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細節、即便她不提，沐奇也已經想到了，因而才沒再多話，卻步想這女人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越說越直白。

    而事實也正如它所料，顧浩川當即就想到了彥冠修。一個神族少年，豈會無故對一介凡人馬首是瞻。再反觀沐奇此刻的反應，這個中原由根本不需要他去多想，便能得出結論。

    迎上他的眼，沐奇咬了咬後牙槽，強作鎮定的說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從今往後，誰也不要再提了。”

    小家夥分明是在為某人做掩飾……

    顧浩川不動神色的將視線轉向了沐瑤兒。

    幽暗的叢林中，猛獸嘶嚎、雷鳴不斷，一道道閃電更是如刀似劍、劃破黑幕。

    沐瑤兒嬌小的身影穿梭其中，雖靈敏迅捷，乍隱乍現，卻還是免不了頻頻遭到雷電襲擊。使得那頭龐然大物，幾乎占盡了先機，隻要她因痛處而稍一分神，便會立刻利爪相向，一撲而就。

    纏鬥半晌，沐瑤兒的臉頰、肩背、腹部、雙手雙腿，皆然布滿了淌著鮮血的累累爪痕。深深淺淺，血肉模糊，有些傷口下還隱約露出了森白的骨。

    她是神族天女，有靈力護體，表麵的傷，對她而言或許不算什麽。但雷擊元神的痛，卻足以讓她痛不欲生，絕不是可以憑借靈力來承受的。

    看著她滿身的傷，不光沐奇慌得一邊捶胸頓足的，喊叫著讓她投降退出。就連尚算冷靜的顧浩泉，也沒辦法繼續保持冷靜。

    不過喊歸喊，他們心裏都清楚，沐瑤兒在堅持什麽。也知道她就算拚盡最後一口氣，也絕不會臨陣投降。

    顧浩川自然也清楚這一點。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為其他男人而奮不顧身，他本是應該難過的，可眼底卻在不經意間，染上了幾許極為複雜的笑意。

    或許，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慶幸的表現。

    他記性不差，還記得沐瑤兒曾說過，自己是一隻背負萬古仇恨的怨靈，從地獄中醒來，就是為了複仇。她的恨……源於靈魂、沉積萬古，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將其抹滅。

    盡管不清楚其間發生過什麽事，但他知道，沐瑤兒要複仇的對象是神族。而彥冠修竟變成了神族的戰神，她的仇人……

    一個神聖而又超然的身份，確實會讓人為之羨慕，為之向往。卻也會因此，要注定與沐瑤兒成為宿敵。若換做是他、他寧願平凡一生。

    所以……他內心深處，在擔憂沐瑤兒安慰之餘，不由感到一絲慶幸。慶幸她愛上了一個，終究會讓她死心的人。

    或許這個想法很不厚道，也很不合時宜。但他真的很想知道，當沐瑤兒發現真相後，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可以為了一個彥冠修舍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心生好奇的人，似乎不止他一個。在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沐瑤兒一處時，冉毅忽然對著沉慕雪冷不丁的冒了一句，“我想、你跟那司空脩的關係，應該不止同門師兄妹那麽簡單吧。”

    沉慕雪一怔，略顯窘迫的稍稍別過了臉。

    她沒搭腔，倒是沐奇怒氣騰騰的接過話頭，嗬斥道：“讓你別提，你還偏要提，誠心找茬是不是？”

    “找了又怎樣，你管得著嗎。”冉毅冷颼颼的覷了它一眼，而後將目光落到沉慕雪身上打了一個轉，不溫不火的接著說道：“看你霞帔加身，紅綢束發，難不成是和他在新婚之夜……”

    一句話，成功壓下了沐奇的火頭，也成功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話到半途，她卻刻意拉長了尾音，沒再繼續往下說。

    別人的感情問題，沐奇可不感興趣，不過事關沐瑤兒就不一樣了。那是它姐姐，它唯一的親人，它可以容忍彥冠修對她隱瞞身份，但絕不能容忍他連同感情也有所欺瞞。

    看出沉慕雪有心閉口不答，它正琢磨著要如何套話，隨即冉毅又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你要不肯說，那我隻好進去問問她咯。”她說著就施施然的朝著結界方向靠近，“反正她死不死，跟我沒什麽關係。我可管不著，進去後會出現什麽狀況。”

    威脅，擺明了是在威脅人。

    可瞅著冉毅盛氣淩人的架勢，沉慕雪沒了底氣。她感覺得出，她定會說到做到。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這女人與沐瑤兒之間似敵非友，會出手相助，隻因受人所托。

    她一咬牙，便驟然逼近將她去路攔下，正麵回答到：“我與丁遠山是有過婚約，但已是前塵往事。他忘了，我也放下了，何必再重提舊事，徒增糾葛。”

    “放下了？”冉毅陰測測的蕩出一個笑容來，“一襲紅裝，三萬年，我若信你放下了，豈不白長了一雙眼。”

    沉慕雪臉頰一紅，澀然的垂下了頭。

    冉毅眼裏閃過一絲玩味，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續道：“不過仔細看來，你的相貌，倒也和裏麵那個女人的本體有幾分神似。我還真有些好奇、在那位戰神的心目中，你們誰……才是替身。”

    此言一出，不光沉慕雪驚愕的看向了沐瑤兒，失聲低呼，“什麽本體？”

    就連冷眼旁觀的沐奇、顧浩川、還有顧浩泉，也都齊刷刷的將視線，在沉慕雪與沐瑤兒之間，來回打轉。

    從表麵上看，並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可他們都見過沐瑤兒的本體元神。經冉毅一提醒，這才驚覺，她也如沐瑤兒真身一般，都是月眉星眸，麵若鵝卵。淺盈還笑間、梨渦輕陷，撩人心懷，還真有一種異曲同工的神韻。

    冉毅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應，悠然輕笑道：“你應該還沒發現吧，那副軀殼，不是真正的她。你可以用神識好好看看，那裏麵裝的像不像是第二個你。”

    “咚”的一聲，沉慕雪跪倒在地，眼中再次淌出了滾燙的淚。

    冉毅眉心微蹙，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說到：“有什麽好哭的，不過是錯認了一個替身而已，你應該高興才對吧。”

    還以為她會因此去對付沐瑤兒，最好是能鬥個你死我活，結果她倒好，先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