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師兄幫你指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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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飛兔走,白駒過隙,轉眼便到了清明。

    萬物皆潔齊而清明的節氣裏,桑祈告別國子監,結束了曆時五個月的“找郎君”課程,遺憾地對父親表示,國子監裏自己仔細考察過了,實在沒得選。

    桑巍大概一心想著讓她跟了卓文遠,對此大度地揮了揮手,除了:“成,不愛去咱就不去了。”並沒多說什麽。

    對於她離開國子監這事兒,和到來時一樣,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皇帝不太高興,敢情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自己是想攔的時候攔不住,想留的時候也留不了,有點鬱結難舒,覺得這皇帝當的實在沒麵子。

    博士馮默則在她來再拜告別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慨果然天清地明,萬物又恢複了正常秩序,這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

    洛京城裏的人都在祭祖的祭祖,踏青的踏青,插柳的插柳的時候,桑祈也沒辜負好時節,帶著閆琰上了靈霧峰。

    閆琰初聽說她要帶自己拜師學藝那會兒,也是為難,糾結了良久。畢竟,家中長輩一直想讓他做個文臣,圖個仕途安穩,也符合洛京人重文輕武的風尚。

    可幾天前,恰逢明前茶采摘,宋家的茶園收成慘淡。宋落天一不高興,又找了他家茶園的麻煩。壞心眼地,自己沒收成,也不想讓別人有收成,派人打翻了他家的茶筐。讓他憤慨的同時,也痛定思痛,意識到有的時候隻靠一張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必要時候,還得拳腳說話,方能令敵人懾服。也許他閆家缺少的,正是一個軍功卓著的強硬派漢子呢?

    於是便接受了桑祈的邀請,跟她一同來找晏鶴行。

    晏鶴行初見閆琰,原本是不打算教的,長眉一挑,用探詢的目光看了看桑祈,問:“愛徒這是何意?”

    隻見桑祈鎮定自若地做了個揖,一本正經道:“徒兒想,師父您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不如就順帶著算上他一個吧。”

    聽起來竟然似乎還很有道理。

    再加上見著閆琰一臉熱忱懇切,便隻好歎氣搖頭,道:“好吧好吧,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桑祈一聽,低著頭偷樂,跟閆琰交換了個眼神,二人都很高興。

    拜師環節還算順利,可怎麽同時教兩個徒弟卻成了問題。

    晏鶴行隻給桑祈準備了一把劍,並沒有準備閆琰的,再加上覺得閆琰的基礎太差,也不能直接教其劍法,還得從基本功練起。便靈機一動,想了個好辦法。把劍法口訣告訴桑祈,讓桑祈自行領會,他本人則暫且先帶帶閆琰。

    ——實在是因為,這個小徒弟太不省心了,光靠口授完全不能理解,必須每次都要親自以身示範,再仔細幫忙糾正動作才行。

    相比較而言,他覺得二徒弟桑祈還是機靈些,大概可以自行摸索。

    然而,晏鶴行的劍法行雲流水,極為自然玄妙,每每以四兩之微,力撥千斤,要掌握好把看似優雅的動作化為可以要命的殺招的尺度,還是頗具挑戰。

    加之要義抽象,理解起來也頗為困難。桑祈手上挽著劍花,眉心微蹙,也是有點迷茫,一直摸不到要領。

    正好清明休沐,晏雲之也來到了觀中。說是踏青品茶,可桑祈覺得,十有*是專程來看她和閆琰的笑話的。

    隻見舊道觀內,四個人各忙各的。

    靠牆的一側,晏鶴行白發白袍,隻差一根拂塵便可得道升仙,悠然自得地喝著茶,不時捏起一片碎茶葉,精準地投入引山泉水的竹筒裏。

    這是一個考驗速度和準度的環節,閆琰的目的是要在茶葉落入水中之前準確地伸手將其握住。可是他聚精會神紮著馬步,胳膊都酸了,累得滿頭大汗,還是一次都沒成功,平白就浪費了不少好茶葉。

    隻教人覺著,這山泉水要是熱的該多好,下麵泡的茶都可以喝了。

    桑祈則和自己手上如柳葉般纖細的長劍大眼瞪小眼,企圖用心靈溝通的方式,讓劍自己動起來,迷茫地拎著它,在院正中的沙地上輾轉挪步,不時做幾個動作。

    而晏雲之是所有人中最輕鬆的一個,攬卷而坐,好不自在。

    桑祈大多時候都很專注,偶爾會抬眸看他一眼,思忖了幾次要不要叫他幫忙,到底還是為了不辜負師父的厚望沒有開口。

    沒想到,過了會兒,晏雲之主動過來了。

    就在她又一次嚐試如何轉好一個名為“晴嵐分水”的動作,差點不小心把劍抖掉地上的時候,身後一隻手穿過來,輕輕搭在她的劍柄上幫她扶住,溫潤動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淡然道:“所謂晴嵐分水,是指風拂過水麵,應有的是如層層漣漪蕩漾開來般的動作。就像這樣。”

