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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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戰亂,一如當年他不喜歡她出征一樣。

    因為他知道,她不能離開他。

    離開了,他就壓製不住他蓬勃的野心,控製不住想要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他終是負了她。

    曾經再多的山盟海誓,都在她決絕的眼神中化為烏有。

    她該是有多恨他

    東方長青不知道自己是否後悔,也不知道如果重來一次,他是否還是會這樣做,可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再也找不到了。

    不管他找多少個酷似她的女人,他都知道,那不是她。

    不是他小心嗬護,用心栽培,傾盡一生愛著的女人。

    這樣的話多諷刺,他那麽愛她,可最終的結果竟然是他殺了她。

    他愛她,切切實實的愛,可這份所謂切實的愛,卻抵不過他更愛她的江山和天下。

    東方長青坐在他們曾經恩愛纏綿過的龍榻上,低頭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手下的錦被,即便過來這麽多年,他卻依舊是想著,或許,就如他們曾經調笑過的那樣,她就是他的劫,他一生一世糾纏在心裏的劫。

    這個劫,卻在她逝去之後,成了他的心魔,揮之不去。

    天下人都說,他是癡情種,他知道他不是,否則他就不會舍得對她下手。

    無數個夜裏,他都會夢到她最後的眼神。

    她看著他,眼神中帶著無盡的絕望,帶著刻骨的恨。

    她寧肯以帝王之身駕崩西去,也不願以皇後之名苟活於世。

    這就是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她。

    這天下,如何再找到第二個她

    東方長青撫在床單上手狠狠的攥緊,找不到了,他找了這麽多年,都未曾找到。

    他初聞天禹女帝之名時,心裏掀起的波瀾不是一點兩點。

    魏西溏

    魏西溏啊

    這天下有幾個人會叫魏西溏

    可天禹女帝不避諱這樣同名同姓,竟然詔告天下取了和大豫女帝一樣的字。

    這是巧合還是有意

    曾幾何時,東方長青曾迫切的想要見一見那位新登基的天禹女帝,他不信會有這樣的巧合,他刻意送出那對留仙琴求娶,原本是試探,可結婚竟然讓他那樣失望。

    留仙琴,那時他們當年最為琴瑟和諧之時的見證,若真的是她,她絕然不會是使臣所說的反應。

    他竟異想天開,以為另一個叫魏西溏的女帝,就是他的西溏。

    大豫的國力如今正是昌盛之時,東方長青有他的才能,這是有目共睹之事,就算魏西溏,也要敬佩他治國的才能幾分。

    她師出東方長青,她的所學所用全來自東方長青,但是上天給她的機會便是讓她有機會重學一次,所以,她有了第二個老師教導,也讓她能擺脫東方長青多年來帶給她的影響,所以她的治國之策有東方長青的影子,同時也有其他太傅的影子,這般真真假假,誰有能知道原委

    她總算是成長成了另一個魏西溏,而不是東方長青教導下的傻女人。

    魏西溏多年不做夢了,卻在今夜從夢中驚醒。

    柯大海急忙衝了進來:“陛下陛下”

    魏西溏滿頭是汗的坐在龍床上,大口的喘著氣,半響才道:“無事,朕不過是做了噩夢,沒甚要緊的”頓了頓又說:“水”

    柯大海趕緊著人端了溫水過來:“陛下,水來了。”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近來也不知怎麽回事,總覺得自己想起大豫的事要多一些,可她這心裏頭,卻又老覺得又忘了什麽東西,有些空落落的,倒是想起東方長青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恨的咬牙。

    不過,她對東方長青確實恨之入骨,遇到那樣的事,換了誰誰會不恨

    一時睡不著,幹脆坐了起來,“去把昨晚上沒批完的奏折取來。”

    “陛下,這明兒還要早朝呢”柯大海小心的提醒。

    魏西溏擺擺手:“無妨,取來吧。睡不著也是幹耗著,與其浪費時間,還是做些有用的事好些。”

    柯大海隻得讓人去取奏折,她靠著床頭一份一份的翻開,一直把搬來的那些都閱完了,才有些困意,問了時辰,知道明日早朝也是不大好了,這頂多隻能再睡個大半個時辰,精神不濟了呀。

    果然第二日她就隻能頂著一雙熊貓眼上朝了。

    朝臣私底下都在嘀咕,陛下昨晚上幹什麽了,臉色那麽差還有黑眼圈,是不是身體不適

    普通人身體不適不算什麽大事,但是帝王卻是不同的,隻要皇帝的身體有一點問題,朝臣都能設想到一大堆不可預設的問題,單單一個黑眼圈,就讓他們想到了無數可能,甚至有人開始把主意打到了明王身上,是不是明王的時代快來了

