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師兄,你看這花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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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過後,一架蘇家的馬車緩緩出了府。

    桑府的侍衛見狀,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問道:“敢問外出的是哪位大人?”

    隻聽車內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細聲細氣道:“我是蘇府二小姐蘇意晴,外頭是何人相問?”

    “吾等乃桑府隨侍,恭送蘇二小姐。如有冒犯,還請見諒。”那侍衛說完,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態,目送馬車走出去一段,心裏還是有些放不下。

    人家蘇府的馬車,他最多問一句,已經是唐突了,斷不可能要求打開簾子看看。可這樣一來,怎麽知道自家小姐沒混在車上偷偷出去了呢?大司馬可是讓他們看緊小姐的,萬一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

    他眉心微蹙,暗暗思量一番,上前請蘇府的家丁代為通報,說自己有急事想見小姐。

    蘇府的家丁去了一會兒,回來卻告知,自家小姐和桑家小姐方才一直忙著繪製圖畫,這會兒累了,正在小憩,怕是不方便說話。並表示,可以帶他先進去候著,待二人醒了再說。

    侍衛當然跟了進去,那家丁帶他走到蘇解語的院門口,停了下來,比了個止步的手勢,壓低聲音,一臉歉意道:“你看,正睡著呢,等會兒再來吧。”

    站在這個位置,視線被一叢花木遮擋,其實看不到裏頭的人,隻能見著隱約露出的一襲衣角。侍衛頗為大膽地仔細瞧了瞧,見確實是自家小姐早上來時穿的那套紅裙,也就沒再懷疑。自知自己這一身戎裝,披金帶甲的,在人家院子裏不好多留,便一拱手,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還是晚些時候再說吧。”又跟著家丁退了出來。

    聽到離開的腳步聲,院子裏的蘇小妹長長鬆了口氣。

    而向晏府的方向駛去的馬車上,桑祈扯著袖子,還有點尷尬,對蘇解語道:“真是不好意思,還借了你一身衣服穿。”

    “無妨,反正是新衣,還沒上過身。看你穿著合適,便贈予你吧。”蘇解語捏著嗓子,還在學妹妹說話的聲音和語氣。

    桑祈忍不住笑,推搡著她道:“別學了,聽著好假,我到現在還提心吊膽的,怕被發現呢。”

    “倒也不必學得多惟妙惟肖,反正我方才刻意說得聲音比較輕,你家侍衛也沒聽過晴兒說話,應該不會被看破。”蘇解語放開手,喝了口茶潤喉,溫聲道。

    “但願如此。”桑祈可害怕回去之後又惹得父親發火,眉間仍凝著一抹擔憂。

    不一會兒,馬車便到了晏府,二人有意避人耳目地走了後門,遞了蘇府的名帖,請求一見。

    晏府的家丁拿了蘇解語的名帖離去,回來後告知,晏雲之出門了,還沒有回來,要見他恐怕還得等上一會兒,隻道是:“請二位小姐到前院稍坐片刻。”

    二人跟隨著家丁,一路繞到廳堂,發現有一妝容精致,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美婦人正在等候。

    桑祈未曾見過此人,還以為是晏雲之的嫂嫂之流,因著不知人家名號,剛想問蘇解語如何稱呼,便聽她暗暗對自己道:“這位便是少安的生母,丞相夫人。”

    於是震驚之情溢於言表,險些喊出聲來,為了不失禮趕忙低頭下拜,掩飾自己的驚愕。心想不會吧,這是晏雲之的母親?說是他姐姐也有人信啊。明明應該已經五十多的人了,怎麽能保養得如此之好……恐怕這才是真的神女下凡,所以才能生出晏雲之那樣的兒子。

    正胡思亂想著,便聽那美婦人溫柔笑道:“桑二小姐前兩次來府上,都未曾得以一見,今日一睹芳容,才知竟是如此美人,真教人驚喜。”說著招招手,對二人道:“來,都別客氣,上座吧。”

    桑祈這才尷尬地跟在蘇解語身後走進去,尋了位置坐下。

    “蘭姬自從長成大姑娘,也不常來陪老身說話了。今兒是吹的什麽風,你們都湊到了一塊兒了?”晏相夫人笑吟吟地,命人給她們倒了茶,起了個話頭。

    蘇解語先是表達了歉意,看桑祈一直不說話,才代為說了此番來意。

    “哦?桑二小姐找我兒可有急事?”晏相夫人聞言,挑眉道:“他應該是去國子監上了,若是著急,老身差人把他叫回來就是。”

    桑祈一抬頭,出於禮貌想說不急,還是別打擾他的好,自己可以等一會兒。可心裏又確實有些著急,於是便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必”了。隻覺著,還是頭一次說個話這麽費勁,這麽在意他人聽了之後對自己的印象。

    蘇解語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走神沒聽到,輕輕在座下碰了碰她以作提醒。

    桑祈才幹笑道:“那就麻煩夫人了。”