    說著,施以一定力道,引著她動了起來。

    感受兩次之後,桑祈恍然大悟,終於領會了個中深意,即使沒有他幫忙,也運動得流暢了許多。

    晏雲之又手把手地引著她做了好幾個動作,直到當中有一“群星拜月”的動作是她轉了個身,仰頭,當當正正迎上他的目光,嗅到他身上那股誘人的草木清香近在咫尺的時候,才猛然察覺到哪裏不對——他們兩個人,離得太近了,生生令練劍這件事染上了一絲曖昧色彩。

    於是麵色一紅,尷尬地收了劍,喚了聲:“司業。”

    晏雲之卻一臉坦蕩,眸色如常,毫無局促之意,平靜道了句:“既不在國子監了,也就不必這般喚我,叫聲師兄便是。”

    從師長變成師兄,一時不太好改口,桑祈幹笑一聲,又重新喚了句:“是,多謝師兄指點。”

    “嗯。”晏雲之遙望遠天,理了理衣衫,道:“休息一會兒再練吧。”

    正好也有點累了,桑祈便沒拒絕他的提議,和他一同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那邊閆琰還不肯歇,繃著一口氣,非要接到茶葉不可。

    晏雲之給她倒了杯茶,她接過來謝過,便邊喝茶邊看著閆琰練習。兩杯茶下肚,涼快了些後,開口沉吟道:“最近,我專門讓人打聽了洛京府衙辦理的案子。”

    說著從身上掏出一頁紙,攤開來遞給他,繼續說:“元月十六,捕頭王氏家夜入竊賊,偷盜未遂,竊賊身死,王家無財務損失或人員傷亡。元月廿一,城東商戶趙氏家失竊,丟了兩個玉雕,盜賊未緝拿歸案。元月廿五,城南一茶樓走水,所幸及時撲滅,未發生人員傷亡。二月初八……”

    紙上的內容她都很熟了,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逐條重複了一遍後,秀眉微蹙,問他:“你覺得,這些事件有沒有哪裏奇怪,會不會相互之間有關聯?”

    晏雲之低眸將紙上的字跡細細看了一遍,麵色未改,道:“看不出來什麽關聯或是異樣。”

    桑祈歎了口氣,正色道:“對,這就是問題所在啊。”

    晏雲之挑眉“哦?”了一聲,問她:“言下何意?這些事件類型不一,有盜竊、有失火、有打架鬥毆,也有殺人;發生的地方也都千差萬別,彼此之間毫不相關如何不正常?”

    “不正常。”桑祈堅定地搖了搖頭,“最蹊蹺的一點就是,案件發生太頻繁。我查了洛京府衙曆年的卷宗,近兩個月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堪比前幾年每年的總和。難道你不覺得,數量差別有點太大了嗎?”

    晏雲之若有所思地抬手扶著茶杯:“所以?”

    “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隻覺得事妖必異,你說呢?”桑祈眨巴著眼睛注視他,希望得到他和自己持相同看法的回答。

    可那白衣飄飄的俊朗公子卻沒有說,而是淡淡一笑,反問她:“這幾天你總眼圈青黑,就是在熬夜研究這個?”

    桑祈無奈地聳聳肩,道:“是啊,反正之前沒開始練劍,白天下課了也沒事做,就專注於調查這些陰謀了。”

    晏雲之凝視著手上的清單,笑意不變,不知道在想什麽。

    桑祈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表情不太好看,上前將紙片要回來,抿唇道:“你敢說我做的是無用功?”

    大有他敢說,她就敢翻臉的架勢。

    晏雲之抬眸,迎著她的目光,莞爾一笑,有如春風拂麵般悠然愜意,溫聲道:“不敢。”

    這才滿意。

    便聽他又語氣輕鬆,若無其事地問:“這個想法,你還與誰說過?”

    “沒有了啊。”桑祈果斷答道,“隻跟你提了。”

    本來她還想跟師父說,可師父不是正跟那兒忙著遛師弟呢麽。也就隻好稍後再議了。

    晏雲之眼裏浮現一抹笑意,沉吟片刻,道:“我還以為,你也同子瞻提起過。”

    一提到這個人,桑祈有點頭疼,擺擺手道:“哪兒能啊,他那沒個正經的,壓根不會關心國計民生的大事,一門心思隻想著泡妹子。”

    晏雲之喝了口茶,攏了攏長袖,笑道:“是麽,晏某卻聽說,他最近可是頻繁出入桑府。你既如此在意洛京城內的陰謀,難道你們聊天的時候,就沒談及過?”

    桑祈蹙眉聽著他這番話,總覺得哪裏不對,似乎另有所指,想了又想,終於回過味兒來,驚訝無比地低呼了一聲,問:“你竟然也打聽八卦?”

    晏雲之抬起那遠山流雲般高遠的眼眸,與她對視一眼,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