    陛下就算有子嗣,和明王的血統相比,陛下的子嗣還是不如明王純正呀。

    季統倒是一臉擔心的看著寶座上的女帝,不知女帝在為什麽事煩心,他很是擔心,女帝是因為他的存在多了困擾。

    相卿麵上看著一片從容,不過,高湛還是從他的眼裏看出了絲絲擔憂,他懂藥理,自然是擔心陛下身體抱恙了。

    高湛再過些日子就要離開金州,如今正在查閱利民策屬地的各種資料,和工部以及戶部尚書請教日常。

    說是請教,不過就是做做麵上功夫,這些遠離田地的高官,又哪裏比他知道民間事務會更多

    素垣讓位,那是讓的徹底,她也算是個很有見底的奇女子,說放下,就真的這樣徹徹底底的放下,半分私心都沒有。自然,這也是她眼光毒辣,就是認準了高湛的人品,才敢這放心大膽的把身家都交給他,高湛確實不是那等負心之人,這也是素垣的幸事。

    朝上遇到大事,自然又是一番爭鋒相對的爭吵,魏西溏昨晚上沒睡好,精力不濟,就是看著他們吵,吵完了相卿和高湛蹦躂出來配合一番,順在魏西溏的話說了來了結此番爭論。

    局勢很是微妙,如今這種家事早已不是魏西溏考量的範圍,外事才是她關注的。

    昨天夜裏探子來報,果然如相卿之前所言,西闡向大言下了戰書,大言也不示弱,直接應了,兩國開戰不過就在前後日,他們這一打起來,可就有好戲看了。

    魏西溏連在幾件事在一塊,睡得著才怪。

    她現在需要高湛盡實施利民策,迫切需要看成果,雖然知道這事急不來,沒個一年半載是看不出成功的,不過盡早實施還是好的,失敗了不影響天禹國勢,若萬一成功了,就等於是加快了對戰大豫的進程。

    下朝之後,魏西溏留下了高湛,相卿倒是主動要求留下,說有事要奏。

    跟高湛說了國事,抬眼看到相卿還在,不由問了句:“左相有何事要奏”

    相卿直接道:“陛下,臣觀陛下麵色不假,雙目下方略有發暗,擔心陛下身體不適”

    高湛一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左相精通醫術知曉藥理,不過,他作為左相,管到了陛下的龍體,這是不是搶了禦醫的活了

    不單是高湛,魏西溏也呆了下,才道:“朕無礙,稍晚些時候會宣禦醫診治。”

    “臣曾替陛下煉了藥,擔心可是藥物和陛下飲食有何衝突,臣以為還是讓臣替陛下瞧上一瞧,才更為妥當。”相卿彎著腰不起身,還說的言之鑿鑿的。

    之前魏西溏可是問過那藥有沒有其他連帶的反應,如今他又這樣說,魏西溏差點氣歪了鼻子:“難不成你現在是要告訴朕,你讓朕服的藥還有什麽讓朕失眠的作用”

    這就是把原因說了出來,高湛都聽出了了,相卿自然也聽了出來:“原來陛下的昨夜失眠所致,是臣多慮。”

    魏西溏擱在龍案上的拳頭敲了下桌子,差點哼出聲來,這就是多管閑事,他當宮裏的禦醫都是擺設要是讓那幫老家夥知道他特地留下來就是為了替她診治,老家夥們還不氣死

    “行了行了,朕知你一片忠心,不過這宮裏的禦醫還是有些用的,不老左相擔心。”魏西溏隨口說了句:“若是沒什麽事,就都回去吧。”

    說起來相卿也有功勞,因著他老是搶功,宮裏的那幫禦醫們為了前途,個個拚了命的研究,就怕再讓左相搶了功勞。

    為官多年的老禦醫們,原本早就懈怠慣了,如今倒是個個發奮起來,勢必要每個人都琢磨出一種獨門絕學,以便在陛下需要的出手大展身手。

    高湛和相卿一起退了出去,高湛低頭認下,跟在左相身後走,顯示出低人一等的謙遜。

    他小時候就是個機靈的主,如今更是有了顆七竅玲瓏心,這幹什麽都低調不得罪人,必要的時候還要示弱,自然,該強硬的時候他也不會軟弱,總之,這個度是把握的正正好。

    相卿在前走了兩步突然又站住腳,回頭看了他一眼,開口:“當年你可是所有人裏最為落魄的一個,如今倒是成了他們中最為得意的一個。”

    高湛急忙躬身抱拳:“托左相大人吉言。”

    相卿沒有回答,卻是嗤笑一聲,轉過身,抬腳徑直走了。

    待他離開之後,高湛才慢慢站起身,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看著左相離開的背影,慢慢的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