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坦白從寬為親愛的@畫樓聽雨加更
字數:5601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國子監來了個女弟子 !
晏雲之麵上不做表情,眼底卻浮現出絲絲笑意,抬步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開門見山道:“可是為了閆琰一事前來?”
一聽說起正事,桑祈蹲在地上,抬頭看他,未語先歎:“唉,正是……師兄,洛京這些事件,萬萬不可能與閆琰有關啊。且不說他根本沒那個時間。就算有時間,也沒那個智謀;就算有那個智謀,也斷不是那種能沉住氣不聲張的性子……”
還沒等她說完,晏雲之抬手比了個打斷的動作,微微點了點頭,溫聲道:“我也知道。”
得知他站在自己這邊,桑祈先安了五分心,又歎了口氣,一邊把玩著花枝,一邊向他求教:“那為今之計,我們該如何是好?”
晏雲之稍加沉吟,平靜道:“大抵便是將真凶找出,還他清白。”
“說得輕巧,如何去找?”桑祈揉了揉額頭,覺得有些苦惱。雖然昨夜在閆府說得信誓旦旦,但實際上,她自己也是一團亂麻。先前始終苦於沒有線索,如今短短時間內,便能突飛猛進了嗎?
她可沒有這份信心。
便聽晏雲之說了句:“其實,也沒有那麽難……你若信我,不妨就都交給我來辦,自己不要插手。”
桑祈蹙眉看向他,有些不甘願,雖說的確是來找他幫忙的,可也不想置身事外,不做點什麽,她內心沒法踏實下來,連覺都睡不好。
隻見他優雅一笑,從容道:“桑公不是也不想讓你多過問麽?還是莫要惹老人家生氣的好。”
這下她不明白了,奇道:“你怎麽知道?”
晏雲之輕輕施以援手,將她摧殘的那朵花從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來,淡然道:“這還用問?你特地多此一舉地叫蘭姬陪同,還穿了不合適的衣服,一看就是背人耳目,偷偷前來”
“額……不合身嗎……”桑祈有些尷尬地低頭看了看,支吾道:“我覺得還行啊。”
言罷,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晏雲之將剛才她把玩的那朵花折了下來,俯下身,抬手撥開她的發絲,摘下了她的紅寶石簪子,又將花枝插好,細細打量一番,方才退回身去,一臉雲淡風輕,道:“不合適,因為換衣裳的時候,沒有換配飾,明顯不搭調。”
動作之流暢,有如行雲流水,根本沒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桑祈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頭發,臉上燒得通紅,憋了半晌,才道是:“嗯……疏忽了……”
又聽他淡泊地回:“嗯,下次注意。”
聲線明澈,沉緩動人,明明隻是簡單的一句話,聽在她耳朵裏,也多了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意味。仿若他拂過她發絲的手,撩撥得她心湖蕩漾。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隻要一在他身邊,就會忍不住淪陷。
桑祈騰地站了起來,快速說了句:“那就拜托師兄了。”轉身便要逃離。
還沒走出去幾步,聽見他在身後叫她:“桑祈。”
猶豫一番,還是駐了足,卻不敢回眸,心頭亂跳地等著他繼續。
隱隱地,竟是含了幾分期待。
她知道這不應該,可就是控製不住。
“若不是因為閆琰,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躲著我?”
晏雲之這樣問了一句。
她便覺著大腦嗡地一聲,一片空白,什麽思緒也沒有了。怔怔地呆立了許久,才苦笑一聲,強壓下那份心動,擠出一個自以為自然的笑容,轉頭道:“師兄說笑呢,我哪有躲著你,不過是這兩天身子不便,懶得出門而已。”
說謊的時候,心虛的她總是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單是餘光瞥到他安靜地看著自己,半晌後勾唇一笑,道:“我明白,同你打趣的。”
桑祈便也跟著笑了笑,拔腿快步走掉了。
自己怎麽尋的路回去,怎麽跟晏相夫人告別的,她都記不大清了,直到出了晏府大門,一路回到蘇家,還是渾渾噩噩。
因著在晏府耽擱了些時辰,一回到蘇家,她便開始匆忙更衣,準備回去,也顧不上同蘇解語多說什麽。
直到日暮,收拾妥當,起程之時,桑祈一腳已經邁出了門檻,又痛下了決心,咬著唇,深吸一口氣,轉身正視著她,道:“上次你問我的問題,我回去想了很久,覺得應該重新告訴你一個答案。”
