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奇、顧浩川猶猶豫豫的不肯走。奈何沐瑤兒還沒主動戳穿方程，兩人實在不好開口明說，他是隻異類，你跟他待一起不安全。

    在那欲言又止的猶疑了好半晌，看得沐瑤兒煩悶不已，心間竟湧起一陣無名火。臉色一拉，‘噌’的一下站起身，“給我出去。”

    話一出口，沐瑤兒心尖猛的一顫，怔仲當場。惶恐不已的望著眼前幾人，腦子裏瞬然一白。

    她……把自己嚇到了，聲音之大，火氣之旺，這還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就好像身體裏還藏著另一個人似的，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一點小事，都能在她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盯著她看了一陣，沐奇躡手躡腳的走到跟前來，撫著她的肩問：“姐姐，你怎麽了。”

    怎麽了？沐瑤兒怔怔的看向沐奇，滿眼驚惶。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小奇和顧浩川明明是出於好意，她不感激也就罷了，為什麽要生氣，為什麽會發火？

    顧浩川也感覺出她情緒不太對勁，壓低了語氣，試探著問道：“瑤兒，是累了嗎。”他輕輕扶過她的肩，“今天也晚了，要不、先回房休息吧。”

    她徐徐看向顧浩川，眼裏晃動著錯愕而又充滿歉意的水氣。唇畔微起，正待解釋。卻在下一秒，她眼裏竟又染上了戾氣，露出凶光。猛的將顧浩川一推，“別碰我！”

    天了……她又失控了！抓住自己的頭，她將指甲狠狠掐入頭皮，目光在房裏胡亂打轉，反複問道，我是怎麽了？

    不過她沒問出聲，那是一種源於心中的恐懼，她不願意告訴任何人。待到心境稍稍平複，她忽略掉沐奇和顧浩川，那寫著擔憂與問號的臉，一把扯起方程，走出門外。

    奇怪的是方程並沒反抗，十分配合的跟著她，一直走到了賓館後方的水塘邊。他才懶懶的開了口，“沐小姐，有什麽話，就在這說吧。”

    沐瑤兒應聲逐步，回過身去，抬起手，曲著五指露出幽冥碧璽戒，“怎麽，我換了張臉，你就不認識了？”

    “換臉？”方程收起了散漫神情，眯著眼看她，“什麽意思？”

    “程曦、這個名字，你應該還記得吧。”沐瑤兒麵無表情的拿出一張舊照片，遞到了方程眼前。

    方程一怔，愕然抬目，“你是……”

    “是我。”沐瑤兒答的簡潔明了的，收回照片。

    感覺到他似是在用神識觀察，沐瑤兒波瀾不驚的露出一抹笑，“大家都是異類，我很理解你那種、想要隱瞞身份的心情。”她四下瞟了幾眼，“現在這裏沒有旁人，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如果、你還是不願意透露孔天厥的下落，那要不……先聊一聊，關於我的事吧。”她瞳眸微縮，“你、和你背後的那些人，為什麽要把我放在程家，為什麽要讓我時時刻刻、生活在你們的監控下。在暗地裏搞了那麽多事，目的應該不單純吧！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方程靜默著，沒搭腔。一直以來，他對周遭的人和事物，都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偽裝成一個平凡人，但求安穩度日。

    因而盡管知道沐瑤兒是隻僵屍，也從沒仔細觀察過。他萬萬沒想到，這隻成天在人群中晃悠的僵屍，竟會是一年多前，意外身亡，元神不知所蹤的天女。

    沐瑤兒攥緊拳頭，拇指死死摁在那顆閃爍的寶石戒指上，壓製著情緒。但她心頭的怒火，自方才起，就沒停止過咆哮。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從見到方程那一刻，她的情緒就產生了很大的波動。仿佛有一種很強烈的欲望在驅使著她的思維意識。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撕碎眼前這個人。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甚至連任何目的都沒有。隻想看看他鮮血噴湧的樣子，聽聽他垂死掙紮的聲音。

    她強壓著心神，暗自告誡道：她需要冷靜，需要以平常心對待，此刻的衝動，對她毫無幫助。

    她會把方程拉出來，並不全是為了維護他的隱秘身份。主要目的，是不希望在她徹底了解清楚以前，顧浩川和沐奇知道得太多。不是有一句俗話，叫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嗎。

    那些人背後到底有多大的實力，操控她二十多年，又有什麽樣的陰謀。光是想，都能讓她不寒而栗。加上還是群魔界異類，沒有一絲人性，她不得不防。

    她和方程就那樣對視了許久，從殺氣滿目，轉變為戾氣漸消。她終緩緩穩住了情緒，舉起手來，露出戒指，“你是魔界的人，應該認識它吧。”

    方程雖跟著芷蘭殿下，加入了魔界，但對魔界的事知之甚少。委實沒見過她手中的戒指。一顆通體黝黑，隱隱蘊含一股鬼氣，寶石上閃爍的光芒，好比一滴猩紅的血。他目光緊了一緊，“這是什麽？”

    “它？”沐瑤兒幽幽的勾起一抹笑，“它是幽冥碧璽戒。當然、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不介意，用它帶你去見一見，你們魔界的尊主，刑天。讓刑天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何物。”

    “你……”方程登時眼眸大睜，滿麵驚恐，“已經見過刑天？”

    沐瑤兒就是想嚇唬嚇唬他，目的達到了。她立馬話鋒一轉，“是你把我引回春城的，否則我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怎麽現在又避而不答。”

    方程不著痕跡的蹙了一蹙眉，哪是他想引她回春城，分明是無心插柳。

    怪當初，他隻考慮到了方便圓謊。委實沒料到天女會介入其中，最令他震驚的是，刑天魔尊竟已經開始行動了。

    天女的怨恨之氣，他剛算是領教過了。無須靈力，無須任何舉動，隻麵對麵的站著，便足以讓他這修行了幾十萬載的妖狐，筋脈震蕩，氣血無章。

    唯恐天女會因誤會，積壓出更深的仇恨，他避重就輕的娓娓道出了事情原委。

    天女……一個為天下蒼生，獻身活祭的上古神祇。若能散去一身怨念，必定會棄惡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