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走得略慢，眼底在悄然間斂去了笑。偷瞄著他的側臉，沐瑤兒冷汗涔涔，僵措了全身，連帶步子都顯得頗為有些淩亂、沉重。盡管兩隻腳打了結似的，總是前絆後踢，但她依然將腰板挺得筆直，維持表麵鎮定。

    不怕不怕！

    沐瑤兒暗自提醒到，沉慕雪重傷在身，不過是個病秧子，有什麽好怕的？她敢要不合作，甚至想汙蔑修，那就讓她試試曼陀羅封喉有多快。

    即便對異類用毒，作用不大，但也能讓她閉上嘴。

    不過想歸想，沐瑤兒心裏卻仍然分外忐忑。以至於完全注意到，跟在後方幾步遠的淳，早在她與彥冠修背過去那一霎，立時收起了玩味神態，沉下了一張臉。

    眼中略帶敵意。

    脩失去了記憶，淳可沒有。作為司空脩的隨身神兵，對於遠古發生的那些事。淳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正因太過慘烈刻骨，迄今為止他還記憶猶新。

    天女！……若不是有她存在，便不會有天君之子與神族戰神的一場惡戰。

    是他糊塗了！沐瑤兒的靈魄、源於遠古，有神印護體。而瞳孔成湛藍色，五行應當屬水。他早該想到，沐瑤兒就是北方黑帝座下的那名盤古蓮女。

    據說此女，無父無母，生於混沌青蓮。而混沌青蓮，乃是天地初開，孕育盤古和魔神載體的混沌之火，焚煉而來。機緣巧合下，黑帝偶獲此女，將之視為天降明珠，一直養在身邊。

    雖開竅較晚，還存有野性。但在黑帝的悉心調教下，倒也順利加入神籍，之後更成為了天君嫡長子的未婚妻。

    而誰又能想到，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女人，俘獲了天君之子東晟，還不覺知足。居然還敢去引誘戰神司空脩！

    額……其實也不算是引誘。

    可她分明有婚約在身，第一次可以算作意外巧遇，那之後呢！？為什麽不懂避嫌？脩去找她，她完全可以拒絕的，為什麽每約必到？在淳看來她就是故意的，而且膽子不小，鬧得都驚動了東晟，還不知道要收斂。貪心的女人，活該被當成祭物……

    難怪當時她被送上祭台的時候，連黑帝都放任不管。

    淳瞧著走在前麵那兩人，極其不爽的嘖了一口口水。說到底都怪他太大意，怎麽就沒把沐瑤兒與蓮女聯係到一起？當年隻聽脩喚那女人，“阿瑤。”不正是沐瑤兒嘛！

    記得有一次，脩還半醉半醒的摸著他這把佩劍，沉吟道：“阿瑤的名字、是那個人取的，她……好像特別喜歡，一用就是幾萬年。你說、她是喜歡那個人，還是隻單純的喜歡……那個人給她的名字？”

    “……”關你屁事！淳心裏直翻白眼，可它那會兒還隻是把有靈性的佩劍，……說不出來話！

    隻能極其鄙視的瞧著、他那威風凜凜的主人。像中了魔障一樣，拍著他的劍身，顛顛兒笑嗬了一陣。然後又連連歎息著、狠灌了幾口酒。

    “她今天告訴我，最近沒出現，是因為被那個人帶去閉關修煉了。你說……她為什麽要去啊！之前天君要他們盡快完婚，她不是都推掉了嗎？為什麽……還要單獨跟那誰在一起？”

    “……”你管人家兩口子的事作甚？淳想去一頭撞死，喝醉了酒的人廢話都這麽多麽？平日裏那個冷麵戰神哪去了？人家要不要完婚，有你什麽事。

    每一次都這樣，不高興就灌酒，胡言亂語的盡說些他聽不懂的話。能考慮下他這柄神兵利器的感受麽。他可是威震九天的玄霄翯淳劍，又不是知心大姐姐。哪能知道那麽多！

    倒是現在想來，脩會流放元神，怕也沒那麽簡單。

    以前隻當是神族傷亡慘重，才導致脩一蹶不振。但種種跡象，讓他不得不將根源牽扯到沐瑤兒身上。

    自沐瑤兒登上祭台那一刻，脩就變了個人似的，頹靡得不成人形。三萬年前，脩元神覺醒，竟對沐瑤兒念念不忘。三萬年後，脩正式歸位，仍舊對沐瑤兒迷戀成癡。令他慶幸的是，這一次，脩歸位過後，沒有再起念流放元神。

    ……這背後的原因，會是因為沐瑤兒出現了嗎？除了這個，淳真真找不出第二個原因。

    不過他委實沒想到，兜兜轉轉十餘萬載。當初那個被活祭的天女，居然能打破衡渡空間，衝出封印。並且還比他先找到脩。

    沐瑤兒既已成天女，為什麽要接近脩？淨化元神，應該會失去記憶，不可能還會對脩存有半點印象。而且於衡渡空間飄蕩，早已泯滅人性，是隻不折不扣的怨靈，又怎麽會對人產生感情。

    反正他不信！

    盯著前方的兩人，淳瞳眸又緊了一緊。礙眼……前方那兩人拉拉扯扯的，委實太礙眼。脩也真是……人家都把他手掰掉了，他倒好、像是搞不清楚狀況似的，硬要把人往懷裏拉。扯了半天，沒扯過，結果還厚著臉皮去牽住人家的手。

    ……那還是脩嗎？怎麽就沒瞧出半點，當年的威風氣魄？脩這麽做……讓他這名聲在外的上古神兵，臉麵往哪放？

    彥冠修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啊！剛還好好的，眼看就要走到了，沐瑤兒卻莫名其妙的又開始發抖。而且還一直將他往旁邊推，似是要跟分開走的意思。看她腳步不穩，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己弄摔了，他沒辦法才退而求其次，牽著她走。

    結果沐瑤兒還是不太滿意，低垂著腦袋不看路，手心也在不停冒虛汗。

    “姐、修哥！……你們可算回來了。”

    隔著大老遠的距離，沐奇嚷嚷了一嗓子，就衝上前來。

    沐瑤兒發現已回到了原處，趕忙抽回手。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怕！尤其是怕那醒過來的沉慕雪會看到。可才抽到一半，竟又被彥冠修一把握入了手心。

    沐奇歪著腦袋，兩眼眨啊眨的，湊到她麵前來望了望，“姐姐、你過哭了？”

    “……”有那麽明顯嗎？沐瑤兒也知道自己眼睛很紅。幹幹的衝沐奇扯出一個笑容，敷衍著回應了下，便把腦袋垂再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