    晏相夫人說到做到,即刻便遣人去晏雲之的院子裏找晏雲之的隨侍白時,讓他去把晏雲之叫回來,自己則又和二人聊了一會兒。

    說起來,蘇解語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二人知根知底,關係類似忘年交,有許多話題可聊。時常說著說著,便默契地笑起來。

    雖然一直禮貌地沒聊什麽隻有兩個人知道的事,隻說些能讓桑祈也插得上話的內容。可桑祈隻聊了兩句,便覺得自己到底還是個局外人,隻能和她們話題相投,卻無法心意相通。於是便鮮少說話,隻顧悶頭喝茶,聽蘇解語和晏相夫人相談甚歡,不知怎地,心裏頭竟然隱隱生出幾許羨慕的意味,覺得今日喝得茶,格外酸澀。

    好在,派了人去後,晏雲之很快便回來了。

    見他長腿一邁,進入堂中,桑祈心頭一跳,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又不知不覺,變得更緊張了。捏緊了茶盞,思忖著等會兒該如何開口。

    三天沒見他了,是不是該問一句,近來可好,身體無恙乎?

    抑或這樣顯得太過生疏,應該喚一聲師兄,嬉皮笑臉地問,這幾日還好吧?

    三日不見,他見到自己,又會作何反應呢?

    會不會挑眉稱讚一句,師妹武藝頗有進步?

    會不會清清冷冷地看著她,淡道一句,又見麵了。

    會不會一本正經地譏諷她,喲,還知道來找我?

    會不會……

    像她抓心撓肝地思念著他一樣,也很想她。

    隻那麽一個瞬間,桑祈在心裏設想了無數個二人相見的場景,心跳亂成了夏季的一場暴雨,低著頭不敢瞧他,看自己手中的茶杯顫抖,晃成心事破碎的湖。

    晏雲之步履從容地進來,徑直走過她,未曾停留。先給母親見了禮,而後才轉過頭,與她和蘇解語一一問候。

    她設想的那些內容都沒有發生。

    他隻是對二人稍稍俯身做了揖,甚至都沒有喚聲她們的名字。

    桑祈故作平靜地一口把茶灌下肚,也學著蘇解語的樣子頷首示意。

    “不知母親特地叫孩兒回來,所為何事?”晏雲之問。

    “老身倒是沒什麽事,找你的是這孩子。”晏相夫人說著,眼神看向桑祈。

    他便也順著視線看過來,目光落在她的麵容上,黑眸幽深,有如古井,看不出個中情緒,或者根本沒什麽情緒。

    桑祈輕咳一聲,暗自又提醒了自己一遍,別瞎想,關心正事兒。

    而後才放下茶盞,斂起衣袖,正色道:“冒昧前來拜訪,桑祈有一要事想麻煩司業。”

    她說到這兒,還沒想好要不要避諱一下在場的其他人,便聽晏雲之平靜道:“哦?既然是要事,不如到書房商議?”

    這……公然就相約二人獨處了,是不是不太好。

    桑祈先看看晏相夫人,再看看蘇解語,見二人都麵無異色,才放下心來。想著,是了,晏雲之這麽光風霽月,坦坦蕩蕩的人,做事自然是有道理有分寸的,熟悉他的人都見怪不怪,自己果然還是太不了解他了,才會如他所言,總想太多。

    於是也落落大方地起身,對在座二人告了退,跟隨著晏雲之一起出去,往他的院子走。

    一路上,晏雲之在前,她在後,專注地盯著前方的那抹山巔流雲般飄逸不群的白色身影,思緒萬千。

    他不說話,她便也不知從何開口,隻能這般保持著尷尬的沉默。

    走著走著,摹地,前方的人腳步一停,回過頭來看她。

    桑祈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全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先是趕忙止步避免撞到他身上,才發現正正迎上對方的目光,甚至能看到對方瞳孔中呈現出自己瞪的大大的眼睛。

    瞬間心頭漫上一股偷窺被看穿了的羞愧,趕忙若無其事地扭頭朝旁邊上下左右打量,還把玩著袖口,哼起小調來,哼了一會兒,才又看他,做驚奇狀扶著身邊一棵六月雪,道:“師兄,你怎麽不走了?唉,你看,這花兒多美。”

    晏雲之表情淡然,視線從她身上飄到一旁,再飄回來,道:“你捏的那根是樹枝,花在下麵。另外,下手輕點,別把晏某府上的樹傷著了,它又沒招你惹你。”

    ……

    桑祈緩緩扭頭,看了眼被自己殘害的可憐枝椏,幹笑著放開了手,又蹲下身子,顫抖地輕撫著六月雪的花瓣,沉痛道:“原來你在這兒,可找得我好苦……”

    好像寫了兩次六月雪這個花兒了,貼一下它的造型~

    然後……它在盆裏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