‘人所不欲，就施於人’，人類越是拒絕的，就越是要扣在別人身上。這就是邪神。
    正常的神，一般是符合人類的價值觀的，能理解人類的需求。但邪神就是把人類不要的東西強賽給人類。
    當然也有人說邪神是要引發人類內在的欲望，讓人墮落。但杜蘭覺得這些和惡魔差不多，惡魔已經是勾引欲望了。
    比如人渴望力量，改變自己的地位。惡魔就會讓他出賣靈魂換取力量。如果邪神也是讓他出賣靈魂換取力量，工作就重複了。
    比如惡魔讓男人變得好色，讓女人變得放蕩，邪神如果也要求人類釋放本性，也是循循善誘，引導人類自己墮落就很一般。這隻是順應人性，導致混亂。
    邪神是反人性的，比如強行把人扭曲在一起，強行做到平等，人類也會害怕。
    儒家之所以能曆經千年，一直存在，就是因為承認人的自私。當然承認自私隻是起點，超越自私是目的。
    當然能不能超越自私，還是看人的，有人可以做到，有人做不到。
    人就是自私的，不是因為惡魔的誘惑。
    圍繞自私提出不同的理論，反對的比如墨家，支持的比如朱楊學派，利用的比如法家。
    利用人類趨利避害的自私心理，法家通過賞罰調動人類的力量。
    儒家也是先承認自私，甚至認為自私就是善，但如果隻是自私就是不仁。自私不應該被批判，但不仁就不行。因為自私是人的起點，孩子不用學習就已經學會了自私，人天生就會愛自己。但隻愛自己不行，還要學會愛別人，儒家的目標就是教大家學會愛別人，同時也不能自虐，要在愛自己的前提下愛人，也是很矛盾。
    但不管如何，反人性的行為也是很邪惡的，是邪神。
    月人們聽完杜蘭的介紹，一個個都麵露擔憂，他們可不想成為失敗者，也不想被扭曲成一體。
    扭曲成了一體，自己想要往東，別人要往西，自己怎麽辦？
    如果是自己的話，可以一個人決定，如果扭曲成一團，就完蛋了。如果和強者融合還好，要是和弱者融合，自己不是要完？
    “邪神也太可惡了。”
    “是啊，簡直是專門為了和人類作對而生。”
    杜蘭說道：“本來就是如此，因為人類進入永恒空間之後，邪神就是根據人類的思維誕生的。”
    月人統帥說道：“為什麽隻有邪神，人類的思維又不是隻有邪惡，還有正直和勇敢的高貴品格。”
    “確實有，但這些品格都是為了自己的勝利，所以反過來說這些品格反而加劇了人類的紛爭。畢竟每個人用這些品格的目的是不一樣的，有人勇敢和正直是為了和平，有人勇敢和正直是為了勝利。目標不一樣，越是正直和勇敢，越是讓人痛苦。”
    統帥無言以對，事實如此，每一條道上都有正直勇敢的人砥礪前行，但每一條道的方向都不一樣，甚至互相掣肘。
    他的正直勇敢，就可能是我的卑鄙無恥。
    彼之英雄，此之敵寇。
    路線不一樣，但對敵人的仇恨、對悲劇的抗拒、對人欲的執著是一樣的。所以確實是邪神比善神更現實。
    “所以，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永恒空間的問題，可以自己選擇了，是繼續留在物質宇宙，還是去往永恒空間？”
    葉磷石看著月人的糾結和猶豫，隻覺得悲劇將再一次發生。大家都要選擇自己相信的路線，最後卻為了各自的路線而戰鬥。
    “不要有分歧，分歧隻會導致悲劇。”他希望大家能選定一個：“不管是留下還是離開，大家都要團結在一起，絕對不能分裂。”
    他想起了核心裏的記憶，金剛的創造者希望人類能團結。要團結，不要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