而後在蘇解語的注視下,緊了緊拳,豁出去說出了心裏話:“我省得這樣不對,但是,我也是。對不起……我本來也不想再同他有過多瓜葛,可這次的事情,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觀。你可以覺得被我利用了,可以討厭我,可以警告我從此離他遠點。結束之後,我都不會有一聲怨言。”
說完,隻覺心裏平靜了很多,人也沒那麽局促不安了,安靜地等著對麵的女子說話。罵她自不量力也好,罵她恩將仇報也罷。無論是唾棄她,譴責她,她都會一言不發地受著。畢竟有本事動了情,就要有本事承擔相應的責任。
她可以試圖逃避,但不能自欺欺人。
可是……她等了半天,沒有,什麽都沒有發生。
蘇解語既沒有傷心流淚,也沒有指責怒罵,隻低眸佇立了少頃,伸出手來,遞過去兩樣東西,道:“你能與我坦誠相告,我很高興。”
這個反應令桑祈頗感意外,怔怔地接過白日裏穿過的那套衣裳,和上麵擺著的那支六月雪,竟是無話。
蘇解語沉默著做了個揖,亦是無言地轉身往回走。身姿挺拔,氣質高貴,逶迤曳地的裙擺,帶走了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
夜幕天垂。
蘇府的大門緩緩關上,桑祈久久站在門外,捧著衣物,覺得自己來到洛京之後的第一份與同性之間的友誼,怕是也要隨之關閉了。
但是把心意坦率地說出來,她不後悔,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隻因無法這樣欺瞞地,對待一份真心相交的情誼。
一陣晚風吹來,她感到有些涼,才歎了口氣,上了馬車。
而後的兩天,桑祈一直在府裏等消息,等來的有好事也有壞事。
好的一方麵是,在閆家的周旋下,閆琰已經放出來了,如今正在家軟禁,皇上派人嚴密監視了閆府,不許他出門,等待最後定罪。
壞的一方麵是,晏雲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也就是說,還沒能查到真相。
得知閆琰回到家中後,她想前去相見,這次卻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隻能再次半夜爬牆頭。趁夜深人靜,提著家夥事,連翻好幾個牆頭,來到了閆府,到閆琰的窗戶根兒下,敲人家窗欞的時候,擦著汗感慨,這皇上從宮裏派來的侍衛,也是水準平平嘛。
並且明白了,其實做個賊,也挺不容易的。主要不是技術問題,心理壓力大啊。
“誰?”裏麵傳來一聲疲憊的提問。
“我。”桑祈立刻作答,說完又覺得似乎指代不太明確,又補充了一句:“你師姐。”
這才聽見一陣披衣下地的悉悉索索聲響,過了會兒門開了一條縫,閆琰頭發亂蓬蓬的,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問:“你怎麽在我窗戶底下?”
“你以為我樂意啊!”桑祈沒好氣兒地白了他一眼,趁沒被人發現趕忙推著他進屋,關上了門。
閆琰一改從前的一驚一乍,任她闖進了自己的臥房,拖著沉重的步伐點了兩根蠟燭,坐在桌旁,顯得神情呆滯,如同行屍走肉。桑祈看在眼裏,感到心疼不已。
前幾天還是那麽活潑明朗,鮮衣怒馬的少年,才一晃不見,便成了這個樣子。
心酸蔓上眼簾,她趕忙吸了口氣,不讓自己哭出來,關切地問:“在宮裏,沒吃什麽苦頭吧?”
“沒吃。”閆琰輕輕搖了搖頭,沉重地歎道:“什麽都沒吃……這兩天一直胃口欠佳。”
言罷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抬頭,扯過桑祈的手,緊緊抓住,仿佛抓住溺死前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聲線顫抖道:“既然你來了,不圖旁的,我隻有一事相求……”
桑祈見狀,心下了然,理解地反握住他的手,慨歎道:“什麽都不用說,我給你帶來了。”
說著抽出手來,遞上帶來的包裹,在燭光下打開——隻見內裏是滿滿一袋今天剛出爐的奶酥餅,屋內頓時奶香四溢。
閆琰鼻頭一酸,眼眶霎時紅了,感激地看著她,抬袖擦拭著眼角溢出的熱淚,拿起一塊奶酥餅哽咽著咬下去,細細咀嚼吞咽,借此平複了一會兒心情,才抽泣道:“還是你對我好。”
“這話說的,咱們師從同門,就好比親姐弟……”
“兄妹。”閆琰忙著吃,還不忘含混地糾正。
都什麽時候了還斤斤計較,桑祈嘴角抽了抽,挑眉道:“……好吧,就好比親兄妹,我能不對你好麽。”
而後攏起袖子,撥弄著燭火,沉吟一番,待他吃完兩塊餅,恢複些許力氣後才問:“說說,是怎麽個來龍去脈?”
她能打聽到的消息再多,也不如他這兒全麵。為了了解詳情,也不得不去揭他的傷疤了。
隻聽閆琰歎了口氣,道:“別提了,到現在我也沒想通,怎麽就跟那些殺人放火之事牽扯上了關係。他們說,之前某起竊盜案中,發現了竊賊使用過一種叫做罌粟的東西。而後便有人查出來,我的莊子裏有這玩意,因而懷疑背後是我指使。你說我冤不冤枉?”
桑祈仔細品著這番話,感到糊塗:“有誰敢跑去翻你的茶莊?”
“據說一開始是混在茶裏了,結果喝死了人,洛京府衙追查,便查到了我頭上。”閆琰解釋道。